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富江睜開了眼睛,她的視線一片模糊。 “……斯潘塞?”她聽見了自己沙啞的聲音。 “是的。你還好嗎?”瑞德的聲音很緊張,他檢查著富江的瞳孔和脈搏。 “還好……也許不那么好?!鳖^好沉,富江覺得腦袋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攪動。 “你剛才出現(xiàn)了暫時性的休克,我檢查過你的身體沒有問題,你之前也跟我說過你并沒有心臟方面的疾病。”瑞德注視著富江,深色的眼眸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神經(jīng)原性的休克除了劇烈的疼痛刺激之外還有可能是因為情緒崩潰導致神經(jīng)元反射而引起血管擴張,可以跟我說說怎么了嗎?” “我不記得了?!备唤胍獜牡厣献饋?,但是卻被瑞德制止了。 “你還是再平躺會好,你剛才出了很多汗而且身體持續(xù)發(fā)冷很有可能導致虛脫,這里沒有可以及時補充營養(yǎng)的液體,最好先保持體力?!?/br> 富江輕微地點了點頭,然后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瑞德脫下了身上那件針織開衫蓋在了富江的身上。 富江此刻的面容很憔悴,那種沒有血色的慘白讓她看起來像是個死人。瑞德剛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動不動甚至沒有了呼吸的富江。 除了焦急和無措之外,自責和悔恨的情緒充斥在了瑞德的心中。 如果他再謹慎一點。 如果他在細致一點。 …… 他一定能夠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比任何人都要早得發(fā)現(xiàn)高登的不尋常。 是的,他其實早就覺得高登在這次的任務中表現(xiàn)的有些奇怪。 不是因為他的情緒起伏、他的言辭咄咄,而是因為他對他的放任。 以高登的眼力,他肯定發(fā)現(xiàn)并且知道自己的對于川上富江的個人情緒。但是他卻沒有開導和制止。 川上富江長得過于美艷,難以接近并且心性冷淡。 如果是以前的高登,他會判定這樣的女子不適合他。他們的性格、觀念以及經(jīng)歷注定了他們不會有太大的交集。高登也許會對他‘不明智’的行為做出引導。 但是,他沒有。 并且,他在這一次的行動中表現(xiàn)得對富江過分苛刻。 種種的一切都在昭示著一件事。 一一他并不是他。 但是,他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真正的高登下落不明,他卻直到現(xiàn)在才意識到這一點。 他的導師,他一直尊敬崇拜著的人被人頂包了,不明嫌犯潛伏在他身邊整整一個星期,但是他卻從未去懷疑。 這一切也許都是他的錯。 不管是高登的失蹤還是富江如今被囚的局面。 富江坐了起來,她擔憂的看著瑞德,那個瘦弱的青年在找不到出口后握緊拳頭憤怒地砸向周圍的屏幕。 “別這樣?!备唤斐鍪治兆×巳鸬碌氖滞螅穆曇艉茌p,帶著些病態(tài),“別這樣對待自己好嗎?在這里,我能依靠的只有你?!?/br> 瑞德扶住了她,臉上帶著些擔憂,卻掩飾不住失落,“抱歉,我,我根本不應該讓這一切發(fā)生,都是我的錯。” “你在自責是嗎?”富江伸手擺正了瑞德的臉,她注視著他,“我們并不能把造成如今局面的原因歸結(jié)到任何一個單純的個人身上,也許你是有責任,但是我同樣也有不是嗎?” “也許我毀了這張臉這一切就都不會發(fā)生了。” “不!”瑞德睜大了眼睛,“你不能這樣傷害自己,容貌并不是一個人的罪過,反而,它是恩賜。它被人欣賞、迷戀或是厭惡并不是你能改變的,客觀環(huán)境中產(chǎn)生的主觀想法并不是由你可以決定的?!?/br> 富江抿嘴,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謝謝?!?/br> “你總是在開導我,斯潘塞,永遠不要小看自己,你比你相像得要強大很多?!?/br> 瑞德終于不再躲避與富江的眼神交流,他第一次覺得她與他似乎不那么遙遠了。 從富江話中得到了信心的瑞德變得堅定起來,他開始尋找這個囚禁他們的房間中的蛛絲馬跡,試圖找到一條出去的路。 但他還未開始,屏幕里就再次出現(xiàn)了畫面。 依舊是他。 亞當斯·納爾森。 瑞德也認識他,他曾經(jīng)是高登學生中的一個,他早年與他見過一面。 亞當斯換了一件正裝,表情看上去有些嚴肅。 “我對你很失望,富江。” 話音剛落,另外三個墻面上就出現(xiàn)了一片血海。 “你總是在逃避!逃避!逃避現(xiàn)實,你總是在壓抑著自己的情感、欲望。”亞當斯的目光落到了那一片紅色的血海之中,“你竟然會害怕這樣的廢物?這些根本不配活著的低等人種?” 又有兩個人出現(xiàn)了。穿著與野口蒼斗和巖永慶吾一樣的黑色囚服。 這一次,他讓瑞德也參與其中。 富江的表情變得憤怒起來,她不想讓瑞德再知道她的秘密,那種感覺很羞恥,他是她的朋友。