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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梟起青壤在線閱讀 - 第34節(jié)

第34節(jié)

    “不是,這民國?!?/br>
    民國啊,民國也還行,距離現(xiàn)代不是很遠(yuǎn)、方便共情,山強往后挪了挪,給屁股蹭了個舒服點的位置,正要吩咐孫周趕緊吃飯,后腦勺上忽然重重挨了一下。

    這一下打得山強眼前發(fā)黑,還是那種方塊狀忽大忽小的黑,他居然撐住了沒暈,難以置信地轉(zhuǎn)頭看孫周。

    怎么會是孫周呢,這廢物,這傻缺,這被蔣百川三兩句話就耍得找不著北、整天歡歡喜喜跟他擠在一道對電影評頭論足的孫周……

    怎么可能呢?

    還真是孫周,他手中舉著屋里那盆大虎皮蘭花盆的盆托,正惡狠狠地盯著他,見山強沒倒,又高高把盆托揚起,沖著他腦頂來了一記。

    山強這下是真扛不住了,軟軟癱了下去,腦子里掠過一句:“我艸特么的……”

    見山強倒了,孫周飛快地忙碌起來,他先把山強的手機揣兜(這幾天老湊在一處看片玩游戲,密碼什么的他已經(jīng)記下了),又把那碟子生rou倒進(jìn)垃圾桶,空盆放到客廳顯眼處,然后把山強拖回房間、床上,側(cè)向朝里蓋上被子,最后關(guān)燈出來,把自己那間房門外的掛鎖給鎖上了。

    好了,做完了,一切都按計劃,沒什么漏的了。

    孫周在衣服上抹掉掌心的汗,戰(zhàn)戰(zhàn)兢兢、側(cè)貼著墻,快步向著門外走去。

    ……

    大頭晃晃悠悠進(jìn)屋的時候,一眼看到了空盆。

    也不說順手給洗了!他不悅地抬眼看向臥房,先看到孫周的那間已經(jīng)關(guān)門落鎖,再看山強的房門,也閉上了。

    靠,睡覺倒是一個比一個積極,大頭把帶回來的空盆往桌上一扔,關(guān)燈回房。

    老子也不洗,明早使喚孫周洗吧。

    ***

    孫周像賊一樣,在別墅區(qū)溜靠走躲,直到翻出墻外,才一通猛跑,終于氣喘吁吁收住腳步,是在一條人來人往的商業(yè)街街口。

    安全了,看到人就安全了,他吸了吸鼻子,走到相對人少的一處,給女友喬亞打電話。

    那一頭,喬亞聽出是他,驚訝極了:“怎么換號了?不是說跟朋友去廣州看什么創(chuàng)業(yè)機會嗎?”

    孫周說:“嗐,那都騙你們、讓你們安心的。事太復(fù)雜了,見面跟你說。我待會給你發(fā)個定位截圖,趕緊開車來接我,我現(xiàn)在在……”

    他走近一家房產(chǎn)中介的展示櫥窗,看里頭房源的地址,然后把市縣名報給喬亞。

    喬亞嚇了一跳:“快出省了,長途啊,你這……不能坐動車回來嗎?”

    孫周沒好氣:“都跟你說了事情復(fù)雜,那些人,反正不對勁,比掉進(jìn)傳銷窩還瘆人,坐動車……萬一人去車站堵我呢。總之你趕緊的!如果有人問起我,你也別說啊,我怕那些人還要找我呢。”

    ***

    凌晨六點。

    距離林喜柔進(jìn)小房間和瘸爹“面談”,已經(jīng)過去快四個小時了。

    炎拓和熊黑在休息室里等,開始兩人還聊天,聊瘸爹人犟嘴硬,聊林姨該怎么從瘸爹嘴里套話,后來都乏了,就不聊了。

    尤其是炎拓,他原本就連軸開了好長時間的車,臨時又被林喜柔差遣來,實在太累了,抱了床毯子,就在沙發(fā)上蜷下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聽到林喜柔的聲音:“小拓睡了?”

    這是……林喜柔出來了?

