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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問仙在線閱讀 - 第77節(jié)

第77節(jié)

    他張開五指,青攰神器沖天而上,以排山倒海之勢直劈而下。道微真君臉色頹敗,螳臂當(dāng)車般以單臂運起渾身靈力撐圓一個防護罩,然神器出鞘,這等強弩之末的元嬰修士如何是其敵手?

    北游劍都若小兒玩具被一折成二,道微真君這點微薄之力又算得了什么?

    曲陵南驀地站起,一躍而上,手解頭上發(fā)帶一拋,灰色緞帶瞬間變長變寬,牢牢捆住道微真君的腰,于千鈞一發(fā)之刻將他直直提起,硬生生往后拖了一丈。

    她的力氣也只能拖后一丈。

    但這一丈之距,卻能令青攰的攻勢戛然而止,只懸于半空輕輕晃動。

    孚琛腳下不動,身子卻平移而來,張開手瞬間將那發(fā)帶嗖的一聲收入手中,他看向曲陵南,禁不住搖頭一笑,嘆道:“你到底還是你。”

    曲陵南喘了口氣,沒再說。

    孚琛手一伸,凌空一指,一道紫色光芒注入其胸中,道微真君眼一閉,直直摔到地上。

    曲陵南急道:“不能宰!”

    孚琛笑了,似逗孩童一般,柔聲問:“為何?”

    曲陵南問:“宰了有用?”

    “可他走火入魔,引瓊?cè)A禍亂,囚掌門,妄圖染指門派秘寶,罪不可恕,不殺他可有些不好辦?!?/br>
    曲陵南認(rèn)真地道:“入魔入圣,不過一念之差,可凡人皆欲念不斷,惡行不止,為一己之利陷他人于死生者比比皆是,何以見得你我便比他一入魔之人強?”

    孚琛微微一愣,隨即看向她,輕聲問:“入魔之人,未見得比入圣之人壞?你真?zhèn)€這么想?”

    曲陵南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問:“何者為圣,何者為魔?你真?zhèn)€清楚么?”

    她不耐多說,縱身一躍,飛至道微真君處,運起青玄功法,將一點五靈之力凝在指尖,按在他眉心之間,頃刻間宛若綠螢飛舞,無限的生機自天地間循環(huán),注入其軀體當(dāng)中。

    道微真君因走火入魔而變得詭異的面容此刻漸漸和緩下來,逐步恢復(fù)其原本冷峻眉眼,冰雪容顏,曲陵南凝神屏息將他渾身籠罩于一團綠色光芒之內(nèi),少頃,那光芒慢慢滲入道微真君體內(nèi),過不了多久,他哇的一聲吐出一口紫紅色的鮮血。

    與此同時,道微真君睜開眼,他目光由迷茫轉(zhuǎn)為清明,凝視曲陵南,似在思索,又在追憶。

    隨后他張開嘴,啞聲問:“你是孚琛的小弟子?”

    “我已與他脫離師徒關(guān)系?!?/br>
    道微真君淡漠地頷首,似乎這未見得是多大回事,他又道:“你救了我?”

    “沒有,”曲陵南道,“你入魔不深,多年修為尚在,是你自己救了自己?!?/br>
    道微真君沉默許久,就在曲陵南以為他不想說話時,卻聽他低聲緩緩地道:“沒想到我一生求道,反入了歧路,起了執(zhí)念,多年前師尊仙逝,不將掌教之位傳與我,反倒傳給修為天賦能耐皆差我一大截的涵虛師弟,我一直以為他偏愛失了公允,耿耿于懷數(shù)百年,至今日方知師尊見識遠(yuǎn)在我之上,涵虛師弟當(dāng)這個掌教,可比我強了太多?!?/br>
    “那是肯定的啊,我前太師傅比你厲害多了?!鼻昴喜豢蜌獾氐?,“你太過計較末節(jié),卻失了根本,北游劍訣又如何?青攰神器一出鞘便敗在其下,青攰神器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要為人所御?而使這柄神器的人又如何?縱使玄武大陸無敵手,然九天之上,仙途之中,總有能打敗他的人。便是真有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大能修士,難不成他能不循天理,不出意外,不會隕落?”

