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緊繃著心的獵戶紛紛走出門,看著身影逐漸消失在雪天里,問:“他就是太子沉淵?” “是的?!?/br> “和傳言里不大一樣?!?/br> 謝飛淡淡道:“再早個十年,你就后悔不該跟他見過面?!?/br> 獵戶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刀砍的動作,縮了縮肩膀說:“以前是這樣的?” 謝飛瞥了他一眼,答道:“現(xiàn)在的葉沉淵更懂得收買人心了。” 半個時辰之后,外出收集消息的阿駐駕車跑回石城,向謝飛稟告說:“太子沉淵調兵邊防三郡,已經(jīng)過了三個月,華朝皇帝駕崩,三軍素縞舉旗,退回了邊郡。探子伏在山頭上看,只能看到軍營里騎馬射箭,如常cao練。華朝派特使團進北理,太子沉淵反向而行,來了我們這邊?!?/br> 謝飛問道:“軍營既然沒動靜,葉沉淵來石城又能干什么?” 阿駐搖頭:“不知道?!币娭x飛沉吟,又連忙說道:“我跟在他后面走了一陣,能斷定他是去了北邊,大概是烏爾特族的地盤?!?/br> 謝飛推斷很久,也不能肯定葉沉淵來一趟石城的目的,吩咐阿駐將消息傳給了北理宮廷。 ☆、112 北理宮廷為迎接華朝特使,一連三天在朱明院舉辦宴席,名曰昭示大國風儀。 偏殿內歌舞升平,春意融融,眾多翩躚的影子游走在金碧輝煌的屏欄之后,攪動一陣陣脂粉香風。正中獸皮地毯上,兩列宮紗衣裝的胡娘裸足而舞,金鈴沙沙作響,平添幾分艷靡氣息。 蕭皇后斜靠在雕花榻上,拈著青玉杯,輕輕晃蕩里面的葡萄酒。她的眼光瞟到了蘭案之后的卓王孫身上,細細瞧了一陣,笑道:“公子認為我北理國力如何?” 卓王孫端坐如故,逡巡一眼全場的富貴之色,淡淡答道:“昌盛平和,足以號令三宗塢主。” “哦?公子真是個體己人,話都說到我的心上去了?!笔捇屎笮χ嬒乱豢谄咸丫疲槃荽蛄苛艘幌伦客鯇O的側顏。 聽到高臺傳來的嗓音已變軟滑,包裹著女人的嗔笑意味,卓王孫馬上側身答道:“并非是微臣有意恭維皇后,實在是傳聞已久,巷閭間都有這般說法?!?/br> 蕭皇后輕笑:“公子撇得這么急干什么,民間的議論實際如何,我是知道的。” 卓王孫沉默不應。 蕭皇后目視一旁侍立的宮人,要他替卓王孫斟滿酒杯,又笑道:“那公子再幫我看看,我家美人怎么樣?” 卓王孫隨意看看殿內宛如銀蛇扭動的胡娘身姿,沉吟一下,說道:“眾美秀絕,不可多得?!?/br> 蕭皇后笑得更開心:“公子說話老是這樣持重,怕是受了拘謹吧?!?/br> 卓王孫端坐不語。 蕭皇后的眼光淡淡流轉一番?!跋氡匮缦系膶毱髅廊硕疾荒苋牍拥难?,不如公子隨我去一趟珍寶閣,見識一下番邦的特供‘美人玉骨尊’?!?/br> 卓王孫拾起金杯遙遙敬酒:“微臣不勝酒力,喝下這杯理應退回館舍休息,再滯留不去,恐怕殿前失儀,唐突了皇后的美意?!?/br> 蕭皇后不便再請,只是淡淡吩咐著,不可怠慢了特使大人,也不放卓王孫離席。