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成婚
景戰(zhàn)的眉并未舒展,正要說話,卻見對方掌心端端正正放著一塊糕點,當(dāng)下嗤笑一聲,“你以為我是你?喜歡吃這甜食?” 秦蓁將糕點放到了他的跟前,“這是廚房大師傅做的新品,近日金桂開的很是旺盛,院子里都是桂花的香氣,大師傅早上便讓人采摘了,傍晚做了這桂花糕,你聞聞,香不香?” 她的手又往前湊了湊,正好落在離景戰(zhàn)鼻尖不遠之處。 淡雅的香味陣陣襲來,景戰(zhàn)冷不丁多呼吸了幾口,咽了咽口水,“殿下不讓我吃東西?!?/br> 秦蓁歪了頭,“什么東西,我什么都沒有看見。” 景戰(zhàn)伸過腦袋便將糕點吃到了自己的嘴里,“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求你?!?/br> 秦蓁笑了,“吃了我的糕點,可就與我和解了?!?/br> 景戰(zhàn)將東西咽下,仔仔細細打量了為了跟他說話,也跪在地上之人。 “殿下鮮少信任他人,對于你,是他的意外。”景戰(zhàn)凝神,他是不喜爭斗想那些復(fù)雜的事情,可不代表他不明白殿下的心。 他們在元國舉步維艱,在容國又何嘗不是如此? 為了這一天,殿下布局多年,所以,他絕對不會允許這個女人出現(xiàn)成為殿下的軟肋。 可是…… 景戰(zhàn)癟了癟嘴,今日殿下從皇宮回來,知道這丑女不見了后,那眼中的慌亂緊張是他從未見過的。 那時他竟是有絲絲后悔,要是那時他讓人跟在丑女的身后的話,殿下是不是就不會那么難過。 “丑女,你可得保護好你自己了,切莫成為殿下的絆腳石,不然,我可保不了你!” 對方年歲不大,可說出來的話卻是牛氣的不行。 秦蓁被氣笑了,翻了個白眼,“你保我?你倒是看看,是誰跪在這大門口,又冷又餓,可不是我?!?/br> 景戰(zhàn)一愣,不說話了。 天色漸晚,秦蓁明日還得與容成祉處理婚宴一事,不能在這里多待,起身沒走幾步,卻聽身后的人道,“你若在這容國,只要你還站在殿下這一邊,我便護你?!?/br> 秦蓁彎了嘴角,他這是,跟她服軟了? …… 翌日天未亮,秦蓁便丫鬟們拖起打扮,那鳳冠比容成祉在元國送她的要大上許多,喜服更是繁瑣。 她一面瞇著眼,一面讓丫鬟一件一件往自己身上套。 “小姐,今日可是您的大喜日子,您快醒醒!” 秦湘用水沾濕了布巾,替她細細擦著臉,待擦到那塊傷疤時,眼中閃過心疼,“若是沒有這疤就好了。” 沒有這塊疤? 秦蓁睜開了眼,這疤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過往發(fā)生的一切,如何能夠不存在? 只不過…… 銅鏡里的人失了往日的稚氣,眼底更是沒了以往的單純,雖說還是秦蓁,卻又不像秦蓁。 “太子妃,宮里的轎子已經(jīng)到了,還請您——”喜娘從外走了進來,聲音喜慶,一字一句聲線婉轉(zhuǎn),讓人一聽便覺得是喜事,可那句話到底斷在了她看到秦蓁的臉時。 秦湘急忙擋住了喜娘的視線,神色不佳,“太子妃還在梳妝打扮,你們都再等等。” 按理說,容成祉該是要從太子府出去從別的地方將她接過來,可她人如今已經(jīng)在了太子府,因此,只好容成祉早早的去了宮里,從宮里出發(fā)來太子府接她入宮。 秦蓁盯著銅鏡兩分,抬手拉過秦湘的袖子,“將你的東西從柜子里拿出來?!?/br> 喜娘耐著性子在外面等了一盞茶功夫,見丫鬟替新娘子蓋上了蓋頭,這才朗盛道,“還請?zhí)渝?,我們新娘子出嫁啦!?/br> 踏出門檻,秦蓁忽而停了下來,“等等?!?/br> 她抬頭看了眼元國的方向,驀然跪下來磕了兩個響頭。 爹,娘,蓁兒今日出嫁了。 你們在天之靈,可要好好替女兒高興。 “走吧?!?