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虞襄指了指她腦袋,聲量略微拔高,“你莫不是想把我的簪子順走吧?還像以前那樣?以前那些也便罷了,你順走就順走,這支是我哥哥從尼羅國商人那里訂購的,滿京城只這一支,十分難得,可不能再讓你順手牽羊了!” 翠屏翠喜早知道如今的小姐與之前不同,想占她的便宜就得做好被打臉的準備。瞧瞧,這一口一個‘順手牽羊’的,把秦小姐的臉都打腫了。 眼見滿院的奴才都朝自己投來鄙夷的目光,這事兒若傳出去,叫自己沾上一個‘手腳不干凈’的名聲,日后還怎么見人!秦芳臉頰充血,五官扭曲,忙把簪子拔掉,高聲辯解,“我不過是忘了取下而已,你,你怎能如此污蔑我!” “哎,是么?不是我想污蔑你,實在是你以前順走我太多東西,這不是怕了么。你小心著點兒,這簪子花了我哥六百兩銀子呢,若是弄壞了,我可得找你嫡母討一支更好的?!庇菹暹肿鞝N笑。 這越說,污水潑得越多,渾身都開始發(fā)臭了!聽見奴才們的竊笑,秦芳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又恨不能撕爛虞襄那張嘴,但到底害怕弄壞簪子,鬧到自己嫡母跟前,只得小心翼翼的交予丫頭,捂著臉奪門而逃。 “下回再來?。 庇菹鍩崆榈恼泻?。秦芳要是下回還敢再來,她再變個法治她!這樣的朋友少一個是一個,她應(yīng)付不起。 桃紅柳綠捂嘴憋笑,正準備關(guān)上院門,卻見小侯爺與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翁立在一叢曼陀羅下,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第十三章 桃紅柳綠低呼一聲,連忙彎腰行禮。 樸神醫(yī)點了點趴在窗欞上咯咯直笑,水汪汪的眼里綴滿細碎陽光,顯得活潑又可愛的小姑娘,問道,“這就是你口中那個嬌弱可憐的meimei?我卻是老眼昏花了,驕縱是有,但哪里弱了?這不挺厲害嘛,瞧把人擠兌的!” 虞品言不答,徑直跨入院門,柔聲喊道,“襄兒?!?/br> 方才還笑得歡快的小姑娘,扁了扁嘴,眨了眨眼,豆大的淚水說來就來,跟不要錢似得,挺翹的鼻頭泛出一點兒殷紅,期期艾艾喚一聲‘哥哥’,看上去可憐萬分。若不是碰巧撞見她擠兌人的場景,還真當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這下,倒真看出嬌弱來了。樸神醫(yī)為小姑娘變臉的功夫感到咋舌。 “哥哥,哥哥,你可回來了!我想死你啦!”她一疊聲兒的叫喚,半邊身子探出窗欞,舉起手要抱。 回家的時候有人用如此熱烈的方式歡迎自己,這還是頭一次。虞品言冷肅的面龐柔軟的一塌糊涂,連忙快走幾步,喊道,“別動,小心掉出來!”他大步進屋,將日思夜想了許久的小姑娘抱進臂彎,掂了掂重量,低沉一笑,“豐碩了,臉色也好了,看來有乖乖用膳。” 這熟練而親昵的舉止,令虞襄有種從未與雙生哥哥分開的錯覺。她定定看了虞品言半晌,才伸手去摸他布滿風(fēng)霜的臉,語氣十分心疼,“哥哥卻瘦了很多,辦差一定很辛苦吧!” 得一句關(guān)切的問候,再多的辛苦也都不算什么。虞品言微笑搖頭,又掂了掂小姑娘才將她輕輕放在榻上。 虞襄一手揪著他衣擺,一手指向窗外,問道,“哥哥,他是誰?” 樸神醫(yī)正嘖嘖稱奇的觀賞滿院花草。這些花草擺放的位置并未經(jīng)過仔細規(guī)劃,哪里顯得空落便在哪里擺上幾盆,卻因為長勢太過繁茂,反顯出一種凌亂野性之美,第一眼不覺得如何,第二眼第三眼便止不住的被這生機勃勃的景象迷住。 