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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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卿望著那燈街,久久不語。元徵便道,“上元節(jié)那日,本想帶你去看鰲山燈的……后來不留神失了火,那鰲山燈便被燒壞了。雖又造了新的,可也再搭不出當(dāng)日的樣子了。便新造了這些。” 雁卿眼中淚水就又要涌上來。 元徵道,“那一日本來是有話想對你說的?!?/br> 雁卿便問,“是什么話?” 元徵想了一會兒,皺眉道,“也沒什么可說的?!彼阌譅科鹧闱涞氖郑闱鋮s輕輕的將手腕自他手中褪下來。元徵恍若未覺,只低頭柔聲對她說,“進里邊去看看吧?!?/br> 雁卿卻搖了搖頭。 ——元徵提到了上元燈節(jié),她忽的意識到,她其實已再沒有立場去留戀。 她說,“七哥,我有話同你說?!?/br> 元徵道,“也不一定非要今日說?!彼阈Φ?,“里頭有更好看的燈,我準(zhǔn)備了許多你愛吃的東西,還有新收的山海經(jīng)圖。我們可以……” 雁卿道,“阿娘和我說了,七哥去求親的事?!?/br> 元徵的聲音便噎在了喉嚨里,他望著雁卿的眼睛,好一會兒之后才平淡移開了目光,道,“也不一定要在今日答復(fù)?!彼f,“已不早了,先進來吃點東西吧?!?/br> 雁卿道,“七哥……” 元徵忽然便惱火起來,他說,“我今日不想聽?!?/br> ☆、111第七十一章 上 吧……這大約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_ 正值旬假,謝景言同鶴哥兒一道從校場回來,便到燕國公府上拜訪。 他其實也還是不自信——元徵如此高調(diào)的提親,分明就是在逼迫雁卿做出抉擇。他心知雁卿對元徵的感情比尋常青梅竹馬更深厚些,一旦面臨要同元徵決裂的局面,只怕她不免要心生動搖。 是以來到燕國公府,也是為了試探雁卿的心意。 他 也是無奈。大約雁卿自己都沒察覺,她天性追求圓滿,。似謝景言這般手腳齊全,性情開朗,人緣吃得開的人,她便會十分放心。如月娘、元徵這 般柔弱、孤僻,人緣糟糕的,她卻不能放著不管。雖沒想過去當(dāng)什么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可若被人當(dāng)作救命稻草抓住了,只要那人不肯放手,那么她是寧肯被連根 扯斷拉進深淵,也不會松手的。 大概在重逢之后不久,謝景言便已意識到這一點。最初的時候他只將雁卿當(dāng)做meimei,看她忙忙碌碌的跑來 跑去,也只覺著可愛有趣罷了??煽催@小姑娘頂著癡兒的名聲,憑著弱小的力量,卻能始終懷抱著純粹的初心,不折不撓的去努力,用歡喜的目光去看待一切,像個 小太陽一樣明亮又溫暖,漸漸的他便有些移不開眼睛。 一次兩次的同她錯過、被她忽視時,謝景言也曾反省,自己是否真的就這么不能吸 引她的目光……可最終他也還是不能讓自己變得同元徵、同月娘甚或同太子那般,因令人cao心而引得她在意起來。他覺著自己這樣很好,固然不能吸引她,可至少當(dāng) 她遭遇挫折的時候,他能像兄長般給她幫助和保護,令她能有一個坦然休憩的場所。 然而兄長這樣的定位,在這種情境下反而是他的短板。他是真的擔(dān)憂因為自己太令人放心了,于是雁卿安心被那個她潛意識里放心不下的人拐走了。 當(dāng)然,若果真如此,也只說明雁卿還未真正明白喜歡是怎么一回事吧。 謝景言知道自己該給予信任,可關(guān)心則亂,難免就有些一反常態(tài)的惴惴不安起來。 來到慶樂王府上,自然要先去拜見太夫人。 他來的時候巧,慈壽堂里,林夫人也正和太夫人說起慶樂王府請皇帝保媒的事,以及雁卿給她的答復(fù)。聽說他來拜訪,也是立刻都猜出了他的來意。 林夫人因早看好他,此刻反而是遷怒居多——看謝二做的那是什么事吧! 太夫人則嘆息著笑出來,“不聲不響的,誰知道最后竟是他……”她對慶樂王始終都心存感激,此刻也不能不嘆惋雁卿同元徵無份。但打從心底里她還是同謝景言更親近些,何況總歸要雁卿喜歡才成。終還是默認,“也罷了?!?/br> 便又扭頭對墨竹道,“也去和雁丫頭說一聲吧,獾小子來了?!