/br> 容成祉坐在馬上,紅綢將墨發(fā)高高豎起,喜服上繡著金線絲雀,舉手投足之間,倒是將人勾了魂。 他看著她被人攙扶著出來,一點一點到了他的面前。 “哎喲太子殿下,奴婢可是將新娘子給您帶來了,還請殿下好好愛護新娘子??!” 殿下娶妻與民同樂,太子府周圍圍了眾多百姓,都巴巴的看著新娘子。 容成祉下馬,將秦蓁一把抱了起來,后者未曾有心理準備,驚呼一聲摟緊了他的脖子,“容成祉!” 她壓低的聲音覆在他的耳邊,倒是顯得親昵。 “夫人有何要事?” 秦蓁看著他的臉,卻是紅意漸漸而起,“你放我下來?!?/br> 容成祉笑了兩分,示意她看下周圍,圍觀的百姓不在少數(shù),先前看他將她抱起,紛紛叫好,“若是此刻將夫人放下去,本宮的顏面何在?” “顏面?”秦蓁不解。 容成祉將她抱進了喜轎,“若是連夫人都抱不起來,豈不是說本宮不行?” 秦蓁:“……” 自太子府到皇宮,一路吹打不絕于耳,景戰(zhàn)騎著馬走在最面前,而后是一行御林軍守衛(wèi)在旁。 容成祉騎著馬跟在御林軍的身后,而他的后面,便是秦蓁的喜轎。 他微微回頭看去,隔著馬車的簾子,她頭上的蓋頭,他卻是能夠想象她的樣子。 他的夫人。 “好,好啊!”容帝坐在高位,聽著那樂聲由遠及近,大喝幾聲好,與文武百官高高舉杯,“太子這還是將太子妃給帶回宮里來了,眾愛卿與朕一同出去迎接!” 百官面面相覷,卻是極快的都帶上了笑意,“恭迎太子,恭賀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容帝對太子究竟有多看重,竟是親自迎接! 容權(quán)給足了容成祉面子,大擺筵席,歌舞升平。 因著難得的喜事,素寧臉上也帶上了些許笑意,這讓容帝更為高興,忙不迭的命宮女太監(jiān)替她備好了一切。 秦蓁被容成祉牽著進入宴會時,遠遠的便看到了坐在高位之上的二人。 皇后眉目柔和,姿色極其出色,一舉一動卻是盡顯著一國之后母儀天下的風(fēng)范。 只一眼,秦蓁便明白了太子殿下的美貌從何而來。 “吉時已到,新人行禮!” 秦蓁隨容成祉轉(zhuǎn)身對著天地,“一拜天地?!?/br> “二拜高堂?!?/br> “夫妻對拜!” 秦蓁微微躬了腰,卻聽對面人輕笑道,“夫人倒是熟練的很?!?/br> “再多上幾次,相信秦蓁會更加熟練的?!?/br> 眼見著融城子黑了臉,秦蓁嘴角彎彎。 “兒臣/兒媳參見叔父,叔父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母后,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個叔父,一個母后。 極其荒唐。 可在場的人,無一反駁。 素寧笑著命人起了,將早先準備好玉鐲遞給了秦蓁,“拿著?!?/br> 秦蓁雙手接過,一摸上便知道是好東西,恭敬的受了,“謝母后?!?/br> 素寧拍了拍她的手,隨后又看著容成祉,嘴角的笑意未曾掩蓋,“祉兒,定要好好待太子妃,她一人孤苦伶仃來到容國,除了你,她沒有任何人可依靠?!?/br> 容成祉頷首,“還請母后放心。” 容權(quán)哈哈大笑,將自己的手按在了素寧的肩膀上,語氣親昵道,“皇后,孩子大了,自然有分寸,你可別小看了太子?!?/br> 察覺到身側(cè)之人的冷意,秦蓁急忙按住他的手,溫聲道,“皇上所言極是,殿下處事自然是細致的,不然,也不會自元國全身而退?!?/br>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是能夠讓在場之人都聽個清楚。 容權(quán)聞言,首次細細打量起了這蓋著蓋頭的新娘子,“哦?你倒是說說太子在元國之事,朕這些年可愧對太子,若能替太子做些什么,朕倒是也覺得欣慰些?!?/br> 如此大好的機會,她不抓住,豈不是太浪費了? 