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抬頭望著對面的床上,一個黑色的剪影靠床而坐,她的姿勢沒有變,仿佛很是僵直,但偶爾抬手的動作讓燕昊知道得很清楚,她正在流淚,沒有聽到哭泣聲,是因為她不想向自己示弱。 即便她是一個堅強的女子,可也會有流淚的時候,燕昊心中一顫,忍不住有幾分心疼,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若不是他,此刻慕微正躺在自己的香閨里邊過得愜意自在。燕昊將身上的被褥掀開,趿拉了鞋子朝床邊走了過去,慕微見著他走了過來,唬得挺直了脊背:“燕昊,你想做什么?” 她的眼睛睜得很大,瞧著面前那個高大的身影,幾乎都要口吃起來,昨晚的情景浮現(xiàn)在了眼前,他喂她吃飯,他吻了她——舌頭交織的那一刻,她全身發(fā)軟,沒有一絲力氣,就如此刻,她因著驚駭,四肢無力,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里。 “慕微。”燕昊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伸手將她攬在懷里:“我什么都不會做,只是借我的肩膀給你依靠,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他的肩膀很是寬闊,慕微的頭被圈在他懷里,只覺得靠在了一堵厚實的城墻上一般,燕昊的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是我不好,你可以怪我怨我,但我卻沒辦法撒手,畢竟南燕民眾都等著我回去?!?/br>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來,就如琴音到了最后消散在空中一般,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絲凄涼與悲切。 慕微靜靜的坐在那里,忽然間心中也覺悲涼,眼淚默默的流了下來,一滴又一滴,落在了燕昊的肩膀上。他與她,來自不同的國家,最可悲的是,他們的國家還是敵對,這亂世離殤里,是一曲多么無奈的悲歌。 晨曦初現(xiàn),一點點淡淡的微光照了進來,床前的兩只繡花鞋依舊在遠處,擺放得整整齊齊。慕微瞪眼瞧著那雙鞋子,只覺自己還有幾分不清醒,昨晚燕昊走了過來,她仿佛聽到了鞋子被踢到一旁的聲響,怎么此刻卻在床邊擺得整整齊齊,難道昨晚的那一切都是在做夢不成? 她望了望那邊的小竹塌,上邊已經(jīng)空無一人,昨晚的事情仿佛只是一場夢,那人溫柔的抱著自己,輕輕的拍打著自己的背,都只是定格在迷離朦朧之中,就如那朝云一般,日頭升到中天的時候便無處可尋。 “你醒了?”門被推開,燕昊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邊,他長身玉立,站在那里就如一樹青松般,筆直的立在日光里。 慕微穿好了鞋子站起來:“是要走了嗎?” 燕昊點了點頭:“是,我去廚房那邊拿了些早飯過來,你吃了以后我們便動身?!彼吡诉^來,將手中的一個小紙包放在桌子上,里邊是幾個熱騰騰的饅頭:“稀粥還沒熬好,你對付著喝幾口茶罷?!?/br> 細細的茶水從茶壺嘴里流了出來,淅淅瀝瀝的倒進了茶盞,慕微坐在桌子邊上瞧著燕昊的一舉一動,默然無語,一種說不出的悲涼從心中油然而生。她本來是時時刻刻想著要逃跑,可不知為什么,她這份心思漸漸的被打消,難道是燕昊的舉止太溫存,讓自己慢慢的失去了那反抗的意志? 光陰似水日月如梭,仿佛才一低眉,再抬起頭來,恍恍惚惚的便過了四日,等及再見過一次太陽從東邊慢慢兒升起,慕微便跟著燕昊過了長江。 岸邊站著一群正在駐足觀望的人,見著燕昊等人過來,那群人呼啦一聲都圍了過來,臉上都有著激動的神色:“太子殿下平安歸來了!” 燕昊略微矜持的點了點頭:“我能有什么事情?快回云州城去罷!” 