第5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家貓咪是傲嬌gl、掌上明珠(作者:春溫一笑)、界限之外(出軌NPH)、傾然自喜、動物世界h(短篇合集)、不小心讓章魚哥黑化了(h)、戒煙(1v4)、差上天了(婚寵)、愛不逢時、余青(H)
正好,他也有此意。 “對了,”陶汝衡忽又像變戲法似地從袖子里摸出了一疊整整齊齊的畫卷,“上回你答應(yīng)我這事兒,我把這畫像都給你帶來了。你看看?” 話音剛落,俞峻微不可察地一僵。 陶汝衡恍若未覺,自顧自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還是盡快把你婚事定下來。你這一個光棍,身邊兒也得有個人幫襯不是?!?/br> 俞峻默了一瞬,應(yīng)了,垂著眼接過了陶汝衡遞過來的這一疊畫卷。 陶汝衡道:“我記得你的要求是……嗯,認(rèn)字,性格溫和,樣貌端正,長得漂亮不漂亮無所謂?!?/br> 他言語里有幾分揶揄之色。 “沒想到這鼎鼎大名的俞三妹兒,找妻子的標(biāo)準(zhǔn)竟也如此世俗?!?/br> 俞峻被他念得眼睫一顫,將手搭在桌子邊沿,清冷的臉上掠過微不可察的窘迫,像是驀然間帶了一抹煙火氣:“我這個年紀(jì),也不是毛頭小子了,差不多合適就成了?!?/br> 他和世上這大多數(shù)的男人一樣,又和世上這大多數(shù)男人微有不同,不同之處在于,他并不多重女子容貌。 一樣的地方在于,他只在乎德行,他清冷少言,以至于孤僻,自覺不好相處,唯愿找個好相處的賢妻良母款的。 認(rèn)字,顧家,性格溫和,手腳勤快。 俞峻也沒打算在這地方翻閱,將畫卷隨手塞進(jìn)了袖子里。 陶汝衡看他動作也沒攔他。 這朵不通情愛的高嶺之花,當(dāng)初堂堂的美人兒長公主也未曾拿下,叫他此時突然開竅了豈不是為難于他? 他這回過來主要也是為了俞峻托他的這件事兒??上菑埬镒釉缫褳槿藡D,否則未嘗不能牽個線搭個橋。 俞峻本來也不是個善言談的性格,說完正事兒之后,陶汝衡起身告辭。 送走陶汝衡之后,俞峻走到了桌前,批改了學(xué)生們送上來的日簿。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手腕泛酸了,這才擱下了筆。 想到袖子里那卷畫像,頓了頓,拿了出來,鋪在桌子上略略一翻。 從前以梁武帝為首不少人都琢磨著給他做媒,都被他給推了。 而那位長公主的模樣,在他腦海中只余下一個模糊的側(cè)影,是一個落魄的,無路可走的女人模樣,而后,就再無印象。 他在京中進(jìn)進(jìn)出出,未嘗沒見過那些貴女,好似也只是個繡羅衣裳,金釵粉黛的殘影。 腦海中唯一比較明晰的印象卻是治水時遇到的那些農(nóng)婦百姓,然后便是前幾日所遇的張娘子。 不過囿于對方身份,他也未曾多抬眸去看,燈下模模糊糊的,竟一時間也拼湊不出對方的容顏,只依稀記得那跌宕磊落的少見的風(fēng)姿。 情情愛愛他未曾想過,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則是他對夫妻生活全部的想象。 才翻了兩三張,他就有些下不去手了,索性合上了畫卷闔上了黑沉沉的眼。 將其他姑娘的容貌繪之于畫卷上,供人挑挑揀揀,未免過于失禮。 他心里覺得別扭,一皺眉,將這些畫卷丟開。 