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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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說還沒定親就宣揚開來的做派,十分的不厚道。趙世番難免有些惱火——不過這人是謝二,要讓他老老實實跟著別人的步調(diào)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何況趙世番也是真心喜歡謝景言這好少年。也就作罷了。 反倒是謝景言感到很愧疚。他家父子關系沒那么死板,謝景言也敢含蓄指責他阿爹,“這么早就說出去,是不是有些不妥當?” 謝懷逸反問,“有什么不妥當?” 謝景言:…… 得說除非親事不成,否則也沒什么實質(zhì)性的損害——難道他會親口承認自己可能娶不到雁卿嗎? 但他還是不想要雁卿迫于壓力的選擇,“似乎有些仗勢欺人了吧……”所謂“勢”也不止是權勢,還有聲勢。 謝 懷逸就只看著他笑——一家有女百家求,該當力爭頭名的時候,他兒子竟還想著謙謙君子的做派,實在令人無奈。他敢說當初他若君子的、孝悌的回頭先向杜夫人提 親而不是直接拐回家先斬后奏,斷然娶不到她,也就生不出謝景言了。情場如戰(zhàn)場,必要的時候就該不擇手段。他兒子臨敵決斷,心性之冷靜果斷遠超許多身經(jīng)百戰(zhàn) 的大人。怎么到了娶媳婦兒的時候,就徐若春風,任人牽著鼻子走了?雖說倒也頗有些鐵骨柔腸的意味…… “是有些,”謝懷逸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你去解釋解釋吧,就說我不是故意的?!?/br> 謝景言:……只會越抹越黑好不好! 當然也不可能認真去解釋,只好愧疚的坐享其成,當自己壓根不知道有這么回事。 不過這流言也并沒有傳播幾日——慶樂王請皇帝幫忙保媒,想為他孫子元徵求娶趙世番的長女趙雁卿。 慶樂王親自請托,皇帝自然不能不給臉面,他也很愿意給元徵做這趟媒的。元徵總不娶妻生子,他心里也總覺著虧欠了死去的元世子。 立刻就設宴,下朝后留趙世番一道用飯,將慶樂王的好意向他轉述一番。 ☆、110第七十章 下 自元徵開始主事,慶樂王府同燕國公府便漸行漸遠。 不過趙世番同慶樂王的私交,卻并不曾受到影響。 縱 然慶樂王致仕已久,可也沒有誰敢說他已不是中流砥柱。作為八姓之家資歷最老的長輩,他早已是定海神針一般的人物。當年雍王之亂里,賴他之力得以保全的家族 不知凡幾。就是燕國公府,也欠著他不小的人情——前代燕國公父子被逼死后,雍王曾想斬草除根,是慶樂王說了一句“殺一懵懂頑童,而失天下人望,竊為君不 值。” 雍王主政,他最先交出兵權退出紛爭,人人都以為他怯懦庸碌??捎和鮼y政,滿朝緘默唯求自保的時候,就只有他敢出頭為趙家求情。不止趙世番,就連太夫人都對他心存感激。 慶樂王親自來為自己的孫子說親,趙世番要說一個“不”字,真是萬份艱難。何況保媒的還是皇帝。 這要換了誰家,都唯有點頭應承的份。 可趙世番在心底嘆了口氣,想到許久之前對林夫人說過的話,終還是不能拿女兒的婚事來酬謝知交。 雁卿覺著自己是在拖延。 自 明白自己喜歡的是謝景言之后,她心里便一直在幻想,也許她不必去同七哥決裂,也許七哥沒有喜歡過她。也許就這么拖延著,漸漸七哥也就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他 們之間就會自然而然的疏遠起來,直至某一天回想起來,發(fā)現(xiàn)他們對彼此的感情打從一開始就是親人一般,隨即一切又能回歸正常了。 可她同時又清醒的知道自己其實是在逃避。 三叔笑她貪得無厭,真是半點都不錯。 她害怕失去七哥,只要想到七哥可能感受到的背叛,可能會給她的回應,她甚至會想若自己沒有喜歡上謝景言就好了。 但時光不可逆流。她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喜歡的是誰,他們之間的關系便再不可能回到初見之時了。 她是哀而不傷的性子,雖心里有煩惱,卻又有節(jié)制,并沒像月娘那般生生把自己愁病了。這些日子也是生活如常,不論管家、功課,還是額外補習的許多技藝,都沒有落下。近來還試圖說服林夫人,送她去東郡公門下讀一年書。 ——她身旁見識不凡的少年,不論是李家表哥,自家兩個哥哥,還是謝景言,都追隨東郡公讀書。