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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名媛望族在線閱讀 - 第128節(jié)

第128節(jié)

    說罷淺笑點頭,扶著宋尚宮的手登上了馬車。豈料車駕開動還沒跑出東平侯府前頭長街,便有馬蹄聲急踏而來,外頭響起白蕊的稟聲,“王妃,是高統(tǒng)領(lǐng)。”

    白蕊口中高統(tǒng)領(lǐng)乃武英王府的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高螢,他平日不離完顏宗澤身側(cè),守護(hù)完顏宗澤的安全。錦瑟聞言一詫,忙推開了車窗,只見高螢甩鞭策馬而來,而他身后尚跟著五六騎,皆甲胄在身,佩劍腰側(cè),全是王府的親衛(wèi)兵。

    見高螢面上神情極為嚴(yán)峻,錦瑟心一緊,忙探身出了馬車,轉(zhuǎn)瞬高螢已勒馬車前,抱拳稟道:“王妃不好了,太子妃中毒,如今危在旦夕,王爺已趕往東宮,叫屬下等人來護(hù)送王妃前往東宮。”

    錦瑟聽罷面色大變,見跟隨在高螢身后的幾人皆是王府親衛(wèi)中武功精湛之輩,心知是太子妃中毒,完顏宗澤不放心于她,特派了他們前來守護(hù),一時間錦瑟心頭便如覆了層陰云,忙回車中安坐,揚(yáng)聲道:“快,去東宮!”

    錦瑟趕往東宮時,東宮已然變了一番模樣,三步一衛(wèi),兵甲林立,滿是肅殺之色?;屎笤缫崖動嵹s到,正在安置太子妃的思蕷閣花廳焦慮地等著太醫(yī)們施救,隔著博古架可見內(nèi)室之中十幾位太醫(yī)擁在床前,依稀傳來太子聲嘶力竭的呼喚聲。

    錦瑟進(jìn)了花廳,往內(nèi)室瞧了眼見太醫(yī)們個個神情嚴(yán)肅,大氣不敢出,登時面上憂色愈甚?;屎筮@兩日身子欠佳,原便面有病色,這會子因擔(dān)憂,臉色更是透出青白來,顯已坐不住,正扶著嬤嬤的手來回走動。

    完顏宗澤端坐在東邊的太師椅上,面色陰沉,目光也正盯著內(nèi)室,見錦瑟安然無恙地被護(hù)送進(jìn)來,和她深深對視一眼才又蹙眉望向了內(nèi)室。

    錦瑟見氣氛極不妙,也不便多言,瞧完顏廷文被兩個嬤嬤護(hù)著站在一邊,六歲孩子已能查知危險,知曉事情,此刻他小臉上滿是驚恐之色,卻又緊緊咬著嘴唇,眼睛中泫淚欲滴,小身子也微微發(fā)抖,模樣極為可憐,錦瑟便忙快步過去拉住他的雙手,將他抱進(jìn)了懷中。

    “皇嬸嬸,母妃她中毒了,臉都成青黑色的了,以前我養(yǎng)過一只叫喜圖的小狗,不小心吃了壞東西,皮毛也變成了青黑色,沒一會兒就死了,母妃她不會像喜圖那樣也死掉,對不對?”

    完顏廷文說著抬頭瞧向錦瑟,大眼睛中滿是恐懼和無助,錦瑟并不知太子妃的狀況,怎敢胡亂承諾,聽他聲音都在顫抖,像個被遺棄的小動物般往自己的懷中鉆,不由蹲下?lián)Ьo他,道:“太醫(yī)們正在施救,文兒和六皇嬸一同為母妃祈福好不好?”

    “祈福母妃便能好起來不離開文兒嗎?只要文兒誠心誠意祈求佛祖保佑母妃,母妃她就不會死是不是?”完顏廷文因錦瑟的話眼眸晶亮起來,追問著,期待著錦瑟能給予肯定的答案。

    他的童聲童語在靜寂的花廳中顯得異常清晰,廳中眾人聞聲皆心如壓了巨石,錦瑟喉間發(fā)堵,無言以對。金皇后看向?qū)O兒,滿目不忍,伸手道:“文兒過來,到皇祖母這里來?!?/br>
    完顏廷文方才見大人們緊張,氣氛肅靜,更不曾瞧見這樣面色沉肅的祖母和叔父,故而根本不敢出聲,生怕影響到太醫(yī)救治母親,如今見祖母向自己伸開懷抱,他才幾步奔過去投進(jìn)了金皇后的懷抱中,哭著道:“皇祖母,文兒害怕……”

