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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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又回到了那天,他毫無聲息地倒在血泊里,我掙扎著爬到他身邊去,可指尖剛剛觸及他的衣角,他的尸體就被任我行一腳踢開。 令人絕望的裂帛聲有如一把尖利的刀子,從胸腔直刺而入,貫穿心肺。 我不敢再想,捂住胸口跌跌撞撞,有點喘不過氣。 不知這世上有沒有一種篩子,能將深埋于心的記憶找出來,篩除所有不堪回顧的苦痛、苦思、苦離別,僅留不忍忘懷的相知、相許、兩心相悅。 然后裂開的心再不會痛,再不會夜不能寐。 ☆、祭奠 提著食盒回到小院,一路上風(fēng)雪凄迷,凍得我整個人抖得跟發(fā)了羊癲瘋似的。我今日不用干活,只需傍晚再去后山送一次飯就行。重活一世后從沒有歇過一日,我十分珍惜這半日清閑,即便天氣不好,我也打算下一趟黑木崖,買點東西。 走回小院的路上遇見了同屋的熟人,我沖他們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他們看我的眼神卻跟見了鬼似的,連劉管事也吃驚得說不出話來,瞇眼打量我許久,還背手圍著我轉(zhuǎn)了兩圈,我這才了解到,我竟是第一個全須全尾、毫發(fā)無傷從后山回來的人。 “你小子不錯,”最后劉管事拍拍我的肩,“以后這差事就交給你了?!?/br> 我自然不敢推辭,立馬保證好好干,然后就趁機向劉管事討了下山的令牌。他終于把燙手山芋拋了出去,心情大悅,自然也大方,沒有多問就同意了。 我回屋在外頭加了一件棉背心,戴了毛帽子,又翻出一條灰撲撲的脖套把自個一圈圈裹得嚴嚴實實,就剩下兩鼻孔兩眼露在外頭。 在屋里坐了大半個時辰,見雪小了不少,我揣好了令牌,把手戳進袖筒子里,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下了黑木崖。 我下山?jīng)]什么事,主要是想散散心,順道打聽打聽江湖上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沒有,再者給自己添幾件冬衣。我剛剛翻了翻自個那包袱,還真攢了不少錢,以前這些都落進別人口袋里了,這回我決定先顧著我自己。 黑木崖于恒山以東,平定州境內(nèi),勢力所及的幾個城鎮(zhèn)都挺熱鬧的。離得最近的便是樂平縣,因多有江湖人走動,樂平縣四處可見負劍的浪客,持刀的武師,戴著斗笠化緣乞食的云游僧,但又不乏安然度日的平頭百姓,進了縣城,沿街都是些飯鋪、酒肆、茶館、綢緞鋪。稍遠一些過了橋,傍著楊柳河,更擺著一連串熟食攤子,還有牽著黃毛狗和猴子耍百戲的賣藝人。一片熱鬧繁華,是我前世最喜歡的地方。 今日因下了雪,一些沿街擺攤的小販撤了去,路上行人稀少,看著有些冷清。但并不影響我的心情,我一路走一路逛,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打量著十多年前的街市。眼瞧著似乎什么都熟悉,但又好似什么都不同了,我站在長長的青石路上,偶爾幾個人從身邊走過,我卻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站在這里。 呆立了一會兒,直到有雪融在面頰上一片冰涼,我才默默攏了攏衣服,走進日月神教名下的一間茶館,是樂平縣里頭最闊氣的。 一撩開厚厚的門簾子,里頭就響起了跑堂洪亮的招呼聲,但他見我穿得樸素,是個下人打扮,就沒有迎上來。我自己找了個位置坐,過了一會兒才有人來問我要些什么。我要了最便宜的粗茶,又要了兩樣梅花香餅、玫瑰紅豆糕。這多是女子孩童才愛食的甜膩之物,因為是宮廷里傳出來的精致點心,也很昂貴,鬧得那小二看我的眼神都奇怪。 我笑了笑,輕輕撫摸著裝點心的青花碟子,眼前卻浮現(xiàn)東方不敗張嘴咬下甜糕,眉眼彎彎,唇角微翹的樣子。他嗜甜,喜歡做得精細可愛的點心,卻又怕讓人知道有損教主威儀,總是裝作厭惡,勒令廚房不許做點心。其實一見著有人吃,他就像貓聞見了魚腥味,饞得兩眼不由自主往那兒瞄,偏偏還要板著冷臉,端著架子,每每回想都令人忍俊不禁。 在茶館里吃了一肚子茶,心不在焉地聽了一下午書,倒是旁邊桌子有人在議論什么福威鏢局被滅門的事,我聽了一耳朵,沒放在心上。