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管理員護(hù)送鐘定和許惠橙上去,然后啟動(dòng)纜車運(yùn)行信號。 許惠橙瞄了眼下面的密林,一陣發(fā)暈。她握著扶桿,手心全是汗。 鐘定倒是一直望著山底。 越過中點(diǎn)后,纜車開始緩慢下降,途中突然顛簸了一下。 鐘定的目光迅速移到外面的鋼繩處。 鋼繩搖晃的弧度,有些異常。 許惠橙被這一顛,嚇得更加緊張。她凝望著鐘定斂起的神情,不安喚道,“鐘先生?” 話音剛落,一聲巨大的“咔嚓”,纜車開始急速下降,車廂搖搖晃晃。 她嚇得尖叫,閉上眼睛不敢看,緊緊抓著欄桿。 鐘定倏地扯了扯她。 這么一扯,她完全失去平衡,再也扶不住欄桿,整個(gè)人趔趄地倒向了他。她恐懼得眼淚都出來了,使勁拽緊他的衣服。 鐘定扣住她的腰,轉(zhuǎn)了個(gè)方向。 她感覺到了什么,連忙睜開眼睛回頭去看。 纜車即將就要撞上山壁,而她是他的墊背。 她就知道,這個(gè)男人是她的死神。 許惠橙奮力地用頭去撞他的胸膛,想要沖開他的懷抱。 鐘定一邊制服她的掙扎,一邊目光迅速地在下面搜索。 纜車距離山壁越來越近。 他的視線緊緊盯著某處。 “小茶花,抱緊點(diǎn)。” 鐘定單手環(huán)住她的腰,一躍跳了下去…… ☆、第23章 許惠橙被鐘定的動(dòng)作嚇到,她幾乎是本能的求生意識,用力抱緊了他。 鐘定這一躍,其實(shí)是在賭。 他剛剛計(jì)算了自己和旁邊枯枝之間的距離。如果只有他一個(gè)人跳下來,那么他完全有把握可以抓住那一桿。只是,增加許惠橙的重量,就不太好說了。 他本來可以完全甩開她,但她那驚惶無措的眼神,讓他稍微遲疑了。 也罷,就當(dāng)積德。 在自由落體的過程中,鐘定險(xiǎn)險(xiǎn)碰到了之前盯緊的枯枝。巨大的沖力讓他的右手都痛得抽了下。他拼著勁力握住,粗糙的樹皮一寸一寸在他的手掌刮動(dòng)。 兩人的身體晃動(dòng)了一會兒,漸漸緩下來。 纜車撞上山壁后,傳來一聲巨響,車廂的門率先脫落,鋼絲繩的晃動(dòng)更為猛烈,徹底斷裂。變形車廂最終墜入?yún)擦稚钐帯?/br> 彼此都靜了一會兒。 鐘定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你該減肥了?!?/br> 許惠橙在這驚險(xiǎn)萬象的處境中,已經(jīng)完全失語。吊在半空中的他們,底下是黑壓壓的叢林,她所有生存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右手上。 她害怕得把臉埋進(jìn)他的胸膛。 他被她擠得又晃了幾下,凌厲地道,“小茶花,抬起頭來?!?/br> 她死死依著他,生怕自己一個(gè)動(dòng)作就掉了下去。 “我要重申一下。如果你再掉眼淚,我就把你踢開?!?/br> 許惠橙一驚,使勁閉眼,把眼眶的淚水?dāng)D出來?!扮娤壬彼B聲音都是抖的,“我不哭……” “這才乖。”他這話像是順口溜似的。 她強(qiáng)忍著自己的淚水?!拔覀儭撛趺崔k?”她好幾回在鬼門關(guān)徘徊,都是因?yàn)樗?/br> 鐘定觀察著附近的地形,感覺到懷里人兒的顫抖,他冷冷一笑,“如果不想死,就給我抬起頭。” 許惠橙吸吸鼻子,仰起頭看他,眼睛紅通通的。 “聽著,我不是人猿泰山,吊不了太久?!彼鬼Z氣平淡,“一起看看附近有沒有可以落地的地方。” 許惠橙一聽,似乎有了一線光明,她連忙移開目光去搜尋。 可是他們懸掛的半空,除了這棵從山壁延生出來的大樹以外,沒有就近的依靠點(diǎn)。 她有絕望的感覺,所有的情緒在那雙圓眸中一覽無余。 “小茶花,恐懼和眼淚,對我們沒有幫助?!辩姸〒е难?,有些使不上勁,便稍微松開。 她嚇了一跳,以為他是要放棄她。 他只是把手下移,手腕托起她的臀部,讓她整個(gè)人坐到他的手臂上,然后輕笑,“鎮(zhèn)靜,我們還得自救。” 鐘定尋不到可供落地的山角,他向上望了望。 山壁這棵歪斜的樹,盤虬臥龍,光禿的枝干彎曲延展。