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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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林林在幼兒園有些不乖,常常和別的小朋友鬧別扭,我聽說后,回家問她,她卻什么都不肯說。其實林林已經(jīng)能把簡單的事描述清楚了,但她說與不說,全憑心情,小小年紀(jì)就時常當(dāng)個悶葫蘆。 一開始,我以為她是不愿和我分享,直到有一天我去接她,看到她把玩具從一個比她更年幼的小朋友手中硬生生搶走,惹得對方哇哇大哭后,才知道,她不和我說,是因為她心里有鬼。 才四歲的小孩子,就這么多小心思,我有點驚訝。幼兒園的老師提醒我道:“三歲看到老,別看孩子小就放任,慣出壞毛病,將來不好糾正?!?/br> 我頭一回仔細(xì)思考這個問題,猛然發(fā)覺對林林太過寵溺還真是不行,這么任性,說不定都是我慣出來的。 我決定嚴(yán)厲地教育一回。于是當(dāng)天回家后,打開電視前,我把林林抱到凳子上坐好:“林林,爸爸問你,你想不想做個好孩子?” 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我身上,扭動著小身軀想要掙脫我去按電視開關(guān)。 我故意板起臉:“林林答應(yīng)爸爸,以后不能再欺負(fù)別的小朋友了?!?/br> 她被我控制得不耐煩,嘴里哼哼唧唧的,卻不肯理睬,非要急著去開電視。 “林林先答應(yīng)爸爸,不答應(yīng)就不能看電視。”我開出條件。 林林偏不,氣呼呼地噘起嘴,小手使勁推搡我。 “怎么不聽話呢?”我責(zé)備。 我自覺語氣不重,但她卻不依了,嘴噘得更高,夸張地抽泣起來,一副眼淚要掉下來的樣子。 也不知怎地,一看她那張哭臉,我一下就蔫了,立刻換了口氣:“林林要是答應(yīng)爸爸,爸爸就帶林林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沒能讓她動心。 “那……再買個芭比娃娃?”我仔細(xì)瞧著她的反應(yīng),又加了句:“要不,大熊娃娃?” 我有些沮喪,到最后,我對林林的口氣還是變成了哄。她居然學(xué)會了賭氣,我越軟,她就越來勁,愛搭不理的。我費了半天勁才哄她好好把飯吃了,再沒心思和她講道理了。 經(jīng)歷過那么多大風(fēng)大浪,到頭來,卻拿這么個小孩子沒辦法,我真是變得太軟弱了。 把林林哄睡著后,我開了一小瓶酒,獨自走到假陽臺里。 夜風(fēng)微拂,我將背靠在冰涼的欄桿上,借著淡淡的酒香,思緒漸漸飄散。 要不,我努力改變改變? 腦子里,冒出了這樣一個陌生的想法。 我意識到,我自身的缺失已經(jīng)影響到了林林的成長?!跋才贰?,這幾樣人本該具備的情感,在我這里全都?xì)埲辈蝗?,讓我對許多事都無法做出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反應(yīng)。這樣,林林根本學(xué)不會,什么可以,什么不該。 這一年來,我從未想過要去填補這些缺失,從未嘗試過。但從現(xiàn)在起,是不是該試一試了? 在這滿是回憶的假陽臺里,一閉上眼睛,雅林的身影就浮現(xiàn)在了面前。當(dāng)初,決定收養(yǎng)林林后,她曾對我說:“海冰,你不是親生父母帶大的,一定能體會,那有多大的不同。所以,你也會知道,該怎么對待這個孩子。” 我當(dāng)時還問她:“很不同嗎?我看起來和別人很不一樣嗎?” 她如此回答:“你要不是有那些經(jīng)歷,也不會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到我身上?!?/br> 至今我也不知道,雅林是不是說準(zhǔn)了。也許吧,也許若沒有童年時代的情感缺失,我真不會被這場愛情給困死。但我卻想象不出,若我有一個完整的成長過程,我又會在雅林身上施注多少情感呢?那些,夠我們走到一起嗎? *** 林林的名字,是雅林起的。那時,她坐在輪椅上,輕輕搖晃著嬰兒床,望著酣睡中的嬰孩,眼里滿是疼愛。 “該叫你什么好呢?要不,把我的字給你吧?!彼恢醯赝话l(fā)奇想,竟出了這么個主意,“就叫你‘林林’吧,你同意嗎?” 嬰孩當(dāng)然不懂,她卻自得其樂,還回過頭來問我:“就叫她‘林林’,你說行嗎?” 我點頭:“當(dāng)然行。” 她就真像個喜得貴子的母親一樣,笑得開懷。 那些天,雅林的眼睛總放在林林身上,舍不得移開,還滿是興奮。她其實連將林林抱起來都困難,喂奶、換尿布等,都只能看著李師傅做,但她卻不會走開,幫不上忙也要在一旁看著。 伍云的后事,我們絲毫沒去過問,連她是什么時候被抬離醫(yī)院,什么時候火化下葬的,都不知道。一切就如雅林幻想的那樣,伍云仿佛真的就是為了將林林送到我們身邊才出現(xiàn)的,完成這個任務(wù)后,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整件事聽上去,越發(fā)有些怪異和神奇,我有種本來不信邪門兒事,卻發(fā)現(xiàn)被雅林言中了的奇怪感覺。伍云的存在忽然間變得有些不真實,除了懷胎九月的身形,她其他的形象,在我記憶中,什么都沒留下。 伍云的消失無聲無息,收養(yǎng)林林也成了個不能外漏的秘密。這本是我們心照不宣的事,但沒過幾天,卻被大張旗鼓地傳播開了。 *** 那天,我還在河銘公司忙碌,張進忽然跑進辦公室來,關(guān)上門就急忙說:“快看新聞,丫頭正被采訪呢!” “哈?”我莫名其妙。 他直徑跑去開電視,一邊開一邊說:“我也是剛剛聽他們說的,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頻道在重播?!?/br>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雅林?采訪? 等了一會兒,電視上開始播放一個采訪節(jié)目。一名女記者出現(xiàn)在屏幕中央,而背景就在協(xié)仁醫(yī)院,我認(rèn)識,是中庭的池塘。 記者春風(fēng)滿面地對著鏡頭介紹:“河銘公司的繼承人羅雅林小姐近來有一項壯舉,收養(yǎng)了一位已故單身母親留下的遺孤。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讓我們一起去揭開謎題吧!” 記者說完,鏡頭就跟隨著她,沿著池塘邊朝前移動而去。 “什么遺孤?”張進不解地問我。 收養(yǎng)林林的事我們根本沒外傳過,連張進都不知道,媒體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我腦子有些發(fā)懵,繞過辦公桌,走到電視機前。 鏡頭從一個轉(zhuǎn)角處轉(zhuǎn)了過去,一顆大樹的樹蔭下,坐在石凳上的雅林,和她跟前的嬰兒車,還有正在一旁鼓搗著奶瓶的李師傅,一同被框進視野。 “羅小姐您好!”隨著記者熱情的打招呼聲,鏡頭晃晃悠悠地靠近了他們。 雅林仰起頭來,神情有些呆,但面對媒體人士的突然到來,她似乎一點也不驚訝,還禮貌地回問了聲好。 “聽說您收養(yǎng)了一個孤兒,就是這個可愛的寶寶嗎?” 雅林“嗯”了一聲,從石凳上站起來,將嬰兒車向前推了推。 鏡頭從雅林身上挪開,居高臨下地對著嬰兒車?yán)锏牧至謥砹藗€特寫,憨態(tài)可掬的樣子出現(xiàn)在屏幕中央,一覽無余。 鏡頭持續(xù)了好幾秒,林林大概被正對著她的攝影機嚇到了,忽地就哇哇大哭起來。記者有些著慌,急忙哄起孩子來,鏡頭也隨即移開。 “李大伯,你把孩子帶走吧?!边@話是雅林說的,她的聲音平淡無奇。 李師傅急忙上前來推嬰兒車,但他有些抵觸鏡頭,一直拿手遮著臉。 雅林又對攝影師說了句:“你別拍李大伯?!?/br> 鏡頭里便再沒出現(xiàn)李師傅和嬰兒車,等了一會兒,林林的哭聲也漸行漸遠(yuǎn)。 等他們走遠(yuǎn)后,記者重新開始對雅林提問:“羅小姐,您跟孩子的母親是故友嗎?” “不是。”雅林立刻就回答了,話語冷淡。 “您認(rèn)識這位母親嗎?” “認(rèn)識?!?/br> “那您對這位單身母親的故事有所了解嗎?” 鏡頭前的雅林,微低著頭,輕咬著嘴角,遲疑了片刻,才低聲回答:“她是一個很可憐,很可憐的女人?!?/br> 這回答讓記者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接著問:“您能具體說說嗎?” 雅林長吸一口氣,目光投向一旁的池塘:“她從懷孕開始,孩子的父親就不在身邊。整整九個月,每一天,她都是一個人孤獨地度過。誰能想象,一個孕婦,身邊沒有親人,沒有丈夫,甚至沒有朋友,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困難,都要一個人面對。不止如此,她還要面對好多比登天還難,卻不得不面對的事情?!?/br> “呃……您說的比登天還難的事情,是什么?”記者感到不知所云。 雅林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而是說:“如果,孩子的父親能在她身邊多陪她一些日子,她的命運,就不會是這樣了?!?/br> 記者有些接不上話,卡殼了幾秒后,順勢問:“那么……您能說一說,孩子父親的情況嗎?” “孩子……父親……”雅林念叨了兩聲,忽地轉(zhuǎn)回頭來。這一次,她不再看著記者,而是將目光正對向了鏡頭 ——她直直地對著鏡頭,毫不避諱,而站在電視屏幕前的我,此刻就感覺她是在看著我! 她目光冷冷,微張開口,用一種生硬的語調(diào)說:“她的確對我講了許多有關(guān)孩子父親的事,我什么都知道,但那是她的私事,抱歉,我沒有權(quán)力在這里說。我只能轉(zhuǎn)述一段她曾經(jīng)對我說過的話,她說:‘我的一生,就是一場笑話。為了愛情,我背叛了一切,也奉獻了一切,包括青春、事業(yè)、和家庭,還丟掉了自尊,甚至良知。只可惜到了最后,我還是一無所有。’這話,是她生產(chǎn)前說的,現(xiàn)在,她付出的東西又多了一樣——生命!” 雅林說這些話時,眼里有一種深沉到了極致的哀傷,再加上漸漸起伏的語調(diào)和銳利的措辭,直讓鏡頭前觀看的人感到強烈的壓迫! 她為什么突然對記者說這些,說這些連我都沒聽過的,驚人的話? 記者因為驚訝頓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收回話筒,問:“所以,您跟冷先生愿意收養(yǎng)這個孩子,是出于對孩子母親的同情嗎?” 雅林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鏡頭,她輕笑了一聲,而那笑中,竟含著一絲嘲諷! 那表情直叫我渾身一顫。 而她回答的口氣,也直轉(zhuǎn)而下變得冷漠:“我們……有我們的考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