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各取所需
唔,雖說是常蘭吩咐的沒錯,可他不是常蘭的主子嗎?自然是丫鬟做錯的事情,要主子來擔。 “五皇子不妨好好想想,我一個元國人,怎么會好端端的出現(xiàn)在你的府里給您這一鞭子么?” 她話說的隱晦,可容非晚雖然沖動,卻不是個蠢人。 先前容帝身子骨匱乏,朝中可是演了好幾出大戲。 他作為父皇最為疼愛的兒子,更是有好多雙眼睛盯著他,要是讓旁人知道他命人綁了容成祉的太子妃,還不知會落人什么口舌。 容非晚氣的牙癢癢,卻不得不道,“你下來,我讓人送你回去?!?/br> 秦蓁哆嗦了兩分,誰下去誰才愚蠢呢。 這時候下去,那容非晚可不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 “秦蓁就不下去了,橫豎五皇子也沒什么好看的,”秦蓁上下打量著院子里的容非晚,連連搖頭,眼見著對方怒火中燒,急忙咽了咽口水,“那個,嫂嫂勸你一句,衣服夠穿就行了,不要浪費,我可都拿不動了呢?!?/br> 說完,將手邊的衣服一并都扔了下去, “秦蓁還得尋殿下呢,就不與五皇子聯(lián)絡(luò)感情啦!” 聯(lián)絡(luò)感情。 容非晚死死的握緊了那掉落的衣服,秦蓁,他記住了! 出了五皇子府,秦蓁是一刻不敢耽擱。 她這算是把容非晚給徹底得罪了,要是沒有容成祉的庇護,她怕是真的要站著進皇子府,躺著出去了。 可她在周圍轉(zhuǎn)了好幾圈,卻是認命—— 就如常蘭所言,她迷路了。 這幾日她未曾出過太子府,先前那馬車來的時候她雖記了路,可這白日到底和晚上不同,她知路程,卻是忘記了方向。 她跌跌撞撞朝著四周走著,卻不知已然到了一座破廟外。 “明日要是還要不到錢的話,你們這胳膊可就不用再長在身上了,聽到了沒有?” 不等走近,她便聽到了高聲呵斥聲。 秦蓁躲在墻外,此時夜深,城中百姓定然早就歇息,可這人還中氣十足的罵人,周圍環(huán)境更是荒涼,她這是,一步走錯,竟真靠近了城外? “還敢躲?你給老子過來!” “嗚嗚虎爺別打了,柱子今天一整天都沒吃飯了,討不到錢不是柱子的錯,您就別打他了!” 秦蓁皺眉,聽這聲音,小丫頭年紀不大,絕不會超過十五歲。 曾經(jīng)父親帶她游歷的時候她算是見過不少事情,城外的破廟,常常會住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人,聽到方才說討錢,那該是小叫花子。 只是這什么虎爺,又是怎么回事? 秦蓁探出腦袋去,卻見破廟里只點了一根蠟燭,昏暗難耐,地上躺著一個少年,嘴角都是傷,身上搭著破布,而已高大健碩的男子正拿著gun棒,他的腳邊跪了一個面容不清的少女。 她先前聽到的聲音,便是那少女的。 如此看來,那男人,便是她口中的虎爺。 少女雙手緊緊抱著虎爺?shù)膁a腿,“虎爺,憐玉求求你了,放過柱子吧,明天,明天我和柱子還有小川一定會好好討飯的,不會再空手而歸,求求您了!” 憐玉不停的在地上磕著頭,可虎爺?shù)墓髯訁s還是一下一下落在地上少年的身上,“這身上若是不帶點傷,明天怎么去討飯?怎么讓人家同情的起來?你給我滾到一邊兒去!” “??!” 那虎爺一腳便將少女踢倒了一邊,卻見對方倒在地上,衣衫微開。 “喲,多日未見,我倒是沒發(fā)現(xiàn)憐玉你竟是長大了?!被斖O率种械膭幼?,將棍子扔到一邊,看向憐玉的眼神卻是變了。 柱子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看到如此場景卻是掙扎著起來,“虎爺,有事你沖我來,不要對憐玉做什么!” 那虎爺嫌他礙事,一腳踢開,徑直朝著憐玉而去。 