從堤岸上拾級而下,岸邊停著一輛馬車,燕昊走到馬車旁邊,本來想掀開馬車簾幕讓慕微進去,可忽然想到有這么多手下來迎接自己,自己若是對慕微表現(xiàn)得太熱忱了也不好,略微楞了楞,他將手放了下來,朝慕微點了點頭:“慕小姐,你先上車?!?/br> 慕微站在一旁見著燕昊的舉動,聰明如她,自然知道燕昊是想在手下表現(xiàn)出他的威嚴來,也不多說話,自己掀開簾幕鉆進車廂里頭去。 可即便是這般,前來迎接燕昊的手下都吃了一驚,哪有一個女子在太子殿下前邊上車的道理?眾人皆是眼睛瞪得溜圓往燕昊看了過去,可燕昊卻恍若不見,跟著慕微鉆進了車廂,將那幅金絲簾幕放了下來。 微風(fēng)輕輕拂面,可卻吹不動那厚實的簾幕,圍著馬車的眾人一頭霧水的望著跟去大虞的幾個手下,那幾人悄悄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多問,可那群人中有直腸子的人,依舊小聲問了出來:“御劍,那個到底是不是大虞大司馬慕華寅的女兒?” “是?!庇鶆Ψ砩像R,低聲回了一句。 “可太子殿下為何對她如此客氣?”望著走在前邊的馬車,幾個手下百思不得其解。 第70章 郎君有意 “太子殿下回來了!”清脆的聲音有如珍珠落在玉盤里頭,清脆有聲,叮叮咚咚的一片。 慕微此時方才知道江南少女的聲音竟然會是如此嬌媚,她端坐在馬車里,心里頭想著,不知馬車外邊是一張怎樣的容顏,可會與這三月里盛開的桃花相映成趣。 金色的陽光驀然從簾幕外頭透了進來,一只素白的手挽住了簾幕,那金色的絲線在那雪白的皓腕下不住的閃著光,在有些昏暗的車廂里點綴出如夜空璀璨的繁星一般的場景來。馬車車廂旁露出了一張臉,粉白的肌膚,明媚的笑靨就如那春日盛放的花朵,眉眼晃動間,全是盈盈的笑意:“太子殿下,香兒本來想跟著去河堤那邊接你,可他們都說江邊風(fēng)大,我就在府門口等著太子殿下便是了……” 話沒有說完,那人的目光落在了慕微身上,忽然的便停住了嘴。 燕昊站了起來,跳下馬車,指了指馬車里的慕微,對那方才還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少女道:“將慕小姐帶到后院去?!?/br> 那女子低聲應(yīng)了一句,伸出手來拉住慕微的衣袖:“你跟我走。” 轉(zhuǎn)身的剎那,慕微分明見到了她眼中有一絲狐疑的光芒。 從馬車上跳下來,外邊的陽光很是刺癢,江南三月比大虞上京的春日更加溫暖,日頭照得全身都暖洋洋的。慕微抬頭看了看自己所在的地方,青石臺階打磨得平整光滑,門口放著一對石獅子,表明了這家主人的身份地位不低。 燕昊被一群人擁著正在往門口走,那扇大門漆成朱紅顏色,上邊有著亮堂堂的黃銅梅花釘,映著初升的日頭,閃閃兒的刺著人的眼睛。門口不比尋常人家,還有拿著長槍站得筆直的軍士,燕昊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時,那排軍士皆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旋即又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視。 這是什么人的府?。磕轿⒉[了瞇眼睛,正準備抬頭往大門上邊看是否有牌匾,誰知旁邊伸出一只手來,將她的手腕扣住,用力一拖:“走?!?/br> 簡簡單單一個字,聲音也不高,里頭卻充滿著一種說不出的暴戾,慕微很敏感的感覺到那個女子對自己的惡意。轉(zhuǎn)臉瞥了她一眼,慕微觸到了一雙眼睛,里邊似乎燃燒著兩簇火焰一般,正仇恨的在望著自己。 “看什么看?!蹦莻€女子哼了一聲,用力將慕微往前邊拽,她的力氣大得驚人,遠遠超過了慕微的想象,看上去只是輕輕隨手一帶,可慕微卻有幾分站不住腳,跌跌撞撞的跟了她往前邊走了去。 “你的聲音怎么變化多端?”慕微淡淡一笑,跟著那女子往前邊走了去:“我聽到你的第一句話時,還以為是個美若天仙的姑娘。” 