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笑道：“而且是凈賺，明天我們多準備一些土豆，起碼能賺到100塊錢以上?！?/br>
    省城的經(jīng)濟要比縣城發(fā)達許多，人們手里漸漸寬裕，在縣城里看來很貴的東西，到了這里則是稀松平常。在這個經(jīng)濟急速發(fā)展的時候，資本正在向少部分人手中迅速積聚，無數(shù)財富神話，在這個時代頻頻萌芽。

    林建和老太太都同時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這顯然已經(jīng)超出了他們的認知。林建雖是老師，但是為人耿直本分，又在鄉(xiāng)村中學任教，沒有什么大富大貴的親戚朋友，見識到底有限。

    老太太好不容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當即拍板決定：“明天我跟你一塊兒去，省得你一個人忙不過來?！崩咸男乃己芎唵危惶旌脦资习俚氖找?，要是沒人眼紅就奇怪了，墨墨年紀這么小，要讓人欺負了去可怎么辦？

    “那爸爸這兒怎么辦？”小攤生意比預想的更好，林墨一個人確實有些忙不過來，今天又好幾次差點兒把錢收掉了。

    林建說：“我這里能有什么事，有你奶奶在旁邊看著，我也放心些?！?/br>
    老太太接過話茬：“明天下午你先去夜市那邊，我給你爸爸送完飯，等醫(yī)生檢查好了，再過去找你。”

    林墨看著兩人殷切的目光，只得點頭：“好吧?！?/br>
    他在醫(yī)院呆了一小會兒，就被老太太‘攆’回家去了。

    與此同時，大洋彼岸的正值上午，冬日的太陽才剛剛升起不久。與外面和煦的陽光不同，韓家的客廳里格外緊繃。

    “阿勛，你已經(jīng)成年了，我尊重你的決定。但是，作為父親，我希望你能夠在m國完成你的學業(yè)，然后再去z國闖蕩?！表n父沉聲說道，那張依稀可辨年輕時風采的臉龐，既威嚴又慈祥。

    韓勛已經(jīng)下定決心遠渡重洋：“爸，我去z國也一樣可以完成我的學業(yè)?！?/br>
    韓大哥看著他執(zhí)迷不悟的樣子，忍不住生氣，指著他道：“你學的計算機專業(yè)，z國的計算機水平能跟m國相提并論嗎？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你竟然不惜拋棄家人遠渡重洋，我看你是腦子壞掉了?！?/br>
    韓家二哥掐滅手中的煙蒂，語重心長道：“阿勛，我建議你還是接受溫切斯特醫(yī)生的意見，接受催眠治療吧?！?/br>
    韓勛的手驟然神經(jīng)質(zhì)的握緊，抿著嘴唇，半晌，輕輕搖頭：“不可能?！?/br>
    韓mama和韓家三姐眼底不禁泛起紅潮。

    韓mama難過的說：“都怪我，我不該把那對指環(huán)給你的?！彼鞠虢o小兒子一對傳家寶，哪知道卻害兒子患上了怪‘病’。

    韓勛搖頭：“媽，不關指環(huán)的事。宏遠大師不是說了嗎，這是緣分，是注定，與人無尤。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他的。”

    韓家人全都默默嘆息一聲，在百般勸說無效之下，只得將韓勛送上前往z國的飛機。

    在飛機起飛的剎那，韓勛心底所有的不安與躁動奇跡般的平息了。

    ☆、第十六章 擦肩

    有老太太加入后，林墨頓時輕松許多。他負責炸土豆調(diào)味道，老太太負責收錢，老太太人老成精，幾乎沒有人能從她手里‘逃票’。

    幾天下來，林墨幾乎每天都能賺到一百以上，原本因為巨額債務，心里總是惴惴不安的老太太和林建，眉宇間少了許多郁結(jié)。林建正值壯年，又常年田間地里的勞作，身體底子很不錯，心情好了，傷勢愈合得很好。

    轉(zhuǎn)到普通病房后，在林墨的美食攻略下，熱心的病友家屬見林墨和老太太每天進進出出忙得夠嗆，也會主動幫忙照顧林建。林建的傷主要在兩腿上，除了行動不便外，其他的倒沒什么。但是正因為現(xiàn)在兩腿完全不能動，上廁所什么的尤為麻煩。

    林墨到底年少，身體又不像別的男孩那樣強健，要抱林建去上廁所什么的，實在夠嗆。好在，同病房的幾個病友家屬都很熱心，經(jīng)常主動幫助林建，讓林墨和老太太感激不已。

    到了周二，林常青帶著林書到錦城看林建。

    小胖墩到了醫(yī)院，一看到林建，撲到他身邊，‘哇’得一聲就哭了出來。林建哄了他好一會兒，他才抽抽噎噎的止住了，一雙略微縮水的小胖手抱著林建的手臂怎么都不肯撒手，好像生怕林建不要他了似的。

