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白日里顏樓在書房辦公時,白清靈便打扮得摩登美麗,出了白公館就叫上黃包車。 顏樓來了,陳文成自然就不用貼身護著白清靈了,顏大帥另外指派了其他人跟著保護她,而陳副官又重新回到了顏大帥的身邊。 書房里,顏樓聽著他匯報這段時間白清靈在外灘的一舉一動。 說出格,又不十分出格,大約都是圍繞著打探消息才做的一些事,認識的一些人。 對于心懷不軌的那些人,白清靈也是能用十分手段不用八分手段的處理干凈,不留一點后患。 剩下來的,便是對她心懷愛慕或是真心佩服又真心想與她結(jié)交的人了。 巧的是本地手持四報的報業(yè)大佬的公子也是海外歸來的紳士,在與白清靈在法華大廈碰巧遇見了兩次,便對她傾心起來。 紳士的傾心也僅限于傾心,并無其他齷齪之舉,尤其報業(yè)大佬的公子,自然是消息靈通,對于白清靈在海城的事情很快了解了。 當(dāng)然,即便是消息最為靈通的報業(yè)大佬的公子,得到的也只是表面的那些資料,至于深層挖底的那些秘密,他一概不知的。 顏樓聽著這位著重被講解的公子哥,似乎并沒有什么表示。 淡淡問道,“偵探社里除了夫人和喬遷,還有其他人么。” 陳文成搖頭,“沒有,日常查案都是他們兩人喬裝去查。” 喬裝, 回想著昨日進入公館里時她的模樣,她說話的神態(tài),顏樓淡淡道,“安排個機靈的過去?!?/br> 陳文成猶豫了一下,“喬遷似乎并不想招工?!?/br> “機靈的女學(xué)生?!鳖仒琼涞目粗?,“明白了么?!?/br> 陳文成應(yīng)下。 喬遷對白清靈什么心思,他很了解,大帥也很了解。 普通招工,喬遷自然會拒絕,安排個機靈女學(xué)生,喬遷還是會拒絕,但是白清靈不一定會拒絕。 喬裝這種事,對于她這種做慣了大小姐的人來說,并不方便。 陳文成這邊接到了任務(wù),就著手去給喬遷安排人了。 這事情說好聽了是找一個能幫助能喬裝查案的人,說難聽了就是給喬遷找一個年歲相當(dāng)?shù)呐耍羞@么一個女學(xué)生纏住他了,那當(dāng)然是最好不過了。 白清靈當(dāng)喬遷是弟弟,喬遷可沒當(dāng)她是jiejie,jiejie當(dāng)然要為弟弟著想,女學(xué)生機靈漂亮懂事還愛戀弟弟,這般婚事,她可能就直接會替他定下來的。 而此時偵探社里,喬遷正在為了一個案子發(fā)愁,咬著筆桿子抓耳撓腮的翻著卷宗材料,時不時偷看一眼白清靈。 白清靈坐著黃包車出了白公館,就發(fā)現(xiàn)被警衛(wèi)員的黑色汽車跟了上,自然也沒甚心思出去‘浪蕩不羈’了,就讓黃包車師傅調(diào)轉(zhuǎn)車頭,朝著法華大廈而來。 十分‘碰巧’的又遇到了那位報業(yè)大佬的公子哥,便帶著他一同來了偵探社,一起探討些關(guān)于法蘭西學(xué)校的一些傳聞異聞。 白清靈看似有一搭沒一搭的隨口附和著,實則在套他的話。 “所以說你爸爸和這棟大廈的所有者也是有一些關(guān)系的呀?”白清靈見他點頭,若有所思的說著,“怪不得你總?cè)ザ拥耐鉃﹫笊纾疫€好奇你一個本身就做報業(yè)的公子哥怎么會與對手來往密切吶!” “也不是十分密切的關(guān)系?!鄙矍遑S解釋道,“只是當(dāng)初這棟大廈是經(jīng)由把我爸爸牽的線交易下來的,所以才會有了這么一層關(guān)系,并不緊密。我之所以來這里也是之前他們外灘報社的人去了我們那里做調(diào)查,這算是惡性競爭的一個種類,我便也光明正大的過來拜訪了,算是~” “敲山震虎?” “對,有這么一層意思在的?!鄙矍遑S說完,莞爾笑道,“你都不會認為我小氣的吧?” “不會,”白清靈笑著說道。 