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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肅肅花絮晚在線閱讀 - 第64節(jié)

第64節(jié)

    房中長庚卻接著秉道:“爺讓咱們查裴家近日里有什么大難處,恐怕只有這一件了。若爺果真去求裴大爺為大丨奶奶醫(yī)治,恐怕裴大爺只會提這件事來換。但此事老爺子心里頭也跟明鏡兒似的,一心等著看裴大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若爺今兒為大丨奶奶的事反去幫裴大爺解決運(yùn)藥之急,老爺子那里恐怕——”

    “我知道,”慕垂涼再度閉上眼陷入沉思,半晌方說,“我都知道。但是她雖不說,那手腕豈能不疼?罷了,擬拜帖吧!”

    036 揮拳

    卻說這兩日陰雨連綿,房中濕寒潮悶,云卿手腕子越發(fā)痛得厲害,而且即便鄭大夫不說,云卿也能察覺那手腕上的傷分明是更重了些,顯見上次落水之傷根本未曾妥善處理,不過拿著裴二爺留下的藥蒙混過去罷了。

    但是疼卻是真疼。

    孔繡珠心細(xì),云卿不愿被她察覺,就拜托阮氏幫她盯著些家務(wù),阮氏一來總覺愧對于她,巴不得她好生歇息,二來又不舍好容易奪過來的掌家之權(quán)流失到二房,因此不多想便答應(yīng)了。如此一來阮氏與孔繡珠都極少再過來,白天慕垂涼又通常不在,云卿方能自在些,偶爾痛得額頭直冒冷汗、蜷縮在被子里直打顫,也不過唯有蒹葭等人知道罷了。

    這一日外頭又是淅瀝小雨,云卿午睡中恍惚聽到細(xì)碎的竊竊私語,像兩只老鼠躲在暗處偷吃東西。云卿乍一想到這個(gè),更覺渾身無一自在之處,略一動(dòng),忽覺手腕處仿佛有人拿了石頭一下一下狠命地砸,云卿疼得筋骨都痙攣之后恍惚明白是在夢里,然而拼命想睜開眼,卻無論如何都不能,不能動(dòng),不能呼喊,不能求救。然而此時(shí)手腕處一起一落的石塊卻并未停止,直砸得血rou模糊,白骨都碎成了渣,云卿看得毛骨悚然,卻見那拿石塊的人身形越發(fā)清晰,仿佛是熟悉的面容,一時(shí)卻又難以分辨是誰,驚叫著要逃竄,一回頭卻猛然驚醒。

    “怎么了?”

    云卿一抬頭,見竟是慕垂涼坐在面前,一雙有力的手正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扶著她的肩膀,神色中滿是關(guān)切。云卿長舒一口氣,微微帶喘地問:“什么時(shí)辰了?你都回來了……我睡了這么久嗎?”

    慕垂涼用手幫她擦著汗,靜靜回答說:“未時(shí)。蒹葭說你睡了還不到兩刻鐘。是我回來早了。”

    云卿漸漸平靜下來,由慕垂涼扶她起來,方勉強(qiáng)對慕垂涼笑說:“夢魘,醒了就沒事了。倒是你今兒怎么回來這么早?”

    慕垂涼略一頓,平和笑說:“請了個(gè)大夫過來給你瞧瞧?!?/br>
    云卿微微有些驚訝,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無奈道:“你這又是何苦?我不是說過……”

    “都已經(jīng)請來了,”慕垂涼道,“就讓他試試吧!”說著不再多勸,只是幫云卿理了理衣襟和頭發(fā),接著對身后秋蓉點(diǎn)了點(diǎn)頭。秋蓉見狀,便出去請了一人進(jìn)來,因隔著門上珠簾和床邊帷帳云卿一時(shí)沒有瞧見那大夫樣貌,只是一眼看去就覺得十分熟悉。那大夫卻也不急著進(jìn)來,隔著珠簾頓住腳步,于是云卿隱隱可見那大夫一襲石青色廣袖大袍和……黑色回紋寬襟。

    云卿忽一凜,登時(shí)明白來者何人了,一時(shí)剛剛被慕垂涼擦掉的冷汗再度細(xì)細(xì)密密滲出來,眼見秋蓉要打開珠簾請他進(jìn)來,云卿突然握緊慕垂涼的手說:“我不治了。”

    慕垂涼眼睛只盯著她受傷的右手腕子,低低說:“聽話?!?/br>
    云卿忽覺煩躁,抽開手壓著聲音冷冷道:“我說我不治了!不治了你沒聽見嗎?”