    小胖墩消瘦了許多，小圓臉都沒以前那么嘟嘟的了。倒不是林常青家里克扣了他，說起來，林常青家里的生活水平比林建家強多了，每天魚啊rou啊水果啊什么的都沒斷過，可東西再好，那是別人家的，再加上，因為家庭原因，林書的心思本就比別的小孩兒敏感，每天聽著村里的閑言碎語，怎么可能沒心沒肺吃得噴香？

    這些閑言碎語里面，最令林書害怕乃至恐慌的一條就是，他爸爸要把他過繼給林海。

    林書人小，分辨不出這些流言的真?zhèn)危切『⒆右膊⒉皇且稽c心思都沒有。村里人以為他人小，當著背著都在議論紛紛。王艷艷卷款跟野男人跑了，林建去錦城看腿得好幾萬，林書又成天在林常青家里呆著，而林常青一直都想要個孫子，偏偏兒媳婦不肯生，這一連串的事情，實在太容易引發(fā)人聯(lián)想了。漸漸地，不管林常青怎么跟人解釋，村里都流傳出林建要把小兒子‘過繼’給林海的傳言。

    說是‘過繼’，其實類似于‘賣’。沒有兒子的人家，怕死后無人摔瓦盆燒香火（注），從旁系中過繼一個兒子頂立門戶，在鄉(xiāng)下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小胖墩聽得多了，雖然哥哥保證過不會‘賣掉’他，但是架不住他心里害怕，成天吃不香睡不好，一身嬰兒肥都快掉光了。

    病房里人不少，各自低聲與自家人交談著，林常青把買來的水果放在旁邊，拉了張椅子坐在旁邊，笑道：“老幺，看著你沒事，我就放心了?！?/br>
    林建摸著林書的發(fā)頂，感激道：“三叔，這次真是太感激你和林海了。要不是你們，我現(xiàn)在……哎?！?/br>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現(xiàn)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把身體養(yǎng)好，把心放寬，小書和小墨還有嫂子都還指著你養(yǎng)呢?！?/br>
    “嗯，我知道。”

    林常青見林建氣色不錯，不像是郁結(jié)于心的樣子，猶豫片刻，壓低聲音試探著問道：“王艷艷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辦？”

    林建面色一僵，嘆息道：“錢，她已經(jīng)拿走了，我又不知道她去了哪兒，還能怎么辦？”

    林常青憂心道：“她走之前，還問村里人借了不少錢，現(xiàn)在大家都在說這事兒?！?/br>
    林建暗暗攥緊拳頭：“她借了多少？”

    “具體的數(shù)額我不知道，大概有幾千塊吧?！?/br>
    “三叔，你回去告訴大家，我會想辦法還上這些錢的?！?/br>
    “好，”林常青搖頭自責道：“哎，真是造孽啊，都怪我，當初要知道她是這種人，說什么我都不會把她介紹給你?！?/br>
    林建忙說：“三叔，你已經(jīng)幫我們夠多了，這事兒不怪你。”

    “對了，王鵬托我給你帶了一千塊錢過來，他說他們家實在拿不出什么錢來了。他說，他對不住你?！?/br>
    王鵬便是林建幫忙的那家事主，現(xiàn)在他家舊房子拆得只剩兩間搖搖欲墜，修新房的錢已經(jīng)全拿出來給林建了，家里鬧騰得厲害。這一千塊錢是他剛從工地上領到的工錢，錢沒捂熱乎就交給林常青讓他送過來，為這事兒，他老婆正在跟他鬧離婚呢。

    “這是不怪王鵬，要怪還得怪我不小心。這錢我不能再收王鵬的了，三叔你幫我給他送回去?！闭f到底大家都不容易，王鵬家的情況本身就不好，好不容易東拼西湊湊夠修新房的錢，還出了這種事情。盡管林建是受害者，他也不忍心真‘賴上’王鵬，更何況，王鵬確實已經(jīng)盡力了。

    林常青為難道：“王鵬的那說一不二的牛脾氣你是知道的，我只負責帶錢給你，至于收不收，你還是自個兒給他說吧?！闭f著，他將信封里一沓鈔票硬塞進林建手里。

    林建只得先將錢收下，在林常青的要求下，當面將錢點清。

    接著，林常青又拿出另一個信封，交到林建手里：“這里面是三千五百塊錢，是村里人和你的同事還有學生們的一點心意，錦城離得太遠，大家又不熟悉路，就托我把錢給你帶過來，等你回縣里，大家再來看你?！?/br>
    林建拿著沉甸甸的信封，眼睛微微有些濡濕：“有勞大家費心了。”

    很多時候，對病人而言，錢多錢少并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有沒有那份心。

    林常青笑道：“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這是應該的?！?/br>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林墨提著分量十足的午飯過來。乍一見林書和林常青，心里很吃驚。

    “三爺爺，你怎么來了？”