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是在幫你?!眮啴斔箿厝岬每粗唤?,他壓低了聲音,仿佛在安慰一個鬧別扭的孩子,“我在幫你看清現(xiàn)實,面對現(xiàn)實,找到真正的自己。” “富江,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美。”亞當斯的表情再次變得平靜起來,他用一種魅惑人心的語調(diào)看著她說道:“不要擔心,我會幫你的。川上富江是完美的,現(xiàn)在只需要去除掉一些小小的瑕疵?!?/br> ☆、第18章 最好的選擇未必是選擇最好的。一一英國作家培根亞當斯說完后,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四周的墻體上。 富江知道,這是一個信號。一場屠殺又將開始。 可這一次,立體畫面中的兩個人卻沒有拿起刀,身上也沒有那樣錯綜復雜的紋絡。 他們只是坐在了那里,眼睛聚焦在鏡頭前。 瑞德很聰明,他立刻就猜測到了下面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場景。 那兩個人他在加西亞給的資料中見過,都是川上富江的養(yǎng)父。 瑞德伸手主動握住了富江,讓她閉上眼睛靠在了自己的懷里。 她不該面對這些。 他也不該做這些。 瑞德看穿了亞當斯的意圖,他想通過這樣的‘測試’讓富江變得強大起來。 從亞當斯說得那些話中,已經(jīng)夠瑞德去側(cè)寫他了。 這個人很危險。他根本沒有判斷是非對錯的標準,他為自己建立起了一個模板,一個行為準則。 他有強迫癥,是個完美主義。 這樣的人會過分得要求自己,制定客觀上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目標。而如果目標完不成他又會產(chǎn)生厭棄、暴怒的情緒。 循環(huán)往復。 現(xiàn)在,他對富江做的事就是如此。 在富江沒有達到他心目中的期望之前,他不會殺害她,但是也不會放過她。 他會改進他的手段,這里的監(jiān)控設備會監(jiān)視富江的一舉一動,他通過觀察富江所有的情緒包括她的反應來探測她,她是否在‘進步’。 如果要求不達標,也許他會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再度刺激富江。 瑞德一步步分析著亞當斯的心理,他甚至在往最壞的方面想。 對富江的過分期待和強烈的占有欲令亞當斯的病態(tài)日漸加深,造成他如今這般局面的間接因素和直接原因瑞德還不清楚。 在隱約中,瑞德感覺到了不安。 那種不安不是因為被窺視產(chǎn)生的,而是因為這樣能夠被窺伺的根本原因。 一一瑞德沒有被殺,沒有出現(xiàn)在屏幕中,沒有受傷,甚至他現(xiàn)在能與富江同處一室,和她親密接觸。 這對于迷戀型的跟蹤狂和色情狂來說,根本是一件不可能接受的事。 除了這類人心中直接妄想的中心之外,其他人都是不被允許存在的。 他和富江有過親密的行為。 他既然假扮成了高登,那么在墓地的那一幕想必也看得非常清楚。那么,亞當斯又怎么可能繼續(xù)讓他存在? 從他會主動暴露,鋌而走險直接將他們掠奪帶到這個地方的行為來看,他已經(jīng)失控了。 亞當斯之前的行動無一不是計劃周密。 他也許策劃了很多年。 他控制了富江的國中同學辻村美讓她行兇,殺死所有和富江接觸過的人,至此引出密歇根警局的調(diào)查,成功讓bau介入,取得高登的信任在他沒有防備的時候取代了他。 他之所以會選擇成為‘高登’,原因大概只有一點,那就是他陷入了瓶頸,他希望借由bau來深入挖掘川上富江的所有事情,以便于他將她塑造得更完美。 一一這是他的根本目的。 至于第一個被剝皮的受害者則是煙霧彈,那個人恐怕沒有直接參與到這系列案件中。他只是被亞當斯挑中的某個‘前鋒’,拖延bau調(diào)查的時間。 那么,莫德·克萊夫在這里起了什么作用。在bau和不明嫌犯的這一場交鋒中他充當著什么樣的角色? 瑞德低下頭,他開始從根源回憶。從他們在匡提科總部接到案件到下飛機之后所有發(fā)生的事情都如同走馬燈一樣在腦中一遍遍過濾。 他必須要進一步了解亞當斯,從他所有的犯罪手法中進一步認識他,以此來推測他的下一步行動,讓他們得到一線生機。 莫德·克萊夫是cia,美國中央情報局的高級探員、一個調(diào)查國內(nèi)外秘密的情報人員。加西亞之前在調(diào)查他的行蹤時發(fā)現(xiàn)他每年都會定期在國外呆一段時間的原因就在于此。也許,他那個時候就該察覺到他是個cia!而不是他們要找的不明嫌犯! 瑞德懊惱著自己的大意。 亞當斯借由‘高登’的身份一直在干擾著他們的調(diào)查,莫德并不是系列案的兇手,那這兩個人是怎樣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的? 一一亞當斯是通過參與bau的調(diào)查,在他們的側(cè)寫中他察覺到了另一個人的存在。 莫德,他在調(diào)查一個機密案件,原先也許和他們一樣并不知道高登已非高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