    金皇后見孫兒在懷中驚恐地顫抖,禁不住抱緊了他,微微閉目,撫在孫兒背上的手卻緊握成拳。

    錦瑟不聞金皇后安慰完顏廷文,心中便是一緊,她知情況只怕真極糟,便心急如焚起來,禁不住靠近完顏宗澤,蹙眉詢問地瞧向他。

    見錦瑟不安,完顏宗澤握住她的手,拉她坐下,卻沉聲道:“是陳公公在二哥的飲食中下了藥,陰差陽錯地倒叫二嫂吃進(jìn)了口中,陳公公已咬舌自盡,太醫(yī)斷出二嫂所中乃是劇毒虎鎖喉,只怕……”

    虎鎖喉!這是一味人人都知的劇毒,誠如其名,此味毒藥即便龐然大物的虎豹之軀嘗后也會鎖喉奪命,故得此名。因其無解而揚(yáng)名下,錦瑟一聽完顏宗澤此話,只覺渾身一虛,冒出一層寒冷來。

    她剛聽聞太子妃中毒的消息便覺蹊蹺,此刻誰會刻意來害太子妃,太子妃死了于大局并無多大關(guān)系,東宮侍妾少,太子又常年抱病,故而妻妾爭寵也不嚴(yán)重,也不可能是側(cè)妃動的手腳。此刻聽聞那毒原是下給太子的,錦瑟倒不覺奇怪了,她腦中快閃過一些事,一些想法,不由握緊了完顏宗澤的手,渾身冰冷起來。

    那陳公公錦瑟是見過的,他可是伺候太子近三十年的老人,是太子的心腹,是瞧著太子從牙牙學(xué)語到長大成人,娶妃生子的近侍。這三十年來,他不知立過多少功勞,更不知陪伴太子度過了多少危機(jī)險境,只怕太子懷疑誰都不會想到陳公公會要取他的命,可在此等危機(jī)時刻,出賣太子的,意欲將太子送上黃泉路的偏偏就是這個誰都意想不到的人。

    這叫錦瑟不得不去想,金皇后身邊,武英王府中,完顏宗澤的身邊,是否也有像陳公公這樣可怕的人存在著,叫她不得不毛骨悚然?;⒍静皇匙樱y道這?;⒍静皇匙?,難道這一切真會是皇帝做下的嗎?!他竟狠心到連親生兒子,自己的嫡子都施以劇毒的地步嗎?!

    可如不是他,那還能有誰,竟會有如此強(qiáng)大的實力和耐性,竟能如此蟄伏數(shù)十年,只待今日一擊!

    錦瑟正心緒翻涌,太醫(yī)們卻躬身紛紛自內(nèi)殿退了出來,那當(dāng)前頭發(fā)花白的太醫(yī)院院判梁大人上前誠惶誠恐地帶著眾太醫(yī)們跪下,顫聲道:“稟皇后娘娘,臣等已盡全力,可虎鎖喉之毒甚劇,且無藥可解,臣等無能,只能勉強(qiáng)用藥施針護(hù)住太子妃最后一口氣,使她能夠蘇醒做最后交待,皇后娘娘恕罪?!?/br>
    錦瑟聞言痛心地閉目抓緊了扶手,眼前卻閃過大婚那夜太子妃笑容溫婉地拉著她的手輕言細(xì)語的模樣,她在禁苑馬場英姿颯爽,端坐馬上的姿態(tài)。

    “阿霞,阿霞!”此刻,里頭傳來太子的喚聲,梁院判不由回頭,又叩首道,“太子妃只怕已醒,太子妃時間不多……皇后娘娘帶小皇孫見母妃最后一面吧?!?/br>
    金皇后雖早有所準(zhǔn)備,然而在聽聞太醫(yī)的話后還是心神俱碎,身子搖晃炫目不已,若非完顏宗澤自身后穩(wěn)穩(wěn)扶住了她,只怕她已倒下,此刻聞太醫(yī)再言,她才睜開眼眸,牽了完顏廷文的手,又給他拭了下淚水,道:“文兒聽皇祖母的話,一會子見了母妃文兒莫哭,好好和母妃說話,和皇祖母一起送母妃走,莫叫母妃為文兒擔(dān)憂走的也不安心?!?/br>
    金皇后言罷見完顏廷文一雙眼蘊(yùn)著淚卻死咬著牙不出一聲,不由眼眶一紅,轉(zhuǎn)瞬便又收斂,拉著完顏廷文的手進(jìn)了內(nèi)殿。錦瑟跟隨在后,入殿只見拔步床上,太子跪在床內(nèi)弓著身子雙手緊緊握著太子妃的手,正一眨不眨地盯視著她,輕輕喚著她的名字,那彎曲的背脊,跪倒的姿態(tài),那悲痛的神情,一瞬不瞬的眼神,無不叫人動容。

