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jié)
姜姒一下被雨給淋著了,她眨了眨眼,一句話也沒有說,轉(zhuǎn)身走了。 也許是雨水讓這路變得泥濘起來,她每一步都像是花盡自己全身的力氣。 其實她想對謝乙說,來生我給你當(dāng)牛做馬可好?可她說不出。 任何的言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姜姒回去的時候,沒有與謝銀瓶說一句話,她出了這殘破的廢墟,便看見了站在廢墟邊等她的姜荀。 一步步走回姜荀的身邊,姜姒的手很冷,放在姜荀掌心里,像是冰塊一樣。 姜荀心疼,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 那一瞬間,姜姒額頭靠在他胸膛上,攥緊了他衣襟,哭得聲嘶力竭,可聽不見一點的聲音…… 姜荀想,風(fēng)雨如晦,總將過去。 可有的人,從今以后,已見不著了。 第八十三章 石沉水底 朗朗乾坤,天子腳下,滿門榮華謝相府,一夜之間竟化為灰燼,豈非疑竇叢生? 只是敢談?wù)撨@當(dāng)中貓膩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更多的人只說謝相府以后如何如何,真正能談事兒的人都在宮中。 此事疑點重重,以至于叫人根本不敢妄加揣測。 傳說,當(dāng)日謝相被找到的時候,身上有刀傷,并非被火所焚;又傳言,京兆尹著人來救之后,從火場上翻出尸體十八具,除謝相外,都是府中護(hù)衛(wèi)丫鬟,經(jīng)人辨認(rèn)之后,都是在謝江山院子與書房附近伺候的。 且光天化日之下,火勢何等兇猛,才能將整個府邸都化為灰燼? 此事本是有跡可循,可偏偏天降一場雨,在廢墟里沖刷一回,竟然難以再查。 只有因為雨水而泄露在火場四周的油跡,隱隱然揭開了冰山的一角。 乾元殿中,新任京兆尹趙繼廷顫抖地趴伏在地,額頭挨著前面冰冷的金磚,帶著幾分膽戰(zhàn)心驚:“回皇上話,經(jīng)查相府十八人生死火場,謝大人慘遭不幸,乃是在火前便被銳物穿胸而過致死?;饎菰幃?,雨后有油跡暈染在水中,疑為人縱火。當(dāng)是時,相府多處同時起火,甫一出事便火勢兇猛,控之不及,縱使微臣傾府衙微薄人力,周圍鄰里一同救火,也沒能挽回……微臣有罪!” 說完,趙繼廷又重重朝著地面上磕去。 晉惠帝高高坐在明堂上,仿佛沒看見下面趙繼廷顫抖的身軀。 謝家這宅院,乃是前朝就已經(jīng)有了的,高祖因惦念老謝相扶持新朝廷有功,所以保留了原謝相府,一直留存至今,其中景致優(yōu)雅又多奇趣,書香墨韻俱在,如今毀于一旦,不知多少人聽了要暗自嘆息。 晉惠帝的表情變得陰沉無比,他一把推落了御案上堆得高高的奏折:“真兇呢!謝相乃是天下股肱之臣,朕之左膀右臂!就在朕眼皮子底下,竟然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朝廷養(yǎng)了你們這群酒囊飯袋,是干什么吃的?!” 朝中大臣們盡皆冷汗涔涔,全都口稱“臣有罪”,跪了下來。 天子一怒,威勢驚人,更何況謝相前段時間才被皇上復(fù)位,而后賜予了一大堆的東西? 想來以皇上對謝江山的看重,遇到這種事,怎能不怒? 可是也有不知多少人心里駭然,今日這一場事。到底又是誰做出來的? 死的那些人,都不是被火燒死的,而是在火燒之前就已經(jīng)死了。 還好那個時候謝夫人與其子女都去了廟中,才免遭這一場驚天橫禍,好歹算是為謝家留了香火,只是如今謝家一案卻頭緒全無,什么也查不到,更沒有半分的線索,除了那些油跡,再沒有半分的端倪。 京城里出了這樣的事情,近乎連著燒了半條街,何等地詭異? 要有多通天的手眼,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做成這些事? 一旁的傅臣,也凝眉思索起來。 謝方知終究入仕不久,如今遇見謝相這件事,怕也是要停滯三年余了…… 晉惠帝冰冷的眼眸,掃過下面跪著的每一個人,而沒有人能抬頭與他相視。 “此事定要嚴(yán)查!謝氏一門忠心耿耿,謝相更是為我大123言情山鞠躬盡瘁,如今橫禍相加,也不能薄葬了,著令禮部起謚號,厚葬,另劃城南橋后一處為謝氏一門建新府邸,以安謝相妻兒。此案京兆尹必定要查到底,另著提督韓廣文協(xié)查,萬不能有失!若查不出端倪來,定叫你等落了狗頭!” 好一番殺伐果決的決斷,聽得眾人都膽寒起來。 而后晉惠帝似乎也累了,便揮手示意叫他們跪安。 眾臣跪退,傅臣卻被晉惠帝身邊的太監(jiān)給叫住了,說是皇上有請。 傅臣腳步一頓,便道:“有勞公公了?!?/br> 京城里,又有誰有這樣通天的手眼呢? 屈指算算…… 傅臣動了動自己的大拇指,又慢慢地收了。 他斂了自己眼中的情緒,很快便到了殿后。 晉惠帝面上平靜得很,不過眉頭也鎖得很緊,他見傅臣來,便嘆了一口氣,道:“朕素知你與謝相之子謝方知走得近,近日出了這樣大的事,謝相又快出喪,他可沒什么事吧?” 平白無故問謝乙? 傅臣也平靜得很,只道:“出事那一日去見過,失魂落魄,渾然沒有昔日模樣了?!?/br> “此子尋常尋花問柳,頑劣異常,終究心思沒放在正路上。如今突逢大變,那些個小聰明興許也是用不上了吧?”謝方知在世人的眼中,約莫就是這樣了,晉惠帝這話若是換了個人來說,定然不錯??善党荚谒目谥新犚娏耍蔷陀行┮馑?。 謝方知是個什么人,傅臣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