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看這兩妖孽互相抬扛,其余幾人也只能飲酒作樂。潘逸偷瞥阿嫵,沒見她眼里有艷慕之色,忽然之間高興起來。 好在阿嫵沉穩(wěn),沒像別的姬妾眼露興奮,讓榮灝臉面無光。榮灝一高興,就忍不住炫耀他的寶,命阿嫵給眾人跳段舞。阿嫵看似很樂意,拂起水袖,邊吟邊舞。 這是潘逸第一次見到小魚跳舞,沒想到竟然跳得那么好。他忽然想起那天,他們?nèi)チ肿永锟绰淙?,她靈巧得像雀兒,沒幾下就跳到樹間。想到此處,酸楚涌上,潘逸仰頭灌了幾杯酒,正想再喝,孟青又?jǐn)r住了他。 你拉我扯之時,潘逸忽聞怪聲,側(cè)過頭去看,只見宋玉崢瞪大雙眼盯著小魚,口角的涎淌下,他馬上吸回去,“稀哩、稀哩”的。一曲終了,榮灝拍掌,他如夢初醒,忙使勁拍手叫好,兩只眼睛就黏在美人身上。 潘逸手一滑,不小心將酒潑在宋玉崢臉上。宋玉崢一激靈,轉(zhuǎn)頭見是他,便不好意思發(fā)怒。 潘逸裝模作樣地賠了不是,隨后抬頭再看向小魚,卻見她與藍(lán)若暗遞秋波,氣氛很是微妙。 藍(lán)若贊嘆道:“姑娘舞技出眾,真是世間無二?!?/br> 榮灝聽后,便替阿嫵回道:“能入公子法眼,可見是我燕王府的福分。藍(lán)若公子若不嫌此處寒酸,便多留幾天?!?/br> 藍(lán)若應(yīng)下了。阿嫵退居榮灝身側(cè),有意無意地又看向藍(lán)若。藍(lán)若笑得溫柔,似乎是對著她,而這些恰巧又被潘逸看到了。 ☆、第17章 我是信息十足的第17章 小魚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宴散之后,潘逸糾結(jié)于懷,想到那雙迷媚的眼,他就難過。他的小魚不見了,似被那套著人皮的妖吃了??此歉钡靡?,他什么也做不了。 幾分惆悵幾分婉惜。忽然之間,他覺得自己不該回來,可細(xì)想又是來對了,她越是這般,他就越死心,正好趁機將她忘得干干凈凈。 宴后,阿嫵得盛寵,只因她的舞得藍(lán)若大加贊賞,這位畫仙提起千金筆即興揮毫,燕王府又增光不少。潘逸時常見榮灝將她帶在身側(cè),與那藍(lán)若談笑飲酒,而他卻是被遺忘的可憐人。 潘逸自以為看穿,可總在與她相遇的剎那陷入迷惑。他在后山林中見過她,她穿著樸素,脂粉未施,坐在樹間等著那輪落日時的眼神凈徹?zé)o瑕。而在宴中見到的她又是妖艷嫵媚,含情桃花眸顧盼生輝,把人看得起雞皮疙瘩。 那日花間,她喝去半壇酒,散了墨發(fā)如蛇般舞。她或是討榮灝歡心,亦或真得醉了。在他看來,她舞得凄艷,笑得也凄艷。榮灝卻看不出來,當(dāng)眾將她抱去側(cè)廳,沒多久里面便傳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嬌吟。眾人自顧自地酒喝賞樂,只有他聽得最清楚。 潘逸心碎不已,每每遇見這番情景,都像把自己扯碎再重新粘上,扯得多了也就麻木了,知道挨過這一陣子痛,就是第二天,再過些日子他又能離開了。 