觀看一陣歌舞后,她又說道:“狎戲游樂之舞既然不討公子的喜歡,那就請柳妃上殿吧?!?/br> 侍從拖長聲音將旨令傳達外廷,值守大門的聶向晚聽了,連忙將兩扇金漆門推開,讓出玉石街道來。過了不久,謝顏乘坐的抬輦翩翩行來,流蘇吐風,拂送熟悉的蘭桂脂粉香氣。另有斜襟裸臂的隨護抬著一架金紅色的方響,亦步亦趨跟在后。 謝顏提著裙裾翩然走出抬輦,看看身后的眾人,皺眉道:“母后不喜粗壯男人,你們在外面候著?!?/br> 聶向晚早已退到銅柱之后,恭謙低頭,著力隱沒身形??墒侵x顏眼波一轉,就找上她了,徑直喚道:“小童替我抬進去?!?/br> 聶向晚無奈,與其余奴婢一起抬進了方響。她低眼看了看欄架上的徽字印章,赫然是個“卓”字。再趁著擺列方響時,她翻了翻管片內側,看到新補了一層彩漆,遮住了原本的銅釉底色。 聶向晚怔忡一下,立刻垂手退到一旁。她曾將這尊方響作為禮物,進獻給汴陵清倌館主,如今輾轉一圈,竟然來到北理。 謝顏向卓王孫盈盈一拜,拂開云袖輕紗,指著方響說道:“這尊古玩是妾身從流香閣館主手中重金購得,傳聞公子曾鑒定此器非凡,今天妾身特意將它送到大殿上,懇請公子再品鑒一次?!?/br> 聶向晚站在屏欄之后,不著痕跡看了一眼卓王孫。卓王孫的目光落在方響上,面色卻是淡淡。一貫的淡然有禮就不會露出破綻,即便聶向晚知道他從未見過這尊“古玩”,也不曾品鑒過,但依照他的玲瓏心思來推斷,不難斷定是往日連城鎮(zhèn)特使所為。 果然,卓王孫平聲說道:“珍品歸得慧主,也是有緣,無需再驗?!?/br> 然而謝顏需要卓王孫品鑒的,并非是樂器,而是她的舞姿。 謝顏在蕭皇后的首肯之下,輕踏舞步,長袖縵回,如乘風飛去。仙姿綽約的身影流蕩在案席四周,每一陣香風拂過,必定讓樂師目眩神迷。樂師頻頻敲錯幾個音,卓王孫聽慣弦樂,不禁皺起眉。蕭皇后的一雙眼眸不時注視在卓王孫面容上,見賓客不懌,她此刻也少不得帶了些慍怒。 宴樂間隙中,蕭皇后擺手示意敲擊方響的樂師退下。卓王孫閑適飲下一口酒,目光一動,看向了仆從席中微微垂頭的聶向晚。此時,謝顏一舞完畢,向蕭皇后施禮,退向了她的身側。 蕭皇后笑問:“方才那支舞,公子認為怎么樣?” “仙靈之姿,不染俗氣?!?/br> 蕭皇后看向謝顏,笑道:“柳妃聽見了么。” 謝顏拜謝,抬頭看見花榻上的蕭皇后睇視下來的目光,猛一會意,說道:“承蒙公子贊賞,只是公子有所不知,母后珍藏著一尊美人玉骨雕,姿容秀麗,妾身有幸識見,受到啟示,才編排出此種舞姿……” 蕭皇后應聲笑道:“公子可有興趣前去玩賞?” 卓王孫淡淡斂眉,道:“今日有幸品得美酒、聆聽雅樂,已知足,不敢過多叨擾皇后?!?/br> 一抹笑容戛然停止在蕭皇后嘴角,她怔了怔,隨即如常笑道:“珍品缺乏名士賞鑒,可惜,可惜?!?/br> 無人應聲中,謝顏移步出來,討巧說道:“臣媳想再獻一支舞,以博母后、公子一笑?!?/br> 卓王孫依舊端坐,淡然飲酒。