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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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好,冒昧打擾,晚輩這幾天寫了一篇話本……】 像是一種意愿,像是有磁石在驅(qū)使著他,吸引著著他一次又一次地來到知味樓的書柜前。 這《四書析疑》寫得是圣賢大道,然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壓在書頁上,翻開時。 卻仿佛又五彩繽紛地躍入了他的眼簾。 象征著與他截然不同的生活。 這生活里充斥著喜怒哀樂,活潑、朝氣、快樂、輕浮、浪蕩,魯莽、狡猾。 他的腦子里像是轟然之間敞開了一扇大門,涌入了許許多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指腹輕輕壓平了微卷的紙頁。 他困擾,蹙起眉。 雖然對方總說些不著邊際的,他聽不懂的話。 卻又想,這令他要如何拒絕。 懸腕提筆,略一思忖,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我極少看話本,但你的想法未嘗不具備可行性……】 俞峻,或者說現(xiàn)在該叫俞吉,聽從了張幼雙的建議,他此時已經(jīng)在九皋書院教了有月余的書。 很不幸的是,祝保才真的被分配在了他門下,如今正處于一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狀態(tài)。 九皋書院總共分了六個齋,分別為誠明,敬義,日新,時習(xí),居業(yè),明道。 祝保才就不幸被分在了所謂的“尖子班”明道齋。 他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祝保才心里是清楚的。 在九皋書院學(xué)習(xí)的這一個多月,使得祝小sao年內(nèi)心倍感煎熬,甚至患上了“冒充者綜合征”。 祝小sao年無力地趴在桌子上,目光在講堂里來回掃啊掃啊掃。 很快,就有道身影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 “祝保才,你今日的日課簿呢?!?/br> 說話的是個白衫少年,年約十五六,身形清瘦,面色蒼白,顴骨有些高,顯得面色有些陰郁。 白衫少年面無表情,漠然地問。 這少年名喚王希禮,非本地人氏,出自大梁江北的豪族王氏,因為其父與陶汝衡關(guān)系不錯,這才來到九皋書院念書。 他正是明道齋的副齋長,據(jù)說此人幼而聰敏,博涉經(jīng)傳,養(yǎng)成了個高傲的性子,待人不冷不熱,客氣疏離。 這種小天才九皋書院里不多,也不少。 祝保才一個激靈坐直了,迅速從桌肚子里掏出了揉得皺巴巴的日課簿。 少年看都沒多看他一眼,拿著日課簿就走了,一轉(zhuǎn)身唯余一陣?yán)滹`颼的涼氣。 祝保才默了半秒,果斷沖著少年的背影扮了個鬼臉。 扭頭一看,觸目可及之處,講堂諸位同窗此刻都在念書。 左手邊放著早飯,右手邊放著今日的功課本和教材,一邊吃,一邊騰出空來看一眼,嘴里念兩句。 眾人學(xué)得認(rèn)真,卻沒一個搭理他的。祝保才嘴角一抽,捂住了心口,被扎得遍體鱗傷,想他來書院都快一個多月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他基礎(chǔ)太差,又被分進(jìn)了尖子班,就這樣光榮地成為了尖子班里的一名吊車尾,扯后腿的老鼠屎。 天才嘛,傲一些都是正常的。 祝保才閉上眼默默安慰自己。 所以他究竟是為啥會被分入這個班??! 卻不料,他這摸魚的行徑正好被一尊冷面煞神給看了個正著。 “祝保才,同窗好看?”一道冷淡的嗓音從門外傳來,講堂內(nèi)隨之一靜。 祝保才腦子里“嗡”地一聲,汗毛直豎。 這個、這個聲音是……俞先生!! 來了,這個書院他最怕的先生?。?/br> 來人隨之跨了門檻入了講堂。 男人約莫三十多歲的模樣,黑頭發(fā),黑眼珠,高鼻薄唇,窄下巴,肌膚如玉,風(fēng)姿高徹,冷澀如巖溜冰封,瘦勁如鐵。 伴隨著他踏入講堂內(nèi),原本還亂嗡嗡的講堂霎時間雅雀無聲,就連那冷傲的王希禮也忍不住變了臉色。 整間屋子里的學(xué)生紛紛噤若寒蟬,書也不背了,忙起身拱手行禮,祝保才隨之慌忙忙站起來。 俞先生掃了他們一眼,視線所到之處,鴉雀無聲。 他嗓音冷清,淡淡地說:“看我作什么?念你們的書?!?/br> 說完,好似沒瞧見祝保才似的,往主位坐下。 他身后站著個正值弱冠執(zhí)念青年,一襲白裳,烏發(fā)墨鬢,褐色瞳孔,溫文爾雅,此人名喚孟敬仲,正是明道齋的齋長。 他從袖中拿出本冊子,交給了俞先生。 俞先生接了男學(xué)生遞來的冊子,翻了翻冊子,便開始點名,喊人上來。