說到底,外灘報社的社員溜達那一圈,被誤認為是窺探機密的誤會還是因為追她和喬遷造成的。 看他這副模樣,是不知情的。 不過~也不一定是不知情。 白清靈現(xiàn)在也是知道了歡沁的眼睛是不好的,人又被夏至弦逼迫著去了海城,人是見不到了,便是無所謂什么隱藏還是隱瞞了。 “其實吧,外灘報社也沒有去窺探的想法,主要是我一些私人原因,造成你們兩邊的誤會,他們社員去的應(yīng)該也不只有你們一家報館的。” 白清靈并不是好心替樓下的外灘報社解釋。 左右他都是知道她已經(jīng)結(jié)婚是個夫人了,說出一些事實,也是無所謂的。 邵清豐看了她一會兒,笑著說道,“到底什么事情,要他們社員非要追著你跑不可?” 喬遷聽到這就插話了,“也沒什么大事,就是我們有些事情要做,恰巧他們外灘報社以為我們不選擇他們倒是選了別家,樓上樓下的鄰居,就不開心了,就想攔著了?!?/br> “那你們要做什么事,他們就非要攔著不可了?”邵清豐倒是沒有不信,只是有些奇怪。 “也沒什么其他事情,想和報社合作方便查一些案子?!卑浊屐`站起身,沒什么耐心陪他說話了,就轉(zhuǎn)身走向喬遷的宿舍,一邊走一邊背對著他說,“都是熟人了,我就不招待你了,有事你就問喬遷?!?/br> 說完,推開宿舍門就關(guān)了上。 邵清豐也是個聰明人,站起來也沒急著離開,對喬遷說道,“既然白小姐有想和報館合作的想法,不放試試我們的報館,雖然近期做得不如樓下的外灘報社做得好,但是勝在多年在外灘各個行業(yè)里的人脈全。” 他也不深說,只留了句話,就告辭離開了。 白清靈推開門,歪頭看了看大門處,才皺了下鼻子走出來,坐在喬遷對面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一臉煩心的模樣,“顏樓來了,說是不走了?!?/br> 喬遷手里的筆桿子一下子戳穿了紙面,滿臉震驚,“他不走了?” “嗯,說是這么說的,誰知道呢,我問了歡沁的事,” “他怎么說的?”喬遷深知夏歡沁在白清靈心中的位置,也趕緊問道。 “人被夏至弦?guī)Щ睾3橇??!卑浊屐`說完,嘆了口氣,放下腿趴在桌子上,很是難過,“他說她的眼睛還沒好,這都過了小一年了,會不會好不了了?” “醫(yī)生不是說吸收了就好了嗎,再等等,總不會一輩子不好的?!眴踢w雖然也知道機會渺茫了,但還是要勸慰她的。 “嗯。”白清靈懶洋洋的回著,“我得想辦法把他氣走,或者氣離婚了也行。” “那難了,他能把夏至弦搞回海城,就為了追過來看著你,我看你把氣回去是不可能了。不過我更奇怪的是,他怎么就非你不可了?你說原來要是為了身份吧那還是有可能的,如今你的身份就是頂著大帥夫人的名頭,” 白清靈換了個方向趴著,“他覬覦我美貌?!?/br> 喬遷說不出話來了。 白清靈也許說的還真沒有錯。 她這么優(yōu)秀的一個女人,除了顏樓以外為她舍命的都有,更何況是一個不會失去的大帥身份。 “夏至弦和他蛇鼠一窩,有夏至弦替他看著海城替他去打仗,這大帥的身份也丟不了的。”白清靈說完坐起來,瞇起漂亮的眼睛問他,“要不,咱們回海城?” 喬遷不是沖動的人,卻也與她四海為家浪跡天涯了,他思索了片刻,問她,“海城可都是顏樓和夏至弦的人,你確定回去了會比在外灘更能享受浪漫主義自由嗎?” 白清靈眸色暗了暗,搖了搖頭,“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會有自由呢。 海城上上下下怕是早已將她這位顏夫人白大小姐傳得沸沸揚揚了。 即便蘇懷瑾當(dāng)時沒死,過后也是死在了醫(yī)院,左右也逃不過殺人的說法。 她嘆了口氣,“那就再待些日子吧?!?/br> 下午和喬遷去附近的餐廳吃了午餐,回來時就看到一個小姑娘在偵探社門前站著了。 