院如其人,這小姑娘應(yīng)該很有些個性。樸神醫(yī)暗自點頭,聽見虞襄問話,走到窗邊笑瞇瞇答道,“我是你哥哥請來給你治腿的大夫。你可以叫我樸神醫(yī)?!?/br> 臉還真大,自己管自己叫神醫(yī)。虞襄莞爾,喚了一聲‘樸神醫(yī)’。 樸神醫(yī)滿意地點頭,又道,“不過我有個規(guī)矩,一生只為一人看診一次。我原本答應(yīng)你哥幫你看診,也就是說你唯一的一次機會已經(jīng)用掉了。但是偏就那么巧,太子得了時疫,于是你哥便把給你看診的機會讓給了太子。我救了太子,便不能再救你,因為你們兩的機會都用掉了。這話你能聽明白吧?” 虞襄笑容未減,虞品言卻冷了臉。他原本以為樸神醫(yī)硬要跟他回府是改了主意,愿意為襄兒診治,卻原來是為了看自己笑話,挑撥自己跟襄兒的感情。早知如此,真該將這老匹夫叉出去! 他握住meimei蔥白的指尖,低聲道,“襄兒,抱歉。日后哥哥一定幫你找更好的大夫。” “這世上除了我與苦慧大師,再無人能治好她。你上哪兒找更好的大夫?”樸神醫(yī)滿臉倨傲。 虞品言狠狠刮了他一眼,正欲開口攆人,虞襄反握住他指尖,笑道,“哥哥作甚要對我說抱歉。論理,太子是君,哥哥是臣,臣子忠君是為本分,自然該救太子。論義,多虧太子數(shù)次相助才讓哥哥順利襲爵,才不致使侯府分崩離析,大恩大德實當傾力相報。論情,太子與哥哥從小一塊兒長大,情誼深厚,他性命垂危,我卻安然無恙,自然該以太子為先。哥哥做得很對,為什么要說抱歉?” 虞品言訝然的看著她,半晌無語。他實在是沒想到,襄兒竟已如此明白事理了。 樸神醫(yī)卻怪叫起來,“哎呀,你們兄妹兩莫非事先套好了話?你這丫頭當真不想治腿?就愿意一輩子做個廢人?” “不是還有苦慧大師嗎?日子長著呢,不急。就算找不到也沒事,我哥自然會護著我,不用你一個外人替我cao心?!庇菹謇萜费砸滦?,問道,“哥,你說是不是?”要真受了這人挑撥跟虞品言生分了,她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傻帽! 虞品言朗聲而笑,將小姑娘抱進懷里好一番揉搓,道,“自然,哥哥定會護著你一輩子?!?/br> 樸神醫(yī)唯一的愛好就是挑撥人,自己在旁邊看好戲。眼下兄妹兩非但沒鬧起來,反比以前更親熱,他立時xiele氣,擺擺手便要離開,卻忽然被窗邊放置的一個小盆栽吸引了目光。 “這,這個不會是寒冰玉露吧?”他指尖顫巍巍的。 寒冰玉露生長在極寒高地,狀似一束寒冰,其實是一種植物,每過幾十年才結(jié)出一顆朱紅色的小果。那果子便是制作寒冰玉露丸的主要材料,可解百毒。每年都有許多藥行雇人去極北之地采摘,卻每每空手而歸。一粒寒冰玉露丸,現(xiàn)如今已賣到天價。然而眼前這盆寒冰狀的植物不但在溫?zé)岬貛чL勢良好,竟還一口氣結(jié)出了五個朱果,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樸神醫(yī)將花盆轉(zhuǎn)過來轉(zhuǎn)過去的看,查驗再三終于確定,這果真是一株寒冰玉露! “哎,它叫寒冰玉露嗎?名字真好聽!”虞襄把花盆抱進懷里,免得被人搶走。 虞品言用奇異的目光打量這束在夏天盛開的冰花。 “你竟不知道它的品種?那你是怎么種活的?”樸神醫(yī)嘴角抽搐。 “祖母送給我許多種子,我全扔進花圃里蓄養(yǎng),等發(fā)了芽便一株株移進小花盆,平日里多澆水,多曬太陽,不就活了么。”