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孟煢搖頭,“未曾去過?!?/br> “罷了?!?/br> 管他緣由做什么呢,這病比沈長寄的心疾可是好解決多了。 孟煢笑了下,又咳了聲,虛弱道,“在下行將就木,人命危淺,夫人不必放在心上?!?/br> 謝汝問道:“誰說你病入膏肓了?” 孟煢語塞,只垂著眼睛,清冷的側(cè)顏透露出幾分脆弱。 “在下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愿拖累旁人,夫人好心,在下心領(lǐng),多謝?!?/br> 謝汝收了東西,拎著藥箱站起身。 “孫思邈先生的《千金方》里有句話——‘人命至重,有貴千金’,公子莫要輕賤自己的生命,病,我一定會盡力救治?!?/br> 她聲音有些冷,好像對他自暴自棄的態(tài)度頗有微詞。 她說一定會救他時,眼里有光,叫人不由得便想信任她。 孟煢看著謝汝走神的功夫,謝汝看了自家夫君一眼。 “我先去配藥了。”她勾了一下對方的手指,拎著藥箱先離開了。 沈長寄一直注視著嬌小的身影消失在拱門,才收回視線,溫柔褪去,冷意緩緩漫了出來。 “孟公子不遠(yuǎn)萬里來到京城,沈某有失遠(yuǎn)迎。”沈長寄眼神銳利,他將劍抽出,指向孟煢。 “或許我該稱呼你,玹先生。” 他說著,墻頭跳下來數(shù)名護(hù)衛(wèi),皆身穿鎧甲,手執(zhí)刀劍。 寒光凜凜的劍指著孟煢,他面不改色,依舊溫和地笑著。 “沈大人?!泵蠠Σ换挪幻Φ乩砹死硪屡?,站起身來,溫文爾雅地揖手,“久仰了?!?/br> 沈長寄眼神極冷,語氣寡淡,“先生乃是西戎的肱骨和棟梁,貿(mào)然闖入我大軒地界,意欲何為?” 院中的氣氛劍拔弩張,孟煢好似察覺不到一般,他儀態(tài)從容,此刻還能微微笑著,手負(fù)在背后,信步閑庭。 沈長寄的劍隨著他的腳步而動,孟煢見他警惕的模樣,卻是一下笑了出來。 “首輔大人不必這般如臨大敵,孟某只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罷了,不及大人您文武雙全。”他指了指劍刃,“或許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 沈長寄冷肅著面容,不為所動。 孟煢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咳咳咳……” 他突然咳了起來,撕心裂肺,咳得臉色更加蒼白,他瘦弱的身子在抖,身軀羸弱,可在場沒人會被他軟弱可欺的外表所欺騙。 好不容易喘勻了氣,孟煢手捂著心口,腳步踉蹌地走向石桌,他身子前傾,險些摔倒,幸好手及時撐住了桌子,才不至于倒下。 他扶著桌子坐下,急促地喘了一會,抬頭看到沈長寄還舉著劍,虛弱地苦笑著,“大人信中不是說要合作,在下跋山涉水來到中原,便是為了給大人一個回復(fù)?!?/br> “對了,庫查力已抓到,還要多謝沈大人的線索。” 沈長寄定定看了他一會,才收了劍,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孟煢長長舒了口氣,輕聲道:“大人放心,孟某此行只帶了不多的護(hù)衛(wèi),他們都在暗中保護(hù)著我,并無西戎的軍隊暗中窺探。” “我如何能信你。” “在下的底細(xì)想必早就送到了大人的手里,若我真心懷不軌,我大可以選擇更悄無聲息的方式,不是孟某自夸,埋在酈京城中的暗樁,大人您還未找全吧?” 沈長寄冷著臉,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我親自來,以示誠意,我愿意與沈大人合作?!?/br> 孟煢伸出了手。 沈長寄盯著他那只手,“孟煢是你的真名?” 孟煢笑了,搖了搖頭,并未將手收回,“孟某此行似羊落虎口,怎能不用化名?” 二人對峙片刻。 “沈長寄?!彼麑⑹治樟松先ァ?/br> “孟玹?!?/br> 二人的手交握在一處,四目相對,一個眼含笑意,一個藏著試探。 沈長寄收回了手,沉吟片刻,“煢,何解?!?