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沈長寄見她確實沒有受謝家的影響而不開心,暗自松了口氣。揉了揉她的臉,“聽你的就是?!?/br> 二人回了府后,沈長寄將救起的男子安置好,便找了護衛(wèi)將人看護了起來。 謝汝對男子進(jìn)行了初步的診治,寫了個方子,叫平箏去抓藥。 他們回到家時不到午時,用了個午膳的功夫,關(guān)于那名男子的信息便送到了沈長寄的手里。 謝汝在院中的石桌上將好幾本醫(yī)書鋪平攤開,正俯身尋找著什么,就看到平箏興沖沖地跑來。 “夫人,那位公子醒了!您快去瞧瞧吧!” 敞著門的書房內(nèi),平瑢循聲望了出去。 “怎么了?這般激動?!敝x汝頭也沒抬,目光定在某冊古籍的某一行上,在旁邊的紙上落下筆墨記錄下來。 平箏兩眼閃著光亮,“那位公子真是漂亮極了!奴婢還未見過這么好看的男子!” 謝汝筆尖一頓,抬頭看她,“漂亮?” 一個男子也能用“漂亮”來形容嗎? 她只注意到那人的病有些棘手,順手將人撿回來,包括后來再次診脈時,都全然未曾注意過他的樣貌。 平箏興奮地便要拉著謝汝去看。 “那人醒來便要了盆水,洗手洗臉,還將自己的頭發(fā)梳好了,整理好以后奴婢看請了他的容貌,嚇得險些將盆里的水揚了去?!?/br> “醒來第一件事是梳洗?”謝汝狐疑道。 任何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過來,見到了陌生的人,難道不應(yīng)該覺得奇怪、或是警惕嗎?無論如何也應(yīng)先問明情況吧,哪有人像此人…… “夫人,那位公子樣貌好,談吐也好,說話慢條斯理的,又客氣又溫和,那些個詞怎么說的來著,顏如冠玉,風(fēng)華絕代!” 謝汝:“……” “他比我夫君還好看嗎?” 平箏語塞,朝書房看了一眼,不知為何,一想到首輔大人,就叫人渾身冒冷汗。 她抓耳撓腮,支支吾吾,“啊……那……他們不一樣啊……” 一個是菩薩,一個是閻王,能一樣嗎…… 而且他們這些做屬下的,對主子只有敬畏,怎會去想他好不好看啊。 若是叫她選擇,是和首輔大人待上半個時辰,還是和老虎待上一天,那她肯定選后者。 謝汝突然有點好奇,早知她就應(yīng)該注意一下那人的樣貌了。 書房內(nèi),沈長寄放下了信箋,邁步出了房門。平瑢跟在身后,眉頭緊皺。 沈長寄走近,聽到他夫人嘟囔了一句: “再好看還能有大人好看嗎?我不信?!?/br> 男人的腳步一頓,輕咳了聲,將唇角的笑意抿下。 “去看看?!彼叩绞狼?,抽走了有謝汝手中的筆,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平箏連忙就要跟上,后頸的衣領(lǐng)被人提起。一股大力將她向后拖,她沒站穩(wěn),往后面栽去,撞進(jìn)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她回頭,“哥?” “走?!?/br> “去哪啊?”平箏猶豫道。 她還想去看美男…… 平瑢抿了下唇,“玄麟衛(wèi)新到的火銃,你不是一直想看看?!?/br> 平箏果然感興趣,沖上去抱住他的胳膊,使勁往外拽,“走!” 平瑢盯著胳膊看了片刻,“嗯。” ** 沈長寄和謝汝來到了跨院,瞧見被他們救回來的男子正倚窗而立,靜靜看著樹梢枝頭的鳥兒。 他側(cè)臉融在午后的光暈里,渾身發(fā)著光,好像從天上走下來的神仙。 沈長寄臉色不睦,他看著自己的妻子失神地望著另一個男人,手按在了佩劍的刀把上。 “他……”謝汝蹙眉,喃喃道,“也太瘦弱單薄了些?!?/br> 這病比她料想的還要難辦。 沈長寄:“……” 他悄悄松了握著劍的手。 那男子聽到動靜,側(cè)頭看了過來。謝汝心底感慨,平箏委實沒說謊。 這男子容顏清雋,目似繁星,舒眉淺笑著,叫人無端心生好感。 他臨風(fēng)而立,骨瘦身長,風(fēng)吹動衣袖,廣袖青衫叫他穿出了幾分仙袍的意味。 