那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梳著到下巴的短發(fā),身上穿著藍色上衣黑色裙子的學(xué)生裝。 白清靈和喬遷對視一眼,喬遷問她,“你找誰的?” 姑娘轉(zhuǎn)過身,在看到喬遷的那一刻,似乎眼神晃了一下,接著又看向了白清靈,就又如被驚到了一般,滿眼驚艷了。 表現(xiàn)出來的過于明顯,喬遷和白清靈倒也沒覺得有多突兀,畢竟他們兩人的模樣在外灘也算數(shù)得上了。 “我是威爾遜教會學(xué)院的學(xué)生,聽說外灘報社上面一層開了偵探社,就專門過來毛遂自薦,想在這里工作的?!?/br> 女學(xué)生開門見山道。 “不收!”喬遷直接拒絕,“我們不招工。” 說完,拉了拉白清靈,繞過那位女學(xué)生打開了門。 白清靈臨進門前,對她說道,“你出門下樓左轉(zhuǎn),三里地外還有一件偵探社,那里招人,你去那里試試?!?/br> 說完,喬遷就拉過她,關(guān)上了門。 似是避如蛇蝎般,清秀的臉也冷了下去。 那姑娘看著緊關(guān)的門,怔愣了一會兒,有些茫然。 她還什么都沒說吶,怎么就被人拒之門外了? 試著敲了敲門,里面沒人回答。 她不死心,又試了試,門從里面推開了,喬遷冷著臉,盯著她,“打哪里來的回哪里去!” 說完,啪的一聲關(guān)了門。 白清靈坐在椅子上有些好笑的看著他轉(zhuǎn)了身,對他說道,“怎么就這么大火氣了,小姑娘看起來也真心實意的,” “真心實意個屁!”喬遷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對面,手指了指門外,“就那個還真心實意?上來就說什么威爾遜學(xué)院畢業(yè)來找工作,你信么?咱們偵探社開了有一個月么?沒有吧?一個開了不到一個月的偵探社,就有赫赫有名的教會學(xué)院畢業(yè)生過來真心實意工作,你信么?反正我是不信!” 他冷笑一聲,“保不齊就是你家那位顏大帥搞過來的妖魔鬼怪,想打入咱們偵探社內(nèi)部,搞分裂!” 白清靈笑了笑,“你倒是想得多?!?/br> 她就沒再說什么,將卷宗翻了翻,指著上面一個需要喬裝潛伏查案的案子,“這個,你說你能扮女裝還是我去?” 喬遷也不用看就xiele氣,上午那位報業(yè)公子哥在的時候,他愁的就是這個。 跳舞廳里的跳舞女郎,又是露胳膊露腿的,她去不合適,自己又, 他癟了癟嘴,騰地站起身,拉開椅子就走到門前,打開門,沖外面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女學(xué)生說道,“試用一天,做好了留你,做不好滾蛋?!?/br> “嗯!” 峰回路轉(zhuǎn)后的機會,女學(xué)生十分珍惜。 她本就是帶著任務(wù)來的,被關(guān)在門外還不知道要如何交代,沒想到還有機會。 人被帶到白清靈面前,喬遷坐在一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皺了皺眉,對白清靈說,“干癟還瘦,能行嗎?” 女學(xué)生已經(jīng)畢業(yè),剛好十八,聽了這話也是忐忑起來,“請問,是要我做什么?” “跳舞女郎。”白清靈笑了笑,“有個需要喬裝打扮的活,你做么?” “我可以!”女學(xué)生說完,就看到喬遷面色古怪的看著她,連忙解釋道,“我就一次機會,一定會把握好的!” 白清靈指了指另一個桌子上的跳舞女郎的衣服,“去找一個房間換了吧?!?/br> 跳舞女郎看著明顯露胳膊露腿暴露的衣服,猶豫了一下,就過去拿起來,去了對面一間空房。 喬遷眉頭皺得更緊了,用眼神示意白清靈。 白清靈笑了笑,搖了搖頭。 這邊女學(xué)生試衣服,那邊白公館接到了一個消息。 蘇懷瑾到外灘了。 