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捫心自問
小÷說◎網(wǎng) ,♂小÷說◎網(wǎng) , 離盞裝作害怕的樣子,直往老太太身后躲:“祖母,你看老堂主,我……我不去,我真的不敢去……” “離尺!”老太太扯著嗓子大吼一聲,“你還想不想要兒子了?你不想要兒子,我還想要孫子呢!” “娘!” “一邊去!做父親的沒有做父親的樣子!” 離盞看著離尺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心里頓覺舒爽。 老太太把離尺攆開,溫柔地把離盞拉到跟前來,拿手護(hù)著她:“盞兒莫怕,有祖母在,這離家誰也不敢動你。你爹就是來請你去給云姨娘接生的,只是嘴上不肯承認(rèn),莫怕哈,跟祖母走?!?/br> 說罷,拉著她就要往東院的方向去。 離盞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哪里不夠痛快,扭扭身子擺開老太太的手道:“祖母恕罪,盞兒……盞兒真的不能去給姨娘接生?!?/br> “為何?”老太太驚了,想不出還有什么能為難她的。 只見離盞的目光環(huán)伺眾人,從離筱筱到離晨,再從離晨到離尺,最后落回老太太身上。 她弱小的身子顫了顫,囁嚅道:“十年前那道士說我是天生煞星,煞星是不會給人帶來好運(yùn)的。所以……所以云姨娘越是危急,盞兒越不能接近云姨娘,怕反而害了她?!?/br> 錢管家看得目瞪口呆,這個怯弱的二小姐,跟剛才把他吼得一愣一愣的是同一個人? 眾人啞然,老太太也啞然。 家里人確實嫌她是個喪門星,老太太也的確因此提防過她,讓她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別給離家生事。 可沒想到要用她的時候到了,反因此事占不住理。 “祖母也說了,讓盞兒別給離家添亂。盞兒謹(jǐn)記著祖母的教訓(xùn),還是不出這小蘭院了吧?!?/br> 仿佛一個重重的巴掌扇在老太太臉上,老太太覺得面上火辣辣的臊得慌,卻半天言語不出一個字來。 唉……這孫女兒沒什么心機(jī),可越是天真的話語,為難起人來才越是厲害,老太太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難道真要他們一家都給她跪下不成? 離晨見老太太開不了口,連忙上前攪和道:“盞jiejie說得也不無道理,有些東西說不準(zhǔn)的,就像屬虎的人斷不可看母貓下崽兒一樣,晨兒覺著,盞jiejie避諱避諱也好!” 避諱?云姨娘都要死了,還有什么好避諱的? 離尺急得大吼一聲:“住嘴!”,離晨被吼得一哆嗦,再不敢插話。 離尺轉(zhuǎn)頭拿央求的眼神看著離盞,眼角的青筋不斷的抖動著。 他深知離盞是沖著自己來的。白三公子的死,差點(diǎn)害去她的性命,方才在院子里,又對駁了她的面子,新仇舊恨加起來,離盞怎么會輕易放過他? 如今不服個軟,她根本不可能會幫自己! 他緊緊咬著牙,在滿是坑洼的側(cè)臉咬出一條淺淺的痕跡。 “盞兒,方才是爹爹說重了。你云姨娘不行了,你就去看她一眼成嗎?” 哇,她終于聽見離尺親口服軟了,就跟看見鐵樹開花似的,真真是不容易??!離盞忍不住就要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來,再輕慢地對他道:求我。 可老太太在,她乖乖女的形象還不想這么快的敗毀。于是,只是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望著離尺,嘴巴張著,卻遲遲不肯給個準(zhǔn)話,分明是在故意折磨他。 老太太心里默著時間,云姨娘那邊怕是再也等不得了,她也拋下老臉,對離盞求道:“盞兒,祖母也不好,是祖母親信了那道士讒言?!?/br> 說罷,回頭盯了幾人一眼:“咱們離家世代從醫(yī),不信那些邪門歪道。以后,誰要是再提‘煞星’二字,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離晨滿腹委屈的閉了嘴。她一向最會討好賣乖,從未惹過老太太不開心。現(xiàn)下,老太太竟因離盞對她說了那樣的重話。心里憤恨到了極點(diǎn),可到底她比離筱筱穩(wěn)重多了,只自覺退到一旁,不吵不鬧的。 離盞自知要看離晨崩潰大哭的樣子是不可能了,這女子,心機(jī)深沉,非一朝一夕能撼得動。 既然老太太也表過態(tài)了,離尺的面子也被掃得差不多了,今日的教訓(xùn)就暫且給到這里,云姨娘等久了始終危險。 由是,離盞乖巧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盞兒聽祖母的話,這就去東院看看姨娘?!?