币蜓闱湎胍杏玫暮砂⒗C鞋一類,恰好跟著來到太夫人這里了,墨竹便親自來找明菊索要松竹的繡花樣兒,兩個人靠在炕凳子上描了一晌午了。 此刻墨竹便揉了揉眼睛,起身笑道,“這就過去?!?/br> 林夫人便對太夫人道,“說了她也不一定出來?!?/br> 太夫人笑道,“雁丫頭可不像旁人那么扭捏……” 正打趣著,謝景言便同鶴哥兒一道進來拜見了。 太夫人也不是沒想過謝景言給自己當(dāng)孫女婿,但一直以為雁卿喜歡的是元徵,謝景言同月娘又分明彼此無感,便也不曾真用看孫女婿的目光審視謝景言。這會兒卻說什么都想令雁卿同他站在一處,好好的給她看一看了。 謝景言依次拜見完,林夫人免不了要問他兩句話。太夫人便撥著茶盞一邊笑聽,一邊等孫女兒過來。 月娘領(lǐng)了墨竹和秀菊出現(xiàn)在門外時,太夫人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即秀菊獨自進來,在林夫人耳畔低語。見林夫人變了臉色,太夫人便也直起身來,問道,“雁卿呢?” 林夫人看了謝景言一眼。 謝景言腦中立刻便閃過許多種可能性,并且一個比一個糟糕。他也回望著林夫人,努力維持著平靜。 林夫人靜默了片刻,對秀菊道,“說吧?!?/br> …… 穿過那燈廊進去,便是開滿白玉蘭花的山澗。清澈的溪流映著琉璃的燈火,反射出漾漾的明光。那溪流便建筑了木屋,竹制的地板長長的從錯落的巖石上延伸出來,有釣竿彎彎的支在胡床旁,釣線斜斜入水。 雁卿坐在那竹地板上,地板高出水面不少,裙擺垂落過腳面,也無需擔(dān)心被溪水打濕。 溪流的那一面便是白玉蘭的山林。這一日積聚不去的陰霾不知何時已消散了。天色尚未黑透,夜色如墨汁沉入林中,反而顯得空中黛藍清透。一時風(fēng)過,那早春時花苞錯落的玉蘭花隨風(fēng)而動,便如挺棲的無數(shù)只困倦而歸的白鳥。 元徵從屋里出來,取來三五本書并一盤點心。他將東西放在地板上,自己也在雁卿身旁坐下,問道,“可還喜歡?” 雁卿說,“很喜歡?!?/br> 他又問,“餓了嗎?” 雁卿看了看盤中、杯中之物,俱都是她平日里喜歡的,可她心中難過,半點胃口也無。便搖了搖頭。 她不想敗興,便側(cè)身拾起釣竿把玩,又將釣線提上來檢查魚鉤。那魚鉤卻是直針,她便笑道,“七哥是要學(xué)姜太公嗎?” 元徵便道,“若能直中取,何必曲中求?!?/br> 雁卿便笑道,“七哥這么說,不過是因為意不在魚罷了。不餌而釣,及暮釋桿,所喜愛的是垂釣的怡然。七哥想做隱士嗎?” 她雖強顏歡笑,可這般相處于他們而言也已是久違。 元徵凝視著她,那一笑一顰之間依舊是他所眷戀的模樣——無論如何,也不想失去。他終于還是再一次試探,“日后我們就在山谷水畔筑屋而居可好?也不一定要遠離都邑,長安、洛陽近郊不少有這樣的山谷,風(fēng)景秀異,也可以很方便的同親朋見面……” ☆、112第七十一章 下 “九個城門都有出入?!”雖早有預(yù)感,但當(dāng)結(jié)果真正擺在面前時,林夫人還是有片刻的軟弱。 將雁卿引出來的門房婆子雖已跑了人,卻很快被抓了回來——得知雁卿上了元徵的馬車,林夫人立刻便遣人去問長安三面九個城門的戍衛(wèi),今日傍晚時分可曾有慶樂王府上馬車出城,以便確認元徵到底將雁卿帶往何處去了。 九個城門都在近似的時間安排了馬車出城,顯然就是有備而來,為的就是防著林夫人帶人去追。若說元徵不存惡念,那便是她自欺欺人了。 若立刻去追,少不得就要調(diào)動許多人馬。萬一走漏了風(fēng)聲,無需到天明時分,整個長安就都會知道,燕國公府的大女公子和人私奔了。可若調(diào)動的人馬少了,有這么多障眼的馬車,如何來得及一一追上排查? 元徵這一回,是真的下準(zhǔn)了狠手。 林夫人又恨惱雁卿犯糊涂,千防萬防,哪里防得住她自己要和人出去?可林夫人再恨惱,心里也還是清楚,雁卿做不出這種事。必定是元徵用了什么手段將她騙上車去,只怕直到此刻,雁卿都還不知道元徵打得究竟是什么主意。 可縱然雁卿名聲有損,林夫人也不可能安心將女兒交到這樣的人手里。 人手早已召集好了,林夫人便將他們兵分三路,有趙文淵、鵬哥兒和鶴哥兒分別帶領(lǐng)著,往三面去尋找。趙文淵留在府里等候消息,她自己則親往慶樂王府,去找世子妃逼問消息。 這一來,事情必然是要鬧大了的。 