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馬方乾抓了下短發(fā):“昨晚我睡在豬場里,也沒有什么異常?!?/br> “小馬哥,你還記得不?我今早上來的時候,你都還睡著,要不是我把你搖醒,你恐怕都還醒不來,是不是有人給你下了藥?”小任突然說。 “……” 被他這么一說,馬方乾可真是有些印象了?!罢l會干這種事?”他很是疑惑。 小任:“那可說不一定。肯定是對豬場懷恨在心的人,要不就是嫉妒心重,看不得別人好?!?/br> 馬方乾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地方有什么心思不純的人。除了那天被他扇過一巴掌的阿貴??赡前①F到現(xiàn)在都在醫(yī)院里住著,根本不可能來投毒。 到底是誰呢? 這時,一邊的席曄淡聲開口:“把給豬吃的東西拿去化驗一下,這地上的腳印總歸是線索?!闭f到腳印,他往站的地方看了看,“可惜被這么多人踩過?!?/br> “哎!”小任悔得很,“當時怎么就沒想過要保護現(xiàn)場呢?” “你們有察覺到最近有奇怪的人到豬場附近來么?”席曄問。 “這倒沒有。要說不是這村里的,只有搬飼料過來的兩個鎮(zhèn)上的人。但那兩個人我和小馬哥都認識,說不上有嫌疑?!?/br> 李綺橙扶著一旁的柱子,太陽xue“突突”地跳。席曄沒再說話,只是把她摟進懷里,輕聲安慰:“別著急,會過去的?!?/br> 她抬頭看了眼他的俊臉,放心許多。出了這種事情,身邊有個男人總歸是依靠。她任由他拉住自己的手,往他懷里靠了靠。 一個小時后,席曄的一通電話就把附近的化驗員招來。兩個專業(yè)人員取了豬食的樣本后,便匆匆送去了化驗室。 夜幕降臨,那一百多頭豬也被卡車拉去焚燒。 七點左右,陳秘書打來電話。 “嗯,我馬上就過來。你控制好現(xiàn)場,別讓她鉆了空子?!?/br> 李綺橙坐在屋檐的小凳子上,面容憂愁。“我得回去了,你收拾收拾,我們一起?!彼紫聛恚笳瓢∷氖?,和聲道。 李綺橙搖頭。 “和我一起回去?!彼^續(xù)說。 她不肯,愁著臉將手從他大掌里抽出。 席曄加重語氣:“這里很危險,我們回去?!闭f著,他又去拉她的手。李綺橙躲開,固執(zhí)地要守在這里。 “李綺橙!”他喊了她的名字,臉色更是難看,“跟我回去,這里不能呆?!?/br> 他突兀的轉(zhuǎn)變讓李綺橙有些無措。她作為豬場的一份子,留在這里和馬方乾小任守夜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席曄的反應(yīng)也太大了。 她不悅地看了他一眼,隨后低下頭,把凳子往后面挪了下。這樣排斥的眼神讓席曄心頭無比慌亂,一氣之下,他把她從凳子上如拎小雞般提起來,“不要倔,跟我回去?!?/br> 兩人這么一來,倒像是在爭執(zhí)。李綺橙掙扎了兩下,又在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惹得他悶哼一聲后,踉蹌著放開她。 席曄在原地站了會兒,又上前去拉她:“媳婦兒,和我回去。” 李綺橙甩開他的手,往平房里跑,趁他還沒趕上來,“砰”的一聲便把門鎖上了。把門鎖上后她就后悔了。兩人現(xiàn)在是在吵架?她也不想發(fā)展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砷T外的男人實在不講道理。李綺橙在屋內(nèi)來回走著,仔細聽著門外的動靜。 沒過多久,隔著門板傳來他悶悶的聲音:“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了?!?/br> 李綺橙松了口氣的同時,心里也堵得慌。 待席曄走后,她打開房門,往黑漆漆的小路上看去。今晚的月光不算好,可也能看見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小路上移動。