    慕垂涼略頓片刻,起身居高臨下看著她,清清楚楚說:“聽話!”

    云卿怒火猛然竄起,然而礙于人前,只得生生忍住,竭力平穩(wěn)說:“這么做不合適。況且我自個(gè)兒的手腕子,我做得了主。”

    “聽話,”慕垂涼恍若未聞,極輕地堅(jiān)持道,“聽我的?!?/br>
    畢竟珠簾后面尚有人聽著,云卿一時(shí)不便再多言,只得一忍再忍,不再開口。便見慕垂涼打開帷帳退出去,立在旁邊道:“秋蓉,請大夫進(jìn)來。”

    打開翡翠珠簾,裴子曜一眼看盡房中景象,陰冷著臉,穩(wěn)穩(wěn)邁步進(jìn)來。秋蓉隨之搬了凳子放到床邊,裴子曜也并不客套,直截了當(dāng)坐下,干凈利落打開藥箱將墊枕等物一一取出,然后簡單直接道:“伸手。號脈?!?/br>
    云卿心頭翻江倒海,一時(shí)只覺手腕更痛,卻固執(zhí)不動(dòng),三人僵持一會兒,卻是慕垂涼率先開口道:“給大夫號脈?!?/br>
    云卿抬頭冷冷看了慕垂涼一眼,執(zhí)拗半晌,終是只能伸出手來,裴子曜似乎極輕地冷哼了一聲,然后捉住云卿手腕在墊枕上放妥,然后靜靜好起脈來。過一會兒,他神色古怪抬頭看了云卿一眼,伸手就要去打開帷帳,云卿心一緊,急問:“你做什么?”

    裴子曜手生生頓住,隔著帷帳與云卿四目相對,最后冷冰冰說:“我看傷?!闭f著又要伸手去撥帷帳。

    “慢著!”云卿冷喝,說,“你雖是大夫,我無甚好避忌,但我已是人妻,你要看傷處我可以出來給你看,但你進(jìn)不得!”

    裴子曜一手已經(jīng)探進(jìn)幔帳,聽聞此言反倒短促地笑了一聲,接著果真收回手,起來轉(zhuǎn)身退到三步開外,望著窗外負(fù)手而立。慕垂涼與秋蓉都要去扶,云卿冷冷看她二人一眼,秋蓉一時(shí)不敢再碰,唯有慕垂涼神色如常,仿佛不知云卿之怒。待云卿起身,秋蓉自為她披上斗篷,扶她在桌旁坐下。

    見幾人都不開口,秋蓉只得輕聲道:“裴大爺,還請繼續(xù)為大丨奶奶診治?!?/br>
    裴子曜聞言轉(zhuǎn)身,但卻并不坐下細(xì)看,只是走到跟前解開包扎翻看,那里疤痕扭曲,如今大片黑紅,難看之極,裴子曜越看神色越奇怪,一時(shí)兀自冷笑,一時(shí)目光深邃看向云卿,云卿正自不解,卻見裴子曜放開她手腕,用云卿最熟悉的謙謙君子之淺笑溫和說:“秋蓉姑娘可否暫且出去一會兒?我有些事要做,怕嚇著姑娘你。”

    他這話如此客氣,倒令秋蓉有些無措,慕垂涼略點(diǎn)了個(gè)頭,秋蓉這才告辭。秋蓉這一走房中只剩他們?nèi)?,慕垂涼默然立在云卿身后,裴子曜笑意溫潤,目送秋蓉出去。然而等關(guān)門聲音一落,便見裴子曜輕描淡寫地略挽了挽袖子,然后疾步上前揮拳揍在慕垂涼臉上。云卿驚叫一聲當(dāng)即起身,見慕垂涼防不勝防未曾躲開,那一拳已落在右眼正下方,人也趔趄兩步離她遠(yuǎn)了。裴子曜冷淡之色突然迸發(fā)仇恨,揮起拳頭就要再上前,云卿兩步閃到二人之間冷冷道:“裴子曜!”

