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125 顏樓看著懷里的微微發(fā)抖的白清靈,略有些遲疑。 接著就聽她說道,“幸好,幸好不是你!” 男人皺著眉心,低眸看著她慌張的模樣,有些看不懂她了。 她擔(dān)心他,現(xiàn)在所表現(xiàn)的模樣也不是假的,可為什么會說幸好不是他呢? 這伙人是忽然出現(xiàn)的,就連夏至弦自己都不明白這些人是為了什么,怎么她就嚇成了這個模樣。 男人拍了拍她單薄的背,“我沒事?!?/br> 白清靈把他推開了些,垂眸有些慌亂。 她正在擔(dān)心著,他就忽然來了,直接就這么表現(xiàn)出這副模樣,他是個多疑的人,她這樣子,他會懷疑的。 白清靈蒼白著小臉抬起來看向他時,也想好的要說什么,“剛才我沒睡,回想起夏至弦身上的傷,越想越是后怕,你與他這般親近,若是他的仇人把你錯認(rèn)成了他,傷了你,” 說到這里,她沒有壓抑內(nèi)心深處的害怕,身子不由得微微抖著。 顏樓這才明白,她為何表現(xiàn)得如此了,搖了搖頭,伸手把她重新?lián)г趹牙?,“傻瓜,再魯莽的刺殺,動手的目?biāo)一定是清晰的,夏至弦這是惹人了,對方應(yīng)該勢力巨大,不然不會在租界里動手,這件事我會查明白?!?/br>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你放心?!?/br> 白清靈怎么可能放心。 這事本就是奔著他來的,她放心不了。 于是說道,“夏至弦沒事就好,我覺得也有可能是見財起意。” 顏樓沒說話,深邃眸子瞇了瞇,說道,“也有可能?!?/br> 這么簡單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可以忽略不計。 只有這個傻丫頭才會相信有人敢對夏至弦見財起意。 他倒是沒有反駁她,只是說話間將她推遠(yuǎn)了些,然后拉著她的手走到床邊坐下。 她坐著,他站著。 白清靈仰臉看他,“怎么了?” “有東西送給你。” 男人說著,從西裝內(nèi)袋里拿出一個盒子遞給了她。 白清靈有些意外。 她早上直接出了家門,回來也沒聽下人說他出去,什么時候準(zhǔn)備的禮物? 盒子是個金錦繡的盒子,看起來很像是手勢盒子。 她打開,里面赫然是個翡翠鐲子。 白清靈臉色變了變。 顏樓送過她一個鐲子,是白夫人的遺物。 然而他送給她鐲子后,她在醫(yī)院里就被簡西年綁架了。 但是鐲子不見了,她尋了好久也沒尋到,怎么會, 白清靈看著鐲子發(fā)呆。 顏樓說道,“這是白夫人的遺物?!?/br> 白清靈臉色發(fā)白的低著臉,顏樓看得并不清楚,接著說道,“是夏至弦給我的?!?/br> 只這一句,白清靈心口一驚。 “夏至弦給你的?!”她揚起小臉看他,“他怎么會有這個?!” 顏樓也坐了下來,摩挲著她的手,拿過她手中的鐲子,替她戴了上,摩挲著鐲子,淡淡道,“白夫人是我的親生母親,夏至弦得到后,自然就交給了我,如今,就交給你了。白清靈,鐲子是你的,你是我的,明白了嗎?” 白清靈怔怔的看著他,唇微動,卻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顏樓只當(dāng)她是感動的,就把她摟住,下巴枕在她發(fā)上,說道,“你我是大逆不道不錯,但是我認(rèn)定你也是真的,這件事是不會改變的,白清靈,我收回之前說的話,就算是你后悔了,也沒有用了,不管是夏至弦也好,喬遷也好,還是其他人也好,都不可以了。” 他推開她一些,暗深眸子盯著她的眼睛,“任何人都不行,明白了么?!?/br> 說著,不等她答,就低下臉吻住了她的唇。 輾轉(zhuǎn)許久,白清靈滿眼水霧。 簡西年綁了她,顏樓給她的鐲子又不見了,夏至弦又把鐲子給了顏樓,顏樓又當(dāng)是白夫人留下來的遺物。 這就像是一個圈套,一個閉環(huán),而她就像是一個陀螺,在圈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最后又轉(zhuǎn)了回來。 