那女子沒有出聲,只是很兇悍的拉著慕微往前邊走,這府邸的格局是典型的江南園林風(fēng)格,進了大門便見這一扇照壁,從照壁那邊繞過去,便見處處翠玉,時時繁花,鳥鳴鶯語,繞耳不絕。青石小徑蜿蜿蜒蜒的從綠樹翠竹中通過,不知延伸到何處,并著那朱紅色的抄手游廊曲折的從庭院里延伸到了垂花門。 門口有看門的婆子,見著那女子帶慕微走過來,趕緊起身笑著彎腰道:“陸小姐回來了?!?/br> 那位陸姑娘哼了一聲,朝那婆子傲慢的點了點頭,拉著慕微的手便拖著進了內(nèi)院。那看門的婆子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陸小姐最近脾氣愈發(fā)不好了,也難怪,她父親最近死于國難,心里頭難免不舒服。” 內(nèi)院的風(fēng)景比外院又更是嫵媚,可慕微卻沒來得及細看,那位陸姑娘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扣緊了她的手腕,飛快的拽著她走過了園中小路,七歪八拐的來到了一進小院子門口。 推開院子門,里邊沒有聲響,寂靜一片,唯有門口的兩株梨花樹上簌簌的落下潔白的花朵,這才讓慕微覺得有幾分生氣。 “滾進去?!标懝媚锿现轿淼嚼镞叺哪沁M屋子,推開一扇房門,將慕微猛的一推,慕微踉踉蹌蹌的沖了進去,摔在了一堆硬邦邦的東西上邊。 支撐著身子舉目四望,慕微總算是明白自己到了什么地方,這應(yīng)該是堆放柴火的屋子。屋子里很是昏暗,即便外邊有溫暖的陽光,可也只從半開的門里透來一點點。屋子不大,可到處都堆滿了各種柴火,有些是枯枝,有些上邊還有著黃色的枯葉。 手上傳來微微的刺痛,慕微舉起手來仔細瞧了瞧,就見有一根木刺扎在掌心,絲絲血跡從那里滲了出來,顏色一點點的深了,從淡淡的紅凝聚成了鮮艷刺目的紅色。 門口的陸姑娘雙手叉腰站在那里,她堵住了半扇門,陽光將她的影子投在地上,長長的一條,微風(fēng)吹著她的群裳晃動,那影子也跟著不住的晃動起來,仿佛她正在款款走了過來一般。她的臉上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快活神色,她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慕微,嘴唇邊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還真是嬌滴滴的大小姐,才這樣便將皮給擦破了?!?/br> 慕微沒有出聲,她已經(jīng)將手放了下來,靜靜的站在那里,神色自若,仿佛這掌心流血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引不起她的任何關(guān)注。 陸姑娘見著慕微這神色,心中大怒,跨步走了過來,一把捉住慕微的手,用了幾分力氣,慕微只覺得自己的手指幾乎要被捏碎,但她卻沒有出口求饒,只是拿了一雙眼睛靜靜的看著陸姑娘,眼神清澄如水。 “你怎么不求饒?”陸姑娘的眉毛皺到了一處,臉上的表情有些兇惡,方才馬車旁邊那桃花粉面已然不復(fù)存在。 “我求饒你便能放過我?”慕微冷冷的回了她一句:“只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你那位太子殿下交代要你將我?guī)У胶笤?,可他并沒有讓你這般虐待于我?!?/br> “這是虐待?”陸姑娘揚起臉來輕蔑的一笑:“我便知道你這樣的大小姐是吃不了這苦頭,只不過是捏住你的手指罷了,就說得我好像對你做下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你放心,這還只是開始,還有不少手段我沒有使出來對付你,我要慢慢的一樣一樣來,讓你嘗嘗那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感覺?!?/br> 她說話的時候咬牙切齒,那痛恨的神色全然是發(fā)自心底,慕微瞧著她那惡狠狠的神色不似作偽,心中一顫。 