    裴子曜拳頭生生剎在云卿眉心,這一拳用了多大勁兒連云卿也后怕,想必若不是他剎得急,恐怕云卿真要被一拳掀翻。慕垂涼一把拉過云卿,細(xì)看無事,方伸手將她護(hù)在身后,云卿卻立刻閃身躲開他。

    裴子曜見狀冷冷收回手,略過云卿,只對慕垂涼道:“我答應(yīng)你治病時(shí)就曾說過,我以大夫身份前來,那么病因病況你一律不得瞞我!如今是怎樣,利用我對她的手腕也有幾分愧疚,就以為你隨便糊弄兩句我也非治不可?”

    慕垂涼略一想,蹙眉道:“你這話什么意思?難不成我還至于騙你什么?我自然是為了治好她,所以從一開始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再者,如今我既請你來,有什么事你大可以明說,何必言辭閃爍裝腔作勢!”

    “真是好一個(g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好,我就明說!”裴子曜冷笑一聲道,“你說她這手腕子是冷水浸泡所致,的確,表面上看的確是冷水浸泡,而且恐怕比你跟我說的要更疼百倍千倍!可你既知她疼,巴巴地求我救她,又何須故作隱瞞!為何不早一點(diǎn)來找我?為何不早一點(diǎn)說清楚!你究竟是想治她還是想害死她!”

    云卿不知所為何事,卻見慕垂涼仿佛也不明所以,猶疑一番更是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冷水浸泡造成的傷?那還會是什么?還是說她游水勞損筋骨所致?”

    裴子曜神色陰冷,怨毒地嗤笑道:“還會是什么?打的!是重?fù)粼斐傻?!雖只有一擊,但正砸在從前骨傷之處,那兒本就沒養(yǎng)好,如今讓這么一砸才傷及根本,所謂冷水浸泡游水勞損不過是害及皮rou筋脈,這一擊才是致命之傷!你說她疼?我捏碎你的骨頭看你疼不疼!早知你竟然打她,我就不該承你的情來幫你惺惺作態(tài)!”

    云卿聞言何止驚愕,來來去去多少大夫都未曾看出來,卻叫裴子曜一眼看破!他如今果然已是……神醫(yī)了?

    云卿怔然低頭看向自己手腕,不會錯(cuò)了,這幾日傷口疼得不尋常她便隱約猜到了——是起初為救曦和,小丫頭一頭栽在手腕處砸傷的!曦和只作玩笑,并不會說,云卿當(dāng)時(shí)一心只想平息事態(tài),自然也不曾提起,所以慕垂涼根本不知還有這一出。

    “我打她?”慕垂涼從未聽云卿提起過,震驚之余聽聞此言不免氣急反笑輕哼一聲說,“你不要把旁人想得都跟你一樣?!?/br>
    從前裴子曜嵐園之外雨中作別碎了玉鐲傷了云卿手腕,才是她這只手腕多災(zāi)多難的開端,裴子曜素來最悔不過此事,因此十分介意被人提起,尤其如今還是當(dāng)著云卿面被慕垂涼提起!當(dāng)下神色便不對了,云卿見他右手再度緊握成拳,兩步上前穩(wěn)穩(wěn)站到慕垂涼身前緊盯著他道:“夠了,裴子曜!沒錯(cuò),如你所言的確是重?fù)粼斐?,但此事他根本毫不知情,輪得到你亂安什么罪名!”