夏至弦怎么會有這個鐲子? 她睜開眼睛,滿眼水霧的時候看向顏樓,聲音雖軟得不像話了,卻還是問他,“夏至弦什么時候給你的鐲子?” “前段日子,怎么了?!蹦腥舜接衷谒⒓t的唇上親了親,“不喜歡?” “沒有,喜歡,很喜歡?!卑浊屐`垂眸,長長的睫毛擋住心事,她的手臂從他身上拿下來,小手摩挲著鐲子。 男人并未從她的臉色中看出她的喜歡,也沒看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顏樓眼神復(fù)雜的看著她,閉了閉眼。 他到底是要強(qiáng)取豪奪了么。 他在她臥房里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白清靈靠在床頭坐著,雙臂環(huán)膝,看著手腕上的鐲子,陷入深思。 屋子里的燈他出去的時候就熄了,黑暗中,她透過月光看著鐲子,上面是她小時候不小心碰出來的裂紋。 鐲子做不得假。 可為什么是夏至弦又送回給顏樓的。 她不明白。 想到樓下夏至弦就在,她心里就像是貓撓著一般,想下去問問他,問問他是不是和簡西年有來往。 或是說,她被綁架,接連之后的那場報紙退婚也是他所授意的。 白清靈不得不在意。 如果真是夏至弦所做的,那么到現(xiàn)在她所遭受的一切,和顏樓之間所遭受的一切,說是全部是夏至弦的陰謀所為也不為過了。 白清靈沉住了氣,并沒有當(dāng)晚去尋他質(zhì)問。 只是一夜沒睡。 第二天早上有些犯困,可是天色已經(jīng)大亮,她撐著去了浴房沖了個澡,精神了許多。 再出來時,換了一身得體不是那么繁復(fù)的長款洋裝,黑色的半高領(lǐng),下方是是半鏤空的蕾絲,收腰處如蟻,下擺微蓬。 半長不短的頭發(fā)也被她規(guī)矩的掖向耳后,還有沐浴后的一絲絲濕氣。 站在鏡子面前,看起來清新又醇欲。 白清靈推開房門的時候,顏樓也開了門,手里拿著白清靈裝課本的包。 昨天她一回來就把包交給了下人,就沒再想起來了,此時見包在男人的手里,遲疑了一下。 里面除了有課本,好像也沒其他的了吧? 白清靈要接,男人搖了搖頭,伸出手臂牽住她,與她十指交叉,領(lǐng)著她下了樓,樓梯上時,顏樓說道,“畫具的事情已經(jīng)安排好了,你今天若是想畫,就和先生說一聲,會有人帶你去畫室,是獨立的畫室,不與他們在一處?!?/br> 白清靈沉默了一下,說道,“也不必非要單獨做一間畫室?!?/br> “我不想一些不知所謂的人看你專注的模樣?!蹦腥说?。 白清靈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時想了一下,自從再一次確認(rèn)感情了,這個男人的占有欲望似乎更加強(qiáng)烈了。 她可不記得他連別人看她都會生氣的。 下樓用餐的時候,罕見的夏至弦也坐在了餐桌旁邊,就連霍正懷也在。 白清靈驚訝了一下,就覺得理所當(dāng)然了。 夏至弦的傷不算輕。 霍正懷留在這里也是正常的。 霍正懷率先紳士的打了聲招呼。 顏樓看了一眼夏至弦,面無表情的拉著白清靈在另一側(cè)坐了下,開口問道,“你這傷也能下樓?” 霍正懷說道,“打了止痛針,他忍痛能力還是強(qiáng)大的,按理來說是不用下來用餐的?!?/br> 夏至弦在顏樓冷淡目光里,看了白清靈一眼,“不是有想見的人想說的話么?!?/br> 分外挑釁了。 白清靈垂眸沒去看他,倒是看向霍正懷,“我瞧他死不了了,能下樓走的話是不是也能出門了?” 這話十分不客氣了,且她若是主人,這般對待客人就十分不得體了。 夏至弦挑了挑眉,“死不了也出不了門,我就賴在這里了,以后作個上門女婿吧?!?/br> 顏樓冷睨他,涼涼道,“我不打算生,你沒機(jī)會了。” “顏樓!”夏至弦氣得夠嗆。 白清靈唇角勾了勾,沒說話。 “不要臉?!毕闹料覛饬税胩?,說了這么一句。 “不想待了痛快的滾蛋?!蹦腥死淅涞?。 “就不,”夏至弦看向白清靈,“你是他meimei,他是你哥哥。” 