什么福威鏢局,沒聽說過,不過那些假模假樣的武林正派鬧得越兇越好,仇人不開心了,我就開心了。 離了茶館,我先去了一趟成衣鋪子,買了兩件厚棉衣,一雙新鞋,走出巷口,又見一老嫗在路邊賣野蜂蜜,心頭一動,便又倒退回來,買了兩罐。身上的錢被我花得七七八八,頗有幾分當上楊總管后那大手大腳的樣子。 拎著一大堆東西,我走上了楊柳橋,正準備回去,卻突然發(fā)現(xiàn)旁邊有個瞎眼老頭,擺了個算命攤子,破布上擱了一些編著如意結(jié)的平安符。 以前,東方不敗也送過我。他送過我很多東西,荷包、衣褲、鞋襪、手帕、汗巾,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隨身的東西全都由他一手包攬,可他越是這樣,我越是躲著他,他給我的東西我也不敢用,甚至害怕去看他的眼睛。 每次看見他坐在燈下低頭繡著什么,線條柔和的側(cè)影映在紙窗上,我就無法遏制快要從心底破土而出的欲望,可那種欲望令我恐慌,我下意識想要慌不擇路地逃避。 青樓妓館,十丈軟紅,我扯開女人的衣裙,摸著她們豐滿柔軟的胸部,與她們肢體糾纏,女人能讓我安心,能讓那股欲望重新深埋心底,這樣我才能慢慢平靜下來??墒敲棵块]上眼,又會夢見那雙眼睛,即使他一張臉涂抹得亂七八糟,我依然能認出他的眉目,微翹的眼尾,眼角一粒淚痣,烏黑飽亮的瞳仁,久久地凝望過來。 我在那算命攤子前蹲下來,老頭抬頭,混濁空洞的眼一眨不眨。我低頭去翻看,幾排用紅繩與黃繩系緊的護身符,有繡蓮花的,有帶流蘇的,有鑲小佛像的,做工不怎么樣,問了價錢還不大便宜。但我還是挑了挑,買了最普通的那種,想了想,又多要了一個。 趁老頭數(shù)銅板的時候,我忽然注意到角落擺著的黑色掛飾,系著黑繩,上面繡著奇怪的紋飾,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問過后才知道要一百二十文錢。瞎子注意到我的語氣,解釋道:“這個是給去世的人用的,也是平安符?!?/br> 給死人用的?呵,死人還用什么平安符? 我好笑地搖了搖頭,把手插入袖筒里,打算等他找了零錢就走。 瞎子接著說:“冥祭時燒給亡魂,求閻王爺給投個好胎,一生平安喜樂,幸福安康?!?/br> 我一下愣住。 過了一會兒,瞎子將零錢遞了過來:“公子收好。” 我接過來沉默了半晌,又掏出荷包,指著那黑色平安符:“……這個…也給我拿一個?!?/br> . 回了黑木崖,差不多也該給東方不敗送飯了。 我先把衣服鞋子拿進屋里,剛走進去,里面還熱鬧的說笑聲戛然而止,一雙雙眼睛看過來,還透著驚奇。我面無表情地走過去,朱寒以前睡在我邊上,這會兒似乎和別人換了鋪蓋,睡到另一頭去了,我進來時他都沒敢抬眼看。孬種,我心里冷笑,卻不打算理會他,自顧自換了新棉衣棉鞋,才提著糕點和蜂蜜進了伙房。 剛把糕點熱好,又兌了溫水泡了蜂蜜茶,內(nèi)院的人還沒有來,我算了算時辰,便轉(zhuǎn)身往后山走,我并不打算去石室,而是拐了彎,一頭扎進了茂密的竹林。 厚厚的棉鞋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響,我滑下山坡,來到小溪邊。日后這里會有一座精巧的花園拔地而起,但現(xiàn)在只是一片荒寂的竹林。 浮著薄冰的溪水靜靜地流淌著,我默默地看著,找了塊不怎么潮濕的石頭坐下,把廚房偷來的蠟燭和粗紙擺在地上,我仔細折了幾個紙錢,才拿出那個黑色的平安符。 在背面用灶灰寫上了“東方”兩個字,我用手指輕輕撫摸著。 如果我的魂魄回到了過去,那東方呢?按他的脾氣,也許會在奈何橋頭等我,就像以前的每一天,每一旬,每一年。他太過長情。 將平安符燒掉的時候,天邊一只孤雁突然叫了起來。我手一抖,將它丟進了紙錢里,在火舌的舔舐下紙錢和平安符很快化為灰燼,我靜靜地看著黑色的碎屑被風(fēng)卷起,心里沒有悲傷,很平靜。 明明下著細雪,我卻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夏天,我甚至能聽見東方窗子外的蟬扯著嗓子叫。老槐樹密匝匝的綠葉把光遮得嚴嚴實實,只有風(fēng)來的時候會有搖晃的碎光泄漏,屋內(nèi)因此忽明忽暗的,好似身處水底。 東方躺在我身邊,柔滑的黑發(fā)散落在不著寸縷的身體,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嫵媚之感,他捉住了我的手,用十指扣緊。 