    慕垂涼愕然,一時(shí)震驚地說不出話來。裴子曜忍無可忍,上前緊緊抓住云卿肩膀咬牙切齒道:“我亂安罪名?我為了誰!毫不知情不是錯(cuò)嗎?你嫁給了他他是你相公他憑什么毫不知情!你一只手要廢了他甚至連因?yàn)樗远剪[不明白!事到如今你究竟還為他開脫什么啊?你就那么喜歡他?那么乖順聽從他?那么連命都不要地當(dāng)著我的面一再維護(hù)他!云卿,我是大夫,只有我知道你手腕上的傷到底有多重,只有我知道你手腕上的傷到底有多痛!你竟然忍著骨裂的痛楚在他面前強(qiáng)顏歡笑故作輕松!十一天啊,云卿,你疼了整整十一天!”

    “所以呢?”云卿冷冷道,“究竟與你何干?”

    037 開局

    裴子曜松開手,踉蹌倒退兩步,一時(shí)如遭雙打,恍惚慘笑喃喃:“與我……何干?”

    云卿原本緊盯著他,一時(shí)也不得不移開目光,沙啞著聲音道:“對,早就與你無關(guān)。我們過得好不好,什么時(shí)候也輪不到你來過問。若你看不慣,大可以現(xiàn)在就走,而且以后也都不要再來!”

    “呵……不要再來?”裴子曜恍惚笑問,“怎么,你怕別人說???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裴子曜突然放聲大笑,形狀癲瘋,云卿一點(diǎn)一點(diǎn)收了笑,神色冷凝看著他,卻見他大笑之中神色悲苦,喜怒都撐到極致、且明明白白都擺在她眼前,云卿心下如翻江倒海,一時(shí)越發(fā)握緊了拳頭,卻聽裴子曜笑聲戛然而止,伸手指著她尖聲道:“好,與我無關(guān)!從此都與我無關(guān)!到你被他折磨殆盡,趴在地上哭著喊著求我的時(shí)候,我也只會說一句都是你活該!從一開始都是你活該!”

    云卿從未見過如此這般的裴子曜,聞言便僵在原地,卻見裴子曜拎起藥箱大步流星就要離去,才與她擦肩而過,卻聽一直未曾開口的慕垂涼低低冷笑:“這就要走?莫不是忘了什么吧?”

    裴子曜被攔下,陰仄仄看向他。

    恰是此時(shí),卻聽外頭傳來響動(dòng),一個(gè)稚嫩聲音模糊傳來:“……蓉姨,我們只是來看一眼阿娘,就一眼,就偷偷看一眼就好,蓉姨你讓我們進(jìn)去吧……”

    ……昭和?

    三人都是一愣,尤其云卿更是驚訝,昭和與曦和來看她?

    卻聽曦和聲音也傳來,卻高傲得很:“哥哥是慕家長孫嫡孫,便是來向大丨奶奶請安也不行么?蓉姨一味只是攔,卻不先進(jìn)去稟報(bào)請示,是為何意?看不起我們嗎?還有,蓉姨休要再拿阿爹當(dāng)擋箭牌,他什么時(shí)候這個(gè)時(shí)辰在家過了?素來他眼里銀號比什么都重要,蓉姨此刻拿他作借口豈不笑話?”

    接著便是秋蓉的聲音,但她刻意壓低了許多,并不能聽得分明。云卿于是看向慕垂涼,卻見慕垂涼與裴子曜仍冷冷緊盯著對方,各自都似有深仇大恨。云卿一時(shí)煩躁,加之手腕疼得厲害,便高聲打破僵局:“秋蓉,由著她們進(jìn)來吧!”

