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同時暴露了，在墓地的那一場對決中。

    一一亞當斯和莫德，兩個隱藏在fbi和警察中的‘間諜’因為同樣一件事情、同一個人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莫德在警局被無罪釋放了。亞當斯的‘陷害’沒有起到作用，除了他知道了他cia的身份之外。

    這層身份是一個罪。亞當斯是完美主義，自戀型人格，他沒有料想到莫德的另一層身份導(dǎo)致了他布局的失敗，那么他必定會因此而勃然大怒。

    果然，他失控了。

    cia牽扯出來的政治問題令fbi區(qū)域主管艾琳。斯特勞斯決定撤銷bau在密歇根警局的這次調(diào)查權(quán)。

    亞當斯失去了可以繼續(xù)近距離且光明正大觀察審問富江的機會。

    所以，他們會在離開前遭到攻擊。

    可，為什么會選擇把他一同帶上？

    于是，問題繞了回來。

    瑞德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卻因為置身其中而看不透亞當斯下一步的計劃。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了。

    久久沒有動靜的屏幕中出現(xiàn)了幾條惡犬，它們狂吠著，那尖利的帶著血的牙齒從它們張開的嘴中露了出來。

    它們的眼睛露出了兇光，它們在垂涎面前的兩個人。

    瑞德吞了吞口水，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富江。

    她從狗叫聲響起的那一瞬間就抱緊了她的手臂，她在緊張。

    瑞德對于出現(xiàn)在眼前將要死去的這兩個人露出了同情，他對他們接下來的遭遇無能為力，他甚至不能在此刻大聲呼喊求亞當斯放了他們。

    為什么？

    因為他們曾經(jīng)傷害過富江，如果他此刻求情，會令富江產(chǎn)生抗拒。一旦她對他產(chǎn)生抗拒，在這樣的情況下，這樣的環(huán)境中，他們的信任會出現(xiàn)裂痕。

    以富江現(xiàn)在的情況，她有可能再度奔潰引起神經(jīng)原性的休克。

    瑞德突然抬起頭，他睜大了眼睛。

    對！

    這就是亞當斯留著他的目的！

    原來屏幕上的這些人，或是他之前說的那些刺激的話都不是重點。

    重頭戲原來是他！

    這是一個陰謀。

    在亞當斯還是‘高登’的時候，他就沒有制止過他對富江的親近，并且對富江對他放松戒備樂見其成。

    他沒有殺死他，反而帶著一個fbi的累贅讓他與她共處一室。

    為什么？原因只有一個，亞當斯要徹底瓦解富江對這個世界的聯(lián)系。

    他將他們關(guān)在一起，先刺激富江，讓她對他產(chǎn)生了依賴，現(xiàn)在強制讓他們被迫開始共同參與進這個他制定了規(guī)則的游戲中。

    他希望他們得到感情的共鳴，富江越依賴他，之后對她造成的傷害就會越大。

    一一這是亞當斯的計劃。

    并且，他深信著。

    亞當斯深信著他會背叛富江，不，也許他認為所有人都會背叛她，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那么，他接下來會做什么？

    瑞德察覺到了他的惡意，他在考驗他，也許之前所有的行為都是為了之后他要做的事鋪墊。

    我該怎么辦？

    瑞德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該順著亞當斯的想法，繼續(xù)在這種囚禁的環(huán)境中被迫和富江產(chǎn)生情感上的共鳴和依賴？還是反其道而行與富江保持距離、甚至是讓她對他產(chǎn)生厭惡？

    其實瑞德知道，后一種會更快讓亞當斯露出破綻。因為一個人在得到滿足時就會自然的放松警惕。

    可瑞德也知道，如果真的選擇了后一種，富江會在他面前奔潰。

    她不可能受得了這樣的酷刑一一童年的應(yīng)激創(chuàng)傷被人直白的拎到了面前，她被迫直接面對過去傷害她的人，并且那些人活生生的在她的面前死去，以慘百倍的死法。

