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來人白清靈不認識,敲門的時候她正在畫,打開門的時候,她也有些疑惑。 這人顯然是學(xué)生裝扮,手里拿著一個信封,在白清靈打開門的時候朝里面看了看,見只有白清靈一個人時,有些歡快的笑道,“喏,有人給你的?!?/br> 白清靈看著這女學(xué)生的模樣,皺了下眉。 她接過去道了一聲謝,就要關(guān)門。 那女學(xué)生于是立刻用腳擋在了門里,朝她說道,“別別,我還有事呢!” 白清靈略有些皺眉的看向她。 女學(xué)生說道,“我也喜歡畫畫,一直就在一樓畫室畫的,剛才我出去有人在大門那里遞給我一封信,讓我轉(zhuǎn)交給你,還說讓我去頂樓畫室交給你,當時我也挺詫異的,頂樓一直空著的畫室,都沒有人過來畫畫的,然后我就過來了,沒想到還真有人在!” 白清靈看著她在這客套,也沒搭話。 這女學(xué)生見她不說話,自己覺得有些尷尬,就摸著辮子,不太好意思的笑著說道,“你看,我也是畫畫的,你也是畫畫的,我能不能過來和你一起用這間畫室?你放心,我不告訴別的同學(xué)!” 白清靈挑眉,并未回話。 女同學(xué)見她不表態(tài),就又說道,“這里本來也是畫室的,后來有個同學(xué)在這里吊死了,就沒人敢過來了,我聽說啊有人聽過這里有過哭聲的。” 說完,就看向白清靈的臉色。 結(jié)果壓根沒看到她臉色有任何變化,于是抿了抿唇,對白清靈說道,“你都不信的哦。” 白清靈看她,“不信?!?/br> 女同學(xué)臉色有些尷尬,“不信就算了,但是我說的都是真話,這里真的晚上有哭聲的?!?/br> “嗯?!卑浊屐`淡淡應(yīng)了一聲,卻不應(yīng)她能不能留下來畫畫。 女同學(xué)最后又厚著臉皮說道,“就當我陪你吧,你看你一個人在這里孤孤單單的,咱們兩個畫畫的時候,又都不會出聲音的,互相都不影響,你就讓我留下來吧!” 白清靈皺了下眉。 女同學(xué)見狀以為她要拒絕,連忙又說,“我不會告訴別人的?!?/br> 白清靈看了她一眼,“你告訴了他們也過不來。” 女同學(xué)被識破了伎倆,臉紅了,捏著衣角,“我不是威脅你的,我就想說我不會告訴別人你在這里畫畫的?!?/br> 到最后,無論女同學(xué)怎么威逼利誘,白清靈也都沒有松口。 女同學(xué)也沒敢撕破臉皮破口大罵,搖著頭,三步一回頭的離開了。 白清靈關(guān)了門走回畫椅前坐下,并沒有被這位女同學(xué)狂轟亂炸所影響,撕開了信封,從里面掉出來一封信。 她沉默著展開,里面是用報紙上字塊剪下來組成的一封信。 白清靈仔細的看了一遍,最后折上時,臉色十分不好。 是夏懷森寄過來的。 但是沒有他的筆跡,她不知道這封信是真是假。 而且夏懷森怎么能夠知道她在這里,甚至知道她在頂樓畫室里。 白清靈皺緊了眉心,摩挲著信。 里面說他和歡沁已經(jīng)見了面,歡沁的眼睛已經(jīng)恢復(fù)了,讓她不用擔(dān)心,他們不打算再回海城。 信很簡短,落款是夏懷森。 白清靈黑白分明的眼睛瞇了瞇,又將信打了開,又重新看了一遍。 【舊時事不再提,我與歡沁已見面,何時再見不可預(yù)料,歡沁眼睛已識人物。】 白清靈重新合上信,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不管真假,她都要去一趟外灘了。 藏頭字寫明白了,‘救我和歡沁’。 白清靈在畫室里坐到下午,把信塞進包里,從后面溜出去,去了偵探社。 喬遷此時在偵探社里忙的昏天暗地。 門一開,他從凌亂的文件中抬起頭來,短發(fā)也亂糟糟的,眼鏡架在鼻子上,一抬頭就歪了,他扶正后看到來人是白清靈,又是憂心又是驚喜。 