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私人醫(yī)院做完傷口處理和包扎后，席曄被司機送回了個人別墅。

    太過疲憊的他很快就半倚在床上，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醒來后，手機剛好發(fā)出了幾聲震動。

    席曄翻了個身，拿過手機，解鎖。

    十二點，在小鎮(zhèn)往曹家村去的公路上，一個失魂落魄的女人差點撞上了一輛自行車。手里提著的菜散落一地，耳旁還有男人罵罵咧咧的責備。她煞白著臉，撿起地上的菜，沒有理會男人。

    回到養(yǎng)豬場，馬方乾著急得很。

    “橙子，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

    李綺橙沒做反應(yīng)，把菜遞給他后，往屋里去了。馬方乾以為她身體不舒服，就沒再多問，回頭走近了豬場里。

    狹小的房間里，李綺橙弓著身體躺在涼席上。就在不久前，她給席曄發(fā)了一條短信。而短信的內(nèi)容是：我們分手吧。

    ☆、第56章 漸行漸遠

    屋內(nèi)比外面涼快許多，可李綺橙身上還是汗如雨下。盡管身上的短袖早已被汗浸濕，她卻固執(zhí)地用薄被將自己捂緊，蜷縮成一團，渾身僵硬如石頭。

    漫天的悲楚讓她的嘴唇瑟瑟發(fā)抖。她被困在這方狹小的空間里，思緒混亂。

    “送你入獄的那個人，是你孩子的父親?！币粋€從遠方傳來的聲音強制性地入駐到她的腦海中。

    我憑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的片面之詞，但你不能不信這些照片?！?/br>
    所有的勇氣和信念在那一瞬間傾倒崩潰，花費心思推倒的那堵墻，又重新豎立起來，甚至比以前更加堅固、高大。

    墻里，住著她自己；墻外，住著他。

    下午一點左右，馬方乾把飯菜弄好了，擺了一大桌，招呼客人的同時，又讓小任去叫還在房里的李綺橙出來吃飯。

    小任來到屋外，敲了兩下門：“李姐，吃飯了！”

    沒人應(yīng)。

    再敲，“李姐，你不舒服么？”

    正好馬方乾擦著手從那邊趕過來，“怎么了？”小任轉(zhuǎn)過頭，蹙眉，壓低聲音說：“不太對勁兒啊，從她中午回來我就覺得不太對勁兒?！?/br>
    馬方乾摸了摸鼻子，走上前，叩了門：“橙子，出來吃飯了！”

    仍舊沒人應(yīng)。

    這下馬方乾可急了，生怕她出了事。正好這邊窗戶的窗簾沒合上，他跑到窗前，往屋里看去，巡了一圈，最后在床上看見了她。

    他敲了下窗戶的玻璃：“橙子，發(fā)生什么事情了？”馬方乾趕緊轉(zhuǎn)過頭，對小任說：“你去招呼客人，過會兒警察要來。”

    “好?！?/br>
    好幾分鐘后，他手都敲麻了，床上的人才慢悠悠地掀開被子起床。沒多久，李綺橙來開門。

    馬方乾走上前：“你身體不舒服么？”

    李綺橙搖頭，淺笑了兩下，走出屋子，抬腳往吃飯的地方去了。

    “橙子……”馬方乾跟了上去。他總覺得她的臉色太難看，強顏歡笑得也太過明顯。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

    “先生，你手上的傷還沒好，確定要去……”老許猶豫地把手擱在方向盤上。

    席曄閉著眼，打斷他：“開車，盡快到達。”

    “可是……”

    “老許?！毕瘯厦腿槐犻_眼，眼底蓄著風暴，“別廢話！”

    老許嘆了口氣：“好。”

    手里攢著的手機界面還停在那條短信上，席曄看了又看，卻不敢回復(fù)一個字。他怕，怕她知道了真相。

    這會不會是她的玩笑？他們昨天不是吵架了么？一般女人吵架耍性子不是動不動都會提分手么？

    席曄看著窗外閃過的景物，苦笑——他的小啞巴那么善解人意，怎么可能為這點小事提分手？

    除非……她真的知道了。

    “老許，再快點?！毕瘯衔站o拳頭，上面鼓起數(shù)根青筋。

    老許：“先生，這路不平，開快了容易出事故?！?/br>
    “……”席曄不再說話，閉上眼靜靜休息，只是手上用勁越來越大，似要把手機捏碎。

    臨近四點，李綺橙上了回城里的車。

    養(yǎng)豬場里，馬方乾正在和警察說昨天的細節(jié)。不久之后，席曄便拖著一只受傷的胳膊來到這里。

    他先在平房外面敲了幾分鐘的門，一直沒聽到動靜；后來小任來了，見到他，便說：“李姐一個小時前去鎮(zhèn)上坐車回城里了?！?/br>
    “回城里？”席曄眉頭緊皺，垂下手，來不及停留，轉(zhuǎn)身匆匆離開。