這是個平行世界,許多植物虞襄也沒見過,只能靠這種最笨拙的辦法栽種。但很奇怪,凡是她親手灑下的種子,總能順利發(fā)芽。她自己也有些鬧不明白。 “澆水?曬太陽?這也能活?”樸神醫(yī)覺得自己快要暈厥了。寒冰玉露扎根在冰層,無需澆水,更害怕陽光。這株植物真是寒冰玉露?他開始懷疑之前的判斷。 “小姑娘,能再讓我看一眼么?就一眼!”他腆著臉道。 有哥哥在,虞襄也不怕他硬搶,略遲疑片刻便將花盆放上窗臺,警告道,“這花長得十分特別,晚上還會發(fā)出白光,你小心著點,一片葉子都不能弄掉?!?/br> 樸神醫(yī)還在猶疑,聽說能發(fā)出白光,這才確定了,強壓下劇烈跳動的心臟,低問,“小姑娘,你能不能把這盆花賣給我?多少銀子我都出!”這可能是寒冰玉露的變種,耐溫?zé)?,帶回去好生蓄養(yǎng)可培植出許多分株,當真是至寶! “你要它作甚?”虞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zhuǎn)。 虞品言愜意的啜飲熱茶,徐徐開口,“寒冰玉露每二十年便結(jié)一顆朱果,能用來制作寒冰玉露丸,可解百毒。市面上一顆朱果價值萬金。” 虞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恢復(fù)淡定,問道,“我把它賣給你,你能幫我治腿?” 樸神醫(yī)此時此刻恨不能撓墻,萬分痛苦的搖頭,“不能!我曾發(fā)過重誓,若壞了師門規(guī)矩,下輩子墮入畜生道。不過……”他趴在窗臺上,目露希冀,“我可以教你一套獨特的按摩手法,以保持雙腿肌rou不萎縮。否則就是找到了苦慧大師,你這肌rou壞死了,也是沒法治的?!?/br> 虞襄思量片刻,惡劣的笑了,“抱歉,按摩手法我自己就會。這盆花,我不賣。”上輩子癱瘓了二十五年,行之有效的按摩手法,她腦子里存了十好幾套,哪還要人教。 聽了這話,樸神醫(yī)如喪考妣,卻又被小姑娘的下一句話治愈了。 “不過,我可以送給你四顆朱果,你得答應(yīng)我三個條件?!?/br> “什么條件?”樸神醫(yī)小心翼翼地問。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姑娘精著呢,半點虧也吃不得! “第一,做出寒冰玉露丸后送我三顆。第二,日后替我祖母看一次診。第三,替我哥看一次診??尚校啃械脑捘悻F(xiàn)在就拿走?!庇菹尻种笖?shù)數(shù)。 “行行行,我答應(yīng)了!你且等著,我很快回來!”這三個條件都不違背自己原則,樸神醫(yī)立馬答應(yīng)下來,飛奔出去買冰玉盒用來盛放朱果。 “哥,三顆丸藥,你、我、老祖宗,一人一顆?!庇菹宀[眼,笑得像只偷腥的貓,繼續(xù)道,“剩下的朱果連同花束都獻給太子,讓太子轉(zhuǎn)呈皇上。這樣金貴的東西可不是咱們侯府養(yǎng)得起的,只說偶然得之便罷了?!?/br> 虞品言揉著小姑娘烏黑的發(fā)頂,低聲一笑,“我的襄兒越發(fā)機靈懂事了。” “你才發(fā)現(xiàn)?冰雪聰明可不就是專門用來形容我的么!”虞襄指了指自己鼻尖。 屋內(nèi)又傳出一陣朗笑,叫路過的仆役頻頻側(cè)目。自打老侯爺過世,小侯爺已經(jīng)很久未曾如此開懷了。 正院,老太太得了消息,好半晌回不過神。她使人隨意買了一包種子送給襄兒,竟種出一株寒冰玉露?這可真是奇了! 