憂心的是她馬上去外灘了,可不一定會遇到什么樣的事情,驚喜的是她過來了。 喬遷放下手里的活計,站起身走過去,給她搬了把椅子,又用袖子擦了擦,“坐下說話?!?/br> 她來肯定是有事情要商量了。 白清靈坐下來,把信從包里抽出來遞過去,“看看?!?/br> 喬遷接過來展開看了一遍,抿了下唇,“你等一下。” 說完,他把文件都推到一邊,然后跑進檔案室里,拿出一疊壓好的報紙,出來時直接放在了桌面上,對白清靈招了招手,“過來!” 白清靈一看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拉著椅子到桌子后面,和他坐在一排,對照著信上的鉛印方塊字開始在報紙上尋找相同字體了。 每家報紙的鉛印塊都是單獨刻制的,喬遷想到這點了,白清靈也想到這點了。 她過來,就是想看看喬遷這里有沒有報紙留底。 倆人誰也沒說話,默默的低頭一頁一頁的翻著報紙,尋找著和這兩行印刷鉛印字相同的字體。 這一找就到了晚上。 北洋學(xué)堂外,顏樓站在車門前,打開懷表看了一眼時間,濃眉微皺著。 早已過了每天她離校的時間。 他抽出一根煙,低頭還沒點燃,地上就多了一道人影,他笑著抬起臉,“今天怎么這么慢?” 話剛說完,笑凝固在臉上,看著眼前的女學(xué)生,臉色淡了下來。 “你是在等白清靈嗎?”女學(xué)生仰臉看他,一臉笑意,“我?guī)湍闳フ宜桑 ?/br> 說完,也不等顏樓說話,她風(fēng)似的轉(zhuǎn)過身跑進了大門里,包在身后隨她跑步的動作搖擺著。 男人收回目光,重新將手里的煙點燃。 女學(xué)生回來的很快。 等她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時,干得嗓子說不出來話,雙手扶膝,臉沖著顏樓。 顏樓微微皺了下眉,站在車前等著她把氣喘勻。 女學(xué)生喘了半天氣,終于站直了身子,回頭給顏樓指了指學(xué)堂頂層的位置,“她今天就在那里畫畫的,現(xiàn)在門已經(jīng)鎖上了,里面沒有人,我還扒著門喊了半天,沒有人應(yīng)的,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離開啦!” 顏樓道了一聲謝,就打開車門要離開,女同學(xué)連忙又道,“今天有人在大門口攔住我,讓我給她送信吶?!?/br> 男人背對著她的動作停住,回頭看她,“你說什么?” “我說有人攔我,讓我給白清靈送信,我送過去了,也想和她在一間畫室里畫畫,你不知道的,那間畫室吊死過人的,我怕她一個人害怕,可是白清靈好像并不害怕,她沒有讓我陪的。” 女同學(xué)因為奔跑額頭細碎的發(fā)浸濕了,她大喇喇的撓了撓,“你是她什么人,哥哥嗎?” 顏樓皺了下眉,剛要開門,就又聽她說道,“你是她哥哥的話得為她著想吧,那間畫室真的吊死過人,我知道你們都是貴氣人家有錢人家,但是你讓人給白清靈找畫室的時候肯定不知道這事的,我告訴你,這事學(xué)生之間都知道,你隨便打聽打聽都行的,但是校長不知道,先生們都瞞著他吶,你要是擔(dān)心她,就勸勸她,我可以陪她的!” 顏樓重新轉(zhuǎn)過身,問道,“你想得到什么好處?!?/br> 女學(xué)生臉一紅,摸了摸自己微微發(fā)圓的臉蛋,不好意思的看著他,“你們兄妹都這么厲害的,我就是不想去樓下的畫室畫畫了,她們都笑我畫得不好,我也想在樓頂畫,但是原來一個人害怕,現(xiàn)在她也在,我就不怕了,我還能陪她!你放心,我可以保護她!我有祖母給我的護身符,邪佞不敢來的!” 她這邊信誓旦旦的打著保票,顏樓淡淡道,“這事你得問她。” 