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照想了想，道：“瞧不出真實脈象的方子并不難調(diào)，難的是，這件事得小心遮掩才好。大將軍，左姑娘，若你們信得過奴婢，這藥就在方家調(diào)配，大將軍這邊派個心腹之人過來取，如此可行？”

    左光路應(yīng)了一聲：“就這么辦罷，等音兒的消息一放出去，只怕老夫這里會住著不少醫(yī)家圣手，在此處配藥，太過冒險。”

    方如逸鄭重道：“大將軍信任我們主仆，真是再好不過。今日天色尚早，正是請御醫(yī)診治，大張旗鼓放出消息的好時候。大將軍，左jiejie，我們不便久留，便先告辭了，今晚入夜后，還請二位定要派心腹過來取藥?！?/br>
    左光路和左思音點頭答應(yīng)，念著左思音得做出病重的模樣，便只命下人將方如逸和余照送出門。

    兩人一走，左光路就一疊聲地要人去太醫(yī)院，請御醫(yī)過來。

    余照離開的時候，特意沒給左思音醫(yī)治，她的脈象仍是虛弱，御醫(yī)過來一切，便皺眉直道“氣血虧損”，好在尚能醫(yī)治。

    可只過了一夜，左思音的病情卻急轉(zhuǎn)直下，太醫(yī)院的人來了一撥，又走了一撥，個個搖頭嘆氣，搜腸刮肚了好些寬慰的話，說給左光路聽。

    左光路氣得把他們?nèi)稼s走，滿京都地尋訪醫(yī)家圣手，一心要把孫女的病治好。

    消息一傳出來，京中人口中憐惜的自然不少，但那些愛慕梁王的女子，嘴上跟著嘆氣，心底卻暗暗歡喜。

    這左思音，果然沒有嫁王爺?shù)拿?/br>
    京中的消息走得飛快，不過半日，元軾便在府上聽說左思音病重，藥石無醫(yī)。

    曾得功和張焦接連跌出朝局，得力之人一時難尋，他心里本就焦急著，眼看和左家的親事就要成了，如今卻又忽然出了這么一檔子事。

    他有些坐不住，立在窗前眉頭緊皺。

    左思音從小練槍，身子不說極好，多少也比一般女子強(qiáng)健許多，怎會得上氣血虧損之癥？

    他思來想去，覺得這件事實在怪異，立即喚來小廝，命他去請常給自己請平安脈的張?zhí)t(yī)過府詢問。

    張?zhí)t(yī)到了府上，一聽元軾相問左思音的病情，沒等開口說上兩句，先嘆起氣來：

    “王爺有所不知，左姑娘的身子骨本是好的，可這血虧之癥乃是女子的大敵，輕則少眠落發(fā)，重則眩暈無力，連子嗣也不會有。

    幸虧左姑娘還算有些底子，眼下尚且能拖上一陣子，要是能從民間尋得什么偏方奇藥，說不定能有回轉(zhuǎn)的路子?！?/br>
    元軾面帶憂色：“張?zhí)t(yī)的意思是，若照太醫(yī)院這么治下去，沒有偏方相助，左姑娘多半是沒救了？”

    張?zhí)t(yī)慌忙擺手：“老朽知道王爺著急，不過左姑娘底子尚在，說不定慢慢調(diào)養(yǎng)，這個，這個或許有……或許能恢復(fù)些……”

    他吞吞吐吐了一陣，元軾看在眼中，心里明白透徹。

    左思音多半是沒用了。

    若是她的身子還能支撐得住，養(yǎng)個孩子出來，就算她將來死了，自己也能憑著這個孩子捏住左家。

    可聽張?zhí)t(yī)的意思，左思音竟連子嗣也沒法要了，這樣的梁王妃，娶來何用。

    元軾目光一沉，命人送張?zhí)t(yī)離開，心里不住地盤算著，要如何才能讓左家主動提起退親之事。

    他走到桌案前，提筆寫下一封問安箋，字句同從前無甚兩樣，只是這一回在關(guān)切病情的話里，添上了兩句。

    問安箋送到左家，左光路避開下人，把信箋拿給左思音瞧。

    讀到“盼早日痊愈，入我王府之門，綿延子嗣”的字句，祖孫倆大為憤怒。

    左思音目光似冰：“我們昨日才放出染病的消息去，今日的藥石無醫(yī)也才傳了不過半日，這梁王竟急哄哄地送了這樣的信來，生怕我們左家不愿斷了與他的這門親！”

    左光路氣得把箋紙揉作一團(tuán)，狠狠扔在地上：“沒想到梁王是這樣的人！虧得老夫從前還敬他是個正人君子！”

    “祖父，既然他都這么說了，不如我們順?biāo)浦?，把這門親事作罷了吧?！?/br>
    左光路冷哼一聲：“親事自然要作罷，可老夫非要讓他急上一急，說不定能露出什么馬腳來?！?/br>
    左思音不解：“祖父一向直來直往，這回怎么拿捏起人了？”

    “梁王實在欺人太甚！”左光路在房中走來走去，怒目直視?！八胪擞H為何不明說，非要做出這等陰暗小人的行徑，難道以為我們看不懂么！”

    “梁王心思重，從前我們不知，經(jīng)此一回，也算對他認(rèn)識明白?！弊笏家糁挥X得后背隱隱發(fā)寒?！白娓?，這件事若不是方meimei一心相助，只怕我們還蒙在鼓里。對了，徐瑞先生何時登門，方meimei那邊可有信來？”

    左光路搖頭：“還沒有，聽說方家的少將軍明日就要進(jìn)京，漠北的事要奏報，江首輔那邊在安排送往漠北的軍需，連帶著徐瑞也是忙，想來得再等上些時日?！?/br>
    左思音了然道：“祖父，我們倒不急著見徐先生，暫且放一放也無妨。不過，若確如方meimei所說，梁王心思重，只怕會想方設(shè)法，派人探進(jìn)我們的宅子里來?！?/br>
    “要不我們加派些人手？”

    左思音卻道：“若是把宅子看得緊了，梁王必會多心，覺得我們有什么秘密，不想讓別人知道。依我看，一動不如一靜，我們什么都別做，在與梁王斷親前，我日夜都在床上躺著，以防有人來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