    他們進(jìn)殿,恰太子妃清醒過來,略略動了下手,太子當(dāng)即便身子一震,忙著又喚聲道:“阿霞,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求你看看我和文兒,不要這樣……”

    太子妃動了兩下眼皮,似費了大力才睜開眼睛,看著太子竟便露出了淺笑,那笑幾分滿足感激,幾分溫柔不舍,幾分苦澀悲哀,她道:“熹哥……那……那湯幸而……幸而……你沒喝……”

    錦瑟聽聞太子妃這話忍不住晃下兩串珠淚,無力地靠在了完顏宗澤肩頭。她已是如斯心痛,更勿論太子本人了,他早因此話淚流滿面。

    .zybook.

    哭泣有很多種,或絲絲抽泣,或撒潑大哭,或嚎啕痛哭……然而錦瑟卻覺無聲無息的落淚最是令人動容,也只有至痛至悲,痛不能言,這才會淚落于無聲,她也曾因絕望淚如雨下,也曾見過她人無聲哭泣,然而卻從不曾見過一個七尺男兒如是哭泣過。

    而如今她有幸瞧見了,見太子跪在那里,淚水一行行自眼眶中滾出,無聲無息,無止無境,尊貴似他如今跪在那里像個孩子般無助地流淚,央求地盯著愛妻,顫抖著手握著她,似在抓著最后一絲希望,錦瑟只覺心如刀割,再難忍受,終是將臉埋在完顏宗澤肩頭閉上了眼睛。

    ☆、二百一五章

    錦瑟靠在完顏宗澤的肩頭,垂在他身側(cè)的手卻被他緊緊攢住,他握地她手骨生疼,可那疼痛卻不抵心間沉痛之萬一。

    太子生性喜靜,沉默寡言,又因病體深居簡出,而完顏宗澤又多年身在大錦,兩兄弟聚少離多,加之太子性格寡淡,外人看來兄弟二人的感情實屬一般。

    然而錦瑟卻知曉,太子和完顏宗澤是極親厚的,完顏宗澤對這個哥哥一向敬重有加,他從大錦歸來后,關(guān)于她的事最先告知的便是這個哥哥,也是太子幫他勸說皇后接受自己的。

    完顏宗澤因阿月公主之事和金皇后母子關(guān)系僵持多年,兩人每有爭執(zhí)也是太子和太子妃從中緩和,每次完顏宗澤遇事不決也總是尋這個哥哥,每每他出征前夕更是這個哥哥于他徹夜長談,他們大婚當(dāng)日太子并未到場吃宴,然而錦瑟卻知,就在婚前兩日的夜里,太子尚和完顏宗澤對酒當(dāng)歌,給予弟弟美好的祝福。

    而太子妃和太子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如今有人謀害太子不成反使太子妃受害喪命,這對太子的打擊可想而知。

    太子原本身子便虧空的厲害,能否經(jīng)受住這個重?fù)羟也徽?,單說有人用如此手段謀害太子,使得太子如此痛苦,完顏宗澤只怕就難不感同身受。更何況,完顏宗澤對太子妃這個表姐和嫂嫂也一直是敬重信任的,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在他們的大婚之夜,還有狩獵之行時都將她全權(quán)交托給太子妃照料。

    現(xiàn)下太子妃慘死,留下重創(chuàng)失魂的太子,還有完顏廷文這樣年幼可憐的侄兒,完顏宗澤心中豈能平靜?

    東宮和武英王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太子險些喪命,太子若死,那人下個目標(biāo)必是完顏宗澤無疑,他又會準(zhǔn)備了怎樣的手段來對付完顏宗澤呢?還有她腹中孩兒,他還那么脆弱,她定要守護(hù)住他們。想著這些錦瑟死死地回握著完顏宗澤的手,深吸了兩口氣才逼回淚水,重新站直腰來。

    她再次望去,卻見太子妃正愛憐地?fù)嶂觐佂⑽牡念^發(fā),眸中滿是不舍和慈愛,完顏廷文見父王已淚如雨下,如何還能記得方才皇祖母的交待,早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他被母親愛憐地?fù)徇^臉頰,這才勉強(qiáng)忍住淚水,泣聲道:“母妃哪里疼,孩兒給母妃揉揉,求母妃不要離開孩兒和父王……”