憐玉瞪大眼睛,不停的往后退著,嚇得不斷的喘氣,“虎爺,您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他哪里會聽她的話,伸手便將她的外衫給扯了下來,“再鬼吼鬼叫什么?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憐玉死死的攥緊了自己的領(lǐng)子,不讓對方有任何可乘之機,虎爺沒了耐性,一巴掌呼了過去,“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憐玉被這一巴掌扇的眼冒金星,手下的力氣也是失了大半。 秦蓁站的遠望不真切,只見一個孩子驀然跑了過去,抱住了那虎爺?shù)男⊥?,小聲道,“不要動我jiejie。” 衡兒! 秦蓁的眼睛猛地瑟縮,身子卻是不由大腦控制早已經(jīng)沖了出去,“住手!” 虎爺沒想到這時候外面居然有人進來,轉(zhuǎn)身卻被對方臉上的傷疤給嚇了一跳,“你是誰?為什么會在這里?” 秦蓁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腳邊那小小的身子,那孩子臉上滿是污穢,身上的衣服也沒一塊干凈的地方,唯有一雙眼睛,滴溜溜的極其精神。 不是—— 她的衡兒。 卻很像。 她沒有任何時間與他廢話,抬腳的瞬間便將地上的棍子給帶了起來,“替老天主持公道之人?!?/br> 先前他用這棍子打過少年數(shù)次,可虎爺從沒想過,有朝一日這棍子居然會落在自己身上。 對方出手凌厲,他根本沒有招架之力,只好匆匆逃出了破廟:“你們給我等著,我一定會回來的,會回來的!” 待虎爺走了個徹底,憐玉才勉強從地上爬了起來,又撲通一聲跪在了秦蓁面前,“憐玉謝過jiejie,可是jiejie誒還是快逃吧,虎爺有好幾十個手下,若是他將他們都帶了過來,到時候jiejie就不好了?!?/br> 那小團子見自家jiejie跪下,也當即跟著跪下,“謝過jiejie?!?/br> 奶聲奶氣的聲音在破廟之中,卻顯得尤為珍貴。 秦蓁不禁出了神。 秦衡出生后,她無聊的生活便有了樂趣。 看著他一點一點長大,從不會說話到跟在她屁股后面阿姐阿姐軟糯的叫個不停,明明什么都不會卻被父兄教育的要事事順從阿姐,不能惹阿姐不高興,要處處維護阿姐。 三歲的小身子骨,卻是日日夜夜想著要保護阿姐。 憐玉抬眼,卻見眼前的人雙目無神,目光卻是看著自己的弟弟,“jiejie別等了,快走吧!” “若我真走了,你們怎么辦?” 秦蓁嘆了口氣,將自己從往昔的場景之中擇了出來,“你口中所言柱子,被那人打個半死,你弟弟如此小的年歲,你可舍得讓他保護你?那人一腳便能要了你弟弟的命,你又該如何選擇?” 憐玉紅了眼眶,卻還是道,“如果這是小川的命的話,那憐玉無話可說,柱子的身體受不住虎爺再打,若真要抉擇,憐玉愿意用三條性命和虎爺換個自由?!?/br> 秦蓁低頭見她,年紀雖小,模樣生的標志,說這話時眼中的光亮尤甚,罷了,她們今日遇見便是緣分,“你可知道太子府在哪里?” 她陰差陽錯的來到這里,可就如她所說,那虎爺肯定不會善擺干休,她絕對不能在這里等死。 容成祉此刻肯定正在派人找她,只要知道太子府的大致方向,她就能找得到人前來將人都帶走。 只是—— 得趕在那虎爺回來之前。 “太子府?”憐玉疑惑的抬頭,眼前的jiejie雖說氣質(zhì)極好,可那臉上的傷疤卻是做不得假,她要找太子府做什么呢?“憐玉倒是知道,憐玉可以給jiejie指路,jiejie隨我來?!?/br> 秦蓁攔下她,“我們?nèi)羰亲吡?,他們該怎么辦?” 憐玉咬了咬唇,神色糾結(jié),“那憐玉給jiejie口述一遍,jiejie記住了便可以離開?!?/br> “我會帶你們走?!?/br> 權(quán)當,是衡兒在天給她指引的路。 那小川,似乎是知道了她心中所想,竟是跑到了她的身邊,拉了她的袖子,“jiejie?!?