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 熊黑也是一頭霧水。 農(nóng)場的監(jiān)控里,有一段狗牙被審時、炎拓一直守在門外的視頻,可守在門外不能說明什么——炎拓那段時間,削尖了腦袋想往他們的陣營擠,也許他是好奇呢? 后來,石河縣城郊的視頻里,又拍到了炎拓開著呂現(xiàn)的車,在陳福他們失蹤地附近出現(xiàn)——熊黑捫心自問,也不能憑這個把人定罪。他追溯了一下這個視頻,炎拓當(dāng)天真的是離開,都已經(jīng)進臨縣了,又掉頭折回來的,那是反方向嘛。再說了,機井房附近被子彈打成那樣,炎拓要是在現(xiàn)場,還不被打成梭子了? 所以,根據(jù)他的推理,最關(guān)鍵的就是林姐在晚飯時說的那句話。 ——有,我們沒找到而已。 啥玩意兒這么一錘定生死?難不成炎拓房里,藏了陳福的頭? 熊黑納悶:“你那屋里,到底放了什么?。俊?/br> 炎拓定定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后慢慢倚上椅背。 他說:“我那屋里,能放什么啊?!?/br> *** 林喜柔是后半夜時來的。 當(dāng)時,炎拓已經(jīng)低垂著頭、半睡了一覺了,聽到樓道里的動靜,立刻睜了眼,悄悄活動雙腿。 那個專用號碼手機,從小腿邊沿滑至腳踝,又緩落到地上,炎拓抬腳踩住,趁著熊黑和馮蜜開門迎客的剎那,腳下用力一挪,把手機推滑進墻角的那堆垃圾里。 日后,這手機即便被發(fā)現(xiàn)了,也不是他的——他隨身只有一部手機,已經(jīng)被熊黑收走了。 林喜柔進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本磚紅色的筆記本。 炎拓略撐了撐膠帶,叫了聲:“林姨?!?/br> 他努力不讓自己去看那個日記本。 林喜柔看了他好一會兒,把那個日記本扔到他腳下:“這是什么?” 炎拓低頭去看,好一會兒才說:“我媽的日記本啊。” “誰給你的?” 炎拓遲疑了一下:“我爸給的。林姨你忘了,我爸彌留的時候,家里只我一個人,你帶林伶出去打預(yù)防針了。當(dāng)時,他回光返照,跟我說我媽留下這么一本日記本,讓我留著?!?/br> “你為什么藏著這個?” 炎拓抬起頭,看了林喜柔一會,又去看熊黑和馮蜜,像是在詢問每一個人的意見。 他說:“我媽活著也跟死了差不多,我爸早死了。一個人,留著父母一輩的遺物,有問題嗎?” 林喜柔居然被他問得愣住了。 過了會,她才緩過神來:“所以,你早就知道父母一輩發(fā)生的事?” 炎拓笑起來:“但凡是個正常人,即便小時候不記事,長大后,也總會想知道父母當(dāng)年出了什么事。林姨,我要是跟你說我從來不好奇,從來沒去想過、探過,你相信嗎?” 林喜柔面無表情,但嘴唇微微發(fā)白,她一字一句,問他:“那你什么都知道了,恨我嗎?” 炎拓反問她:“林姨,你看過我母親的日記嗎?日記里,你從來沒有害過她,都是她要殺你啊?!?/br> 頓了頓,又補了句:“還殺了兩次?!?/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的有些部分,寫的時候考慮了一下,覺得不需要解釋那么細節(jié)。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人嚷嚷說不應(yīng)該…… 1)關(guān)于膠帶纏腿??梢匀ニ岩幌孪嚓P(guān)的膠帶纏裹的圖片,或者靜力帶矯正腿型的圖片。人的腿型,在正常并攏后,小腿之間和大腿之間,都是有縫隙的,除非是纏裹的時候有一個人在邊上專門擠壓人的雙腿到rou貼rou,另一個人再馬上捆綁,可以達到手機滑不下來的效果。還有一種,是纏裹的時候,專門對著褲管下緣,把褲管下沿給封死,這種手機也滑不下來,但是這種幾率,一百個里面也沒有一個。 2)關(guān)于熊黑為什么沒搜到手機。大家自己可以試一下,把手機塞進褲子前面,有褲腰暫時勒住的話,手機不會下滑。炎拓出門走了幾步,是趴到地上的,這個時候搜身,除非說把手探進身子下方去摸(簡單搜身拍拍兜是搜不到的)。而且一個人一般只有一個手機,拿到了就等于搜到了。然后他被熊黑拽起來,扔坐到椅子上,這個時候褲腰勒不住,手機必然就會下滑,但是因為已經(jīng)坐下了,兩條腿控制,是可以控制速度的。 