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位陸姑娘,為何她瞧著自己便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她還準備用什么法子來對付自己?慕微覺得從自己的手指上傳來的那種痛越發(fā)加重了,這讓她懷疑起自己的手指此時是不是已經(jīng)被折斷了。 “沒想到你還真是有骨氣,竟然不開口求饒?!标懝媚飳⑹置腿凰砷_,慕微一時沒有站穩(wěn),跌倒在了那堆枯柴上邊,那些枯枝直直的戳著她的腿,若現(xiàn)在是夏日,肯定腿上又多了幾道傷痕。 陸姑娘笑了笑,望著倒在枯柴上的慕微,轉(zhuǎn)過身去走到柴房一角,從地上撿起了一根繩子來,吹了吹上邊的灰塵,她笑著將繩子揚了起來,朝著慕微那個方向虛空抽了兩下,啪啪的響聲就如尖銳的剪刀一般刺破了這柴房里的寧靜,慕微睜大了眼睛瞧著陸姑娘朝自己走了過來,不由得有幾分緊張:“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看不出來?”陸姑娘拿著繩子走到了慕微面前,朝著她輕輕笑了笑,嘴角邊上露出兩個淺淺梨渦:“我要用鞭子抽你啊。” 她的聲音又變得十分柔軟,就如她歡快的喊著“太子殿下回來了”那般,溫柔得似乎能滴出水來。她瞧著慕微點了點頭,指著手中的繩子道:“我若是將蜂蜜涂在這繩子上頭,將你抽得破了皮,肯定會有螞蟻過來叮咬你,那滋味可是舒服之至。” 陸姑娘那故作柔軟的聲音讓慕微有些反胃,她干脆閉上了眼睛,不再看那陸姑娘,她不相信一個與自己素不相識的人會這么來整自己,一定是那陸姑娘在嚇唬自己而已。 “你竟然敢閉眼睛?”耳邊傳來一聲叱喝,隨著一聲風(fēng)響,慕微下意識伸出手來去護住自己的臉,頃刻之間,她感覺到那鞭子抽到了自己的手上,好一陣火辣辣的痛,當(dāng)她吃驚的睜開眼睛一看,左手上邊已經(jīng)有了一道紅色的印記,微微發(fā)腫。 “不抽就不知道睜眼的賤人,你且在這里等著,我去尋了蜂蜜回來再抽你,這樣的滋味更舒服些?!标懝媚锏靡庋笱蟮亩读硕妒种心歉K子,朝慕微看了一眼,轉(zhuǎn)身便走了出去,那條繩子拖在地上一路蜿蜒,就如死蛇一般。 “喀拉”的一聲響,慕微知道門已經(jīng)落鎖了,她吃力的扶著枯柴站了起來,舉起手來看了看,左手的手背已經(jīng)腫得像個饅頭,那道紅色的印記已經(jīng)逐漸朝深紅顏色轉(zhuǎn)變,掌心里的血也凝固在一處,就如一塊朱砂般,牢牢的點在她雪白的掌心。 “太子殿下回來了!”清脆的聲音有如珍珠落在玉盤里頭,清脆有聲,叮叮咚咚的一片。 慕微此時方才知道江南少女的聲音竟然會是如此嬌媚,她端坐在馬車里,心里頭想著,不知馬車外邊是一張怎樣的容顏,可會與這三月里盛開的桃花相映成趣。 金色的陽光驀然從簾幕外頭透了進來,一只素白的手挽住了簾幕,那金色的絲線在那雪白的皓腕下不住的閃著光,在有些昏暗的車廂里點綴出如夜空璀璨的繁星一般的場景來。馬車車廂旁露出了一張臉,粉白的肌膚,明媚的笑靨就如那春日盛放的花朵,眉眼晃動間,全是盈盈的笑意:“太子殿下,香兒本來想跟著去河堤那邊接你,可他們都說江邊風(fēng)大,我就在府門口等著太子殿下便是了……” 話沒有說完,那人的目光落在了慕微身上,忽然的便停住了嘴。 燕昊站了起來,跳下馬車,指了指馬車里的慕微,對那方才還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少女道:“將慕小姐帶到后院去?!?/br> 那女子低聲應(yīng)了一句,伸出手來拉住慕微的衣袖:“你跟我走。” 轉(zhuǎn)身的剎那,慕微分明見到了她眼中有一絲狐疑的光芒。 從馬車上跳下來,外邊的陽光很是刺癢,江南三月比大虞上京的春日更加溫暖,日頭照得全身都暖洋洋的。慕微抬頭看了看自己所在的地方,青石臺階打磨得平整光滑,門口放著一對石獅子,表明了這家主人的身份地位不低。 燕昊被一群人擁著正在往門口走,那扇大門漆成朱紅顏色,上邊有著亮堂堂的黃銅梅花釘,映著初升的日頭,閃閃兒的刺著人的眼睛。