    外頭乍然一靜,不一會兒便聽到秋蓉開門聲音,緊接著便見昭和小心扶著曦和跨過門檻進(jìn)來,于此同時(shí)房中二位男人幾乎同時(shí)別開目光,慕垂涼看向窗外,裴子曜目光則投向珠簾,兩個(gè)娃娃原以為只有云卿在,一臉小心翼翼謹(jǐn)慎周全,待及看到裴子曜卻驚喜地喊:“舅舅!”然后昭和便一把撲上前來。

    裴子曜看到孩子面色便稍緩了些,他彎腰抱起昭和,又向曦和伸出另一只手,卻見曦和并不過來,只是怯怯仰面看著云卿。云卿便問:“你們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曦和目光又移到背對她們的慕垂涼身上,看了半晌方緊閉著嘴巴瞪大眼睛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云卿見是懼怕慕垂涼,便也不強(qiáng)求,于是點(diǎn)頭道:“好?!?/br>
    曦和眼神中透著失望,又偷偷看了眼慕垂涼,畢竟不敢說什么,這才上前蹭到裴子曜懷里,親了親裴子曜的臉頰說:“舅舅?!?/br>
    裴子曜點(diǎn)點(diǎn)頭,一手抱起一個(gè)孩子就要往外走,到了翡翠珠簾處,兩個(gè)孩子乖巧地一人為裴子曜撥起一邊珠簾,裴子曜這才笑了,分別親親二人臉頰,正要道謝,卻聽慕垂涼在背后冷冷道:“脈是號過了,你究竟能不能治?”

    裴子曜頓住腳步,回頭一眼看盡他二人,輕笑道:“她自作自受,大羅神仙也治不了!不過同是廢了,我卻能讓她疼得輕一點(diǎn)。所以當(dāng)初你許諾我的條件不如仔細(xì)掂量,看究竟值不值得與我交換!”

    裴子曜既來了,少不得要順道去綴錦樓看一看裴子鴛。到了門口下人們慌忙請安,但他要進(jìn),卻是被攔住了,下人道:“大丨奶奶丨房里細(xì)辛jiejie吩咐下來,說大丨奶奶身子不宜見客?!?/br>
    “客?”裴子曜怒氣未消,冷然反問道,“你說誰是客?”

    “奴婢失言,還請裴大爺恕罪。只是細(xì)辛jiejie特特交代了,縱是裴大爺您來,大丨奶奶也是不見的。說不論您是來請安,還是來問診,此時(shí)入此地都不大合適。更說請裴大爺顧及大丨奶奶的難處,往后若無事就不必再來了?!?/br>
    裴子曜一腳已踏上臺階,聽聞此言僵硬收回。裴子曜自小敬慕裴子鴛,如今聽下人言下之意她竟如此委曲求全,一時(shí)恨得牙根癢癢。不合適?有難處?新人換舊人,來了新的大丨奶奶,舊的那一個(gè)是怎樣尷尬的境地他不必細(xì)想也能明白!

    昭和見裴子曜不走,歪著腦袋輕聲問:“舅舅,我們不進(jìn)去看阿娘了嗎?”

    裴子曜低頭一笑,再度輕吻他二人臉頰,柔聲問:“你們阿娘近日里可好?病有沒有好一些,藥吃完了沒有?”

    昭和與曦和相視一眼,齊齊搖頭說:“不知道。”

    裴子曜狐疑問:“不知道?”又笑說:“你們不乖了,舅舅不是囑咐過你們,要常常來看阿娘的嗎?”

    “從前常來的,”昭和小聲說,“那一個(gè)阿娘來了之后,阿娘就不讓我們來了,說讓我們?nèi)ジ且粋€(gè)阿娘親近。可是為什么呢,舅舅?”

    裴子曜默然看著兩個(gè)孩子,忽輕笑一聲,抬頭看著空蕩冷清的綴錦樓,綿綿輕嘆說:“真是欺人太甚哪……如此,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曦和聞言略想了一會兒,小手摟著裴子曜脖子,蹭了蹭他的臉頰撒嬌說:“舅舅不開心么?”

    裴子曜便笑了,將兩個(gè)孩子放到低聲,半蹲著說:“沒有,只是想起還有許多事要做,舅舅需得回家去了。你們既到此地,就沒有不去給親娘請安的道理。昭和,你是哥哥,拉著meimei的手進(jìn)去找你們阿娘,告訴她舅舅來過了,也聽她的話不會再來了。曦和,你嘴巴甜,告訴你阿娘,說你與哥哥永遠(yuǎn)只有她這一個(gè)娘,你阿娘聽了會高興,病痛也會輕一些的。乖,去吧!”