3)說炎拓半夜外出沒警覺,炎拓不是經(jīng)常半夜外出嗎,送林姨去過農(nóng)場,還去過阿鵬的窩點。而且他跟邢深通過氣,知道邢深最近要跟林姨聊換人的事,所以熊黑一說換人,他就覺得事情對上了。他到廢樓的時候,想的是蔣百川他們可能轉(zhuǎn)移過來了。而且他就算警覺了,他會說,不,我就是不去,我要在家睡覺?還不是走一步看一步嗎?或者因為警覺,半路跳車跑了?這個時候大家又會說,哦呦,太沉不住氣了,跑什么跑啊,又沒十分證據(jù),這一跑,反而把罪都坐實了。 4)糾結(jié)說為什么在洗手間搞動作外面聽不見。如果是軟殼手機殼,剝落了毫無聲音,如果是硬殼,貼身利用衣服的遮音度去剝,也基本沒聲音,馬桶沖水為什么要懷疑?上廁所不應(yīng)該上完沖水嗎?一定要寫“他終于放心地尿了,然后沖了水”才可以嗎?這讓我想起之前寫狗牙死刑的時候,因為每個人都寫了吐唾液,我覺得太重復(fù)了,所以到馮蜜之后就直接寫她這里完了遞給xx,結(jié)果真的有人質(zhì)疑說你看馮蜜沒有吐唾液。五個人哎,一定要寫五次吐唾液嗎…… 5)還有人說滑手機怎么會沒聲音,有啊,但是借著聲音的遮掩啊,一般廢樓的老門,基本都是門軸上銹的,一開一關(guān)很大聲響,炎拓在屋里就聽到林喜柔來的動靜了,然后熊黑他們過去開門,他借機做這些事啊,又不是在屋里很安靜的情況下做的。 4)關(guān)于日記本,六十幾章的時候,就寫過日記本是這么藏的,那時候沒有人說藏的不對,也沒有人批評不小心。后來日記本暴露了,就說男主太不小心了,應(yīng)該租房子藏(重要的東西,你放出租屋里不會擔(dān)心嗎,不怕有賊嗎),至于說換一套房子藏,男主在外面是有房子的,之前蔣百川查他的時候,查到過。還有說應(yīng)該讓女主帶走的,他和女主又不是定情的狀態(tài),送女主回家的時候說來,這是我mama的日記,你幫著收一下,真的合理嗎…… 5)關(guān)于報警的問題,我不知道說這些的讀者有沒有報過警。女主之前因為孫周的事報過一次警,警方強調(diào)需要證據(jù)。男主把母親的日記本送去報警,警方會不會以為是精神病患者的臆測?把地梟扭去報警,警方會不會說我們這里案子一大堆,你不要發(fā)神經(jīng)了。拍個視頻寄去,人家會不會以為是特效?他把陳福送去報警,當(dāng)著警方的面殺了或者捅了驗證給人看,警方會不會把他先抓起來,因為故意傷人或者故意殺人?等驗證了確實能復(fù)活,林喜柔一群人早聽到風(fēng)聲跑得沒影了。而且更重要的是,男主一直想打聽到盡可能多的消息,知道m(xù)eimei的下落之后再動手,他什么都不知道,興沖沖報了警,地梟全跑沒了,meimei再也打聽不到了,五十年后再來一撥?另外,你能確定,這世上只有林喜柔這一撥地梟嗎? 第92章 11 林喜柔在心里說,沒錯。 自己從沒害過她,一次兩次,都是那個女人出的手。 對炎還山一家,她很客氣不是嗎?沒拿他們做血囊,死過一次之后再回來,也沒計較過她把自己推進浴缸觸電的事——那個女人為什么就不能安安分分、不給她惹麻煩地活著?為什么就不能學(xué)著乖點、不再撞南墻呢? 炎拓這話,真是說到她心坎里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介意早些年的事?” 炎拓說:“也不是不介意,花了很多時間去想。我也說不清楚誰對誰錯,我媽第二次殺你,要是成功了,死的不就是你了嗎?一半一半的事情,只能說,老天沒偏著她吧?!?/br> “那你怎么看我?” 炎拓沉默了一下:“生親不如養(yǎng)親,林姨,說句良心話,你養(yǎng)我這么多年,沒虧待過我。” “那你meimei呢,我抱走了你meimei,你怎么想的?” 炎拓笑了笑:“說實話嗎?” “說實話?!?/br> 炎拓:“說實話可能會顯得有點無情,沒看到日記之前,我連自己到底有沒有meimei都不太確定。后來知道有,但我已經(jīng)不記得她的長相了,如今二十多年過去,從來沒相處過,你要說有什么深厚的兄妹之情,純粹騙人的?!?/br> “也不想知道你meimei的下落?” “有好奇心,林姨你要是肯說,不妨告訴我。畢竟是親人,她如果過得不好,我也能幫幫她。” 林喜柔死死盯著炎拓的眼睛:“為什么把日記本藏得那么隱秘、怕人發(fā)現(xiàn)?” 一直在邊上旁聽的熊黑沒忍?。