說完就拉開車門,開車離開了。 女學(xué)生癟了癟嘴,自言自語,“怎么都是一個樣子的?!?/br> 顏樓車直接開向了偵探社。 除了偵探社他想不出白清靈逃課會去哪里,會去找誰。 只是這想法一出來,他就又沉下俊顏。 等他推開偵探社的門時,映入眼簾的就是兩個腦袋瓜子湊在一塊的場景,登時臉色就變了。 白清靈這邊正比對,喬遷聽到開門聲就抬了頭,見是顏樓的時候,立刻將文件一扯,文件堆全部散開,把信紙壓在了底下。 “喬遷!”白清靈氣得叫他一聲,放下手里的報紙,抬臉看到他看向門口的時候,也隨著他視線望了過去。 見是顏樓的時候,心里一緊。 遭了,忘了時間了。 平日里是汽車夫去接她,今天是他送的,白清靈也沒想到他晚上會接。 她站起身來,心里對喬遷的機警豎了豎大拇指。 拉開椅子,走到顏樓身邊拉起他的手,仰臉小聲問他,“你怎么過來啦?我和喬遷正在研究案子?!?/br> 男人握緊白清靈的手,冷冷盯著喬遷,“是么?!?/br> 喬遷連忙點頭,“對,有一個特棘手的案子,你瞧,你一來給嚇一跳,顏大帥過來,這里以后接案子也得接的更高端更貴的了!” 他在那里插科打諢,顏樓卻是不傻,他低眸看了一眼白清靈,想問查的什么案子。 可是又不想坐實了她和喬遷有事瞞著他的這件事,就忍了又忍,涼涼的看向喬遷,“時間不早了,她要回去了?!?/br> 喬遷連忙擺了擺手,“慢走慢走,明天有時間我請大帥喝茶,一起聊聊咱們合伙做的偵探社里的案子!” 顏樓沒搭理他,拉著白清靈出了偵探社。 上了車,他沒急著開車,點燃了一顆煙,吸了一口,側(cè)臉看她。 白清靈心里是有事情,但也準確的捕捉到他眼底的嫉妒。 于是開口解釋道,“我下午就過來了,和他捋了一下文件,剛有點眉目你就過來了。” 男人沉默的看著她,看著她一本正經(jīng)的撒謊,開口說道,“原來我說過了,喬遷不行,夏至弦也不行,我希望你記得?!?/br> 白清靈微微怔了一下,笑了笑,“當然不行了,喬遷是我弟弟,屁大點孩子,胡思亂想什么。” “那夏至弦呢。”男人盯著她的臉。 白清靈張了張口,還沒說,就被眼前放大的俊顏吻了上。 他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間還夾著煙草,大掌扣住她后腦,獵手一般攫取著她的一切。 白清靈怔大了雙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嘗著他的煙草味道,和獨屬于他的冷香味道。 “閉上眼睛?!蹦腥祟~頭貼著她光潔的額,唇略微離開了些,略黯啞低沉的聲音響起后,又在她紅潤的唇上蹭了蹭,“別讓我嫉妒,行么?!?/br> 男人說出這種話來,實在是白清靈不曾想過的。 她咬了下唇,略有些腫,牙齒松開,點了點頭,算是應(yīng)了下來。 顏樓知道,就算她應(yīng)下來也是沒有用處的。 嫉妒的是他,但凡看見一位適齡男子在她面前說話,調(diào)笑,甚至多看她一眼,他都自覺心中妒忌之火燒得厲害。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 二十多年來大大小小的女人在他身邊不停繞來環(huán)去,可他都不感興趣,直到見到她。 顏樓甚至覺得,他是絕對不能失去她的。 她就是命。 不能丟了。 他盯著她的緋紅小臉,捏滅手里的煙,將她一把拉過來坐在身上,扣住她后腦,重新吻了下去。 喬遷在兩人離開后,看著大敞四開的門,也沒有想著過去立刻關(guān)上。 他坐下來,盯著桌面上的文件壓著的信件一角,用手扶了扶眼鏡。 信里的鉛字塊他和白清靈找了七個,分別從七張報紙上尋到的。 七家報館有大有小,有外灘本地的小報,也有海城這邊的小報,還有大公報,中華民報等等。 