他突然咳了兩聲,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絲絲紅暈。 緩步行至他們面前,溫文爾雅地揖手行禮。 “多謝二位搭救,在下孟煢,這廂有禮。” 第59章 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謝汝盯著他蒼白的臉看了半晌, 眉頭慢慢蹙起,“孟公子,你的病是怎么回事?” 孟煢抬起袖子, 掩住嘴,咳了聲。 待他平復(fù)了呼吸, “抱歉?!?/br> “此乃舊疾, 時常發(fā)作, 不礙事的?!?/br> “公子請坐?!?/br> 謝汝叫他在石桌前坐下,從沈長寄手里接過藥箱。 她將藥箱放在桌上, 將一卷銀針攤開。 孟煢微微詫異, “夫人……您是大夫?” “你怎知她是我的夫人?!鄙蜷L寄走上前,抱著劍,居高臨下, 垂眸看他,像是在看犯人。 謝汝聞言微頓, 抬頭看了沈長寄一眼,見他神情嚴(yán)肅,她又將視線落了回去。 孟煢笑道:“您二位姿態(tài)親密, 遠(yuǎn)超尋常人, 況且公子的目光未曾離開過這位姑娘, 在下瞧著這位姑娘的發(fā)髻樣式,推測她是您的夫人?!?/br> 沈長寄微瞇了眸,不甚愉悅地“嗯”了聲。 孟煢隱隱察覺對方的敵視, 有些摸不著頭腦。 在謝汝再次為他診脈時, 從懷中掏出一條白色的手帕,搭在他的手腕上。他不經(jīng)意抬眼,看到沈長寄的眉目舒展, 這才心下了然。 他搖頭失笑,覺得這位公子的醋意實在是太大了些。 “公子從哪兒來?”謝汝問道。 “在下從涼州來,因祖宅在京城,便想著臨死前回來看看,咳咳咳……” 謝汝眉頭微蹙,“公子家中可有親人?” 孟煢緩了緩氣,笑道:“只余在下一人?!?/br> “你想知道他什么,可以問我。” 沈長寄見二人有問有答,說得“親熱”,心里愈發(fā)煩躁。他將此人的底細(xì)查了徹底,有什么想知道的不能問他,非得親自問本人? 謝汝無奈地回頭瞧了吃醋的夫君一眼,嗔道:“這般多話,不想聽你回去吧?!?/br> 她只是想拉近與病患的關(guān)系,醫(yī)患互相信任是極有必要的。 沈長寄:“……你問吧?!?/br> 他在二人中間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半瞇著眸睨著孟煢,眸中藏著深寒。 “公子貴庚?” “三十有三。” 謝汝驚詫地抬頭看他,“我以為公子至多二十五六?!?/br> 孟煢輕聲笑了笑,看向謝汝的眼神愈發(fā)柔和,“夫人過譽了?!?/br> 嘭—— 沈長寄冷著臉將劍拍在桌子上,眼神冷森地盯著孟煢,若是目光能化形,只怕能將對方凌遲百遍。 孟煢笑而不語,與之對視,不閃不避。 謝汝:“……” 她從袋中取出一根銀針,“失禮了?!彼龑y針扎進(jìn)xue道,觀察孟煢的表情。 “胸口的滯悶感有無減輕?” “有?!?/br> 謝汝施了一番針,對他的情況又有了些了解。她將針具卷了回去,低著頭,看著自己藥箱,若有所思。 雖棘手,但也不算毫無可能。 她翻閱了醫(yī)書,來時已經(jīng)有了猜測,此時印證了猜想,倒也不算出乎意料。只是書籍是殘卷,記載這病癥的救治方子不全,上面只說這病乃是常年奔波、勞心傷神所致。 這種病在數(shù)百年的戰(zhàn)亂時倒常有發(fā)生,百年前那種兵荒馬亂的年代,哀鴻遍野,流民風(fēng)餐露宿、顛沛流離是常有的事。 不好治,也沒什么條件治,因此死于此病的人也不少見,只不過近百年來百姓安居樂業(yè),生活好了,已經(jīng)少有人會得這種病了。 這病最難辦的,還是在于拖的時日太久。 “公子去過鶴州?” 謝汝想起來這幾年鶴州的洪災(zāi),倒有可能誘發(fā)此病,但時間上也不對,孟煢這病少說也有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