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午時了,俞峻他沒去吃飯,而是去了趟“知味樓”,今日是他與那少年約定的日子。 這少年很古怪,所思所想甚為廣博,腦中又許多奇思妙想,有時候說話以至于漫無邊際到了不著調(diào)的地步。 時至今日,他依然未曾明白他口中稱呼的“巨巨”是何意,他所觸碰的似乎不過只是這微不足道的一角。 許是在戶部與數(shù)字打交道打得太久,養(yǎng)成了他這一絲不茍的性子。 照例去了書柜前,目光穿過眼前這來來往往的學(xué)生。 俞峻腳步一頓,忽地看到個身著寶藍(lán)色襖裙的女郎。 書院一向都是男人們的天下,越縣附近這幾個縣加在一塊兒,也就只有隔壁吳縣的萃英書院里有個女學(xué)生,名叫王閏,是萃英書院山長的獨女。 換而言之就是,女人在此地止步。 他當(dāng)初修建知味樓時,秉承著的是開民智,興民德的理念,不論男女老少,凡有志于學(xué)者,都可入知味樓內(nèi),不許齋夫橫加阻攔。 即便如此,能不顧世俗偏見,大大方方闖入男人的地盤里看書的女人還是在少數(shù)。 她側(cè)著臉,人來人往的,看不清楚模樣,只覺得身形有些面善,依稀像在哪里見過,她腰桿兒筆直,看姿態(tài)竟像個只有十七八歲的朝氣蓬勃的少女。 此時此刻正踮著腳尖,把書信往書里夾,還沒忘鄭重地?fù)崞綍撋系鸟薨櫋?/br> 俞峻他沒看清楚這女郎的模樣,但這書皮上“四書析疑”這四個大字就這般鮮明地撞入了眼底。 那一瞬間,俞峻下意識地就移開了視線,他想了很多。 想來想去,腦子里卻只剩下了一句話。 他為何會先入為主地將“觀復(fù)”當(dāng)成了少年男子?還是說他打心底里認(rèn)為能寫出這些文章的只有可能是男人? 他心上掠過了一絲微不可察的不適。 知味樓外面有不少桃花,皆為他昔年所親手栽種。 此時遠(yuǎn)遠(yuǎn)望去,高下參差,淺深各不相同,粉蕊舞帶春風(fēng),遠(yuǎn)望瓣影紅綃,如煙籠云霞,在這桃霧身處,流鶯啼春。 嚦嚦婉轉(zhuǎn),熱熱鬧鬧,招招搖搖。 俞峻手指一動,深刻的下頜線收緊,唇瓣微抿,腳步不自覺地就停了下來,靜靜不語,心卻被這桃花春風(fēng)所攪動。 于是眼睫那點冷凝的露珠散了。 綠莖紅艷亂了。 波影滿了。 不復(fù)清凈。 第36章 下了課,一個面色陰郁病弱,尖下巴,兩瓣淡色薄唇的少年,冷著一張臉,將諸生的日課簿收齊,送到了春暉閣里去。 所謂春暉閣,其實就是九皋書院的辦公室。而這少年正是明道齋的副齋長,王希禮同學(xué)。 祝保才點評說,就是王希禮這貨看上去冷冷淡淡的,一副不問世事的模樣,實際上卻龜毛事兒逼到令人崩潰。 歸根究底嘛,還是因為對明道齋的歸屬感太強(qiáng)。據(jù)說世家貴族都有些不能為外人道也的陰私,王希禮這不辭辛勞地趕到九皋書院上課,似乎另有隱情。 知情人透露,貌似是被從家里趕出來的,這也就解釋了這位為何將明道齋看得如此之重了。 面無表情地看著最上面那本皺巴巴的日課簿,王希禮忍不住蹙起了眉,臉色陰郁,若非祝保才他這不堪入目的考課成績拖了全班的后腿,他們明道齋在“考列第等循環(huán)簿”上的名次也不會像如今這般岌岌可危,即將要被敬義齋給反超過去了! 所謂“考列第等循環(huán)簿”說白了其實就是記錄學(xué)生們考試成績的成績榜,本來他們明道齋與敬義齋的成績就咬得很緊。王希禮眉心狠狠一跳,眸光陰騭,也就孟敬仲這個做齋長的沒脾氣,沒骨頭,還不以為然,天天替祝保才說話。 