小魚……他實在沒法救,如今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沒過幾日,潘逸聽到消息,說是榮灝玩得太過,終于惹惱了王妃,她把阿嫵叫去,嚴(yán)詞厲色數(shù)落她的不是,例如她白日宣yin,放蕩不羈;又例如對王爺不敬,敢與他當(dāng)面扯嗓子。 那天阿嫵去見王妃時,依舊濃妝艷抹,她動著俗氣的紅唇,吐了一堆瓜子皮,不以為然地笑著道:“夫人您自個兒都說是‘道聽途說’干嘛這么當(dāng)真呢?再說阿嫵是沒名沒份的下等人,也不值得夫人您動氣?!?/br> 一個“沒名沒分”似乎就把王妃的怒消去了,與低賤侍婢動怒真是折身價。王妃彎眼細(xì)眸,笑著道:“素聞你舞跳得好,可惜我沒見過。今天你就為了我舞,也讓我高興高興?!?/br> 就因這句話,阿阮在深秋下雨夜跳了一個晚上,不過她高興得很,踢蹋水洼,濺起水珠,以雨為樂。王妃在窗邊看著,困了就拉上簾子回了內(nèi)室。阿嫵依舊在跳,長發(fā)甩水,猶如人魚。 次日,阿嫵便得了風(fēng)寒,然后在房里呆了五天。這五天清靜得很,實屬難得。阿嫵折了一堆紙鶴,做成簾子掛在窗前。風(fēng)一吹,鶴像是在飛,可總脫不開緊系著的繩。 到了第六天,阿嫵終于覺得悶了,聽說有株茶花開了,她很想去看看。晌午過后,她就讓青玉備上斗篷,去熙園賞花。 沒想到有人比她早到,見到榮灝與宋如意,阿嫵欠身福禮。大病剛愈,她的臉色略憔悴,站在嬌艷的茶花邊,倒多了幾分凄婉之色。 宋如意見到她,不免得意,貌似關(guān)心地問:“你的病好些了沒?天冷還是回屋歇著好。” “多謝姑娘上心,已經(jīng)好多了。”阿嫵回她,可眼睛卻看著榮灝。榮灝眉微擰,解下狐毛里子披風(fēng)蓋上她肩頭。絲絲暖意中有股香,不是他常用的龍涎,倒似宋意如身上的玫瑰香。 “風(fēng)大,你還是回去吧?!?/br> 他說話語調(diào)有些冷。阿嫵脫下他給的斗篷,雙手奉還。 “多謝殿下,阿嫵帶著御寒衣物,您自己小心別著涼?!?/br> 話落,她再福禮,隨后轉(zhuǎn)身離去。 人只有在乎的時候才會心痛,阿嫵見他倆親昵,不覺得痛只覺得得好笑,沒想她副新顏,不出半年就成舊人了。她從青玉手上拿過斗篷披上,想要蓋過玫瑰香。她說是還想逛逛,青玉識眼色就先回去了。 途經(jīng)玉清池,阿嫵不由停下腳步。曾經(jīng)喂過的魚兒似知道她來,紛紛游了過來。 阿嫵見之,蹙緊了柳眉,十分歉疚地說道:“瞧,我都把你們給忘了,實在是我的不是,今天沒帶吃的,明天補上可好?” 魚兒游來游去,在她腳下徘徊。忽然一陣輕笑,把它們嚇散了。 “你還會和魚說話?!?/br> 低沉的聲音略帶沙啞,似水般流進阿嫵的耳里。她轉(zhuǎn)過頭,只見一雙勾魂藍(lán)眸,深邃得有些憂郁。 “藍(lán)若。” 阿嫵不禁叫出他的名字,話一出口她立即左右環(huán)顧。 藍(lán)若拱手作輯,道:“姑娘有禮。聽聞姑娘病了,不知身子好些?” “多謝先生掛念,我已經(jīng)好多了?!卑扯饲f回禮,一站直又忍不住咳嗽。 “姑娘真是辛苦,要好好小心才是。