我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低垂的視線落在他微微弓起的背脊。 “你后悔嗎?”東方問我,聲音有些啞。 我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 跟了他那么多年,雖然我并不知自己有幾分真心,但我的的確確從未后悔。 東方輕輕地笑了,他笑起來總是眼眸彎彎的,很溫柔。 “蓮弟,我真想把外面那些人都殺光,那你就不會走了,”他伸手輕撫我的面頰,“你永遠都是我一個人的,這輩子是我的,下輩子也是我的,你逃不掉的,我生生世世都會把你綁在身邊。” 我看著他,他的目光很悲慟,我想他知道我在外面找女人的事了。 他的手停在我脖頸,捏住我的喉管,微微收緊:“我聽人家說,如果死在一起的話,下輩子投胎也會離得很近,這樣我們就不會分開了,我一定會來找你的,就算找不到你了,我也會等你,我會一直等……” 他哽咽得說不下去了,松了手,渾身顫抖地抱住我,仿佛疼得厲害,整個人都蜷縮起來。 . 紙錢終于燒干凈了,黑色的灰被風(fēng)吹得落滿河面,我仍然坐在石頭上。 溪流潺潺地往前流去,反射著粼粼的水光。 “東方……” 我對著河面喃喃自語。 “不要等我?!?/br> “你走吧,來生,再也不要遇見我?!?/br> ☆、強吻 等我從竹林回來,晚食正好送來。掀開蓋子一瞧,還是那樣兒,油油膩膩,看著就沒什么食欲。我花了幾十文錢跟管采買的王大勺買了一點細面和白菜,又割了一點點醬牛rou,配上早上的酸筍絲和食盒里的鴿子湯,給東方不敗下了一碗筍絲牛rou面。 他的飯菜都是內(nèi)院準備的,我這么做被人發(fā)現(xiàn)了容易落人話柄,要是這飯菜里有些什么問題,追究起來我就萬死莫辭了,因此我也不敢做得太過,若不是心疼東方不敗十幾日都吃不好,又擔(dān)心小命,我也不必如此殷勤。 進了石室后,我把內(nèi)院準備的菜先一盤盤端出來,最后才拿出面條、點心和蜂蜜茶。這期間我只是安靜地做事,眼皮都沒有抬一點,但我能感受到石床上那人一直盯著我瞧,那眼神凌厲如刀子,若是旁人怕是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了,但我只是平靜無波地擺好碗筷,躬身退下,手都沒有抖一抖。 前世剛來到他身邊時,我也很是忐忑不安,但發(fā)覺他有那種心思后,我就再也沒有怕過他,因為我無數(shù)次地試探他,利用他,欺騙他,他都全盤接收,最后我甚至敢對他大呼小叫,他竟也不生氣,那種溫順與臣服令我整個人都輕飄飄起來,更加不知收斂,為所欲為。 他其實很心軟,很念舊,若非如此也不會留下任我行一命,還善待他的女兒,甚至連任我行的舊部也沒有斬草除根。但我知道我這么說絕不會有人相信,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教教主,是天下第一的高手,是殺人如麻、為禍武林的大魔頭,可我能看到的只是一個孤獨守候的單薄背影。 我低頭在外室等待教主大人用完晚食,思緒卻漸漸飄遠,直到脖頸酸痛,我才發(fā)覺我在這里站得太久了。回過神,我聽見里面隱約傳來拾起筷子的聲音,他還沒有吃完?難道今天格外有食欲?但馬上我就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 細碎的輕響落入耳中,是東方猶猶豫豫放下筷子擱在桌面上的聲音,沒過一會兒,他又把筷子拿起來,不知在戳什么,然后又放下了。他反復(fù)做著這個動作很多次,最后好似惱了,把筷子一摔,怒道:“滾進來收拾!” 我連忙應(yīng)聲入內(nèi),不敢抬頭,只用眼角瞥了一眼桌面,內(nèi)院準備的食物一點也沒動,那碗面條倒是吃得一干二凈,蜂蜜茶也喝得一滴不剩,我心中微暖,但視線往邊上一挪,就瞅見荷葉包裹的精致點心成了一盤難看的碎末,我愣了一愣。 “以后別拿這種東西來礙本座的眼!” 教主硬邦邦地說。 我總算明白他方才那動靜是在做什么,這是想吃又礙著面子不敢吃,掙扎來掙扎去,終究還是忍痛放棄了。我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又不敢露出分毫,只應(yīng)道:“是。” 