    道微真君陷入沉思,良久不語。

    曲陵南肩膀一沉,抬頭一看,卻見孚琛將手搭在她肩上,目光溫柔地看著她。

    曲陵南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結(jié)結(jié)巴巴道:”總之,總之還是瓊?cè)A經(jīng)說得好,陰陽相生,順承乎天,則生人生物;順承乎己,則成道成真,總之就是你吃飽了沒事干管那么多干嘛,修你自己的,活你自己的,好好的過日子不成么?”

    孚琛噗嗤一笑,點頭認(rèn)真道:“是,我曉得了。”

    曲陵南怎么聽怎么覺著這句話有說不出的古怪,然她來不及細(xì)想,便聽孚琛道:“道微師叔,你因執(zhí)念入魔,妄想本門秘寶,私囚掌教及一眾長老,引發(fā)我瓊?cè)A內(nèi)亂,險些令我派數(shù)千年聲譽毀于一旦,然念你輩分高卓,昔年為我派立下無數(shù)功勞,且尚存善念,未嘗造下殺孽,故先將你以捆仙索拿下,待迎出掌教后,再請他老人家定奪,你可心服?”

    道微臉色淡然,轉(zhuǎn)頭看他,忽而問:“想不到,那秘寶卻到底便宜了你?!?/br>
    孚琛微微一笑道:“師侄不過僥幸罷了?!?/br>
    道微嘆息道:”機關(guān)算盡,卻為他人做了嫁衣裳,到底命中無此機緣,強求何益?也罷?!?/br>
    他伸出手腕,孚琛手一揚,一條鮮紅繩索嗖的一聲捆上去,將他綁縛得嚴(yán)實,再無絲毫靈力可用,堂堂的道微真君,霎時間與凡人無異,然他神色如常,背脊挺直,倒如昔日目下無塵一般模樣,仿佛前方等著他的不是嚴(yán)厲的懲戒。

    ”太師傅他們呢?”曲陵南道,“不對,還有畢璩師兄的元神?!?/br>
    孚琛一笑,五指伸出,憑空一抓,青岡峰深處飛來一物,入掌不過燈盞大小,內(nèi)有熒光閃爍,正是那“四象歸土盞”,曲陵南以神識一探,畢璩元神果在其中,并未損傷。

    孚琛柔聲道:“他的rou身與師尊他們呆在一處,放心?!?/br>
    “那我們快些將元神送去。”

    “好。”孚琛手一伸,地上斷成數(shù)截的北游劍飛到他手里,他靈力一運,紫光流轉(zhuǎn),那柄劍瞬間合成一體,在看時,卻縮成手掌長短。

    “隨我來。”

    他一把拉上曲陵南的手,御風(fēng)而飛,瞬間來至一陡峭峰壁,曲陵南認(rèn)得此乃道微真君所管轄的御察峰,此時整座山峰以北游劍意為防御陣,殺意無窮,威力無邊,稍稍靠近半步,即被凌厲的劍氣逼退。

    曲陵南至此明白了為何孚琛明知涵虛真君等人囚于何處,卻無法援救的原因,北游劍太過霸道,成劍陣后威力更是大增,元嬰修士布下的陣法,連化神期修士要摧毀都得廢好大一番功夫。

    青攰神器隨著他們飛來,此刻嗡嗡作響,似乎見到極為好玩之事,青攰的聲音興奮得直嚷嚷:”喂喂,這陣法好生有趣,待我毀了它如何?”