鄙人有副良劑,不知能否治姑娘病疾?!痹捖洌{(lán)若從袖子里拿出一小紙包遞給她。 阿嫵打開一看,是滕黃色藥粉。她莞爾,隨后道了聲謝。 藍(lán)若又道:“姑娘長得像我一個故人,這也真算緣分。若姑娘不嫌,鄙人送見小禮已表心意。” 話落,他又遞上一只錦盒,盒內(nèi)擺了一副相思豆所成的耳釘。阿嫵見之柔了幾分臉色,毫無戒心地收下了。 藍(lán)若低眸看著,眼里泛起笑意,見阿嫵要走,他便戲謔:“姑娘難道不給回禮嗎?” 阿嫵盯著他的眸子,隨后將袖里的紙鶴塞入他的手。藍(lán)若手一收,握住了她的指尖。 “好冷。”他說,英挺的眉略有觸動。 阿嫵把手抽走,嘴角浮起嘲諷似的笑。 “先生也懂什么是冷嗎?” 她說完轉(zhuǎn)身,離開之時,忽見宋玉崢站在不遠(yuǎn)處,也不知有沒有看到他倆。阿嫵微怔,思忖片刻便走了過去。宋玉崢轉(zhuǎn)頭看來,一見是她忙繞過石階疾步到她面前。 “姑娘有禮?!?/br> 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每個人見到她都是有禮,可看她的眼神卻很像無禮。阿嫵暗地里打量了他一回,雖說模樣不錯,可惜掩不了他混風(fēng)月場的氣質(zhì)??磥硭阉?dāng)有縫的蛋,迫不及待要叮上一回。 阿嫵半瞇秋眸,笑得嬌媚,隨后欠身福禮,嬌滴滴地喚了聲:“宋公子?!?/br> 聽到這聲,宋玉崢的腿軟了大半,似乎是硬打起精神,好不讓自己倒下去。 “幾天不見,嫵姑娘越發(fā)俏麗了。如今天寒夜冷,姑娘可得小心?!?/br> 不知是否聽錯,阿嫵總覺他話中有話,她假裝不懂,笑著道:“多謝公子,可惜阿嫵身子不適,恕不能多陪,告辭?!?/br> 忽熱忽冷,弄得宋玉崢二丈摸不著頭腦,看她在榮灝面前的妖魅,私底下卻是正經(jīng)。他以為這朵花摘不到了,誰料地上竟然多了塊絲帕,他左右相望,見此處無人遍立馬彎腰撿起,放在鼻下狠嗅了把,然后偷偷藏到懷里。 ☆、第18章 我是謎影重重的第18章 阿嫵燒退了,可白日里受涼,晚上又病了。服完藥剛躺下,青玉說殿下來了,不一會兒榮灝就走進內(nèi)室,手上拿了幾株紅茶花。 阿嫵未起身,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榮灝抬手打發(fā)了眾婢,然后走到榻前將花擺至她的枕邊。 “今天剛摘的,你可喜歡?” 阿嫵瞥了半眼,彎起眼眸笑著說:“喜歡。” 她像孩子,嘗一點甜頭就高興了。榮灝本以為會得她冷遇,沒料是這樣。他坐下,輕撫起她的青絲,她閉上眼,溫順可人。 當(dāng)夜,榮灝要在嫵苑住下,阿嫵趕都趕不走,她說:“我病著呢,你染上可不好?!痹捖洌ρb咳幾聲。 榮灝不聽,脫去衣袍鉆到她身側(cè),摟上她的細(xì)腰。 “病了倒好,我們一塊咳,一塊吃藥?!?/br> 他湊得近,說著就在她唇上落下輕吻。阿嫵扭頭,轉(zhuǎn)身拿背對著他。他開始不安分了,手沿著她衣邊縫隙如蛇般鉆入,然后搓揉起飽滿渾圓的香。阿嫵一拍,他消停了片刻,之后又蠢蠢欲動。 阿嫵被他黏得煩了,噼里啪啦一陣拍打。