/br> 秦蓁渾身一怔,竟是冷不丁蹲下身子,與他平視,“jiejie在呢。” 那虎爺來回極快,不等秦蓁等人出門,門外卻是被人給包圍了。 “小丫頭片子,竟然還想帶他們跑?”虎爺朝地上吐了口痰,這好不容易一個孩子一個丫頭再加一個殘廢,那幫城里人看到他們能給點錢,這橫空出來管閑事的人,自然要除掉。 秦蓁將小川抱在懷里,手卻微微握緊了拳。 憐玉說的不錯,那虎爺手下,確實有好幾十號人。 “兄弟們,給我上!” 虎爺一聲令下,秦蓁來不及作何反應(yīng),卻見有箭從天而降,當下便she死了不少人。 “虎爺,有埋伏!” 虎爺帶的人一時驚慌不已,抱頭流竄,一下子就從破廟撤的干干凈凈。 破廟的門被人打開,那人身上還穿著她白日里見到的那身,可神色,卻是冷漠至極。 “殿下?!?/br> 秦蓁喚他一聲,門外的人卻突然大步流星走了進來,一手將她帶入自己的懷里,“夫人可是要逃婚?” “就算我想逃,能逃得出殿下的手掌心嗎?”秦蓁的腦袋埋在對方的肩膀上,甕聲道,“不過秦蓁沒有被人打死,卻是要被殿下給捂死了?!?/br> 他的身上帶著很好聞的龍?zhí)聪?,可不知是不是秦蓁的錯覺,覆在她背上的手竟是有一些顫抖。 容成祉在怕什么? 不等她細想,那人拉了她的手徑直往外走,惹得她急忙停下,“那個殿下,我撿了幾個人,要不要……一起帶回去?” 容成祉嘆了口氣,她身后站了三個人,他不瞎,自然看的見。 夫人撿的,不能丟。 見他不說話,秦蓁眼眸亮光閃閃,沖著容成祉身后的家丁道,“你們好生把他們帶回去,再找個房間住下。” “是,太子妃?!?/br> 憐玉一聽這三個字,驚得瞪大了眼睛,與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柱子對視一眼,竟是許久未曾緩過神來。 都說容國太子要與一元國女子成親,太子模樣絕美無雙,按理說那太子妃定也不會差到哪里去,可眼前的這位姑娘,除去那傷疤也是個美人,可偏偏…… 秦蓁蹲下身子,正好與小川平視,她笑著捏了捏他的臉,問,“你愿意跟我回去嗎?” 小小的腦袋彎了彎,抬頭看了眼身側(cè)的憐玉,問道,“jiejie也可以一起嗎?” “自然?!?/br> “那小川要的?!?/br> 秦蓁咧嘴,“那小川就得jiejie回家喔?!?/br> 容成祉在不遠處等她,那人絲毫不顧自己的身份,竟是對幾個小叫花子也能笑臉相迎,秦統(tǒng)領(lǐng)這養(yǎng)女兒,到底是金貴了些。 跟著馬車回來,還沒到太子府,遠遠地秦蓁便看到了一人跪在門口,近看,卻是驚訝道,“景戰(zhàn)他——” 容成祉扶著她下了馬車,一眼也沒看地上之人,帶著她回了菡萏院,“犯了錯,就該受懲罰。” 秦蓁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從她被常蘭帶走到自己出了五皇子府,有不少的疑點,可她不愿深想,也不愿追究。 容成祉在外保護太子府的人手不會少,可她能被常蘭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這一帶便是到了五皇子府,且容成祉找到她時,未免費了太多的時間。 這其中,要說沒有景戰(zhàn)的手筆,她是不信的。 秦蓁想了想,開口,“可是殿下,他所思所想,大概也是為了你?!?/br> “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本宮如何能忍?”容成祉將她送進菡萏院,吩咐人好生照顧,“明日里夫人有的忙,還是早些歇息的好?!?/br> 不等秦蓁再說些什么,容成祉顧自甩了袖離開。 那模樣,顯然是氣還沒消。 秦湘聽說自家小姐回來了,急忙從屋里跑了出來,“小姐!您可回來了!” 含夏知秋緊跟其后,三人團團將秦蓁圍住,一連轉(zhuǎn)了好幾個圈,確認秦蓁無事才放心。 “那常蘭可真不是個東西,居然敢把小姐擄走!