    親眼看著昭和與曦和進(jìn)門,裴子曜方轉(zhuǎn)身大步離去,出了門自有馬車候著,裴牧伶俐地接過他手上藥箱并收起傘。裴子曜上了馬車略行一會兒,約莫離慕家遠(yuǎn)了,方過分沉靜地冷淡開口說:“飛鴿傳書大興城,讓人給三叔公遞個(gè)話兒,說上次他問的事今兒我準(zhǔn)了!就依他的,先從宮里開始動(dòng)手吧!”

    裴牧驚問:“爺,此事一旦開始,可就回不了頭了……”

    “回頭?我不回頭,我以物華裴氏一族榮耀為賭注,誓要讓慕家、讓慕垂涼,付出代價(jià)!”

    馬車走過沁河橋,裴子曜在車簾晃動(dòng)中隱約可見一脈碧波清影。遠(yuǎn)處雨霧蒙蒙,春花春柳都如在夢中,明明熟悉,卻又遙遠(yuǎn)。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

    裴子曜收回目光,輕輕閉上雙眼。慕垂涼,我們……開始吧!

    038 sao動(dòng)

    自四月初起,云卿不再用裴二爺留下的藥。裴子曜說話算話,一連七天每日來為云卿施針,其后開方子、抓藥、定期號脈,嚴(yán)格盡到了一個(gè)大夫的本分。并且在初次不愉快之后,裴子曜再也沒有說過一句多余的話,該做的做完之后即刻離去,決不拖泥帶水,以云卿看來,即便是有心挑刺兒的人在裴子曜這里也尋不出什么不妥當(dāng)之處的。

    因裴子曜常來,昭和與曦和便也常常湊過來,但裴子曜一味只做事,兩個(gè)孩子就不多言,并且通常裴子曜一走兩個(gè)孩子就跟著離開,連日來每日相見卻也從未與云卿說過話。但至少也算相安無事。

    等到裴子曜七日施針結(jié)束,當(dāng)著慕垂涼面兒明明白白告訴云卿她手腕之傷所需非治,而是養(yǎng)。這一養(yǎng)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年兩年,大約此生都要十分注意,否則別說好起來,只怕連疼痛都會不可抑制。慕垂涼自然點(diǎn)頭應(yīng)了,親自送裴子曜出去,接著遵照裴子曜的方子去裴家藥房取了藥,外敷內(nèi)服雙管齊下,絲毫不敢大意,因見果真稍好了些,才算略略放下心來。

    走之前裴子曜曾問云卿:“這幾日可疼得輕一些了嗎?”

    裴子曜、慕垂涼、秋蓉、蒹葭、昭和、曦和齊齊看著,云卿一來躲不掉,二來也無甚隱瞞必要,便點(diǎn)頭道:“好多了。多謝。”

    于是,裴子曜便不再來了。

    云卿暗暗松了一口氣,但緊接著慕垂涼也開始重新忙碌起來,甚至連著幾日直到天快亮才一臉倦容地邁進(jìn)房門。當(dāng)日種種別扭、種種怒火如今甚至都沒有閑暇發(fā)作,難得一見之后,慕垂涼通常要細(xì)細(xì)問云卿手腕之事,可曾敷藥、可曾疼過、可曾驚風(fēng),云卿聽他啞著嗓音、眼帶血絲,卻偏又一臉溫柔,于是往往還沒開始計(jì)較什么,就已經(jīng)先行軟了口氣。最終便只能一如既往盛了湯遞給他,待他喝完二人再一道入睡。而所謂裴子曜當(dāng)日所言條件究竟所指何事,慕垂涼始終含糊其辭一笑帶過,云卿一個(gè)字也沒問出來。

    再者,真就有那么巧,待裴子曜七日施針過罷,物華的連綿陰雨突然停止,天上沉沉壓了小半個(gè)月的暗云像被人用手撥開,一朝雨歇后忽就露出瓦藍(lán)透亮的天色,于是驕陽如火,光滿乾坤,山水花樹乍然顯現(xiàn)鮮明色彩,讓古老的物華城一夜之間煥發(fā)出不可思議的新活力。

    便有算卦的老瞎子背著幡兒在街上捋須輕嘆:“回光返照?。 比潜娙私越韵訔?。

    但即便云卿不出門,也知慕家園子已率先活過來了。

    先是阮氏,某一日清早急匆匆過來,進(jìn)門直尋慕垂涼,云卿便道:“已出門去了,太太有事?”