短期內(nèi)她游學的想法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便想先去東郡公門下長一長見識。 這般有條不紊的過著日子,異想天開的替自己爭取機會,同她平時全無不同。竟是誰都看不出她正面臨人生第一次重要的抉擇。就連林夫人,雖猜到她會在謝景言同元徵之間苦惱一陣子,可看到她這般模樣,也覺著她是已想明白了。 林夫人是想將她庇護在羽翼下,起碼到十六七歲她心智成熟了,再開始考慮她的婚姻之事??上У降走€是不能。 —— 慶樂王請皇帝為元徵保媒,趙世番雖沒有立刻應下,卻也不能以欺瞞拒絕,只說“正在同謝家議親,不能出爾反爾”。因謝懷逸處事不嚴密,先將風聲放出來了,倒 也沒顯得他這是托詞。不過慶樂王也還是詢問是否定親了,笑道,“沒定下便不作數(shù),我這廂可也為孫子提親了?!?/br> 同時遇著兩家乃至三家、五家求婚,確實也都是很正常的事。他們這樣的門第,誰家選女婿不是挑挑揀揀?但兩家都這么高調(diào),則擺明了就是逼迫人。礙于皇帝和世交的臉面、情面,哪怕將兩家都拒絕了,這一次趙家也無論如何都得替雁卿定下親事,才說得過去。 林夫人心里不可能不惱火——請皇帝保媒,這是嚇唬誰呢?謝二也可恨,哪有求個親就宣揚得盡人皆知的?吃定了她家女兒非謝景言不可嗎?她是真想都拒絕了。卻也知道,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其實除了弄錯自己究竟喜歡誰之外,雁卿處事其實一直都還算冷靜踏實,不曾急功近利,也不曾誤入歧途。就算是誤以為自己喜歡元徵非要同他在一起時,重重阻力之下,她也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而是努力的打動林夫人,向她證明自己。 林夫人覺著,閨女她養(yǎng)得還是很不錯的——起碼是有能力做出自己的選擇,有意志去承擔隨之而來的一切的。 “慶樂王府來提親了。”因此這一日雁卿下學后,林夫人便將她喚至身前,直言相告,“你是什么意思?” 雁卿懵掉了。 ——元徵到底還是用最直接的方式打碎了她的幻想。 七哥想娶她,這是她頭一個想法——而她也曾答應過,會一輩子都喜歡七哥。 究竟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心的,雁卿自己都說不大清楚。 林夫人曾警告她,她未必明白元徵是個什么樣的人。那個時候她想,不要緊,那是七哥啊,大不了她再重新去了解他便是了。可當她真正意識到七哥同她所想的不同,他有不能告訴她的事,他有她不能認同的陰暗面時,她退縮了。 若沒有謝景言,她會如當初對林夫人所說的那般,重新認識七哥,接受他的一切嗎? 雁卿心里沒有答案。 雁卿長舒了一口氣,對林夫人道,“阿娘……我想見一見七哥?!?/br> 才覺著她還算聰明,她立刻就犯傻給你看,林夫人也很無奈,“若要應下婚事,見一見倒也沒什么,最多令人嘲笑急不可耐罷了??扇粢芙^,見面反而多此一舉,容易節(jié)外生枝。” 雁卿就探手輕輕拉住林夫人的衣袖,央求道,“讓我當面同七哥說吧,阿娘……” 若要拒婚,日后便必然不能再往來了。至少最后這一次,讓她親口同七哥說。 林夫人終究還是拗不過她,“也好,等我請他上門來?!?/br> 她也是怕雁卿自作主張,私下去同元徵見面。林夫人并非不相信元徵的真心,她只是不信他的cao守罷了。 自林夫人那里出來,雁卿便覺著腳步沉重。然而該面對的事總歸都要面對的。 慈壽堂里月娘病了有些時候,這陣子都沒有去上學。雁卿還要將筆記給她送去。 因杜煦一直沒有回應,月娘心里也越發(fā)的自厭和灰暗。雁卿同她說了幾次話,她都無心回應,話題便繼續(xù)不下去。所幸還有筆記可抄寫,兩人便各自當窗做功課。 不知不覺便臨近傍晚。光線開始昏暗的時候,秀菊進屋來點燈,便也給雁卿帶了口信兒,“似乎是元世子來了,外頭有人在找您呢?!?/br> 雁卿心里便一沉,明明想起身,身體卻灌了鉛一般不肯動。 外頭天還算明,點起蠟燭來反而覺著暗了。月娘回過神來,見雁卿在發(fā)怔,便有些疑惑,“jiejie?” 雁卿扭頭看她,蒼白的臉上幾乎沒什么顏色,只眉目清黑,烏發(fā)如檀。好一會兒她才垂下眼睛,緩緩的站起身來。對月娘道,“我出去一會兒。替我告訴阿婆,不必為我留飯了……我在阿娘那邊吃?!?/br> 早春天短,兼這一日天陰晦多云,才不過申正時分,外頭光線已有些昏暗。 雁卿心情沉重,出門見外頭果然有人在等她,便也并不多問,只心事重重的跟著去了。 