賓客矜持不應答,殿里的氛圍就冷落了下來。蕭皇后左右思索一下,只得應道:“也好?!?/br> 卓王孫此時放下酒杯,說道:“微臣來北理三日,還未曾習得各方禮儀。微臣見著殿前小童伶俐,想向皇后討要?!闭f完,他的眼光篤定地落在聶向晚身上。 垂頭站立的聶向晚暗暗叫苦,好在皇后心下也不舍,當即婉言拒絕。卓王孫微微嘆氣,沉臉不再說話,殿內又像降下一陣霏霏銀雪,無聲的冷寂充斥著各個角落。 謝顏只得站出來再次斡旋:“聽聞小童從南方游學歸來,也曾習得一點音律,不如讓她來演奏方響,妾身隨意舞上幾姿?!?/br> 蕭皇后下令聶向晚殿前獻樂。 聶向晚正有此意,移身出來向卓王孫施了北理禮儀,坐在木墩上開始敲擊。她以商音開頭,曲調悠長而悲涼,其他樂師會意過來,紛紛持起樂器,一起演奏南翎民間久負盛名的《月怨》之聲。 《月怨》來自嫦娥奔月的故事,用哀婉樂聲傾訴著天上人的相思之意。謝顏本是樂師出身,聽見喜慶宴席之上突起蕭蕭涼曲,心下雖不喜,但她依然捺著神色,拂開長袖翩翩舞了一曲。聶向晚屏聲靜氣地敲著方響,暗自念著連城鎮(zhèn)時所學到的手法,突然變徵為悲涼,用一記鏗然尾音向卓王孫示警。 卓王孫抬眼看著聶向晚,聶向晚道聲獻丑,施禮退向一旁,并不迎上他的目光。但她相信,聰慧的特使大人應該明白她的提醒。久在門外值守,只要她稍稍動用耳力搜捕殿內的聲音,就能聽出蕭皇后的繾綣色心——蕭皇后不斷邀請卓王孫品鑒玉雕,便是以此為借口,將他誑到無人處,收繳他做入幕之賓。 一曲一舞終了,蕭皇后言稱卓王孫為華朝名士,請他賦詩奏樂提興。卓王孫固辭,無奈蕭皇后以身份地位壓制,有意拖延宴席的時間。卓王孫當即磊落而起,說道:“北理久居沃土,人杰地靈,海晏河清。昔蕭后入朝持節(jié),紅妝不輸峨冠;今翠袖輕撥丹墀,功越千秋之主。東連幕堤,以惑海日;西御三宗,鐵騎圍困;南接橫嶺,玉山成屏;北盡江河,倉儲之積……” 在一席不卑不亢的語聲中,蕭皇后不禁飛紅了顏面。她支頭看著卓王孫,聽他稱贊謝顏舞姿“翩然兮游龍,皎然兮驚鴻”時,立即敲了敲扶手,阻斷他的話語,笑道:“柳妃的造詣哪里比得上公子,不如請公子吹首曲子吧?”她的眼波流動之處,盡是綺麗光芒。 卓王孫撐住額角,緩聲道:“微臣不勝酒力,延請告退?!彼叛劭聪虻铋T一側,才發(fā)現(xiàn),領太子之命隨身侍奉的花雙蝶不知何時被人支開,落得不見蹤影。 蕭皇后笑道:“既然公子身子不適,那就好生歇息吧?!币贿厗救藢⑺龅胶蟮钊ァ?/br> 謝顏了然,招呼一眾隨侍退下。聶向晚依令抬出方響,在正門前積聚耳力,聽到嬤嬤對謝顏說道:“……依著娘娘的意思,老奴將花總管請到了商秋院……” 商秋院花苑內,一盆碩大的洛神花支離破碎躺在花雙蝶腳邊,風一吹,幾朵紫紅色萼片染上她的裙裾,像是找到了依偎,拂落不了。 一襲錦衣的謝顏悄無聲息走入,冷冷道:“別動,你擔當不起?!?/br> 花雙蝶拈起花瓣的手不由得停住。 謝顏繞著洛神花的殘枝緩緩走動,滿頭珠翠映入各色花團之中,艷麗得鮮亮。