    阮氏接過蒹葭敬上的茶猛喝一口,壓了壓焦躁之氣,方屏退下人拉住她的手壓低聲音說:“眼皮兒連跳了幾日,總覺不是好兆頭。昨晚……又夢著敬亭與垂綺了,敬亭早不是陽世之人,卻牽著垂綺的手往前走,父女倆說說笑笑往前走,我就在一旁眼睜睜看著,叫他們,卻仿佛都聽不見,好似我根本與他們不在一處!這一覺醒來……云卿,我是一身冷汗哪!所以急著來問問阿涼,看近日里可有垂綺消息?!?/br>
    “慕美人?”云卿尤記這慕美人如今是深得圣寵,雖宮里沒正式給慕家報(bào)喜,但依慕垂涼所言,這慕美人已是懷了龍?zhí)?,身份較之從前大有不同了。然而慕垂涼近日事務(wù)繁忙,每每回房已是深更半夜,哪里還能說起這些?于是勸道:“太太思女之心我也能懂,但老話兒都說夢是反的,越是夢到兇險(xiǎn)的,越是好兆頭呢!太太又何須如此困擾?雖阿涼近日里未曾提起,但咱們大姑娘如今身懷龍裔,正是上天庇佑的時(shí)候,斷不會有閃失的。再不濟(jì),老爺子也好阿涼也罷,誰會大意讓咱們大姑娘有任何差池?若不然,晚些時(shí)候我問了阿涼,或是他或是我,自會去給太太回個(gè)話兒的,太太切莫胡思亂想了,放寬心便是?!?/br>
    阮氏仍然心有余悸,然而聽云卿如此勸說,也不得不點(diǎn)頭輕嘆一聲,強(qiáng)迫自己不去多想。云卿自去送她,出了門又見孔繡珠與垂緗帶著一個(gè)熟面孔過來了,仔細(xì)一瞧,是了,黃慶兒。

    當(dāng)日趕走了黃坎婆,黃慶兒卻并未作明確處置,這幾日黃慶兒倒是來了兩趟,但云卿病著,慕垂涼又不許她出門,于是兩趟都沒見著。黃慶兒聽外頭皆傳云卿病重,甚至不得不去求裴家大爺過來醫(yī)治,就留了個(gè)心眼,認(rèn)定她云卿恐是要和裴子鴛一樣病病歪歪的,以為這掌家之事終究還是要落到二房孔繡珠頭上,所以轉(zhuǎn)身就去求了孔繡珠。孔繡珠雖不敢推拒,但也不敢隔著云卿就輕易允諾她什么,于是聽說云卿大好之后干脆與垂緗商議過,將黃慶兒一道帶了過來。

    黃慶兒見到她終是又須得服、又顯然不服,雖跪地行禮,但神色僵硬,并不看她。云卿不免笑了,說:“如今因我這廂耽擱了,所以讓你在園子里多做了幾天事,我按你往日一月例銀補(bǔ)給你,不動(dòng)公中,我自己給?!?/br>
    黃慶兒何曾多做過什么事,這幾日一心都在鉆營上,哪里論得到補(bǔ)償?于是一時(shí)羞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是越發(fā)厭惡云卿了。云卿只作沒看到,對孔繡珠與垂緗說:“說來從前畢竟是領(lǐng)一等例銀的,我總也覺得她必是有些長處,老太太和太太們才會如此賞識她。只可惜對我倒也罷了,明里對你們二人不敬,便是我有心要用此人,也當(dāng)真是狐貍咬刺猬,張口不敢下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