骸傲纸隳氵@不多此一問嗎?他要是天天放床頭,你不膈應(yīng)得慌?。俊?/br> 林喜柔厲聲吼了句:“你給我閉嘴!” 熊黑自討沒趣,朝天翻了翻眼。 炎拓吁了口氣,示意了一下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我就是怕這個,怕你知道了之后,心里有芥蒂。又怕你覺得我不該知道你早年的秘密……而且,畢竟是過去的事情了,我覺得不提、不問,對雙方都好,所以,就那么放著了?!?/br> 林喜柔沒再問,低頭看地上的那本日記本。 難怪第一眼看見,她就覺得這磚紅色的封面眼熟:炎拓的母親的確有記日記的習(xí)慣,有好幾次,她在臺燈下埋頭疾書,而自己,哄著鬧騰不安的小拓。 過了會,她突然拋出另一個問題:“農(nóng)場那次,我們審狗牙,你為什么一直在門口偷聽?” 原來是農(nóng)場這事發(fā)了。 炎拓覺得心里更踏實了:早些時候,他就覺得身邊“埋太多雷”,也仔細梳理過,萬一事發(fā),要怎么說。 他說:“我好奇啊,狗牙‘死’那么久,忽然間活蹦亂跳地又出現(xiàn)了,林姨你知道我多激動嗎?我只見過熊哥手指頭沒了又長,沒見過死人復(fù)活啊。你不讓我進去,我只好在外頭聽了——但我聽也聽得光明正大不是?我明知道有攝像頭,沒躲也沒閃,當(dāng)時我就想,拍到就拍到,反正我這種好奇心,從來沒掩飾過。跟你說過,跟熊哥也說過?!?/br> 熊黑不覺點了點頭,正是炎拓的那次企圖入伙的“剖白”,讓他轉(zhuǎn)了觀感,覺得炎拓這人挺真實的。 難得遇到一個知道內(nèi)情、還能對地梟表示友好的人。 可惜了,沒法吸納他,這樣的人,不比狗牙或者李月英那種敗類強多了? “那陳福和韓貫?zāi)?,他們出事,和你有關(guān)嗎?” 炎拓頭皮一炸,險些變色,好在及時反應(yīng)過來,表情轉(zhuǎn)作疑惑:“陳福和韓貫?” 頓了頓恍然:“就是熊哥看監(jiān)控要找的同伴?” 他苦笑:“林姨,這兩人失蹤了之后,熊哥跟我說要找,我才知道他們長什么模樣的。你之前又沒把他們介紹給我認識,我上哪認識他們啊。” 林喜柔有些沉不住氣:“那他們失蹤之后不久,你為什么會開著呂現(xiàn)的車、在附近出現(xiàn)?” 炎拓納悶:“開呂現(xiàn)的車?” 很快,他又“想”起來了,轉(zhuǎn)頭看熊黑:“這事熊哥知道?!?/br> 熊黑茫然:“我?” “當(dāng)時,我是在阿鵬那住著的,半夜熊哥送來個被槍撂倒的,還跟我說端了蔣百川的人,事情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心說既然事情了結(jié)了,那我也該走了唄,所以第二天借了呂現(xiàn)的車,想開回西安——熊哥要是不說,我興許還多住幾天呢?!?/br> 熊黑也想起來了,說了句:“沒錯,是有這事。” “可我前一晚沒睡好,再加上開呂現(xiàn)的車不習(xí)慣,路上直打盹,還險些撞上別人的車。我心說算了,這狀態(tài),開回西安夠嗆,就又折回去了?!?/br> 說到這兒,他抬頭看林喜柔:“林姨,我就說這趟回來你怪怪的,話里話外敲打我——你就為這些事???還有什么想不通的,你索性一次性問了完了,省得在心里頭憋著?!?/br> 林喜柔沒吭聲。 她還真沒別的什么好問的了。 炎拓也不吭聲,后背涼颼颼,怪不舒服,是冷汗浸透了的襯衫緊貼上來。 他只卯死一點:不管是農(nóng)場監(jiān)控,還是石河縣外的交通監(jiān)控,抑或這個日記本,都不能真正說明什么。 除非林喜柔拿到確鑿的證據(jù),否則,她只能懷疑他,而沒法定他的罪。 現(xiàn)在是問話,萬一待會拳腳相加,他也得這么死咬。 大事在進行中,他得盡量讓事情平順。 過了會,林喜柔吩咐熊黑:“你跟我出來一下?!?/br> …… 出去了兩,房間里還剩下兩,馮蜜的槍口沒再對著他了,拿在手里繞著玩。 炎拓皺眉:“你別玩槍,萬一走火了,我冤死了?!?/br> 馮蜜還真聽話,沒再玩了,頓了幾秒問他:“你剛說‘索性一次性問了完了’,那我問一個啊,看你說不說真話?!?/br> 炎拓瞥了她一眼:“你說。” “你喜歡我嗎?” 炎拓說:“不喜歡?!?/br> 馮蜜咯咯笑起來,笑到末了,輕輕嘆了口氣,點評說:“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