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喜歡你，那也——那也不代表我欠你的！”許辰川多少年沒發(fā)過火，竟然噎了一下，“你們玩游戲，就這么喜歡把玩不起的人扯進去？”

    “……”白祁依舊回避著目光接觸。

    “我問過你，我——我一開始就問過你！我告訴過你我不要再當(dāng)一次試驗品，我只有這一個要求！”許辰川臉漲得通紅，他后退兩步，像被逼進角落的困獸，語無倫次地求證著什么，“我明明一開始就……”

    “對不起。”

    “哈！”

    許辰川五臟六腑都在打架，咬著牙說不出話。

    面前的人一臉亙古不變的平靜表情，仿佛從頭至尾，都是他在演一場可悲的獨角戲。

    他猛做了幾回深呼吸，突然醒悟了。

    “其實從來就只有我把自己當(dāng)成了主角吧？你那一篇人鬼情未了還沒譜寫完，我只是來跑了一回龍?zhí)?。說不定龍?zhí)着芏嗔司统蓪I(yè)的了……”

    白祁盯著自己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背。它正在不受控制地發(fā)抖，一根根青筋猙獰地凸了出來。

    許辰川只瞧見了他的表情，滿嘴苦澀的滋味：“顧疏影，對不對？我問過一回這個名字，看見你的反應(yīng)就沒敢沒提……”

    “別說了……”

    白祁的聲音聽起來結(jié)了冰一般寒冷。許辰川下意識地就要服從，接著猛然反應(yīng)過來，幾乎覺得荒唐。

    “白祁。”他一字一字地說，“這就是你最后的態(tài)度？”

    白祁緊緊抓著扶手，視野在劇烈地浮動，耳邊只能聽見心臟搏擊的砰砰聲。整個人似乎在重重地下墜，來不及控制就要沖過最后的臨界點。

    不能是現(xiàn)在，他想。不能在這里，不能在許辰川面前。

    “chris，你回去吧?！?/br>
    許辰川氣得眼前發(fā)黑。

    “我確實比不過顧疏影。他能忍你那么久，而我大概，還是正常人——”

    “閉嘴！”

    oscar猛地竄了出來，瞪紅了眼嗷嗷直叫。

    許辰川渾渾噩噩地意識到兩人的音量已經(jīng)提得太高。oscar擋在白祁前頭，沖著他亮出了夢中巨犬的爪牙。

    許辰川在狂吠聲中揚起嘴角笑了一笑，轉(zhuǎn)身就走。

    他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邁出門時險些絆倒自己，踉踉蹌蹌地轉(zhuǎn)了個彎，朝小區(qū)道路上疾步走去。

    身后突然傳來幾聲尖銳的鳴笛，緊接著刺耳的剎車聲在咫尺之距戛然而止。許辰川一回頭，一輛轎車只差一點就要撞到自己，那司機正從車窗里探出頭，罵道：“沒長眼睛是吧！”

    許辰川連聲道著歉退到路邊。那司機罵罵咧咧地一踩油門走掉了。

    鳴笛聲和剎車聲清晰地傳進了室內(nèi)。

    白祁的臉色瞬間煞白，吸進肺中的空氣結(jié)成了冰。

    身體像灌了水泥一般僵硬不聽使喚，他掙扎著伸手cao控輪椅，挪去窗邊往外看，卻看不見人影。白祁渾身打著顫，在愈演愈烈的窒息感中掉轉(zhuǎn)了方向朝門口移動，從來沒覺得輪椅的速度這么慢。

    他摸索著按下重設(shè)速度的按鈕，輪椅砰地撞上了茶幾。

    白祁整個人被甩出去跌到了地上。他撐起雙肘，模糊的視野中看見手機正躺在幾步之外。

    白祁伸手抓住一只茶幾腳，試圖把自己拖過去。

    oscar沖過來對著他不停叫喚，急得直跳腳。

    白祁突然揪住一把狗毛：“好孩子，看見，那邊了嗎，那個東西，幫我叼過來……”

    許辰川走到半路上，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來電，像被刺痛眼睛似地轉(zhuǎn)頭按下了拒接。

    然而手機掛了又響，竟然無比執(zhí)著。

    許辰川心煩意亂，幾乎沒法思考，索性關(guān)了機。

    “chris？”女人的聲音。

    katie在小區(qū)道路邊停下車來，搖下車窗對他招了招手，看見他的臉色，微笑漸漸消失了：“你們……”

    許辰川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抱歉，我現(xiàn)在沒法好好談這件事?！?/br>
    katie點點頭：“我能理解，那就不談。你要回去了嗎？需不需要我送你？”

    “我乘地鐵就好。謝謝你，katie?！痹S辰川很鄭重地道了謝，這應(yīng)該是他們最后一次有交集了。

    “好吧?！眐atie難掩擔(dān)憂地跟他道了別，在后視鏡里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

    她勻速駛回家中，剛剛走近大門就聽見了狗吠聲。

    katie臉色一變，猛地推開房門。

    她抬手捂住了嘴：“上帝啊。”

    夜談（一）

    因為第二天就要啟程回學(xué)校了，當(dāng)天晚上幾個同學(xué)跑去買了很多酒，聚在許辰川的房間里，打算喝個通宵。

    年輕男女滿面紅暈地言笑晏晏，許辰川一直游離在說笑之外，無知無覺似地往喉嚨里倒著酒。室友見他蜷坐在地上自個灌自個，笑道：“chris，你還好嗎？還沒走就已經(jīng)在想念這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