    “在家里閑著沒事兒，就過來瞧瞧你爸爸，小書在家想你們想得厲害，他剛考完試，我索性就帶他一塊兒過來?！?/br>
    眼瞅著快過年，細細一算，確實也到了小學放假的時間。

    林書有些不好意思，仰著小胖臉小聲喊道：“哥?！?/br>
    林墨把兩個超大型的保溫杯放在旁邊，一把抱起林書，擰擰他的臉蛋說：“在家里有沒有乖乖聽話？”小東西瘦了不少，林墨心中閃過一絲心疼。

    林書閃躲道：“哥，快放開我，我已經(jīng)是大人了，你不能再掐我的臉……”

    林墨哪兒肯輕易饒過他，想著林書長到以后比高了足足一頭，心里越發(fā)想要好好逗逗小胖墩。

    “就你還大人，大前年也不知道是誰在我床上畫地圖的？”

    “那是……那是因為喝水喝多了……不對，你明明答應我再不提這件事情了！”小胖墩氣得面紅耳赤，小胖臉鼓了起來。

    林墨一臉無辜：“有嗎？”

    “有！”

    “是嗎，我忘了，不算?！?/br>
    “……”林書一臉受傷的看著哥哥，哥哥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賴皮了？

    林建看著兄弟倆毫無芥蒂的玩鬧，心里的沉重也一掃而空，笑道：“墨墨，你先別顧著跟小書鬧著玩，時間不早了，你先帶三爺爺和小書去吃午飯吧。”

    林墨放下林書，說：“好?！?/br>
    林常青客氣一番，最后被林墨說服去家里做飯給他吃。

    離開醫(yī)院前，林墨把燉好的山藥排骨湯分給病房里的其他人，并托他們幫忙照顧林建。大家興然應允。

    回去的路上，林書小聲對林墨說：“哥，我不想回去了，我想留下來照顧爸爸，可以嗎？”他擔心林墨拒絕，忙補充道：“家里的雞我已經(jīng)托三奶奶幫我照顧了，我還跟吳老師請過假了，等回去了直接去她家拿通知書和寒假作業(yè)，好不好嘛？”林書學著林琳的口氣撒嬌，不過他到底是‘大男孩子’了，學不來她扭股糖似的的動作，就這樣都已經(jīng)把他自己‘麻’得起雞皮疙瘩了。

    果然，林琳說得沒錯，撒嬌是門兒技術活啊。

    林墨勾唇笑道：“小東西，想得還挺周到的，你想留下來就留下來吧?！绷謺粋€人留在家，他確實不放心。村子里那些流言蜚語他能夠想象得到，大家或許有口無心，但是對孩子的傷害卻是真實而深重的。他可不想胖乎乎的小家伙變成日后陰沉敏感的模樣。

    林書沒想到林墨這么容易就答應了，高興的歡呼道：“哥，你真好！”

    林墨笑著揉揉他的頭頂。

    旁邊，一亮黑色的轎車飛奔而過，等車上的人猛然扭頭，林墨恰巧牽著林書拐進小巷子里。等車上的人匆匆忙忙下車沖過來時，只看到一條空蕩蕩的無人小巷。

    “少爺，怎么了？”

    韓勛皺眉，微微搖頭：“沒事，我看花眼了。”

    他連夢中人的臉都看不清，又怎么可能輕易在街頭碰到他呢？那些恍惚的夢境正在一一應驗，或許他應該像夢里那樣，靜靜的等上三年，他就會真的出現(xiàn)在他的生命中。

    可是，他真的甘心嗎？萬一，他又被其他人搶走了怎么辦？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哪兒，他甚至不知道他長什么模樣，他該去哪里找他呢？

    或許，他真的已經(jīng)瘋了吧。

    韓勛攥緊拳頭，狠狠捶了一下旁邊的大樹，手，瞬間血rou模糊，他卻仿佛不知道痛一般，凝望著巷子深處，久久不曾言語。

    “算了，走吧……”

    風，輕輕將他頹然的聲音吹散。

    “哥，你怎么了？”林書見林墨突然停了下來，仰頭問道。

    林墨怔愣片刻，道：“沒事兒，剛剛眼皮跳得厲害。”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他聽到韓勛的聲音了。

    “那你哪只眼皮跳呢？奶奶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br>
    林墨被他一本正經(jīng)的語氣逗笑了：“兩只都在跳，這是自然現(xiàn)象。小小年紀別學奶奶迷信，知道嗎？”

    “哦?！?/br>
    回到住處，老太太已經(jīng)起床了，在她的協(xié)助下，林墨就著家里的食材，做了一道回鍋rou，一道水煮rou片，水晶蘿卜，熗炒土豆絲，白菜丸子湯，林常青還是第一次嘗到林墨的手藝，直呼絕了。

    一餐下來，林書肚子撐得溜圓，越發(fā)覺得自己留下來的決定簡直太英明神武了。

    ☆、第十七章  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