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歲老人重見天日
吳邪早先存過顧然的電話號碼,看到來電顯示之后,手抖得按不準(zhǔn)按鍵,半天才接通電話,沉默片刻,聽著對面沒有聲音,小心翼翼地問:“是顧然?” “是我?!鳖櫲辉陔娫捊油ǖ囊凰查g,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打這一通電話。這不是他的行事風(fēng)格,直接發(fā)個短信,報個平安也就了事了,本沒必要打電話多費(fèi)口舌的。 還要做許多無謂的解釋,順便感受著人類的溫情。 “你真的還活著!你現(xiàn)在在哪兒?受沒受傷?還回杭州嗎?小哥跟你一起出來了嗎?” 顧然聽著這一連串轟炸式的問題,突然明白了他下意識給吳邪打電話的理由——人類的溫情,他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珍視這種關(guān)懷。 “我在長春,沒受傷,過幾天回去找你,一起出來了,他昏迷了,我得把他安頓好才能回去。” “需不需要我過去幫忙???你一個人在長春行嗎?” 顧然笑了笑,“別過來了,我把啞巴張托付給別人,最遲三天后就能回去了,你就別來回折騰了。” 顧然掛了電話,看了看啞巴張,猶豫片刻要不要把他叫醒,但片刻之后又收回了伸出的手。這家伙有失魂癥,萬一出個意外把人搞失憶了,他心里過意不去。 顧然又打了個電話,“瞎子,你在哪兒?我把啞巴張送你那去,他出了點(diǎn)意外,昏迷了,恐怕還得過短時間才能醒?!?/br> “無事不登三寶殿啊,你這好不容易給我打個電話,還是讓瞎子照顧啞巴的?!焙谙棺蛹僖獗г箖删?,“我在花兒爺這呢,你直接來北京吧?!?/br> 顧然“嘖”了一聲,“那讓花兒在長春派輛車把我們拉回北京吧,啞巴張坐不了飛機(jī),我現(xiàn)在開的是陳皮他們弄的一輛大卡車,不好跑高速?!?/br> “你倒是會使喚我?!苯庥瓿嫉穆曇魪碾娫捓飩髁顺鰜怼?/br> 顧然“嘖”了一聲道:“勞您大駕了。” 插科打諢幾句,顧然掛了電話,才過了一個多小時,就有解家伙計上門了。是個解家的老人,認(rèn)識顧然,一見面就打招呼道:“顧爺,花兒爺讓我送您去北京。” 顧然道:“等我一下,還有個人。”他進(jìn)屋把昏迷的張起靈背了出來。 那伙計道:“我來背吧?!彼鲃萆焓窒虢舆^人。就在手碰到張起靈的一瞬間,張起靈睜開雙眼,目光冷然地看著他,嚇了伙計一跳。 顧然微微偏頭,調(diào)侃道:“呦,可算是醒了呀?能下來自己走不?” 張起靈頭一沉,眼睛又閉上,再次陷入一種半昏迷狀態(tài)。 顧然啞然,愣了一下對伙計說:“你甭管了,他警惕性太強(qiáng),我背著就行,下樓幾步路的事?!?/br> 張起靈并不能算是清醒了,只是身體的本能反應(yīng),在陌生人靠近的時候有了警惕,一旦警報解除,他就會重新陷入一種昏迷狀態(tài),在睡眠中修復(fù)自己的精神。 上千公里的路,那伙計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到了解家。 不知道是不是顧然幫著解雨臣掌管解家的時候立威太過,他中途想跟那伙計換著開,那伙計都不敢,硬是一個人開完了全程,也虧得解雨臣派來的是個老伙計,不然十幾個小時不眠不休地開車,還沒開到北京呢,就要過勞駕駛了。 顧然背著張起靈下車,解雨臣跟黑瞎子就等在解家的院子里呢。 黑瞎子嘴上不客氣:“有伙計在,怎么讓你背人了,花兒爺手下人不規(guī)矩啊?!?/br> “去,別瞎說?!鳖櫲坏闪艘谎?,“把啞巴張安置在哪屋?” 解雨臣指著顧然房間旁邊的一間,“就你隔壁吧,下人已經(jīng)收拾出來了。” 顧然把張起靈放到床上,才出來到院子里坐下喝茶,對解雨臣解釋:“不是你家伙計沒規(guī)矩,是啞巴張警惕性太強(qiáng),你伙計一碰他就醒,我背著倒沒事,也不是什么累人的活,就讓啞巴張好好休息吧?!?/br> 黑瞎子“嘖”了一聲,“啞巴還挺信任你的?!?/br> “你去也一樣?!