開始他們倆都以為,只要確定報紙上的鉛字,再看清楚報紙屬于哪個地方的報館,就基本能確認夏歡沁和夏懷森的位置。 可是現(xiàn)在確定不了。 簡西年又是怎么能讓這封信流出來,并且送到白清靈手里的? 還有,她說這封信是有人交給了她一個不認識的女同學(xué)手里,告訴那位女同學(xué)送到畫室交給她的。 這個人,又是怎么知道白清靈就在畫室的? 連他喬遷都不知道的好嗎! 這么精準的知道她在哪里,甚至連具體教室都知道,這就十分可疑了。 夏懷森的這封信的主要信息是救他和夏歡沁,可夏懷森本身都被拘禁了,就算千托萬托,托到了人給他送信,那人怎么就知道白清靈在學(xué)校里了? 這一系列的疑惑想出來后,喬遷覺得需要重新審視這份不知來歷的信件了。 他拉開椅子站起來,走到門口準備關(guān)門。 可一打眼看出去,就看到黑色汽車的玻璃窗里,白清靈被顏樓抱在懷里親的場景。 喬遷看了一會兒,眼圈有些紅了。 在他準備關(guān)門的時候,隱約看到顏樓睜開了眼,看了過來。 他不確定,就歪頭又看了一下。 男人鷹隼般銳利深邃的眸子當真與他對了上。 嚇得喬遷一激靈,連忙關(guān)了門。 顏樓收回視線,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白清靈身子發(fā)軟,就推了推他,“我們回去罷?!?/br> 男人喉嚨滾動,又親了下她的浸濕的額發(fā),把她抱到副駕駛位上坐好,清了清嗓子,“好。” 汽車啟動,白清靈扭頭看向窗外。 偵探社的門關(guān)著。 那一聲動靜不小的關(guān)門聲她也聽到了。 太羞恥了。 喬遷一定是看到了。 她抿了下唇,小手摸了摸紅熱的小臉,瞪了顏樓一眼。 男人回視她一眼,手伸過去,握住她的手,緊了緊,單手扶著方向盤啟動了汽車。 此時夏至弦正在用晚餐,大門一開,黑色汽車從外面開了進來。 透過落地窗,他看著顏樓牽著白清靈的手向小洋樓走進來,撇了撇嘴。 等兩人都進來了,他手中的銀質(zhì)叉子敲了敲盤子,“這么晚還出去私會,在家里見面不好么?!?/br> 白清靈沒理他,準備上樓休整一番才下樓吃飯。 顏樓和她低聲說了一句,她點了點頭,就上了樓。 男人把外套遞給下人,朝著餐廳走了過去。 夏至弦看著他唇上沾染的紅色印記,嗤笑一聲,“嘴巴都不擦,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有女人了么?!?/br> 男人走到餐桌邊坐下,低眸拿起餐巾擦了擦唇,把點唇膏的印記擦下去,才涼涼回道,“是,我有女人,你沒有。” 夏至弦被噎得臉色一變,冷嗤一聲,“不過是強取豪奪來的,有什么好炫耀的,要不是她住在你這里,和我回去也是一樣?!?/br> “閉嘴,”男人這一次沒有被他挑出火來,只是冷眼看他,“原來你沒機會,以后你也不會有機會了,與其在這里挑撥,你不如想想你的傷是誰傷的,什么時候會好,什么時候又有人來刺殺你?!?/br> 夏至弦皺了下眉,冷哼一聲,低頭繼續(xù)用餐,也不吭聲也不說話了。 他這態(tài)度,倒讓顏樓瞇了瞇眼,他淡淡開口道,“全城搜索過了,那幾人連夜乘船離開的,你到底從哪里惹來這么一伙不要命的?” 夏至弦心里氣,但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 哪里來得人,還不是你女人招來的。 他昨天晚上就想明白了,這伙子人一定是簡西年的人,而簡西年派殺手刺殺他,也不過是認為白清靈在他手里。 顏樓倒好,得了美人不說,還有兄弟替他挨刀子,他自己還說起來了風(fēng)涼話。 呵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