繞過回廊、假山、竹林……那人分明在引著她往后門去。雁卿滿心想的都是該怎么同七哥說,也并未怎么在意,待穿過竹林時,忽覺出天光昏暗來,才乍然回神。 畢竟是在自己家里,她也并未感到害怕。然而待那門被推開時,她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大約元徵確實來了,卻并沒走正門去求見林夫人,而是輾轉尋了人來,先給她遞了個信兒。 他是故意引她出來見面的。 至于那門房婆子何以就敢給他私下通風報信,便不是雁卿愿意揣摩的了。 她只看著那側門開啟,黎色的馬車上,元徵正踏著上馬石下來,深衣博帶,儀態(tài)雍容。他抬頭看見雁卿,便平伸出右手來,微笑道,“過來,我?guī)闳タ磦€地方。” 天色微沉,他身后院墻肅肅高聳,經(jīng)冬的枯枝冷峭而立。而他站在她的面前,眸中含光,俊美溫柔如月下之人。 他笑容很熟悉——雁卿便記起來,年幼時他們在百果園里探險,當她發(fā)現(xiàn)有隱蔽的山洞,也便這么笑著來邀請七哥和她一同去看。其實彼時她并不是非要元徵同她一道去,而是因為她感到新奇有趣,所以想同七哥一道分享。 但他們畢竟已經(jīng)不是四五歲的孩子了。元徵此刻的邀約是十分不妥的——天色已暗,他們私下會面,而她要外出也沒征得林夫人的同意。 可雁卿說不出“不”字來。 元徵也就那么耐心的等著,許久之后,他才問,“你不去?” 雁卿便道,“明日再去吧,等我去問過阿娘……” 元徵便道,“天明便不好看了?!?/br> 雁卿又道,“那我去這就去問阿娘……” “她不會準你去的。”元徵便說,“——我們偷偷的去,天黑之前我再把你送回來。不令她發(fā)現(xiàn)便好了?!?/br> 雁卿感到微微的滲寒。她搖著頭,說,“七哥……” 元徵似乎立刻便明白了什么,他面上笑容冷淡下來,“你也有話對我說吧?” 雁卿說,“是?!?/br> 元徵便望著她,緩聲道,“若你想不去,便不必再同我說了。我也再不會來找你,這便遂了你的心意了吧?!?/br> 雁卿便覺著有淚水一涌而上。她壓制著肩膀的抖動,想將眼淚憋回去??蓽I水還是簌簌的滴落下來。 元徵就這么看著她,好一會兒之后,他終于回身上車??裳闱涮掷×怂囊滦?。 元徵淡漠的望著她,雁卿便睜大了眼睛揚起頭,眼中淚跡未干,卻已不再動搖,她就問道,“七哥想帶我去哪里?” 他們一道上了車,那車往城外行去,雁卿聽見車出城門。因是慶樂王府的人,城門衛(wèi)沒敢細查。 她 想同元徵說話,可每每她要開口,元徵便要將話題引開來。他同她說早先他們定下的三峽之約,說自己為此做了哪些準備,到時他們可以去體驗哪些奇景。同她說他 在渭南新造的園林,接引來那些西域、江南的蔬果,待結出子實他們可以一同去采摘。又說他家中匠人做出的花火、扎起的鰲山燈,可惜這就要到明年燈會才能看 了…… 他其實是故意不想讓雁卿開口。 他聲音低沉平緩,卻又仿佛掩耳盜鈴、自說自話一般。 后來他就說,“很久沒有同你一起出游了……”片刻后又說,“其實以往也沒有過?!?/br> 兩小無猜的年紀里,他體弱少動,雖彼時約好日后一定結伴游玩,可想來也已是空許約了。人世無常,人心善變。 雁卿便說,“是啊?!彼麄冎g的感情其實很復雜,想在一起的緣由也十分厚重,也并不只是喜歡不喜歡就能分割得清的??墒窍矚g這種情感過于霸道了,若不能照單全收,便只能齊根斬斷。一旦挑明,便再無回環(huán)、挽留的余地了。 雁卿便不再試圖說什么了。 元徵便又取蜜餞、松子給她,“去年冬天新漬好的金桔,嘗一嘗?!?/br> 她便伸手從盤子里取了一枚,填到口里。依舊是她自幼喜歡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可她吃著鼻頭卻有些發(fā)酸。 元徵問,“還喜歡嗎?”她便說,“苦……”元徵忙拿手帕給她,道,“吐掉吧?!彼蛽u了搖頭。 元徵便疑惑的拈了一枚,掰開來,嘗過之后就放心的將手里那一半給她,道,“這塊兒不苦?!?/br> 雁卿又搖了搖頭,元徵便遞了玫瑰露給她喝。 她安靜的啜飲玫瑰露,元徵看了他一會兒,終于還是將頭別開來。 出了城沒多久,便已到了目的地。 元徵先下了車,隨即扶雁卿下來。 那是一條銀河一樣的燈街,每一盞燈都不過婆娑果大小,以剔透的琉璃制成燈罩,串如珠簾,將兩側樹木盡數(shù)裝點起來。樹木之間搭起繩索,那繩索上亦掛滿琉璃燈。無數(shù)細小的燈火跳躍著,映著琉璃,璀璨如星沙,一眼望去已能迷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