/br> 孟玹的笑意凝在唇邊,目光緩緩垂落,怔然看著石桌臺面。 他低聲道:“‘煢煢孑立,形影相吊’,自然作‘煢獨(dú)’之講?!?/br> “沈大人還是叫在下孟煢即可,本名不足一提?!?/br> 舊事亦不可追。 “本官雖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我大軒的疆土,不可侵犯。”沈長寄擲地有聲。 孟玹無所謂地一笑,“大人放心,孟某此行不代表西戎。” 沈長寄一頓,“個人恩怨?” “個人恩怨?!泵汐t坦誠道,“我只要蕭順明的命,至于那皇位輪到誰來坐,皆與我無關(guān)。西戎無意與大軒交惡,這點(diǎn)大人盡可放心?!?/br> 成宣帝…… 沈長寄微微蹙眉。 成宣帝的命他可以不在乎,可若成宣帝是阿汝的生父,又該如何…… 若成宣帝死了,那阿汝心心念念的身世,又當(dāng)如何? 阿汝若與陛下無關(guān),那便極好,若有關(guān)……她會在乎的吧。 “我需要時間答復(fù)你?!彼f。 “可以?!泵汐t攤了攤手,“不過,孟某多說一句,大人您不管扶植哪個皇子上位,都要將他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而我,可以幫你?!?/br> 沈長寄思量了片刻,“先生舟車勞頓辛苦,這段時間就在沈某的府上住著吧?!?/br> “如此甚好,祖宅那邊荒廢多年,孟某孤身一人,加之疾病纏身,修葺宅院也委實有心無力,大人肯收留,自是感激不盡?!?/br> 沈長寄再無話與眼前人說,拿著劍欲起身離開。 “沈大人,聽說您早與沈家斷絕了關(guān)系?”孟玹突然說道。 “是又如何?!?/br> 孟玹笑了,“不如何,一直聽聞首輔大人冷心冷情,只是今日見您與夫人相處,又覺得傳聞當(dāng)不得真。您夫人她……” 沈長寄身形一滯,眸光又變得銳利冷凝,“你離她遠(yuǎn)點(diǎn)?!?/br> 孟玹:“……” “在下并無僭越之心,可遠(yuǎn)離……”孟玹抱歉地看著他,提醒道,“在下的病還要仰仗夫人救治?!?/br> “所以你是故意躺在街上?” 沈長寄此刻恨不得拿著劍,把這個孟玹身上的rou一片一片地割下來。 “大人恕罪,”孟玹坦蕩地承認(rèn)了自己的算計,“您的夫人心很善,您好福氣?!?/br> 沈長寄拂袖離去。 男子都是小氣的,這一點(diǎn)謝汝當(dāng)晚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 “夫君,我是不是撿了個很厲害的人回來?” 事畢,謝汝緋紅著臉,躺在男人臂彎里,想起白天的事,還覺得不可思議。 在跨院時她就看沈長寄臉色不對,猜到孟公子的身份或許有蹊蹺,她獨(dú)自離開,不耽誤她夫君問話。 沈長寄一聽她此刻還有體力有心思提起別的男子,醋缸一下被司馬光砸破,醋海翻了天。 他把懷里人撈至身上,拉著人在驚濤駭浪里共同沉浮。 直到把人折騰得沒了說話的力氣,才作罷。 “他不是好人,你離他遠(yuǎn)點(diǎn)。”沈長寄咬著她耳垂,咬牙切齒道。 謝汝輕喘著,“可我……還要給他……治病啊?!?/br> “讓他病死。” 謝汝一驚,“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br> 沒了孟玹,他想做的事照樣能做。 “不行!這是我的病人,我說了要救他就必須做到!” 她見男人不似說笑,也急了,一口咬上他肩膀。 沈長寄滾了滾喉結(jié),啞聲道:“再來一回,我便應(yīng)了你?!?/br> 謝汝:“……” “那讓他病死吧?!?/br> 說罷她艱難地翻了個身,準(zhǔn)備睡覺。 沈長寄卻恬不知恥地湊了上來,“再商量商量?你醫(yī)他,那順便‘救救’我吧……” …… 謝汝:“……嗚?!?/br> 第60章 “親人我?guī)湍銓ぃ鹑宋摇?/br> 自打伶娘死后, 沈長寄便吩咐下去,去查伶娘十七年前的蹤跡,以此來探查阿汝的生母的可能。 成婚已有七日了, 今日終于有了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