門口不比尋常人家,還有拿著長槍站得筆直的軍士,燕昊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時,那排軍士皆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旋即又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視。 這是什么人的府?。磕轿⒉[了瞇眼睛,正準備抬頭往大門上邊看是否有牌匾,誰知旁邊伸出一只手來,將她的手腕扣住,用力一拖:“走。” 簡簡單單一個字,聲音也不高,里頭卻充滿著一種說不出的暴戾,慕微很敏感的感覺到那個女子對自己的惡意。轉(zhuǎn)臉瞥了她一眼,慕微觸到了一雙眼睛,里邊似乎燃燒著兩簇火焰一般,正仇恨的在望著自己。 “看什么看?!蹦莻€女子哼了一聲,用力將慕微往前邊拽,她的力氣大得驚人,遠遠超過了慕微的想象,看上去只是輕輕隨手一帶,可慕微卻有幾分站不住腳,跌跌撞撞的跟了她往前邊走了去。 “你的聲音怎么變化多端?”慕微淡淡一笑,跟著那女子往前邊走了去:“我聽到你的第一句話時,還以為是個美若天仙的姑娘?!?/br> 那女子沒有出聲,只是很兇悍的拉著慕微往前邊走,這府邸的格局是典型的江南園林風(fēng)格,進了大門便見這一扇照壁,從照壁那邊繞過去,便見處處翠玉,時時繁花,鳥鳴鶯語,繞耳不絕。青石小徑蜿蜿蜒蜒的從綠樹翠竹中通過,不知延伸到何處,并著那朱紅色的抄手游廊曲折的從庭院里延伸到了垂花門。 門口有看門的婆子,見著那女子帶慕微走過來,趕緊起身笑著彎腰道:“陸小姐回來了?!?/br> 那位陸姑娘哼了一聲,朝那婆子傲慢的點了點頭,拉著慕微的手便拖著進了內(nèi)院。那看門的婆子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陸小姐最近脾氣愈發(fā)不好了,也難怪,她父親最近死于國難,心里頭難免不舒服?!?/br> 內(nèi)院的風(fēng)景比外院又更是嫵媚,可慕微卻沒來得及細看,那位陸姑娘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扣緊了她的手腕,飛快的拽著她走過了園中小路,七歪八拐的來到了一進小院子門口。 推開院子門,里邊沒有聲響,寂靜一片,唯有門口的兩株梨花樹上簌簌的落下潔白的花朵,這才讓慕微覺得有幾分生氣。 “滾進去?!标懝媚锿现轿淼嚼镞叺哪沁M屋子,推開一扇房門,將慕微猛的一推,慕微踉踉蹌蹌的沖了進去,摔在了一堆硬邦邦的東西上邊。 支撐著身子舉目四望,慕微總算是明白自己到了什么地方,這應(yīng)該是堆放柴火的屋子。屋子里很是昏暗,即便外邊有溫暖的陽光,可也只從半開的門里透來一點點。屋子不大,可到處都堆滿了各種柴火,有些是枯枝,有些上邊還有著黃色的枯葉。 手上傳來微微的刺痛,慕微舉起手來仔細瞧了瞧,就見有一根木刺扎在掌心,絲絲血跡從那里滲了出來,顏色一點點的深了,從淡淡的紅凝聚成了鮮艷刺目的紅色。 門口的陸姑娘雙手叉腰站在那里,她堵住了半扇門,陽光將她的影子投在地上,長長的一條,微風(fēng)吹著她的群裳晃動,那影子也跟著不住的晃動起來,仿佛她正在款款走了過來一般。她的臉上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快活神色,她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慕微,嘴唇邊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還真是嬌滴滴的大小姐,才這樣便將皮給擦破了。” 慕微沒有出聲,她已經(jīng)將手放了下來,靜靜的站在那里,神色自若,仿佛這掌心流血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引不起她的任何關(guān)注。 