她一直在門口站著,直到路旁的車燈亮起。那輛車使出去很遠,把漆黑的鄉(xiāng)村公路照亮,漸漸地,也消失在拐角處,再也聽不見聲響。 他這是……生氣了? 李綺橙重新拖了凳子坐下,看著手腕上的紅痕。這些痕跡是剛才和他拉拽的過程中留下的。 養(yǎng)豬場上空愁云一片,而今晚的李綺橙則難以入眠。 午夜,她從奇怪的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 第二天一大早,李綺橙就往鎮(zhèn)上去了。 昨天的事情算是過了,但今天還得感謝下幫忙抬豬的那幾位村民。于是她便去鎮(zhèn)上買菜,好招待一下村民。 今天是趕集的日子,鎮(zhèn)上比以往要熱鬧不少。有好幾個背著背簍的村民在菜場里見到她,都無一例外地問起養(yǎng)豬場的事情。 “哪個不要臉的?我說這年頭,賺錢不容易,遭人眼紅最麻煩?!崩顙饍汉退f,“我聽說那個席總也來了,你這傻女娃,讓他幫你不就行了?” 李綺橙手里提著豬rou,神色黯然下來。 李嬸兒看出端倪,也沒再說下去,和她閑聊了兩句就回去了。 鎮(zhèn)上越來越熱鬧,也有不少的新面孔出現(xiàn)。李綺橙買完菜后,買了瓶礦泉水,坐在一棵大樹下休息。 臨近十點,她正準備回去,剛把菜提起來,對面就走過來一個平頭男人。 男人臉上那個刀疤給人凌厲而滄桑的感覺。李綺橙手腳一慌,對上他冷漠的眼神,猛地心生懼意。 只是這里人來人往,各色小販和鎮(zhèn)上的人絡(luò)繹不絕。光天化日之下,他能干出什么不軌之事? 李綺橙抿著唇,低頭從他身邊走過,生怕他針對自己。 “李小姐,介意去附近的茶館坐坐么?”男人突然開口。 她微頓下腳步,詫異他知道她名字的同時,也嗅出了絲不尋常來。只是,他怎么會知道她的名字?她平生沒和人結(jié)過冤仇,這又是來的哪出? 男人跟了上來,似乎沒有惡意:“你好,我叫嚴路丞。” 他繼續(xù)說:“我想和你說說,當初你入獄的事情?!?/br> 手上那塊早已愈合的傷疤仿佛在隱隱作痛,李綺橙凝住腳步。 “關(guān)于你背黑鍋無辜在牢里蹲了一年的事情,我想我能給你答案?!?/br> 聽到這句話,她無比慌亂,甚至有捂住耳朵的沖動。這種莫名的排斥不僅讓她想起那段晦暗的日子,更讓她從骨子里想逃避。 “你不想知道么?” *** 從茶館看下去,鎮(zhèn)上那條河分支出來的淺淺溪流在雨后渾濁起來。吊腳樓隱在一片青灰色的水汽中,遠處的荷塘生機勃勃,隱藏在荷葉底下的花苞微微探出頭。青石板路上跑過一群手里拿著棉花糖的小孩兒,嘰嘰喳喳地跑向了河邊的階梯。 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擺了一盤花生。嚴路丞要了一小瓶勁酒,倒在瓷白的小杯里,慢悠悠地喝著。 “我是當年那位死者的弟弟。”他低聲說著,用講故事的語調(diào),慢慢道出一個被埋藏多年的故事。 嚴路丞的聲音又低又沉,低到她要費力去聽。伴隨著他口中說出的一句句話,李綺橙的思緒拉到很遠。 那個時候,她剛從小山村里被解救出來沒多久,孩子發(fā)了高燒,她半夜火急火燎地把孩子送去醫(yī)院。去醫(yī)院的途中,她撞到了一個容貌清秀的女孩兒。女孩兒說話柔聲柔氣的,年齡看起來比她小,被撞了也沒有責備,反而朝她說“對不起”。 “你的孩子可真是漂亮呢?!迸哼@么和她說。 再次遇見她,是在一個下著小雨的晚上。李綺橙當時在一家小餐館里做臨時工,半夜回家,路過一個偏僻的地方時,當場目睹了女孩兒被一個男人□□。她被嚇得不知所措,可見死不救又太說不過去,便在附近找了一根勉強能派上用處的棍子,悄悄靠近正在高*潮中的男人。 棍子還沒落下去,身體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開。 