她端著皇子嬪妃的風儀,并不與花雙蝶見禮,看著花雙蝶的眼光里,還帶了些冷冷的不屑之意。 玲瓏心肝的花雙蝶立刻施禮說道:“柳妃息怒,這盞花不是我打碎的……” “不管是不是你,母后怪罪下來,你也脫不了干系?!?/br> 謝顏并不讓花雙蝶說完話,只是搶白。本想解釋緣由的花雙蝶漸漸明白了,這個柳妃就是沖著她而來??伤龗行淖詥枺瑥奈吹米镞^柳妃,為何柳妃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謝顏橫眉豎眼說道:“洛神花是番邦貢品,全伊闕只有這一盞。母后等著它開花采做脂粉,命我小心伺候了幾個月。你卻冒冒失失闖進來,將這唯一的貢花打碎,到底是存了什么禍心?” 花雙蝶打量左右,不見喚她前來的老嬤嬤,心下又明白了不少。她清清嗓子,還待開口細說,謝顏卻冷喝道:“來人啊,將這名盜賊扣押起來!” 剛才靜寂無人的石子路上,突然閃出來幾名裸臂彪漢,虎步行來,伸手就要向花雙蝶抓去?;p蝶急退,冷聲道:“我是沉淵太子諭令指派的使者,誰敢動我!” 謝顏見眾侍從止步,冷笑:“這兒是北理皇宮,母后說了算,太子的一紙諭令又能護得你多久?”示意左右,猛抓住花雙蝶的雙臂。 花雙蝶為顧全顏面,沒有慌亂躲避,只是盯著謝顏呼告?!氨崩硪灿型醴ò??說我是毀花之賊,必須經(jīng)由廳堂公審,怎能讓一名妃子濫定罪名動用私刑?” “真是個不長眼的東西?!?/br> 謝顏啐了一句,將花雙蝶拖到花苑偏僻處,壓著她的頭,迫使她跪了下來。一朵白色的佛盞花搖曳在磚石縫隙處,純潔無垢,雪云一般躍入花雙蝶眼簾。她忘記了掙扎,看著這朵花。 “果然是百花谷出來的繡娘,知道佛盞花的故事呢?!苯鸾z藻繡的裙裾如潮水層層在花雙蝶眼前鋪開,隨著謝顏走動的身形,她的聲音也忽高忽低了起來,“每一朵佛盞花的下面,一定埋著一個冤魂?;▋涸绞情_得白,越是高貴。可惜的是,無論它怎么高貴怎么美,只能活在縫隙里?!?/br> 花苑內靜寂無聲,新翻的土坑冒出一兩顆草種,蟲子拍翅奮力飛走?;p蝶在死寂中扭頭看見一人大小的尸坑,面色不禁駭然?!盀槭裁催@樣對我?你膽敢……隨意抹殺使者的性命?”她抖動著嗓音,說得不成調子。 謝顏呵呵笑道:“母后對卓公子上了心,打算讓他來得去不得,所以特意喚我將你們一眾人處理干凈。” 花雙蝶咬唇出血,迫使自己清醒:“我不信,我不信……殿下提點五十萬騎兵堵在邊境,送我們出城……我不信皇后不顧及殿下的顏面……” 謝顏輕笑:“殿下怎么可能知道宮里的這些小事兒呢?他忙著布兵遣將,哪有空閑將你們放在心上?” 花雙蝶忍淚不從,謝顏抬起她的下頜,用尖利指甲劃傷了她的臉,長笑不已。“你可能沒有想過,會落得今天這樣慘吧?當初謝開言將我尋來,委派我隨身侍奉公子,你倒是好,明著暗著將我支開,任我流落在教坊中,受盡其他樂師的欺負。我天天盼著能出人頭地,機會終于來了,賈總管提調我進了太子府……可是我沒想到,你們竟然還是將我送到北理,做了和親的皇子妃。