下人們都守在四周,聽了這話也有些意外,但都不敢有任何動作表情。 上次可兒小姐也說了親meimei干meimei的話,他們就夠震驚的了,現(xiàn)在夏公子這么大喇喇的說出來,這是事實了。 這些人有不少是本地坐地戶,是海城人,自然了解顏樓和白清靈之間的事情。 原來只聽說白公館改成了顏公館,白大小姐成為了顏大帥的女人,婚也結(jié)了,可沒過多久,白大小姐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把顏大帥的紅顏知己推下了樓,然后自己也跳了下去。 當(dāng)時不少人都看到了,幸好白大小姐被人接住,然后就和人私奔失蹤了。 這事當(dāng)時在海城里鬧得沸沸揚揚,成為了家家戶戶茶余飯后的談資。 誰提起來都搖頭嘆氣。 多好一個白大小姐,就這么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大家伙都以為最后受益的是顏大帥,誰曾想后來顏大帥又傳出來戰(zhàn)死北倉。 關(guān)于顏公館的傳聞就此就斷了。 所有人都說,原來白大帥和陸總長選的那塊位置造得公館,太邪性了。 先是陸家覆滅倒臺血流成河,接著就是白家出事改姓了顏還是出了事。 至此,那塊地段就空了下來,顏公館也沒人住了,那附近也沒什么人敢去了。 直到后來,這些下人被招進(jìn)到這里,才驚覺,顏大帥沒死!白大小姐也回來了! 作為海城本地人的下人們自然不敢隨意議論主子,都是住家的下人,都簽了字的,誰也不敢出去胡亂說話。 可現(xiàn)在竟然還有這么驚天動地的大消息。 白大小姐竟然是顏大帥的meimei! 怪不得, 怪不得當(dāng)初顏公館里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情! 在顏樓要趕人的時候,白清靈冷嗤一聲,“那又如何,當(dāng)初你在夏家不也是哥哥,我也沒見你對歡沁有個哥哥的樣子?!?/br> 登時,夏至弦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霍正懷一看餐桌兩邊,都還沒開始正式用餐,就開始劍拔弩張了,就開口緩和道,“白小姐在學(xué)堂里可還適應(yīng)著?” 白清靈搖了搖頭,皺著眉拿起白吐司,一邊用餐刀抹著果醬一邊說道,“不怎么喜歡,不過也還可以適應(yīng)?!?/br> “我記得白小姐在法蘭西學(xué)的是西洋美術(shù),這邊的學(xué)堂是欠缺了一些這些東西,白小姐若是有想要的畫具,我可以托人從那邊運過來,就是時間有些久。” 顏樓皺了下眉,“不必了,我已經(jīng)讓人去準(zhǔn)備了。” 昨天白清靈說完,他就讓人給外灘那邊搖了電話,今天上午就會有第一批畫具從外灘那邊運過來。 先送到學(xué)堂,單獨給她開一間畫室畫畫,下午到的那批送回家里,找一間光線好的房間給她做畫室。 這些顏樓并沒有告訴她。 白清靈也笑著拒絕了霍正懷,“他都準(zhǔn)備好了?!?/br> 霍正懷笑著說道,“也對,顏樓對你的事情是最為上心了?!?/br> “上心什么,上心的話也不必在去北洋學(xué)堂報了個文學(xué)科目了,白清靈哪里是能坐下老實研究文學(xué)的人?!毕闹料乙娍p插針的嘲諷道。 “我喜不喜歡你又不清楚,閉嘴吧!”白清靈見不得他嘲諷顏樓,冷冷說道。 “我怎么就不清楚了,你和歡沁什么事情我不清楚了?你明天來月信我都知道,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夏至弦這話說完,顏樓啪的一下摔下餐具,言語森冷,“你再說一句,我讓人把你扔出去。” 白清靈也被他說的臉色乍紅乍白的,瞪了他一眼。 夏至弦這一次沒再說話了,只看向白清靈笑了一下。 霍正懷清了清嗓子,拉開餐椅站了起來,“我得回醫(yī)院了?!?/br> 白清靈剛涂完吐司,可也不想吃了。 看著夏至弦這張臉就吃不下東西了,他是故意膈應(yīng)他們的。 