低眉斂目地將所有菜盤都收入食盒中,故意把點心放在最后,我雙手捧起那盤碎末,就見別扭的教主大人喉結(jié)無聲地滾動了一下,我盡力繃住臉上神色,裝作沒有發(fā)現(xiàn)他不舍的目光,盯著自己的腳尖,行禮離開。 直到過了吊橋,我實在憋不住了,才噗地笑出聲來。 后來我想了個法子,跟王大勺買了一點面粉,自己揉面做饅頭,順便把碎點心揉進面里,那點心貴著呢,浪費了多可惜,我既然買了,就有辦法讓他給我吃下肚子去。捏饅頭時,我還在中間開了個洞,塞了點紅糖,擱上籠屜一蒸,紅糖化開融進饅頭面里,面里還有玫瑰紅豆糕的糯味,香甜可口,連我都有些饞了。 第二天送去給東方不敗,去收拾時,我都吃了一驚,四個拳頭大的糖饅頭被他一掃而空,前世他的食量小得跟貓似的,能吃下那么多真是難能可貴??粗湛盏谋P子里連點零碎都找不著,忍不住彎起眼睛笑了。 然后我就注意到了他投射過來的目光,不再如昨日那般凌厲冷漠,有點復(fù)雜。我立馬收了笑容,恢復(fù)原來的恭敬與小心翼翼,低頭行禮離開,自始至終,我都沒抬頭看他。 今生我會銘記自己的身份,不會越矩分毫。 從后山回來,我照常去院里領(lǐng)了差事。劉管事只說免了我那一日的活,沒說以后都不用干了,我也知道沒那么好的事,很自覺地抬水掃地。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積了一尺厚,我呵著白氣,努力彎曲凍僵的手指,將莫長老院子前的積雪掃開。 因為既要干活又要送飯,還要偷偷給教主大人開小灶,我忙得腳不沾地,存下的那點余錢也很快花光。我苦惱地看著身上最后十幾個銅板,心想不能再做糖饅頭了,糖太貴了。我正在想晚上給教主做什么吃,又便宜又好吃的那種,外頭響起一陣急急的腳步聲,隨后,門咯吱響了一聲,跟我睡一個屋的瘦猴搓手跺腳地回來了。 他往我邊上一坐,從小爐上提起茶壺,倒了水捧在手里暖著,牙關(guān)還咯咯響。 “你這是從哪兒來???冷成這樣兒?!蔽移乘谎邸?/br> “嗐,給向右使跑了趟腿,去了趟圣姑的院子?!笔莺锎盗舜挡杷г沟?,“向右使從外頭回來,買了好些集市上的小玩意兒哄圣姑開心,你說他多這個心干啥?可把圣姑鬧得,嚷嚷著要下山去玩,教主在閉關(guān),誰敢做主?她身邊伺候的人哄了老半天才作罷,我跟著在院子里站了半天,沒把我凍死!” 我沉下臉,攥緊了拳頭。任盈盈生長在黑木崖上,從未外出過,向問天用外頭的繁華熱鬧來哄她,小姑娘家怎會不動心?等任盈盈離了黑木崖,離了東方不敗的控制,他要替任我行奪位自然更毫無顧慮,這jian猾狡詐的老貨,打得好算盤! 可惜,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他尋到機會救出任我行,不,最好殺了這老匹夫,以絕后患! “阿楊?你咋了?臉色那么難看?”瘦猴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深深呼吸了幾次,勉強一笑:“沒事,就是太累了。” 瘦猴沒懷疑,點點頭:“也是,你要干活不算,還得去伺候教主……”說到這,他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肩膀,有點好奇又有點恐懼地看向我,小聲問,“教主肯定很難伺候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要是我啊,估計早就死了……” 我不喜歡他說起東方不敗時那種口氣,下意識回護道:“也沒有,教主很體恤下人的。” 瘦猴瞪大了眼,覺得我發(fā)瘋了。 我拍拍他的肩:“教主真沒那么可怕,你別多想了,我干活去了?!?/br> 午后,我依然在莫長老的院子忙活,一邊干活一邊回想任盈盈是何時下山的。很快我就想起來了,是她十八歲生辰過后。為了她的生辰,黑木崖著實熱鬧了幾天,東方不敗還讓童百熊下山抓了一個戲班子上來,唱了三天大戲不算,還放了一夜的煙火。 東方不敗是真疼她…… 我垂眼,握著掃帚的手莫名發(fā)疼,這時的我身體健全,沒有被砍斷雙腿,也沒有被任盈盈齊根削斷手指,可我還能感受到那鉆心的疼痛,連同那強壓下的恨意一般,即便已成隔世,也從未消失。 別急,沉住氣,你再也不會重蹈覆轍了。 我用力摁住胸口的匕首,裹在布條里的刀鋒微微扎進血rou,尖銳的疼痛令我清醒了不少。長長呼出一口氣,我抬起頭,雪霽天晴,白云疏淡,殘陽正照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