你以為這種受人左右仰人鼻息的滋味很好受嗎?看那大皇子,至今沒有碰過我一根手指頭,在這冷冰冰的后宮,沒人關心我,沒人可憐我,就連母后,待我也越來越嚴苛……” 花雙蝶看見謝顏過于猙獰的笑容,輕顫個不停。謝顏突然一斂笑容,冷冷說道:“剪斷她的手指做花肥,佛盞花長得太單薄了,需要點人血?!?/br> 花雙蝶尖聲驚叫。 石子路深處及時響起一道聲音:“娘娘,花總管傷不得!” 聽見熟悉的聲音,背向而立的謝顏恨恨說道:“賤婢敢管我的事?是找死吧?” 聶向晚提著裙角小碎步跑過來,站在謝顏身后氣喘吁吁地說:“奴婢一心向著娘娘,阻止娘娘動手也是為了娘娘好?!?/br> 謝顏側過身,冷冷道:“你以為你是誰?給我跪下說話!” 聶向晚低頭看看花容失色的花雙蝶,暗地咬了咬牙,噗通一聲跪在了石子尖上,惶急道:“請娘娘聽奴婢一言!” 謝顏看看聶向晚急切的臉,笑容越發(fā)開心:“區(qū)區(qū)一名賤籍奴婢也想在我面前說上話?剛才宴席上的舊賬我還沒跟你算呢?!?/br> 聶向晚跪在地上,雙肩輕顫,不敢動。謝顏輕笑著,喝令:“剪掉她的小指!” 彪漢隨從按住聶向晚,用花剪剪下了她的左手小指。聶向晚痛得低嘶一聲,身子猛地抽搐起來,冷汗淋漓而下。殘指被丟在佛盞花下,染上一點泥土,謝顏看了一眼,冷哼道:“這就是與我作對的下場,記住了么?” 聶向晚用右手緊緊捏住左手,堵住了血水流出。她顧不上擦去滿頭的汗,嘶聲道:“請娘娘聽奴婢一言……” 謝顏冷笑:“還沒長記性?給我剪掉她的右手!” 聶向晚被隨從按倒在地,啃了一嘴的泥沙。她發(fā)力說道:“華朝軍隊堵在邊境,派使者進宮廷,便是先行打探皇后娘娘的意圖!娘娘若是殺了花總管,堵塞了與華朝約合的機會,那便是置皇后娘娘于不利的地位!奴婢請娘娘三思??!” 花雙蝶流淚含恨道:“柳妃何必如此?我與柳妃又無深仇大恨,何苦拿著別人的性命做陪襯?若是不解氣,沖著我來吧?!?/br> 聶向晚在草末沙土之上奮力抬頭,沖著花雙蝶搖了搖頭,花雙蝶看著她那雙哀求的眼睛,一怔,果然不再說話了。 謝顏面帶猶豫地站著。 聶向晚趁機說道:“皇后娘娘極為喜愛娘娘的調香手法,娘娘若是留下花總管,學得百花谷的一些隱秘技巧,必定能讓皇后娘娘容顏煥發(fā)。這一舉兩得之事,娘娘為什么不聽從?” 接到消息的李若水姍姍來遲,騎馬闖進花苑,收拾了殘局。她有意磨蹭一刻,本想借助謝顏的手段折磨下聶向晚,誰知趕來一看,聶向晚斷指殘發(fā),滾落在土坑里,慘得不成人形。這種場景是她萬萬沒有料想到的,她連忙惶急沖上,大發(fā)嬌蠻火氣,喝退了謝顏。 花雙蝶鬢發(fā)散亂,失魂落魄般站在花叢之后,看著一眾人離去。來日應對主君的密令時,她感念聶向晚的救援,思索極久,回道:聶向晚柔弱可欺,毫無太子妃風骨,懇求殿下網(wǎng)開一面,收回成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