    孚琛笑道:“你動手,只怕半個瓊?cè)A都得被夷為平地。”

    ”行了行了,至多我小心著些便是。”

    “稍安勿躁。”孚琛攜著曲陵南的手,飛至劍意最濃重處,那里萬道劍光閃爍之中,中間卻有一小小的劍型凹陷,孚琛將適才的小劍按在其上,只聽咔嚓一聲,整個流光溢彩的劍陣迅速褪色,漫天劍意逐步消散。

    “只有道微的北游劍方能解開此禁制?!辨阼〗忉尩?,“便是以我此時功力強行破陣,只怕也如青攰那般要將御察峰破壞殆盡,投鼠忌器,得不償失。”

    曲陵南明白他的意思,毀陣不要緊,要緊的是里頭的人。

    劍陣一撤,御察峰直上青云的原貌便顯露了出來。孚琛攜了曲陵南,飛了上去,這回他不再有顧慮,手下輪轉(zhuǎn)法訣,青攰神器直壓云頂,頃刻間令峰上殿舍各處的禁制一一破除,只見瓊樓玉宇當(dāng)中,一門戶隨即被人自內(nèi)一腳踹翻,砰的一聲,一個身影沖了出來,一人手執(zhí)長劍大罵:“道微,有種跟老子打個痛快,躲起來做那縮頭烏龜,算甚么元嬰大能?”

    他話音剛落,卻猛然瞥見孚琛與曲陵南,吃了一驚,隨即大喜道:“師弟,可是你破了禁制?道微那老小子呢?讓本真人會會?!?/br>
    卻原來是許久不見的玉蟾真人。

    孚琛微微一笑道:”玉蟾,我可從未叫過你師兄,師弟二字莫要說得太早?!?/br>
    玉蟾臉上一僵,隨即道:“老子明明比你入門早。”

    他身后一人涼涼地道:“可你修為比人差了一大截,他早已是元嬰修為,你卻困在金丹期沒點動靜,也好意思厚臉皮提自己早入門?”

    玉蟾老臉通紅,回頭罵:“云浦你給老子閉嘴!說得好似你多修為精深,難不成你不是金丹期?你不是比這小子入門早?”

    “你懂什么,我是潛心丹修,遲早有天以丹修成仙,哼?!?/br>
    曲陵南此時卻樂了,大喊:“小師叔。”

    云浦坐了個蒲團飄飄蕩蕩地飛出來,唇紅齒白,一臉玉童子模樣,卻皺眉道:“師叔便是師叔,為甚加個小字?哼哼,本道沒你這么個忘恩負(fù)義,不識大體,竟敢擅自脫離門派的師侄!”

    曲陵南卻點頭道:”你說得不賴,我確已非貴派弟子,稱你小師叔不妥,不若換成云浦童子真人?”

    “我呸!”云浦自蒲團上跳起來罵:“真人你個大頭鬼,誰答應(yīng)你脫離門派了?你以為這是坊市買賣,想來就來想走便拍屁股可走?我堂堂瓊?cè)A,數(shù)千年來只聽說人哭著喊著想進來,沒聽說想出去的。再說了,誰說脫離門派你說了算?你師傅答應(yīng)了?”

    他轉(zhuǎn)頭惡狠狠看向孚琛,孚琛從善如流,立即說:”我不曾答應(yīng)?!?/br>
    “這就對了,你師傅沒答應(yīng),你師叔我也不曾答應(yīng),另外一個師叔呢?你聽說過嗎?”

    云浦又把頭轉(zhuǎn)向玉蟾,玉蟾有些摸不清狀況,卻認(rèn)出曲陵南,當(dāng)即道:“這小女娃輩分低微,她胡扯八道怎能作數(shù)?”

    云浦點頭道:”難得你說了句話。南兒你看,你的長輩們皆沒應(yīng)允此事,你說的什么脫離門派不過瞎扯淡,師叔曉得你自幼愛信口開河,此番便當(dāng)你放那什么氣,臭過了便算了,對吧孚?。俊?/br>
    孚琛微微一笑,低頭看向曲陵南,眼神溫柔:“云浦真人所言極是?!?/br>
    “嗯,這事便這么著吧,”云浦洋洋得意,剛想說點什么,卻聽一人自內(nèi)悠悠道:“怎的沒人問老道我?”

    云浦與孚琛當(dāng)即變了臉色,齊齊收起臉上的嬉皮笑臉,轉(zhuǎn)身深深作揖道:”掌教。”

    曲陵南也低頭行禮。

    只見涵虛真君由傳經(jīng)戒律二長老扶著,緩緩自內(nèi)而出。他臉色有些蒼白,所幸精神抖擻,并無大礙,他笑瞇瞇看向孚琛,問:”道微呢?”