秦蓁的頭低的極低,卻是在腦中飛快的想著說辭,“元帝生性多疑,雖說殿下人是在宮外別院,可元帝還是派人看守在外,每每有關(guān)于容國之事,元帝都喜前來別院問問殿下的意見,殿下所言所行,必是為了容國?!?/br> 不是說他容成祉不過一個沒用的容國質(zhì)子么? 不是說這江山是他容帝護著的嗎? 不是看不起他容國太子嗎? 秦蓁闔了眼,又再次睜開,“若是秦蓁沒有記錯的話,元帝幾次三番想對容國出手,卻叫殿下給穩(wěn)了下來,是以,皇上母后該是務(wù)須擔(dān)心,殿下處事是極為細致的?!?/br> 容帝的目光帶著審視,可待她言畢,卻是哈哈大笑,“太子的委屈,朕自然是聽在耳里記在心里,好在現(xiàn)在太子已經(jīng)平安歸國,朕也就心安了,來,愛卿,喝酒!” 容成祉牽著秦蓁的手,手指在她的手心摩挲,后者覺得癢往后一躲,卻被他大力一拉,“夫人這是,在維護本宮么?” 對方的聲音帶著笑意,秦蓁沒好氣的隔著蓋頭睨他一眼,“秦蓁只是不喜歡別人胡說八道而已?!?/br> 他也不戳穿,只道,“還請夫人繼續(xù)保持?!?/br> 他如此受用。 容成祉正要帶著她回寢宮,不遠處卻是大步流星走來一人,容權(quán)和素寧見了,臉上帶上笑意,“非晚來了啊?!?/br> 一聽這兩個字,秦蓁便頭皮發(fā)麻。 她還沒告訴容成祉先前她已經(jīng)去過他這個五弟的府邸一趟了,原本聽著周圍聲音沒容非晚的,她還在慶幸,可這人竟然如此巧的走了過來。 容非晚抬抬手作揖,“兒臣參見父皇母后,府里有點事,于是來晚了,特此請罪。” 容權(quán)故作生氣道,“今日可是你皇兄的大婚之日,你作為他的弟弟竟是遲到,還不趕緊給你皇兄請罪!” 經(jīng)過容帝提醒,容非晚才像是恍然大悟般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轉(zhuǎn)身沖著容成祉秦蓁二人道,“臣弟來晚了,還請皇兄嫂嫂不要介意,原諒臣弟才是?!?/br> 他的話面上說的誠懇,容成祉自然也不會什么。 容非晚俊眉挑起,上下打量安安靜靜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容成祉身邊之人,那日的鞭子,他可是還隱隱作痛呢,現(xiàn)在這乖順的兔子裝給誰看呢? “臣弟?;市趾蜕┥┌倌旰煤?,早生貴子?!?/br> 容成祉抬手回禮,正要帶著秦蓁離開,卻被容非晚攔下,“皇兄,臣弟都都已經(jīng)道過歉賀過喜了,嫂嫂怎么還是一言不發(fā)?是不肯原諒臣弟嗎?” 容非晚年紀小,面上自然也不成熟,可一雙丹鳳眼長得好,竟是短短時間盈滿了霧氣,讓人憐惜。 百官紛紛對視一眼,這五皇子可是從小被寵到大的,哪里受過這樣的委屈。 可在場的人都靜默不言,看好戲般不知道這新晉太子妃會如何開口。 容非晚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揚,開口卻是道,“不知是不是元國的規(guī)矩,就算是面對父皇和母后,嫂嫂居然也是帶著蓋頭,這于理不合啊,還是說,嫂嫂見不得人?” 見不得人這四個字,容非晚說的咬牙切齒。 就算人在這大殿上了又如何,只要她那張臉一出,他倒是要看看容成祉還有什么臉面! 容成祉正要開口,袖子卻被身側(cè)之人拉了拉,“秦蓁不言,是因為秦蓁與殿下一條心,殿下說的話就是秦蓁所想,況且五皇子早已經(jīng)說明了緣由,秦蓁沒有怪罪的道理,倒是五皇子如此執(zhí)著要秦蓁的原諒,可折煞秦蓁了?!?/br> 太子殿下都沒說什么,太子妃自然也不會說什么,不過這五皇子也著實奇怪了些,怎么攔著太子妃不肯放呢? 難道是對太子妃…… 容非晚本就想要她出丑,自然是觀察著文武百官的反應(yīng),此刻發(fā)現(xiàn)他們想的與自己設(shè)想不同,暗自咬牙道:“嫂嫂原諒了臣弟,那臣弟就放心了,只是臣弟還未見過嫂嫂,父皇必定也還沒見過嫂嫂,這讓臣弟以后如何認得出嫂嫂,給嫂嫂賠罪呢?” 