來到春暉閣前,王希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敲了敲門。 得到“進(jìn)來”的答復(fù)后,王希禮抱著日課簿走上前,來到了左邊靠窗的一張桌案前。 這桌案前正坐著個約莫四十上下的夫子,白面皮,中等身子,有些微胖,此時此刻,正奮筆疾書,“刷刷刷”地忙著寫些什么。 王希禮行了一禮:“夫子,今天的日課簿都在這兒了。” “哦。”胖夫子頭也沒抬,“你就放這兒。” 王希禮垂下眼,放下日課簿的同時,視線不經(jīng)意間一掃。 看清了胖夫子在寫什么之后,不由愣了一下,心中悚然一驚。 照理說,放下日課簿之后沒什么事兒他就可以離開了,但轉(zhuǎn)身的剎那間,王希禮憋了又憋,還是沒憋住,忍不住問道:“夫子這是在出卷子嗎?” “這不是……”少年擰著眉,遲疑地說,“才考過月課嗎?” 胖夫子一抬頭看到王希禮的面色,頓時樂了:“哈哈哈放心吧,這不是給你們考的,是給別人考的?!?/br> 王希禮愣了一下,白皙的面色騰地飛起了兩抹紅暈, “學(xué)生并無此意……” 他有點兒赫然,忍不住又問:“只是不知何人竟能令夫子親自出題,單獨考察?” 胖夫子也不瞞他:“喏,你自己看吧?!?/br> 說著遞給了他個字條。 看著字條,王希禮一字一頓地念道:“張衍?” 眼一瞇,敏銳地說:“這不是我們書院的學(xué)生?!?/br> 胖夫子道:“現(xiàn)在不是,日后就是了?!?/br> 王希禮放下字條,皺眉問:“不是已經(jīng)過了招生的時日?” “咳咳咳……”胖夫子劇烈地咳嗽了兩聲,“這……這學(xué)規(guī)也有通融的時候嘛……” 出身優(yōu)渥,見多了這種拖關(guān)系,攀人情,走后門的事兒,王希禮眉心再次狠狠一跳。 懂了。 蒼白的臉上更顯蒼白,臉上微不可察地,飛快地掠過了一抹厭惡之色。 關(guān)系戶。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位張衍日后就是你們明道齋的學(xué)生了?!迸址蜃觿裎康溃跋6Y,你可要照顧好新同窗啊。” 收起心里那股不滿的厭惡之意,王希禮低聲應(yīng)了一句,快步走出了春暉閣。 那胖夫子忽地又喊了一聲:“對了,希禮,你三天之后沒什么事兒吧?” 王希禮立刻停下了腳步。 胖夫子笑道:“若沒什么事兒,就來幫夫子打個下手?!?/br> 長輩主動派事兒,王希禮怎么可能不答應(yīng),縱使再有諸多不滿,也都一一應(yīng)了。 一走出春暉閣,少年那張貌若處子的臉,臉色微微一變,眉頭皺得簡直能夾死一只蒼蠅。 一個祝保才不夠,現(xiàn)在又塞進(jìn)來一個走后門兒的,這把他們明道齋當(dāng)什么地方了!不,祝保才都比這個走后門兒的強(qiáng)上數(shù)倍不止,最起碼人是正兒八經(jīng)考進(jìn)來的。 春暉閣外,對于這位即將到來的新同學(xué),王希禮sao年如臨大敵,一股森森的敵意油然而生。 九皋書院和張衍約定的時間是三天后,三天后,九皋書院會單獨給他安排一場考試,只要考過了就能破格錄取,不過到底能不能進(jìn)還得看他真才實學(xué)。 昨夜下了一場暴雨,一直到翌日一早,雨勢才轉(zhuǎn)下,大雨沖刷之下,道路泥濘難走,陷了不少車馬,等張衍趕過去的時候,已然是一炷香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