不過小姐放心,殿下已經(jīng)給您出氣了!”秦湘拉著秦蓁坐下,替她倒了口熱茶讓她暖暖身子。 是了,還有常蘭。 先前光顧著景戰(zhàn)的事,她都忘了容成祉該如何處置常蘭。 那常蘭雖然是個丫鬟,可就像她自己所說,到底是容非晚身邊的人,常言道,打狗還得看主人,要是容非晚去宮里鬧得話…… “容成祉把她怎么了?” 秦湘想起來便覺得痛快,“殿下命人盤問她關(guān)于小姐的消息,可她倒是死活不肯說,也不肯告知是誰派她來的,殿下便讓人將她綁在了樹上,下午日頭盛,她沒堅持住兩個時辰就暈了過去,又被人潑醒,如此反復(fù),折騰了許久?!?/br> 秦蓁皺了眉,不肯告知誰派她來的? 那容非晚的侍衛(wèi)對常蘭很是相熟,開口閉口常蘭姑姑,此人該是在容非晚身邊的熟人才是。 容成祉怎么可能查不到她的身份? “秦湘,你看到的常蘭,長什么樣子?” 秦湘不知這好好的為何小姐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將腦中常蘭的長相又給過了一遍,“臉圓圓的,個頭不高,賊眉鼠眼,穿著綠褂子?!?/br> 秦蓁見到的常蘭,身量修長,眉目算不得清秀,看上去倒是也能入眼,卻是個方臉。 “你們見到的人,應(yīng)該不是常蘭?!?/br> 秦湘瞪大眼,“小姐說什么?不是常蘭?那是誰?” “或者說,她才是常蘭?”秦蓁眼中閃過一絲迷惑,隨后猛地站了來。 她看走眼了! 她本以為容非晚是個心思不深的,此刻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思量并不比她少。 他既然讓人帶走了她,又怎么可能還會讓丫鬟回來守在這太子府? 不留下任何把柄,就這么憑空消失,讓容成祉花費的心力定是要更多些。 而若她人在他五皇子府,容帝寵愛她,容成祉不能隨意搜查,就算她在,太子殿下也只能悶聲吃了這個啞巴虧,畢竟,對方是容國的五皇子。 受盡各方寵愛。 或者說,是那常蘭原本是想回來的,只不過被她所言提了個醒,索性與容非晚商量,不回來又順帶找了個替死鬼。 這么一想,秦蓁便咬牙切齒。 看來她的教育還不夠,遠遠不夠! “那常蘭可還在府里?” 秦湘搖頭,“殿下得不到小姐的消息,自然拿她出氣?!?/br> 容非晚,她饒不了他! 秦蓁怒意沖沖,正要將自己扔進床里,忽而想到了什么,揣著兩塊糕點就出了屋子。 “小雞,小姐您去哪里?。 ?/br> 秦湘忙不迭的跟上,到了門口卻是發(fā)現(xiàn)人不見了。 這好好的,小姐又去哪兒了? 十月初的天,晝夜冷暖不一,秦蓁走到門口時,景戰(zhàn)脊背挺直,看到她,別過臉不發(fā)一言。 她先前問過容成祉,她問景戰(zhàn)所言是否是真的。 那時他回她,景戰(zhàn)是這世上少有的單純,他的心思藏不住,一言一行皆是會放到明面上來,不愿意做背后的勾當,他答應(yīng)過的事情,也絕對不會反悔。 是以,他絕對不會自己對她出手。 可要是別人動手的話,他也會袖手旁觀就是。 想及此,秦蓁笑出了聲。 景戰(zhàn)皺緊了眉,“你笑什么!” “我笑,笑你做的明目張膽,給了殿下罰你的理由?!?/br> 景戰(zhàn)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她,不解,“你這話什么意思?” 秦蓁回頭,“我知你氣我最先欺騙容成祉,接近你們只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是景戰(zhàn),你們也并不無辜?!?/br> 若不是她潯陽小諸葛的身份,容成祉又怎么會對她高看一眼? 若不是因為她有用,他們又會怎么這么干脆的就帶上她? 說到底,他們不過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