    炎拓登時警醒,還未及反應(yīng),就聽到熊黑回了句:“睡了,他年紀(jì)輕扛不住,老早睡死了?!?/br>
    說話間,伸手推搡他肩。

    炎拓索性繼續(xù)“睡死”,被搡了兩下,毫無反應(yīng)。

    林喜柔:“別鬧他,讓他睡,這兩天累壞了。熊黑,你出來?!?/br>
    熊黑應(yīng)了一聲,腳步聲旋即向外去,末了“咔噠”一聲,關(guān)了房門。

    炎拓心跳得厲害,候了幾秒之后,他輕輕掀開蓋毯起來。

    黎明前的地下,安靜到有點可怕,連刮蹭聲都有存在感,走廊內(nèi)飄著的聲音細(xì)得像絲,近乎渺茫。

    炎拓屏住呼吸往門邊去,然后提起十二萬分的小心,緩緩擰動門把手,把門打開極微小的一道縫。

    他聽到兩人不連續(xù)的、中間總留有長時間緘默的聲音。

    林喜柔:“那些傳說都是真的?!?/br>
    熊黑:“真有……他們?”

    林喜柔:“我一看到狗牙的傷口,就知道這事不簡單,下刀的位置,是內(nèi)行人。后來小拓說,有人嗅出車上的sao味……”

    熊黑:“不應(yīng)該有味啊?!?/br>
    林喜柔:“是不應(yīng)該,狗牙這混賬東西,一定是忍不住、雜食了,小拓這趟受罪,全是他招來的。等他醒了,我非撕了他!”

    炎拓喉結(jié)微滾,迅速在腦子里組織信息:不應(yīng)該有味——雜食才有味——也就是說,如果不是狗牙“雜食”,自己在板牙村問路那次,本該太平無事的?但什么是“雜食”呢,狗牙吃什么了?

    那頭沉默了一會。

    熊黑:“林姐,這老頭透露了你兒子的消息嗎?”

    兒子?炎拓口唇發(fā)干,唯恐錯過林喜柔的回答。

    林喜柔應(yīng)該是搖頭了。

    熊黑恨恨:“嘴有這么硬?林姐,要么我來?我就不信了,一個糟老頭子,能扛多久?”

    林喜柔:“他說你放的那把火,燒死了他老伴兒,他已經(jīng)沒活頭了。要命就拿,從他嘴里問出其它人,想都別想——豁出去了、命都不要的人,最難辦了?!?/br>
    熊黑沒吭聲,過了會,一記響亮的巴掌聲傳來,顯然是在自打自摑:“林姐,都是我壞事?!?/br>
    林喜柔:“算了,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你以后長點記性,當(dāng)上人了,得有人腦子,別事事學(xué)得跟畜生似的?!?/br>
    熊黑:“林姐,咱們現(xiàn)在……是不是危險了?”

    林喜柔冷笑:“我們怎么就危險了?這個人,你想辦法接著審,我聽說有些藥,會讓人神智不清醒,這種時候,反而能在無意識的狀態(tài)下回答問題??傊?,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最好能問出,瘋刀是誰?!?/br>
    第33章 2

    鬧鬧哄哄的一天又開始了。

    喬亞頂著兩大黑眼圈,呵欠連天地等著街邊店的包子出籠。

    很快,籠屜掀開,香噴噴的白氣四散,喬亞接過一袋子鮮rou包,三步并作兩步趕回車上。

    孫周歪在副駕上,蓋著毯子睡得正香。

    喬亞推他:“吃飯了,你最愛的大蔥rou?!?/br>
    孫周眼皮勉強掀開了一條縫,愛搭不理:“我不餓。”

    喬亞來氣了:“我開了一晚上車,困的是我吧。你現(xiàn)在裝什么死?起來吃飯!”

    孫周只得嘟嘟嚷嚷坐起了身。

    喬亞膽子小、開車慢,再加上孫周出于謹(jǐn)慎,讓她曲里拐彎繞道——所以即便趕了一夜的路,現(xiàn)在仍在途中。

    他接過喬亞手中的塑料袋:“你舅爺家房子的鑰匙,在你手上吧?”

    喬亞點頭:“在呢?!?/br>
    她舅爺是空巢老人,回鄉(xiāng)下養(yǎng)老之前,把城里房子的鑰匙留給喬亞,讓她得空多去看看、搞搞衛(wèi)生什么的。

    “那我先去你舅爺家住,保險。”

    “至于的嘛,”喬亞覺得他太夸張了,“傳銷還能上門抓人啊?”