    她的情感共鳴在她再次醒來看見他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

    富江的話滿滿的都是依賴和信任，醒來后的富江變了，她變得更渴望他，她將他視為救命稻草、唯一的依靠。

    在不久之前，瑞德才讀完了幾本關(guān)于應(yīng)激障礙和童年創(chuàng)傷方面的心理輔導(dǎo)書。

    所以，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他在這一秒選擇‘拋棄’富江，下一秒，她會變成怎樣。

    ☆、第19章

    我們每個人都是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一面想要拯救世界，另一面想照顧他愛著的人，這兩面互相抵觸，這就是所謂的受折磨的靈魂。

    ***

    在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挑戰(zhàn)富江的神經(jīng)和底線。

    咀嚼和吞咽聲敲打著她的耳膜，甚至像是蠕蟲般一點點從她的皮膚里鉆了進去。

    難耐。

    富江覺得世界再次顛倒了起來。

    汗從她的額前流下打濕了她的劉海，她開始顫抖、痙攣、呼吸滯澀……

    她似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血液在流動，睜開眼睛，她只能看見一個晃動的黑色的腦袋，除此之外，滿目都是鮮紅。

    “斯潘塞，斯潘塞……”富江急促地呼喊著瑞德，她好怕，可是她卻聽不見自己發(fā)出的任何聲音。

    她覺得，自己快要死去了。

    觀看別人的酷刑本身就是一種酷刑。

    富江難以接受。她開始產(chǎn)生厭棄的情緒。

    她想。

    也許亞當斯是對的，這樣的逃避著的自己好懦弱，好虛偽。

    面對壓力和問題只會一味的選擇龜縮，而且是本能的逃進了自我的世界之中。

    何等的膽怯！

    何等的無能！

    這就是她！

    她是川上富江？！

    她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不，她一直都是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只是她從未發(fā)現(xiàn)這一點。

    富江看著自己的手，摸著自己的臉。

    很白，很美。

    可為什么她會產(chǎn)生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個世界也許并不是真的。

    不，它是真的。所以才能傷害到她。

    為什么他能夠傷害到她？

    因為她懼怕。

    她懼怕什么？

    一一人，男人，一群自恃聰明的惡心生物，一群披著皮的怪物。

    他們?yōu)槭裁匆钪?？同她活在一個地方？

    不，他們不該這樣正大光明的走在路上，在她只能龜縮在一小片土地上舔舐傷口的時候，他們正做著一些令人不齒的事情。

    他們該死。

    是的！他們該死！

    “富江？！富江??！你聽得見我說話嗎？天啊，別睡！富江?。⌒堰^來！”瑞德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猝然響起，富江從恍惚之中驚醒。

    視線重新聚焦，她的眼前是一張驚慌失措的臉。

    “你還好嗎？”瑞德伸手在富江的眼前晃動了兩下，他將她半抱在懷里，自己身上卻空無一物。

    重新得到身體掌控權(quán)的富江感覺到一陣暖意，瑞德的衣物都被緊緊裹在了她的身上。

    “……我，我沒事，我沒事了……”聲音帶著些哽咽，富江的眼中淚光閃動，她不該那么想的，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人在乎她，單純的關(guān)心她。

    無關(guān)性、無關(guān)欲望，只是出于善良的本能。

    富江從衣服的束縛中掙脫，她伸出雙手緊緊得摟住了瑞德。

    如同擁抱住了她的生命之光。

    這一刻，她真實的體會到了伊芙格林斯的感受。

    他好溫暖，他驅(qū)逐了我眼前的黑暗，照亮了我的人生；他趕走了我的膽怯，給予我前進的勇氣。

    他愛我嗎？他會愛我嗎？不是因為我的臉，不是因為我是川上富江，只因為我是我？

    一一他是愛我的。他會愛我的，他是我一個人的。

    富江的手指狠狠地扣進了瑞德赤裸的后背，她的眼中露出了一抹暗光。

    瑞德并沒有喊痛，他任由富江的動作。因為他知道她此刻有多么無助和恐慌。

    “沒事了，一切都會好的?！比鸬掠泄?jié)奏的輕輕拍打著富江的背，他的聲音柔和而富有魔力，“有我在，我在這里，我會陪著你的?！?/br>
    富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在瑞德的安慰中她得到了一種莫名的力量，她覺得身體不再那么虛弱，四肢也沒有了那般疲乏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好，被他注視著的感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