鳖櫲话琢艘谎郏瑧械美硭?。 出來之后,顧然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在青銅門里呆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再加上出雪山的時間,從與吳邪分別算起,已經(jīng)將近四十天了。 從科學(xué)的角度,沒法解釋顧然跟張起靈為什么沒死,但顧然也懶得從科學(xué)的角度揣度與神仙相通的青銅門。 不過他餓了是真的。 顧然在解家飽餐了一頓,急著知道吳邪那邊的情況,便沒多停留,轉(zhuǎn)天就坐飛機(jī)去了杭州。 是吳邪親自來接的機(jī),開的還是他那輛金杯,車早早就停到了停車場里,他一個人來大廳等著顧然。這家伙一見到活生生的顧然就迎了上來,顧然都險些以為他要淚灑當(dāng)場。 “你不至于吧,我這不是活著出來了嗎?!鳖櫲还粗鴧切暗牟弊樱\噲鲎?。 “我真以為你出不來了。”吳邪道,“一個多月了都沒個音信,你進(jìn)去的時候什么食物和水都沒有,我當(dāng)時以為你最多一周就能給我發(fā)消息,誰知道一個多月啊,我三叔都醒了,你還沒音信。” 吳邪嘴沒停,接著問:“你在青銅門里看到什么了?小哥被你安置在哪兒了?” 顧然耐心解釋:“我把啞巴張托付給一個朋友了,就是在秦嶺給咱們弄裝備的那個。青銅門,到了吳山居再說吧,說來話長?!?/br> 到了吳山居,吳邪急不可耐地追問顧然在青銅門里見到的事情,顧然想了半天,不知如何說起,他牽扯到的事情太復(fù)雜了,大多與吳邪沒什么關(guān)系。顧然無意將吳邪牽扯到有關(guān)修道成仙的事情中去。 吳三省雖帶吳邪入局,但總歸是對付人心而非鬼神。 “我想起了我的一切?!鳖櫲恢荒芙o吳邪這樣一個籠統(tǒng)又含糊的說法,“我過去的事情太多了,真講起來,幾天幾夜都說不完。進(jìn)青銅門只是讓我少了一樁心事罷了,對現(xiàn)在并沒有什么改變,我還是會跟在你身邊保護(hù)你的?!?/br> 吳邪癱在椅子上:“我可不想再有這種經(jīng)歷了,一個云頂天宮都要了我半條命?!蓖蝗?,他一個鯉魚打挺,直直地看著顧然,“聽你話的意思,我以后還要繼續(xù)下墓?我三叔又跟你說什么了?” 顧然一瞬間知道他說漏嘴了,倒真不是吳三省跟他說了什么,顧然出了青銅門之后的第二站就是吳山居,吳三省根本不知道他的下落,只是以顧然對吳三省那一攤事情的了解,知道他不會就此止步,也知道吳邪還會越陷越深。 沒辦法,他騙不過吳邪,“你三叔沒聯(lián)系我,只是我的推測,這件事情并沒有結(jié)束,后面還有一個巨大的謎團(tuán),還有很棘手的敵人?!?/br> 吳邪想起顧然有一天晚上跟他講的故事,“是你之前說的,汪家?” 顧然點(diǎn)頭:“大面上可以這么說,還有一小股勢力,不過這些人不足為據(jù),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影響了。” “汪家,到底是什么存在?” 顧然搖頭:“不知道,我只能從我的記憶中知道汪家的起源,但現(xiàn)在汪家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很龐大的組織,我也摸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br> “好吧。”吳邪有些失望,顧然并沒有解答他許多疑惑,甚至帶來了新的困惑,下一步該怎么走? 顧然看明白吳邪的失望,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的記憶只有元明一段與這個時空有關(guān),然后就是從三幾年我認(rèn)識張啟山開始了,一直到現(xiàn)在。中間漫長的時光,你可以當(dāng)做我不在這個時空中,用現(xiàn)在的說法,類似于穿越?大概是這樣的。所以很多東西我是真的不知道?!?/br> “你還真是個半仙呢?”吳邪調(diào)侃了一句。 “去去去,跟胖子學(xué)壞了?!鳖櫲粩[了擺手。 “讓我看看是誰在說胖爺?shù)膲脑捘??”胖子的聲音從吳山居門外傳來。 倒也是巧了,胖子竟然在這時候上門了,但凡早一天來,顧然都還沒回來呢。 “呦,顧小然回來了!”胖子大著嗓門,搭著顧然的肩膀,指著吳邪說,“你是不知道,你沒回來的時候,吳邪可是成天念叨,就怕你真在青銅門里翹辮子了。” “別貧了?!鳖櫲灰妳切坝悬c(diǎn)不好意思,打岔道,“你來干嘛?” “我這不是來南方發(fā)展發(fā)展嘛,晦氣,就帶了倆瓷瓶來,在火車上還碎了一個。北京國際盛會太多,現(xiàn)在幾天一掃蕩,我鋪子的生意都沒法做了?!迸肿幽钸吨疖嚿系氖虑椋г沽税胩?。 顧然琢磨一會兒道:“你也甭總兩頭跑了,我給你個北京的聯(lián)系方式,讓他們給你把貨出了。” “那感情好。”胖子打聽,“還是北京解家?” 顧然挑了挑眉,“不是,是我的人,不過再轉(zhuǎn)一道手大多是走解家盤口出的,也有其他的買主。你這獨(dú)來獨(dú)往的,我看你也不想跟解家扯上什么關(guān)系?!?/br> “看不出來啊,你在北京還有人呢?” “不然你當(dāng)我每次是在哪兒銷貨啊?!鳖櫲黄擦似沧?,“雖然我在道上沒什么名氣吧,但手底下還是有幾個人的?!?/br> 胖子一聽這個,拍著大腿跟吳邪說:“小吳,我給你講,我之前在北京,還真打聽到顧小然顧爺?shù)拿暳?,沒想到吧?” ※※※※※※※※※※※※※※※※※※※※ 2005年夏季茶話會之鑼鼓喧天 天天在家呆著屬實無聊,在吳山居還好,畢竟杭州周圍景色多,還有個王盟能逗一逗,但在北京的時候就沒意思了。 解家人都一板一眼的,沒半個活潑的,至于北京周圍的景色——對不起,北京堵車是一大景色。 在北京的時候尤其無聊,但北京又有解雨臣、黑瞎子、霍秀秀、霍道夫他們這些人,真聚在一起玩起來,又比吳山居只有四個人,其中四分之一還是啞巴來得好。 顧然正在解家無聊得渾身長毛,就差天天跟張起靈打一架了,解家伙計送上門來了。 前陣子解家伙計倒了個大斗,出來了一套樂器,其中有一套編鐘的品相很好,聲音還脆,就上趕著給花兒爺送過來掌掌眼了。 花兒爺還沒掌上眼,顧然對這東西倒挺有興趣。 他挨個敲了一遍,沒用出土的木錘,就用手,顧然對自己的手勁兒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萬一敲碎一個,他估計就要賣身還債了。 開玩笑,但鑒于他在解家拖家?guī)Э诎壮园鬃?,還是稍微收斂點(diǎn),萬一被解雨臣掃地出門了,那他們一家四口就得回吳山居自生自滅了。 雖然解雨臣很有可能是把他一個人掃地出門,畢竟吳邪和解雨臣有著深厚的發(fā)小閨蜜情。 聲音是真的清脆,脆得就跟解雨臣小時候跟二月紅唱戲的嗓子一樣。 然后顧然就在解雨臣沒回來的時候,敲了一下午的編鐘。 伙計一下午都膽戰(zhàn)心驚的,生怕顧然把這東西磕碰到了。 沒辦法,解雨臣不在家,胖子去潘家園了,張起靈在房間里老僧入定,吳邪沉迷寫他的下斗起尸筆記,黑瞎子正躲房租呢,一時半會兒不敢出現(xiàn)在解家。 總而言之,顧然仗著沒人管,在解家無法無天。 一直到解雨臣回來,干脆利落地把顧然從編鐘旁邊趕走,伙計才如蒙大赦,跟花兒爺開始匯報工作。 顧然從下午的編鐘體驗中找到了新的樂趣,帶上錢包直接溜達(dá)出了解家,去樂器店買了一套架子鼓,送貨上門的那種。 當(dāng)解雨臣聽完工作匯報,準(zhǔn)備讓伙計把編鐘弄到拍賣行的時候,就在院子里看到正門的街上停了一輛小皮卡,顧然正指揮工人往下卸東西。 半個小時后,解家院子里出現(xiàn)了一套嶄新的、配置齊全的架子鼓。 你知道什么叫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嗎? 在王胖子回來,看到這一套架子鼓愛不釋手的時候; 在黑瞎子可算是躲完了債,聽說顧然買了套架子鼓,準(zhǔn)備把小提琴弄出來一起作妖的時候; 解雨臣大徹大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