陳文成站在辦公室里,聽著警衛(wèi)員對顏樓的匯報,也是一臉震驚。 顏樓皺著眉心,緩緩說道,“陳文成,你去接。” 陳文成心有疑惑,“大帥,蘇小姐不是已經(jīng),” “不該你問的,就不要問了,有些事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男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是?!标愇某烧f完,立刻轉(zhuǎn)身。 臨出門前,顏樓的聲音從他身后緩緩傳來,“人接到后,你直接送她回去,若是她不回去,就綁了帶她來的霍正陽。” “是!” 陳文成離開后,顏樓沉默了許久,拿起了電話。 跳舞廳里。 白清靈和喬遷坐在角落里,一人手里一杯香檳,也沒有喝,偶爾聊兩句,眼神卻是落在了舞池里正在跳著交誼舞的一雙男女身上。 女人年紀三十出頭,很有風(fēng)韻。 和她正在跳舞的男人年紀大約四十左右,個子很高。 白清靈看了一會兒,放下酒杯,小聲對喬遷說了一句計劃終止,就拿起披肩離開了。 喬遷不明所以,連忙對一旁正在準(zhǔn)備上前的女學(xué)生比了個手勢,就趕緊追了出去。 白清靈坐在黃包車里等著喬遷,見他出來,就讓他和女學(xué)生一同上了黃包車,三個人立刻離開了跳舞廳。 路上三人各自坐在自己的黃包車上,也沒辦法交流。 到了法華大廈,回到了偵探社,白清靈讓女學(xué)生去換衣服,然后讓她回去。 女學(xué)生滿臉疑惑,“是我做得不夠好嗎?” “不適合你,不要做了?!卑浊屐`淡著臉色說完,擺了擺手,讓喬遷送她出門。 喬遷看白清靈的模樣,知道她有事情要說,也就不耐煩的把人帶了出去,到了門口對她說,“樓下是報社,你要是想工作,樓下適合你,別再上來了!” 說完,啪的一聲關(guān)了門。 回來后,趕緊走到白清靈面前,見她一臉嚴肅的模樣,就先去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了她,然后坐下來,看著她,“那個男人是誰?你怎么看了一會兒就變了臉色?” “一個本就該死了的人,”白清靈皺緊了眉心,“這事還要從陸家被抄家說起?!?/br> 喬遷只知道結(jié)果不知道過程,在白清靈的描述中,很快了解到這位被稱作‘廖東仁’的男人,到了海城以后所做的事情。 “廖東仁我知道,那段日子海城晚上宵禁,陸家死了不少下人,聽你說也之后陸景天和他那個小保姆還活著了。” “嗯?!卑浊屐`手捧著水杯,喝了一口,接著道,“陸家的金庫沒找到,陸總長主管的金庫被盜,廖東仁回到寧城是一定活不成的,人又怎么來了外灘,還活得這般滋潤?!?/br> 喬遷想了一下,臉色也白了,“你說會不會是……” 下面的話他也不好說出口了。 “我不知道?!卑浊屐`搖了搖頭。 有些事情,一旦細想,就讓人不寒而栗了。 白清靈抿著紅唇,捧著水杯,初夏微熱的天氣,也覺得有些渾身發(fā)冷了。 她喝了幾口水,抬起小臉,神情有些茫然,“你說,他來海城,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你別多想了,不管為了什么,他都已經(jīng)得到了,追來外灘,總不是為了你我手里這點案子吧?” 喬遷心底嘆了嘆氣。 如果不是為了人,那又為何要追來外灘? 顏樓千算萬算,那腦袋瓜子怕是算計了整個海城里的權(quán)貴。 說這廖東仁與他沒點關(guān)系,又怎么可能呢。 陸家的藏寶庫,陸家掌管的金庫,就那般驚天動地的尋了幾個月,殺了那么多人,最后呢,沒完成大任務(wù)本該死在寧城的人,就這么活生生的活在了外灘。 要說不是顏樓的手筆,誰又能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