    “已用捆仙索拿下。”孚琛忙回道,“待師傅升座再作定奪?!?/br>
    涵虛搖頭,嘆息道:“道微師兄天資縱橫,猶在我之上,只可惜執(zhí)念不改,心魔暗生,這才誤入歧途。這么多年來他為本派立下無數(shù)功勛,若無他,瓊?cè)A早二百年便隕落了,哪有今日?此番事變,他亦無傷一人,無損一命,他的過錯,我有何資格定奪?”

    “可是……”

    “捆仙索加身,他已修為大損,何必落井下石?仍舊讓他呆在御察峰便是。”

    孚琛點頭道:“謹(jǐn)遵掌教吩咐?!?/br>
    涵虛良久地打量他,微笑著問:”最終青岡峰的秘寶為你所得了,很好?!?/br>
    孚琛低頭道:“弟子惶恐,彼時情況危急,青岡峰禁制被道微真君前行破開,弟子無還手之力,以為命在旦夕,幸得徒兒拼命相救,這才得以不斃命當(dāng)下,后來秘寶現(xiàn)世,威力無比,弟子被強行吸入后洗髓換骨,苦痛不堪,幾以為要命喪黃泉,卻不料熬過來后卻得了這一機緣……”

    涵虛真君笑道:“你能與之合二為一,乃是你的福分,亦是本教的福分,如今你的修為已臻至化境,普天之下只太一圣君一人能與你一較高低,望你勿忘瓊?cè)A經(jīng)之根本,潛心修行,早日揚名立萬,一登仙途。”

    孚琛恭敬道:“是?!?/br>
    涵虛真君轉(zhuǎn)頭看向曲陵南,笑容加深,問:“小女娃,你要脫離我瓊?cè)A派?”

    曲陵南道:“早十年,我便不是瓊?cè)A弟子了?!?/br>
    云浦急道:“掌教,你莫聽她瞎說八道?!?/br>
    涵虛哈哈一笑,道:”這倒新鮮,你為何要走?難不成我瓊?cè)A苛待于你?上下之人不行善事,不修善果令你不齒?”

    曲陵南低下頭,想了想道:“我有我非走不可的緣由?!?/br>
    涵虛點點頭,將視線轉(zhuǎn)到孚琛臉上,孚琛低呼道:“師傅……”

    “這都多少年沒見過你如此著急了,”涵虛笑瞇瞇地道,“可惜啊師傅不能如你所愿?!?/br>
    孚琛臉色一邊,卻聽涵虛對曲陵南道:“你真?zhèn)€想走?”

    曲陵南點頭道:“是。”

    “也罷,那便去吧,”涵虛真君朗聲道,“本道以瓊?cè)A掌教之職宣告,自今日起,浮羅峰弟子陵南……”

    曲陵南看著他,大聲道:“我姓曲,涇川曲,我叫曲陵南?!?/br>
    涵虛笑瞇了眼,頷首贊同道:“浮羅峰弟子曲陵南,自出門派,與我瓊?cè)A再無關(guān)系?!?/br>
    ☆、第 118 章

    一百一十八

    涵虛一錘定音,從此往后,曲陵南便真?zhèn)€不算瓊?cè)A弟子了。

    盡管她斬釘截鐵要離開瓊?cè)A,但在接觸到云浦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時,曲陵南還是有些難受。

    她過去好聲好氣說:“喂,別那啥了,我跟你說,我現(xiàn)下認(rèn)回親戚了,在涇川,我們寨子里可好了,大家對我都好,我又不是出了瓊?cè)A沒地去……”

    “哦,有新地方就忘了師門的恩情是吧?有親戚待你好了,就忘了師傅師叔們?nèi)绾翁蹛勰懔耸前?!”云浦怒道,“去去,趕緊給老子滾下山,多一眼我都不想看你!”

    曲陵南笑嘻嘻地問:“你都多少年沒見我了,多看我一會又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