馬嬤嬤笑得牙不見眼,“哎呀,得了三顆玉露丸和樸神醫(yī)兩個承諾,等于多出五條命??!五條?。 彼瘟嘶伟驼?,低聲感嘆,“就說二小姐是個有福的!” 老太太不勝唏噓,“襄兒是個好的,有孝心,懂事理。雖不是我侯府血脈,可比起嫡親的孫女也不差分毫。她還能想到把花獻出去,腦子也是絕頂聰明,只可惜腿廢了,好不容易請來樸神醫(yī),又把機會讓給了太子……” 沉默片刻,老太太長嘆一聲,“我侯府終究是虧欠了她!” 這話馬嬤嬤不好再接,只一下一下幫老太太捶腿。 ☆、第十四章 樸神醫(yī)拿走朱果后搗騰出三顆玉露丸,使人送到侯府,沒過幾天又送來一株灰色的小樹,說是讓虞襄幫忙照看兩天。 虞襄訛了他許多靈丹妙藥才答應(yīng)下來,將灰樹的枝杈稍作修剪栽進花圃,每日里澆澆水,除除蟲。七八天過去,原本灰撲撲的樹竟從根上開始發(fā)紅,只一夜就變成了火樹,還散發(fā)出淡淡的腥臭味兒。 樸神醫(yī)來取樹時都樂癲了,繞著花圃又笑又跳,把丫頭們嚇得不輕。 這其實是一株透血龍骨木,只生長在溫度懾人的火山洞里,可用來制作最頂級的金瘡藥,再嚴重的外傷,哪怕是骨頭斷了,只要敷上這種藥,不出半月便可痊愈。但透血龍骨木一離開火山洞就變成毫不起眼的灰色,藥性也隨之消失,其珍貴程度和藥用價值絲毫不遜于寒冰玉露。 兩種植物在中藥材里有冰火雙王之稱,樸神醫(yī)一下全得了,那高興的心情簡直沒法用語言形容,各種珍貴丸藥不要錢的往侯府里送,同時還送來許多奇奇怪怪的植物,總說請虞襄照看兩天,等養(yǎng)活了便樂顛顛的來取。 要不是虞襄出身高貴,他都想花重金請虞襄幫自己照看藥圃。他算是看出來了,虞襄有一雙點石成金的巧手,種什么活什么。 也因為這個,老太太屋里時不時便收到很多珍貴補藥與奇花異草,勞累過度導(dǎo)致的暗疾好了七七八八,鬢邊竟又重新長出黑發(fā),精神一日比一日矍鑠。哪家辦喜事需要送禮的,老太太直接去虞襄院子里挑幾盆花,魏紫、姚黃、并蒂蓮、素冠荷鼎……比古董玉器更拿得出手。 老太太越發(fā)喜愛這個孫女,托人給她尋了一位非常有名望的女先生,精心教導(dǎo)。 虞襄上午看書識字學(xué)琴,下午便一直待在花圃里,哪兒也不去。她本就喜歡侍弄花草,現(xiàn)如今越發(fā)沉迷。 她有時候會暗自琢磨,這大約是老天爺覺得對不住她,給開了金手指。日后正主兒回來,她還能靠著這門手藝養(yǎng)活自己。平日賣兩盆素冠荷鼎,盡夠她瀟灑寬裕的活幾年。這具身體的親人,百分之八九十是靠不住的。人都是感情動物,哪怕沒有血緣關(guān)系,相處個十幾年也比親人還親。屆時她換回去了,對那家人來說也不過是個外來者而已。 當然,這情況對正主兒不適用。她是女主,頭頂女主光環(huán),身攜天地之大氣運,自然所有人都該圍著她轉(zhuǎn)。別看虞品言和老太太現(xiàn)在對她千好萬好,等正主兒一回來,這些好就全都是正主兒的,她只有羨慕嫉妒恨的份。 真是同人不同命??!虞襄將重金買來的一袋花種藏進暗格,深深嘆了口氣。如果日后虞家翻臉了,不許她帶走銀子,她還能帶走這些種子。指不定以后就靠賣花過日子了。 想起前世有哥哥護著,日子過得那樣舒坦自在,再對比眼下,虞襄鼻頭又開始發(fā)酸,第一萬次在心里吶喊:哥哥你在哪里,襄兒一個人承受不來! “這是怎么了?對著一面鏡子也能黯然落淚,我的襄兒什么時候這樣脆弱?”虞品言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她身后,嘴角噙著戲謔的笑,心臟卻被狠狠刺了一下。