/br> 老太太歡喜的點(diǎn)頭,哪顧得上另外兩個孫女,忙不迭由離盞扶著往東院去了。 離盞去到東院的時候,云姨娘已面無血色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如同一個死人。 床上,褥子上,到處都是血,濃重而刺鼻的血腥味漫天卷地的撲來。穩(wěn)婆看了離盞一眼,搖了搖頭走出了門外,緊接著就聽見外頭老太太在哭,一邊哭一邊喊:“阿云,你爭爭氣,一定要撐住啊!” 離盞回身走到門前,見離尺一屁股坐在石梯上,拿手抱著頭,用力的揉搓著。 只得離晨和離筱筱在一旁,裝模作樣的抽泣了兩聲,卻連淚花子都不帶落的。 她心中冷笑一聲,隨即把門一關(guān),朝外頭朗道:“我有法子可以試一試,但這法子不能入風(fēng),你們?nèi)粝胍埔棠锲桨?,事成之前就都別進(jìn)來打擾。” 外面的人一聽她果然有法子,臉上又燃起一絲希望:“不打擾,不打擾,好盞兒,離家的香火就靠你了!” 靠個屁!你離家就是斷子絕孫的命! 離盞猛的將們合上,門銷鎖上。 她回頭走到床前,氣若游絲的云姨娘如同看見救命稻草似的,微微顫顫的伸手抓住她半截衣袖:“盞兒,是姨娘沒信你的話,姨娘錯了,求你……你救救我的孩子……” 離盞想抽出那衣袖,云姨娘卻抓得很緊,一時間,她不知該如何回答。 其實最好的計劃,是保大人,不保孩子。 倘若孩子活著,母憑子貴,往后離家的秤桿必會像云姨娘這邊傾斜。單方面勢力太大,她攪合起來也費(fèi)力些。 倘若孩子死了,云姨娘活下來,必又會回到從前五五開的局面。 云姨娘因孩子慘死,定會跟離筱筱斗個魚死網(wǎng)破!到時候,她只需翹著二郎腿,悠閑嗑嗑瓜子,就能白看一場家破人散的好戲。 離盞聰明,她早就算好了這一步??擅棵颗R頭的時候,她總是下不了手。 云姨娘固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無辜的。 離盞看著云姨娘乞求的眼神,就總會想起自己難產(chǎn)過后,顧越澤高高將她女兒舉起時的情景。 那時候,她覺得zigong被拉出來不要緊,自己活不了多久不要緊,可她的女兒一定要活著。出于母親的本能,她卑微的像是巨人腳下的一只螻蟻,無聲的哀求著他千萬別踩碎她最后的一點(diǎn)希望。 可惜啊……他還是當(dāng)著她的面,把孩子給活活摔死了。 這成了她心頭最恨! 沒有人在那個時候同情過她,所以?她為什么又要同情云姨娘? 自己不爭氣,終歸要遭人踐踏。 “孩子……盞兒求你了,一定……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云姨娘斷斷續(xù)續(xù)的央求著,說完這話,手一垂,眼皮一松,徹底沒了生氣。 離盞呆呆坐在床上,看著眼前血淋淋的婦人,想了很多,猶豫了很久。 她重生回來是干什么的?到底要活成怎樣的一個人? 她五指在被血濡濕的幔帳上反復(fù)迂回。眼前,從模糊到清晰,從清晰又到模糊,依稀中忽然浮現(xiàn)出爹爹的身影。 “盞兒,爹爹一生沙場,刀下亡魂無數(shù),但夜夜可得安枕,你知道是為什么?” “為什么?” “因為爹爹的刀下從無冤魂?!?/br> 嗯……從無冤魂。 離盞似乎突然有了答案,當(dāng)即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紅手鐲。 “滴滴滴,主人有什么吩咐?” “開啟手術(shù)空間?!?/br> “滴滴滴,檢測到需要手術(shù)的病人,請點(diǎn)擊選取進(jìn)入空間?!?/br> 離盞憑空抓取,嗖嗖嗖,房間內(nèi)燭火晃動,光影抽離,搖身一變已在手術(shù)室中。 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孩子就被剖了出來,拍通孩子的呼吸道后又迅速縫合了云姨娘的傷口。 血流終于止住,可手術(shù)室里沒有現(xiàn)成的血液給輸送給云姨娘,以后也只能好好調(diào)養(yǎng)。 離盞脫下手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退出了空間。 繼而把門銷一撤,抱著孩子輕輕推開了門。 “生了,孩子平安,云姨娘也平安。” 離尺和老太太立馬圍了上來,盯著襁褓里的小家伙激動得張大了嘴,看也不看她這個救命恩人一眼,直接把孩子奪了過去。 離尺小心的用手托住孩子腦袋,顛著步子輕輕的搖晃,眼底里滿是老來得子的寵溺,哪里有分得出心去掛念差點(diǎn)難產(chǎn)而死的云姨娘。 至于錢氏帶給他的焦頭爛額,似乎也在這一瞬煙消云散。 老太太逗弄著嬰兒不停囁嚅的小嘴:“你看這個小家伙俊的,祖母把名兒都給你想好了,乖孫兒,以后你就叫離俊生?!?/br> 離俊生,男孩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