    臨走前，小任告訴他：“李姐今天中午的情緒不太對勁?！?/br>
    二十分鐘后，席曄重新回到公路上。

    “回去?！彼P(guān)上車門。

    老許很詫異：“夫人沒一起么？”

    “沒有?！毕瘯蠠o心多說，綁好安全帶，“快點，追上去城里的那班公共汽車?！?/br>
    下午的陽光過盛，車里又悶又熱，甚至還有人抽煙。整個車廂混雜著尾氣味道、人的腳臭味和煙草味，難聞而催吐。李綺橙坐在靠窗的位置，昏昏欲睡。一旁坐了一個帶著孩子的婦女，孩子不過一歲出頭，睡醒之后便開始吵鬧。

    她歪過頭，盯著那孩子。

    孩子眼神很清澈，大概就處于她錯過西瓜的那個年齡階段。孩子見到她，咧開嘴笑了，嘴里吐著泡泡，露出一點剛冒出來的小白牙。

    李綺橙綻開一抹苦澀的微笑。

    車子開了不過一個小時，她正歪在窗邊打瞌睡，忽然一個急剎車，整個車上的人身體紛紛往前撞。沒有任何防備，李綺橙的頭磕在了前面的座椅上，一時間被撞得迷迷糊糊，天旋地轉(zhuǎn)。幸好那座椅還不硬，她揉著額頭，聽到司機打開車門的聲音。

    “你會不會開車?。　彼緳C暴躁的聲音傳來。

    “哎，你干什么？我報警了啊！”

    “……”

    李綺橙晃了晃腦袋，終于把那股暈勁兒緩過去了。外面司機的聲音越來越近，接著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男人走到車窗前，一一查看著。

    “怎么回事??？還要不要人走了？”一些脾氣急的乘客開始抱怨，讓售票員打開車門，抄起袖子要下去幫司機。

    門一開，席曄就踏上汽車。

    他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找到了頭埋得很低的李綺橙。幾秒后，李綺橙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他猩紅的眼眸。

    她木著臉，移開視線。

    司機已經(jīng)上車，一上來就要去扯席曄的衣領(lǐng)：“你這人有病是不是？”

    閉了閉眼，席曄冷著臉：“放手，我只是來找個人，找到就走。你的損失我會賠償?！?/br>
    語罷，他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打這個電話給我的秘書，他會賠償。”

    司機接過名片，看了兩眼，表情一變再變。等他把名片收好，態(tài)度倒沒那么僵了，“你快點，后面的車還堵著?！?/br>
    “嗯。”

    李綺橙感覺到他徑直朝自己這邊走來，撇過頭去看窗外。她現(xiàn)在一點兒都不想見到他，那張臉，讓她失望又痛心，甚至，帶了那么一點點的憎恨。

    “媳婦兒，和我回去?！彼吐曄職獾睾退_口。

    坐在李綺橙旁邊的婦女見狀，抱著孩子起身挪到另外的空位置去。一車的乘客都開始抱怨：“既然是夫妻，吵架了有什么事好好說?！?/br>
    “床頭吵架床尾和嘛，姑娘，你快跟你老公下去，別耽誤我們一車的人?！?/br>
    “下去吧，我們還得趕時間呢。”

    就連售票員都走過來，把她的車票費退給她，“快下去，這后面的車堵了可不好辦。”

    李綺橙無奈，只得從座位上起來。走出座位，席曄去牽她，卻被她不著痕跡地躲開。

    沒過多久，那輛半舊的公共汽車便揚塵而去。

    “上車，我送你回城里。”

    老許也從車里探出頭來：“夫人，上來吧?！?/br>
    席曄走近她，態(tài)度比剛才還低：“有什么事回城里再說，不行么？”

    “……”一時無話。

    她見他手上還纏著繃帶，也沒打算在這里僵持下去。李綺橙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把那條短信拿給他看。

    而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正眼看過他。

    那條短信是李綺橙現(xiàn)在想傳達的話。她冷漠的態(tài)度把席曄的心割成一瓣一瓣的。席曄醞釀了很久，啞聲開口：“當年的事，你知道了？”

    李綺橙收回手機，表情淡淡地點頭。

    “……我讓老許送你回城里，你要去哪里直接告訴他就行，上車吧，我不上去?！?/br>
    老許：“先生，那你呢？”

    “我等計程車或者公交車就行。”席曄將車門替她打開。

    這次，李綺橙沒有再拒絕，而是上了車。

    老許很為難：“先生，你真的不上來么？”

    “老許，你問得太多了，趕緊開車吧，路上小心點?！毕瘯峡戳搜酆笞呐?，直起身。

    車子徐徐發(fā)動，李綺橙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前方，眼淚突然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

    “哎?！崩显S見狀，嘆息。

    前段時間還甜甜蜜蜜，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這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