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見不得襄兒露出這種迷茫又無助的表情,涌上心頭的愧疚感總會令他窒息。 虞襄胡亂抹了把臉,正色道,“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哭了?我根本沒哭!” “好,是哥哥看錯了。”虞品言莞爾,將她從輪椅里撈出來,輕輕放在靠窗的軟榻上,又將窗戶推開,方便她欣賞院外的風(fēng)景。 夏季快要過去,日光卻依然灼熱,院子里新開了幾樹木芙蓉,大朵大朵的粉花掛滿枝頭,引來無數(shù)蜜蜂和蝴蝶在花叢間翻飛。這生機勃勃的景象令虞襄的心情稍微好轉(zhuǎn),側(cè)過身子趴伏在窗臺上,眼珠跟隨幾只蝴蝶滴溜溜地轉(zhuǎn)。 虞品言最愛看她這雙會說話的眼睛,脫掉靴子上了軟榻,將她半抱進懷里。兄妹兩一個賞景,一個賞人,俱都十分自在。 屋里雖然放了冰盆,熏風(fēng)吹過依舊帶來許多熱氣,虞襄的鼻尖冒出幾粒細小的汗珠,一股沁人心脾的荷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虞品言以為meimei身上染了熏香,忍不住湊近了些,將下巴磕在她頸窩,舍不得動彈了。 虞襄也不覺得他重,只偏過頭沖他擠了擠眼睛,兄妹兩相視而笑。一只蝴蝶高高低低地飛過,在兩人頭頂盤桓片刻,最后落在虞襄鼻尖,把她兩個烏溜溜的眼珠弄成了斗雞眼。 虞襄伸手一拍,它卻先一步飛走了,翅膀上落下許多鱗粉,惹得虞襄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虞品言朗聲大笑,一面替meimei擦鼻子,一面問道,“想出去撲蝶嗎?哥哥推你。” 這時候的輪椅是用木頭做的,輪子沒安輪胎,十分沉重。虞襄自己推不動,非得兩個身強體壯的婆子一塊兒使力,因此很少去太遠的地方,大多只待在小院。不過虞品言自幼學(xué)武,才十六歲便已經(jīng)七尺高,寬肩窄腰,身材健碩,這輪椅的重量于他而言委實算不得什么,就是連虞襄帶輪椅一塊兒,也能輕而易舉的抬起來。 虞襄拍開他伸到自己腿彎的手臂,道,“大熱的天你讓我去院子里撲蝶,是想曬死我么!我不去!”話落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沖耳房高喊,“翠屏翠喜,幫我撲幾只蝴蝶!” 虞品言低低笑了,捏著她鼻尖斥了句‘淘氣’。只要襄兒高興便好,會不會曬死旁人,他是不管的。 小侯爺就在隔壁,翠屏翠喜正琢磨著找些借口過去伺候。最近小姐開始重用桃紅柳綠,很少使喚她們。不干活還能拿月錢,她們也樂得輕松自在,躲在耳房里打起花牌來。 本想著等小侯爺來了再去不遲,卻沒料小侯爺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兩人這時急匆匆竄過去很有些難看,只得憋著,聽見召喚忙笑嘻嘻應(yīng)了,抹了點口脂,戴一朵珠花,理了理裙擺,踩著婀娜的小碎步應(yīng)召而來。 “把這個小罐子裝滿?!庇菹鍥_桃紅撩了撩眼皮。 桃紅將手里晶瑩剔透的琉璃罐子和兩個網(wǎng)兜遞過去。 翠屏翠喜柔柔應(yīng)諾,偷瞄俊美無儔地小侯爺一眼,紅著臉去了。兩人極力展現(xiàn)自己秀美的臉龐,纖儂合度的身段,曼妙的姿態(tài),撲蝶不似撲蝶,倒像在跳舞,還時不時發(fā)出矯揉造作的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