雖然還有許多話想問,但是現(xiàn)在顏樓也在,自然也沒有任何機(jī)會了,就也說道,“我也準(zhǔn)備走了?!?/br> 顏樓沉默的拉起餐椅,也幫她拉開,“我們出去吃?!?/br> 說完,拉住白清靈的手,與她率先離開了。 等人出了門,霍正懷收回目光,看著夏至弦搖了搖頭,“瞧瞧,都被你惹走了,你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吃吧?!?/br> 說完,也離開桌,準(zhǔn)備去醫(yī)院。 夏至弦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打了個哈欠,對走了幾步還沒正式離開餐廳的霍正懷說道,“趁著顏樓不再家,你扶我去搖個電話?!?/br> 霍正懷腳步頓住,回頭指了指他,最后搖頭嘆著氣腳步一轉(zhuǎn),走到他身邊扶起他,“我就是欠你們的。” “誰讓你非得蹚渾水,老老實實當(dāng)你救死扶傷的醫(yī)生不好么,非要管白清靈做什么?!毕闹料业f道。 “就算是夏小姐,我也要管。”霍正懷說道,“你們不夠紳士,我可是紳士的?!?/br> 不夠紳士的夏至弦到了客廳的沙發(fā)邊坐下,才沖著霍正懷擺了擺手,“去吧!” 霍正懷是真不想理他了,轉(zhuǎn)頭就走了。 等人離開小洋樓,又出了大門,夏至弦的臉色淡了下來,眼睛盯著電話看了許久,淡淡道,“便宜你了。” 說完,就拿起了電話。 黑色汽車?yán)铩?/br> 顏樓親自開著車做了白清靈的汽車夫,向起士林的方向開了過去。 白清靈看著車窗外,手指劃著車窗,有些失神的琢磨著,什么時候能單獨問問夏至弦,鐲子是怎么又到了他手里的。 可是現(xiàn)在夏至弦不離開,就賴在家里,顏樓又是在家里處理事務(wù)的,他又十分介懷她與夏至弦之間的觸碰,自然就不會有機(jī)會單獨見面了。 顏樓側(cè)臉看了一眼白清靈,收回視線時俊美的眉心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 她與夏至弦就可以嬉笑怒罵,單獨面對自己的時候就這么安靜了。 男人沉默著打著方向盤,開到起士林門口停下車,白清靈準(zhǔn)備推開車門下車時,他淡淡說道,“我知道你對夏至弦的感情是復(fù)雜的,可我不想他稱為這個例外?!?/br> 說完,他便率先推開了車門。 白清靈怔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顏樓打開車門,手護(hù)著她的頭,等她出來了,拉住她的手,緊了緊。 一直到早餐用完,白清靈也沒明白他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顏樓把她送到北洋學(xué)堂后就開車離開了。 白清靈被領(lǐng)著到了單獨批出來的畫室的時候,看著碩大的畫室里擺滿了從外灘運過來的石膏像時,說不感動是假的。 她放下包,走到窗邊,看向窗外。 她的畫室安排在頂樓,有很好的自然光,只要不是陰天,她可以很清晰看到每一個線條的走向,要比學(xué)堂里另外一間安排在角落里狹小的、只有幾個蘋果當(dāng)作靜物的昏暗畫室好上太多了。 白清靈站在窗邊向外看了一會兒,準(zhǔn)備回去畫畫的時候,看到樓下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晃而過。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人影沒了。 她皺了下眉。 放下包,坐到畫板前,拿起畫筆的時候,她覺得一定是眼花了。 一上午,白清靈都是在畫室里度過的,半身的石膏像畫了一半,已經(jīng)成型,她打算今天畫完,明天去一趟國民醫(yī)院,問問霍正懷,再讓他去問夏至弦。 臨近中午的時候,畫室里來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