謝景言也并不規(guī)勸林夫人——當(dāng)此之時,他說什么都是沒用的。元徵已將林夫人給激怒了,護雛的母獅子此刻見誰都會揮爪子,她是聽不進規(guī)勸去的。謝景言畢竟還沒有娶到雁卿,作為外人,他也唯有遵從。 不過等出了門去,他還是和鶴哥兒一道叫住了趙文淵和鵬哥兒。 蛇形蛇道。他和鶴哥兒“打拐”過,且又都當(dāng)過天子親衛(wèi),長安城邊邊角角上,自王孫公子下至乞丐戲子,他們都有門路去打探消息。 “不用這么多人——還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就大張旗鼓的去搜捕,萬一中途雁卿回來了呢?”開口的是鶴哥兒,“還是先打探消息。探準(zhǔn)了,無事最好。若有事,也只需兩個人快馬追過去,將人攔下便可。” 趙文淵叔侄兩個也都不是林夫人這么暴烈絕然的性格,此刻也更冷靜些,思路都同鶴哥兒想去不遠。 “要快?!壁w文淵便道,“就先分頭去打探消息,有結(jié)果就按老辦法聯(lián)絡(luò)?!?/br> 雁卿道,“對不起?!?/br> 最終果然還是這樣的回答。元徵也不知自己心里是怎樣的滋味,惱怒?自然是有的。悲傷?大約也是吧。可更多的還是一種灰敗沉寂的情緒,那情緒令他發(fā)不出脾氣,連難過都不是那么尖銳清晰了。 他輕聲說,“吃點東西吧……你還沒有用晚飯。” 雁卿垂著眸子,只覺得全身都被重壓著,難過得近乎透不過氣來。 她搖了搖頭,說,“我吃不下?!?/br> “那也吃一些。否則待會兒上了車,胃里又要不舒服起來。” 雁卿的眼淚便簌簌的滾落下來。她說,“七哥……日后我還能再見你嗎?” 元徵說,“能?!?/br> 雁卿便將盤子端起來,拈了一塊兒米糕。眼淚不停落下來,她根本什么都吃不下去,可還是勉強著自己。待要填進嘴里時,元徵卻忽然又道,“為什么跟我出來?”雁卿模糊著淚眼看他,元徵便又問“明明早就做出決定了,為什么還要跟我出來?” 雁卿就有些愣愣的,好一會兒之后才道,“想親口對七哥說……” “就算讓旁人轉(zhuǎn)告又有什么不同?”他道,“答案都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不親口說不行。”她垂下頭去,淚水又涌上來,“如果七哥因此討厭我了,再也不想看到我了……也別讓旁人轉(zhuǎn)告我?!?/br> 難過到此刻才占了上風(fēng),元徵終于能從那灰敗的世界里感受到活著的情緒,卻并不是喜悅。他望著雁卿,說,“不會。” 夜色漸濃。 渭河谷地離城門已不近,行至此處,已看不見住戶燈火。然而因慶樂王府在此地開墾了果園,臨近便也沒有什么兇猛的野獸出沒。只天地一色沉黑,夜梟子叫喚起來時,依舊十分駭人。 河谷足有百十里長,雖推測元徵是往此地來了,可要在這么大一片谷地里將人找出來,依舊很沒得頭緒。 河路曲折,早先還似乎望見有一片燈火,然而循光趕了一段路,反而看不見了。趙文淵、鵬哥兒、謝景言諸人心情都十分的焦慮。夜色越深,雁卿的處境便也越不容樂觀。元徵既敢將人拐帶出來,已是起了邪念,再做出些什么事來都未可知。 “將燈籠都滅了吧?!敝x景言道。 如此也許能再望見先前熹微的燈光。趙文淵便點頭,吩咐,“除了打前探路的,其余的燈籠……”然而話未說完,忽見前頭有明亮的花火騰起,那花火次第而起,如山谷間灼灼花樹,剎那間便將山谷映照得明若白晝。 一行人不由互相對視,立刻都加鞭驅(qū)馬,向著那里趕去。 元徵坐在竹地板上,看眼前煙花騰起在空中。硫磺的氣息玷染了盈滿山谷的玉蘭花香。綻放的煙花照亮了瑩白的花朵,枯黑的花枝卻依舊融在夜色中,那花朵便仿若凌空綻放。大片大片的明光倒影在溪流中,明滅絢爛,如光陰般稍縱即逝卻又源源不絕。 趙文淵他們闖進河谷籬園里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琉璃燈星星點點,煙花漫天綻放,元徵獨自坐在臨溪的竹臺上,孤零零的觀賞。 竹臺上,釣竿依舊支在元徵的身旁,書本疊著。盤中點心依舊疊羅得整齊,獨一塊桂花糕被挪動過,卻顯然是一塊兒未少。 謝景言將臨溪木屋的房門撞開,叫著雁卿的名字尋找。趙文淵也吩咐人即刻散開尋找。院子里人流嘈雜,元徵卻只安靜的看他的煙花。 屋里沒有,竹臺上沒有,庭院里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