榮灝也沒生氣,壓下她的手,抱著她親了又親。 夜清冷綿長,多個人多份暖意,阿嫵卻睡得沒前幾天踏實,一直做些稀奇古怪的夢。到了次日清早,榮灝就走了,留下枕邊的茶花和一個不留痕的淺吻。 他不屬于她,恩寵不過是過眼塵沙,一不小心擱到眼里便成了淚。阿嫵很明白,她閉眸閉心,不讓這粒沙掉進來。 病好之后,阿嫵又換上艷裝,醉于花間,舞于漫天杏葉之下。長袖如水,腰如柳,無人時她也跳得沉醉。 也許這是緣分,潘逸時常會見到她,哪怕繞圈避開,最后還是落到她跟前。他不敢和她說話,甚至不敢看她,可是眼睛總不聽話,情不自禁地移了過去。 阿嫵似乎察覺到有人,慢慢停步,她回眸看到立在銀杏樹邊的潘逸,不禁莞爾而笑。 純真笑顏很像小魚,潘逸想那副艷皮下的魂說不定就是她,但他不敢靠近,抿嘴低眸,轉(zhuǎn)身往另一條道走去。 阿嫵微微蹙眉,凝住嘴角的笑垂下了長袖,她望著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像是等他回頭。然而他太過傷心、太過失望,最終落寞地離開了。阿嫵無奈地笑了,轉(zhuǎn)過身凝住淚,隨后輕吟異域歌謠,甩袖舞起落地杏黃。 可是還有一個人她沒看見,那人如狼躲在暗邊,目不轉(zhuǎn)睛,伺機而動。他盯她很久了,饞涎這噴香的rou,但是阿嫵對他若即若離,撩得他心癢。 宋玉崢左盼右顧,沒見什么人便壯膽走過去。阿嫵聽到動靜,收回長袖轉(zhuǎn)過身,這時,宋玉崢已貼到她跟前。 阿嫵不禁后退,欠身福禮。 宋玉崢笑問:“嫵姑娘怎么在這兒?” 阿嫵練舞不喜人擾,專挑僻靜之處,這是府里都知道的事。他這般明知故問,引得阿嫵冷笑。 “我在練舞呢,宋公子怎么會來?” “剛與姐夫喝完酒,無意中就走到這處來了?!闭f著,他抬頭辨下天色,再往后邊小密林看去。 “這天快黑了,姑娘還不回嗎?” “嗯,我這就回去,多謝公子提醒。”阿嫵施禮,轉(zhuǎn)身欲走。 宋玉崢急了,忙跨前伸臂擋住。 “嫵姑娘,你有東西掉了?!?/br> “嗯?什么東西?” 宋玉崢見她面露不解,以為她是裝模作模便從懷里拿出絲帕,輕挑地笑著道:“姑娘帕子掉了,那天我替你撿了。” 阿嫵看向他手里的帕子,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隨后伸出兩指捏住帕角,輕輕地抽走。 “多謝公子了?!?/br> “噯?!彼斡駦樜杖瑢虢亟z帕緊攥在手。緊接著,他上前一步,故意湊近道:“姑娘你要如何謝我?” 他有意無意地摸了下她的手背。阿嫵突然沉下臉,后退半步冰冷無情地回他:“公子是個斯文人,該知禮儀廉恥。” 宋玉崢聽后惱羞成怒。先前她還是副狐媚樣,轉(zhuǎn)眼就翻臉不認(rèn)人,他索性也揭了面具,抓住她的皓腕厲聲道:“你別裝正經(jīng),不就是個陪人玩樂的侍婢嗎?” “陪人玩樂也得挑人,你不配!”話落,阿嫵往他臉上狠狠地唾了口唾沫。宋玉崢怒極,一掌將她摑倒在地。阿嫵吃痛輕叫出聲,一手捂住腮頰抬頭瞪他,媚惑的眼怒中帶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