關(guān)于蓋頭這事兒,容成祉和她說過,即使現(xiàn)在戴著面圣也沒關(guān)系,反正今日她得住在宮里,明天一大早得給容帝和皇后請安。 可這容非晚,顯然是來鬧事的! “可是……”秦蓁咬了咬唇,嬌羞道,“這蓋頭,得在洞房花燭時殿下掀的?!?/br> 她說完,不等容非晚開口繼續(xù)道,“想來是五皇子還依舊年幼,不知這娶妻該是如何,無妨,秦蓁不會怪五皇子的?!?/br> 容非晚驀然黑了臉,那日晚上她分明是看到了自己在做些什么的! 她說這話,是故意的! 秦蓁嘴角彎彎,拉著容成祉往外走去。 容非晚不死心,忽然上前伸手便要朝著秦蓁而去,容成祉眼疾手快擋住他的手,不等他高聲呵斥,忽如其來的一陣風(fēng),將秦蓁本蓋的不牢固的蓋頭垂落在地—— 女子眉目流轉(zhuǎn),一雙眼攝人心魄,臉上細細施了粉黛,看起來吹彈可破,小巧的鼻尖覆在紅唇之上,琉璃的耳墜因著蓋頭掉落帶著如玉的耳垂微微晃蕩,墨發(fā)整整齊齊的束起,右頰卻是畫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蓮花,如夢如幻,令癡醉。 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世人皆知容國太子出生的時候手腕便有一朵盛開的蓮花,沒想到這太子妃更是將它畫在了臉上。 太子絕色,本以為這世上定沒有再配得上他模樣的女子,可他們坐在殿上,遠遠的看去,竟是覺得太子妃也毫不遜色,兩人極其般配。 容非晚瞪大了眼睛,在看到對方時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這到底怎么回事? 秦蓁也沒想到這風(fēng)居然也是來幫倒忙的,不過幸好今日出門前讓秦湘捯飭了一番,不然還真會被容非晚給搞砸。 “殿下……”秦蓁雙眸中的淚光說來就來,絲毫不比容非晚遜色。 他不是要找自己的茬嗎?那她就讓他找個夠! 容成祉的臉色極其不好看,冷言道,“皇弟一而再,再而三的為難本宮的太子妃,不知有何用意?” 見他生氣,容帝急忙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給你皇兄皇嫂賠不是?你說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行為處事還沒個分寸! 身旁的丫鬟手忙腳亂的替秦蓁又蓋好了蓋頭,恭恭敬敬的守在一邊。 容非晚沒辦法,只好讓宮人替他斟了三杯酒,“是臣弟魯莽了,今日是皇兄的大喜之日,皇兄不要與臣弟計較,臣弟這就自罰三杯?!?/br> 素寧適時開口,“祉兒,快將太子妃帶回你的寢宮去吧。” 容成祉冷冷看過容非晚一眼,摟過身邊人的腰,朝著殿外走去。 容非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原本以為那丑八怪定會被眾人嘲笑,誰知道她竟然往自己畫了一朵蓮花! 不過他才不會就這么容易善罷甘休呢,那日的羞辱,他可是全都記在心里! “太子妃……是叫秦蓁嗎?” 秦蓁已經(jīng)走至門口,卻聽到百官之后有人開口,“皇上,據(jù)稱所知,那潯陽小諸葛,似乎也叫秦蓁。”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誰不知道那潯陽小諸葛,自小聰敏無比,在元國很是有名,那秦家人更是他們?nèi)輫乃缹︻^,前些日子有消息傳來,元國新帝以謀逆罪抄了秦杼束的家。 他們的新太子妃,竟是和那小諸葛同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