陸姑娘見著慕微這神色,心中大怒,跨步走了過來,一把捉住慕微的手,用了幾分力氣,慕微只覺得自己的手指幾乎要被捏碎,但她卻沒有出口求饒,只是拿了一雙眼睛靜靜的看著陸姑娘,眼神清澄如水。 “你怎么不求饒?”陸姑娘的眉毛皺到了一處,臉上的表情有些兇惡,方才馬車旁邊那桃花粉面已然不復(fù)存在。 “我求饒你便能放過我?”慕微冷冷的回了她一句:“只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你那位太子殿下交代要你將我?guī)У胶笤海伤]有讓你這般虐待于我?!?/br> “這是虐待?”陸姑娘揚起臉來輕蔑的一笑:“我便知道你這樣的大小姐是吃不了這苦頭,只不過是捏住你的手指罷了,就說得我好像對你做下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你放心,這還只是開始,還有不少手段我沒有使出來對付你,我要慢慢的一樣一樣來,讓你嘗嘗那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感覺?!?/br> 她說話的時候咬牙切齒,那痛恨的神色全然是發(fā)自心底,慕微瞧著她那惡狠狠的神色不似作偽,心中一顫。 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這位陸姑娘,為何她瞧著自己便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她還準備用什么法子來對付自己?慕微覺得從自己的手指上傳來的那種痛越發(fā)加重了,這讓她懷疑起自己的手指此時是不是已經(jīng)被折斷了。 “沒想到你還真是有骨氣,竟然不開口求饒?!标懝媚飳⑹置腿凰砷_,慕微一時沒有站穩(wěn),跌倒在了那堆枯柴上邊,那些枯枝直直的戳著她的腿,若現(xiàn)在是夏日,肯定腿上又多了幾道傷痕。 陸姑娘笑了笑,望著倒在枯柴上的慕微,轉(zhuǎn)過身去走到柴房一角,從地上撿起了一根繩子來,吹了吹上邊的灰塵,她笑著將繩子揚了起來,朝著慕微那個方向虛空抽了兩下,啪啪的響聲就如尖銳的剪刀一般刺破了這柴房里的寧靜,慕微睜大了眼睛瞧著陸姑娘朝自己走了過來,不由得有幾分緊張:“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看不出來?”陸姑娘拿著繩子走到了慕微面前,朝著她輕輕笑了笑,嘴角邊上露出兩個淺淺梨渦:“我要用鞭子抽你啊?!?/br> 她的聲音又變得十分柔軟,就如她歡快的喊著“太子殿下回來了”那般,溫柔得似乎能滴出水來。她瞧著慕微點了點頭,指著手中的繩子道:“我若是將蜂蜜涂在這繩子上頭,將你抽得破了皮,肯定會有螞蟻過來叮咬你,那滋味可是舒服之至?!?/br> 陸姑娘那故作柔軟的聲音讓慕微有些反胃,她干脆閉上了眼睛,不再看那陸姑娘,她不相信一個與自己素不相識的人會這么來整自己,一定是那陸姑娘在嚇唬自己而已。 “你竟然敢閉眼睛?”耳邊傳來一聲叱喝,隨著一聲風(fēng)響,慕微下意識伸出手來去護住自己的臉,頃刻之間,她感覺到那鞭子抽到了自己的手上,好一陣火辣辣的痛,當(dāng)她吃驚的睜開眼睛一看,左手上邊已經(jīng)有了一道紅色的印記,微微發(fā)腫。 “不抽就不知道睜眼的賤人,你且在這里等著,我去尋了蜂蜜回來再抽你,這樣的滋味更舒服些?!标懝媚锏靡庋笱蟮亩读硕妒种心歉K子,朝慕微看了一眼,轉(zhuǎn)身便走了出去,那條繩子拖在地上一路蜿蜒,就如死蛇一般。 “喀拉”的一聲響,慕微知道門已經(jīng)落鎖了,她吃力的扶著枯柴站了起來,舉起手來看了看,左手的手背已經(jīng)腫得像個饅頭,那道紅色的印記已經(jīng)逐漸朝深紅顏色轉(zhuǎn)變,掌心里的血也凝固在一處,就如一塊朱砂般,牢牢的點在她雪白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