    孫周白她:“說多少次了,不是傳銷。人沒朝我要錢,也沒叫我買東西,就說要給我治傷?!?/br>
    喬亞嗆他:“人多熱心啊,那你倒是留下治啊,跑什么呢。還把人給砸了,這要萬一砸出個好歹來,算你故意傷人呢?!?/br>
    孫周哼了一聲,探手從袋子里撈出一個包子:“亞亞,你這就是社會經(jīng)驗不足了。人心險惡,做人哪,還是要警惕點好。我呢,表現(xiàn)得很配合,但我一直在觀察細(xì)節(jié),我覺得這幫人吧,不太像正經(jīng)人,做事鬼鬼祟祟,說話背著我說,還壓低嗓門不讓我聽到。治療方式又惡心又不衛(wèi)生,還有啊,他們晚上鎖我門,為什么?治療就治療,干嘛要把人像犯人一樣關(guān)起來?沒錯,他們現(xiàn)在是對我很客氣,但是養(yǎng)殖戶養(yǎng)豬也很用心啊,怕冷了餓了病了的,最后怎么著,還不是拖去宰了?”

    “綜合以上種種,我越想越覺得,走為上策!他敢告我故意傷人,我就敢告他非法拘禁,”孫周邊說邊掰開包子,“再說了,安開的醫(yī)院不給力,可以去西安啊,再不濟(jì)還有北京上海呢,非得用土方子治嗎……哎呦我艸,這包子怎么是臭的?”

    喬亞一愣:“不會吧?”

    她從孫周手中拿過掰開的半個,湊到鼻端聞了聞,鮮rou味,混著油鹽蔥,別提多香了。

    “你給我找事呢孫周?這哪臭了?”

    孫周是真聞不得這味兒,聞多一會都想吐,他捏住鼻子,把手中的提袋扔回給喬亞:“拿走拿走,拿遠(yuǎn)點。”

    “德性!”喬亞恨恨,“生rou吃多了,還聞不得人吃的東西了?”

    她心里可煩透了:好好的一個男朋友,原本帶出去挺長臉,現(xiàn)在頭臉多了好幾道疤,人也耷眉垂眼,怎么看怎么覺得丑。

    回去之后,得給他多敷面膜,必要的話,還得醫(yī)美去個疤,畢竟她是個顏控。

    ***

    聶東陽的一通電話,還真激起了聶九羅的思鄉(xiāng)之情。

    算起來,她確實離鄉(xiāng)很久了,和蔣百川談判成功之后,她一切以自我為中心,乘風(fēng)破浪,只管向前,她不記得父母忌日,只會在清明時點幾炷香,春節(jié)時吃年夜飯,讓阿姨多擺兩碗餃子。

    冥誕這種儀式上的“盡孝”,是該cao辦cao辦,做個普通人,多少要隨大流,而且,家鄉(xiāng)嘛,到底是她度過了童年的地方。

    當(dāng)晚,家鄉(xiāng)就入夢了。

    她夢見家門口那條街兩旁的樹,夏天了,市政安排給樹打藥,樹底下落了無數(shù)毛毛蟲的尸體,汽車一過,碾平一片,太惡心了。

    她穿著小裙子,扶著墻干嘔,一邊嘔一邊說:“惡心?!?/br>
    然后抬起頭,目光穿越樹頂,看到遠(yuǎn)處商場的六層樓頂上,孤獨地立著她的父親聶西弘,身子搖搖晃晃,像一根行將被風(fēng)吹垮的避雷針。

    ……

    她定了三天后上午的動車票,不過,家鄉(xiāng)不通動車,她還得在中轉(zhuǎn)的城市住一晚,然后坐城際大巴回去。

    臨行前的晚上,她去老蔡家吃飯,順便去拿那條委托老蔡找人做的、母親那條翡翠項鏈的廉價山寨版,而老蔡則重點跟她聊了兩件事。

    第一是頻繁送作品參加比賽、拿獎,聶九羅不是很吃這種急功近利的方式,但老蔡點化她說:“阿羅啊,你這個職業(yè)生涯,我也看出來了,不是一炮打響全球知的那種,那種天才型,幾十年才能出一個吧。你就安心當(dāng)個人才,一節(jié)節(jié)階梯地往上走,獎是個什么東西?是能讓你連跨三級的助推器,你拿了獎,身價就不同了,作品標(biāo)價也立刻水漲船高?!?/br>
    聽起來不壞,聶九羅最終的意見是:“你看著安排吧?!?/br>
    第二件事,是給她介紹男朋友。

    男方是老蔡生意伙伴的兒子,在商行里挑家居裝飾的藝術(shù)品,挑中了聶九羅的兩件,老蔡收了錢心里高興,把她大大吹捧了一番,還很顯擺地給人看存在手機里的照片。

    于是對方先相中了作品,后相中了作者,煩請老蔡給牽線搭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