卻不查他們的功課本,只讓他們帶字帖給他看,他拿了一只筆批仿。 他皺著眉頭念了一個人名,就有個人手里拿著字戰(zhàn)戰(zhàn)兢兢上來了。 其余沒被點到的,慌忙低垂著頭,扮作鵪鶉,口中念念有詞,只望俞先生別點到他。 俞先生,或者說俞峻,正如張幼雙所想的那樣,他自從來到越縣之后,的確處于一個比較沉郁迷茫的狀態(tài)。 他自小就是按照儒家的標(biāo)準(zhǔn)所培養(yǎng)長成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皆如經(jīng)過尺子丈量一般合乎儒家的典范。 父兄去世后,他靠閱讀著父兄遺留的家訓(xùn)筆記,漸漸長大成人,少年時,被梁武帝點名進(jìn)了太學(xué)。 就這樣一步一個腳印,按部就班,規(guī)規(guī)矩矩,一絲不茍地長成了現(xiàn)在這個腳踏實地,沉穩(wěn)自律的模樣。 從太學(xué)出來后,就毫無疑問地進(jìn)入了官場,擢為戶部右侍郎,沒多時被外放出去磨煉,回朝之后緊跟著就升了戶部尚書…… 可以說俞峻他的資歷非常之正統(tǒng),也非常之乏味。 他似乎就是為了這個龐大的帝國而生的,將戶口、府庫、田賦……等等打理得井井有條。 而有朝一日,離了戶部,離了官場,離了京城之后,俞峻也難免無所適從。 所謂巨巨,不一定要多聰明,但心性至少是比正常人耐cao不少的。 經(jīng)過張幼雙這局外人一點撥,很快就撥云見日了。 實際上千萬不要低估一個正二品大員通身的威嚴(yán),雖說俞峻他在朝堂里一直被梁武帝等人帶頭泥塑,但身居高位久了,這股上位者的氣勢幾乎融入了骨子里。 哪怕他內(nèi)里其實是個柔和的性格,這藏碧般的眼睛靜靜看人的時候,也看得人心里頭發(fā)憷。 今日的課不是俞峻他來主講,主要是他choucha,讓學(xué)生們答,學(xué)生們有什么不懂的也可盡數(shù)拿來問。 學(xué)生們行了禮,坐下環(huán)聽。 俞先生choucha完了,讓他們肅靜,有疑難的一個個上來問。 祝保才趕緊坐直了身子,他也曉得,自己基礎(chǔ)不好必須得認(rèn)真學(xué)習(xí)。 一有人上去了,祝保才便豎起耳朵,認(rèn)真地聽,也沒察覺到時間的流逝。 雖然他們問的問題各不相同,但他總能從里面聽出點兒名堂。 俞先生上課雖說不上深入淺出,卻簡明扼要,條理清晰,半點兒都不啰嗦,也不吝嗇自己每個字,該說得都說了。有人上來若是問了什么他覺得蠢的問題,便面無表情地一頓訓(xùn),訓(xùn)完了繼續(xù)替他講,沒聽懂便又低斥,訓(xùn)完繼續(xù)講。 眨眼到了下課的時間,俞先生沒有多作耽擱,停了話頭掃了眼講堂里的學(xué)生。 見學(xué)生們都正襟危坐,一副完全不為外物所擾的模樣,才微微頜首。 “后天的課上講時務(wù)策,你們今晚早作準(zhǔn)備。” 那冷淡淡的垂眸,好似新畫的月眉,綴著一點冷凝的露珠。 身似亭亭凈植的荷,那瓣瓣荷花卻好像鋒銳的剔骨刀,凝著閃爍的寒芒。 三言兩語間,令人渾身不由一凜。 “再過些日子的考課也該考了,陶山長這段時日雖不在書院,但試題都已出好,你們莫要心存僥幸?!?/br> 言罷,下了課。 眾人行了禮,才松了口氣,三三兩兩地離開了座位,找人出了講堂。 至于俞峻,步出講堂后,則也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略有些畸形的手指,張開又合攏,垂在了袖側(cè)。渾身上下的氣勢也隨之安靜沉寂了下來。 他根兒里就是個孤僻冷淡的性子,從前也沒少被戲稱是嫁了大梁了。 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心道這做夫子的確不是個容易事兒。 就在這時,忽地有個齋夫過來了,低聲說有人來找。 等俞峻過去的時候,卻看到陶汝衡正坐在屋里看書,手邊擱著一杯茶,幾乎沒怎么動過。 陶汝衡見他過來,合上了書,莞爾道:“危甫,你叫我好等?!?/br> 俞峻微感詫異,又迅速這抹詫異之色壓了下去,平靜地說:“陶老?!?/br> 陶汝衡哈哈大笑,把書放在了桌上:“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你不必叫我叫得那么客氣?!?/br> 俞峻道:“禮不可廢?!?/br> 他與陶汝衡曾經(jīng)同朝為官。昔日,他也做過翰林學(xué)士,與他一同參與編纂過《實錄》、《會典》之類的。 不過他志不在故紙堆里。或者說,他甚至反感于這些書本上的東西。 陶汝衡年紀(jì)比他大少不上,故每每遇上了都會尊稱一句陶老。 陶汝衡笑道:“哈哈哈我這回過來只是順道辦個事,不必鬧得興師動眾的。你托我的事兒,我已經(jīng)囑咐下去了?!?/br> “你過幾日拿張試卷給張衍做吧,要做得不錯,就收他進(jìn)來?!?/br> 陶汝衡所說的是俞峻前幾日所同他略略提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