她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楚發(fā)生的事情,只覺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傳來,再回頭看時,下面還裸著的男人身上卻被捅了數(shù)十刀,那玩意兒也被割下來扔在地上。 血紅色蔓延了整個地面,李綺橙愣在當場,顧不得探究,便慌亂著腳步離開了。 幾天后,她被叫去協(xié)助警察調(diào)查這個案件。再過了幾個月,她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鋃鐺入獄。 事情發(fā)生的迅猛程度,甚至讓她來不及想,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你當時還有一個一歲多的兒子吧……” 嚴路丞的話在耳邊緩慢響起。茶館下面的河邊,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下水撈魚;樓下的飯館飄出陣陣油煙味兒,一切都是如此平和。 李綺橙雙手捧著茶杯,將頭低下來。桌子上的紋路充滿歲月的刻痕,窗臺粘蠅板上密密麻麻的蒼蠅垂死掙扎著。 那種生不如死,整天在擔驚受怕和思念中度過的孤獨日子,在黑暗中難以見到光明的時間里,她一度自暴自棄過。 后期,她的精神甚至已經(jīng)開始錯亂。如果不是及時出獄,現(xiàn)在的她,恐怕早就沒了清醒的意識,仍舊在那充滿苦痛和哀嚎的牢獄里,惶惶度過余生。 “你一定很痛苦?!眹缆坟┓畔戮票?,剝了一顆花生。 他說得沒錯。 她很痛苦。到現(xiàn)在想起來,痛苦仍舊不減當年。 李綺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拼命想澆熄體內(nèi)的煩躁感,可嚴路丞接下來的話,讓她又陷入掙扎中。 “你想知道,當年是誰把你推進監(jiān)獄的么?” 她抬起頭,正好對上他半瞇的眼睛。 *** 昨天楊妍從治療的地方偷偷跑出來,來到席氏門口,拿了一把水果刀要自殺,還自言自語地說著席曄是個負心漢,負了她jiejie之類的話。 “你們不知道,他是個惡魔,惡魔!他把我jiejie的孩子打掉了,他做出這么恨的事情……你們看到的是什么?他要結(jié)婚?和一個啞巴女人?可笑……” 沒人敢靠近她,這個精神明顯不太對勁的女人很快就引來了保安,不久后,甚至連警察都來了。 晚上十點左右,席曄的車到達樓下。 楊妍坐在臺階上,在見到他的那一瞬,眼神復雜而迷惘。 “讓警方來解決?!毕瘯险驹谂_階下面,后面圍著一群市民。 “席曄!”楊妍叫了他一聲,“你這個負心漢,惡魔!” 手上的刀子在空氣中揮舞著,似乎在面前有著只有她一人才能看見的臟東西。席曄站在原地,臉色看起來很不好。一旁的陳秘書提醒他:“席總,要怎么處理?” “讓那幫警察用麻醉槍。”席曄不咸不淡地說。 “好的?!标惷貢h首,抬步走向一旁的警察。 席曄揉著眉間,神情焦躁,正要轉(zhuǎn)身離開,面前的人群里卻發(fā)出一聲驚呼。接著,那個從臺階上不顧一切沖下來的女人用刀子劃傷了一位保安,大力撞開幾個人后,直直地朝他跑來。 “??!” 一個尖利的女聲劃破天空,接著人群都慌亂躁動起來。只見陳秘書轉(zhuǎn)過身,快步朝對面跑過去。那把刀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不到一分鐘,警察迅速將歇斯底里的楊妍給制伏。 “席總……”陳秘書趕緊扶住被刀刺中手臂的男人。 席曄捂著傷口,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去醫(yī)院吧?!?/br> 陳秘書點點頭,招來一旁的司機。他不太明白席曄今天的狀態(tài),這種程度的襲擊怎么說都構(gòu)不成威脅??山裢怼?/br> “把那個女人送到國外去,永遠別讓她再踏進這個城市一步?!鄙宪嚽?,席曄半闔著眼,朝陳秘書道。 “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