旁邊的大粗枝干,岔開了數(shù)條分枝。 這么吊著,不是長久之計(jì)。如果樹枝承不住他倆的重量,那就晚了。 “小茶花,爬上去?!?/br> 許惠橙與他凝目而視,點(diǎn)點(diǎn)頭。不管如何,她得試試。 她借著他托高的臂力,伸手去攀樹枝,但是夠不著。 鐘定瞄了眼自己的左手,示意她?!罢旧蟻??!?/br> 許惠橙默默摟抱他的頸,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把腳抬起到他的手臂。在窺見底下的灰景時(shí),她抑止不住發(fā)抖。 “你再抖,我就把你扔下去。” 她咬著牙,“我怕……”怎么可能不怕,她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怕有用么?上去?!?/br> 許惠橙踩在他的手臂上,慢慢直起身子。她的雙手不敢離開他的脖子,所以到了半蹲,她就立不起來了。 鐘定神色不耐,“小茶花,不要讓我說第三次?!?/br> 許惠橙孤注一擲。她謹(jǐn)慎地舉高手,維持著平。 她這一行動(dòng),很大程度取決于鐘定的臂力,而他居然真的完全沒有晃手。 許惠橙抓住干枝的霎那,都快要虛脫了。然后她才完全直立,手腳并用地?fù)紊现Ω伞?/br> 鐘定瞥了眼自己衣服上的腳印,“進(jìn)去丫杈那里坐著?!?/br> “嗯?!彼橘胫廊ゴ蟠指赡抢铮桓彝驴?,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樹枝上。越往里爬,樹枝的直徑越大,她終于安全坐穩(wěn)。 她抱著旁側(cè)的樹枝,看著鐘定懸吊在半空,背景是恢弘的蒼穹。他的表情沒有什么太大的失措,一副俾睨天下的淡定。 她啟了啟口,“鐘先生,我好了……” 他抬眼看她一下,然后雙手握著枯枝,模仿著引體向上的動(dòng)作撐上來。 待鐘定坐到許惠橙旁邊時(shí),他忍不住喘了喘氣,甩著右手,掌心有幾處破皮,有絲絲血跡滲出。 他摸下自己的口袋,手機(jī)錢包全丟了,應(yīng)該是剛剛那一跳造成的。他不禁撫上左胸的位置,打火機(jī)還在。幸好他放在了內(nèi)兜。 許惠橙的手提包,隨著纜車的墜落也不見了。 兩人在半空中,失去了與外界的聯(lián)絡(luò)。 許惠橙見到鐘定手掌的血跡,不禁問道,“鐘先生,你還好么……” “還行。”鐘定低頭俯瞰,眾生萬物皆在他的腳下。他笑了,“這里的日出肯定很美?!?/br> 是的,日出很美。 第一束光輝劃開了迷霧,燦爛的金黃錦緞漸漸灑滿大地。 只是,此刻的許惠橙沒有欣賞日出的心情,她的驚恐絲毫未減。她轉(zhuǎn)頭看鐘定,他的臉上,呈現(xiàn)出暖黃的光暈。 過了好久后,她輕聲打破了兩人的寂靜?!扮娤壬?,會有人來救我們么……” 他的神色微斂,“會的。” 許惠橙微松氣。 接下來的等待過程,度秒如年,她迫切地想要救援。在這么一個(gè)煎熬的時(shí)間里,她保持著高度緊張。身子因?yàn)樽说墓潭?,已?jīng)僵硬。 兩個(gè)小時(shí)后,沒有任何救援的信息。 鐘定不愿再這么干等?!靶〔杌ǎ阍谶@里坐著?!彼麆偛旁诶|車上,看到這道山壁有個(gè)缺口,只是較這里有一段距離。 他不會放過任何一絲的生機(jī)。 許惠橙大驚失色,“你去哪?” “這里坐得不舒服。我去找更舒服的地方?!?/br> “鐘先生,不要離開我……”她一個(gè)人待在這,實(shí)在是慌。 “我等會回來?!彼麤]有搭理她挽留的話,徑自伏著一根樹干,閃過旁側(cè)交錯(cuò)的枝干,到了尾端。 許惠橙眼睜睜看著他越行越遠(yuǎn)。她抱緊旁邊的大樹,視線不敢離開他。 鐘定回憶著上面那個(gè)缺口的大小,然后抓了抓山壁的凹凸石頭。如果這些石頭夠堅(jiān)硬,那么在沒有安全吊繩的情況下,他也可以嘗試攀上去。 他回頭望許惠橙。 她可憐巴巴的,盈著哀求的淚光。 他明白,如果他把她扔在這里,她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