    太子妃聽的淚光微閃,卻依舊柔雅笑道:“文兒乖,母妃不疼,我的好孩子,以后要聽……聽皇祖母和父王……的話……”她言罷哀求地瞧向金皇后,氣力不濟(jì)地抬了抬身子。

    金皇后便忙含淚握住了她的手,道:“你放心,文兒是母后的嫡長孫,有母后在,誰也莫想欺辱于他。”

    金皇后笑著點頭,復(fù)卻將目光穿過金皇后的肩背竟是瞧向錦瑟伸出了手,錦瑟見她分明有話要說,忙上前兩步跪在了床邊,太子妃卻吃力地拉住了她的手,又拉著完顏廷文的手和她的和在一處,殷殷的目光瞧向錦瑟,道:“母后精力有限……文兒年幼……失母,我懇請……弟妹瞧在你我相知一場的份兒上……多多照拂我兒……感激……”

    太子妃說話間已氣息短促起來,錦瑟心知她是恐太子殘損之軀難以守護(hù)到完顏廷文長大,而金皇后又年紀(jì)漸老,精力到底有限,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加之太子若去,完顏廷文最大的靠山非是金皇后,反會是完顏宗澤,故而她才如是臨終托孤于自己。

    錦瑟不覺淚水滾下,哽咽道:“廷文我必定會視為親出,悉心照顧教導(dǎo),二嫂單請放心?!?/br>
    太子妃聽罷笑著閃了閃眸子,這才又沖愛子道:“孩子,我的乖孩子,要聽父王,聽皇祖母……六皇嬸的話……好好長大……母妃不慈,看不見我的孩兒及冠娶妻了……”

    完顏廷文咬牙點頭,太子妃握著他的手終是一松垂落了下去,她氣若游絲地最后瞧向太子,兩人目光相纏便再挪不開分寸。

    錦瑟見此閉了下眸子才起身和金皇后一起將慟哭的完顏廷文拉出了內(nèi)殿,將最后的時光留給這對相知相伴了一生的情人。

    邁出內(nèi)殿,錦瑟不由又回頭望了一眼,卻見太子妃的臉色已黃如金箔,嘴唇卻透出詭異的青黑色,然她躺在太子的懷中,半閉著眸子瞧著太子,臉上的神情卻是恬淡而安寧的,好似便這么死在他的懷中已是再幸福不過的事情,而太子凝視著她,緩緩低下頭,卻將唇貼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親吻,低低的喃語,那姿態(tài)飽含了愛憐和悲哀,錦瑟視線一陣模糊忙轉(zhuǎn)過了頭,徒留一聲聲哀嘆在心間流淌。

    殿中空寂下來,太子妃方含笑著道:“這樣極好……熹哥哥……從多年前我便害怕……怕有一日熹哥哥會……會倒在我面前……會丟下我獨活在世……如今好了,我……終能走在前頭,不必承受……承受失去愛人之……苦,熹哥……原諒我自私怯弱……死在你懷里……很幸?!?/br>
    太子聽聞她這話更是難以成言,他幼年之時已不幸中毒,那毒雖不至奪命,然在他體內(nèi)多年,雖后來得以盡驅(qū),可身子已被掏空,再難補(bǔ)回,那毒好似已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解毒之后身子反一年不如一年。

    他活不長久,這點他清楚,太子妃又怎會不明白?這些年她鮮少離他左右,照顧他更是親力親為,無微不至,多少個夜里他們并肩而眠,他稍有動靜她便從沉夢中驚地瞪眼瞧他,她的日夜不寧,她的害怕?lián)鷳n他瞧在眼中,疼在心間,只恨此生注定負(fù)了她,要累她一生。

    唯今聽愛妻的聲音中升滿了滿足,幸福,太子攏著她的發(fā),淚落無聲,只柔聲道:“霞兒,為夫這一生真的很失敗,我生來不足月便被皇上冊封為太子,彼時父皇還不足而立之年,生而便為太子,在世人眼中這是父皇對我多大的恩寵,然而我這個太子注定要在東宮呆上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自古最是難當(dāng)莫過太子,太子一位風(fēng)光尊崇的背后歷來都是萬丈深淵,史上有多少廢太子一夜跌下,成為階下囚,又有幾個英主是從太子之位登基為帝的?出生便被立為太子不是寵愛,而是捧殺啊,身在此位,要面臨太多的刀鋒和誘惑,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數(shù)十年中,無論我是平庸還是英武,都會遭到詬病,會被父皇所不喜,這些年我借病體為由遠(yuǎn)離朝政,一來是身體力有不足,可也是因我越是成器,父皇和朝臣們便會越早拉我下馬罷了……”

    太子說著身子一僵,淚水成行滾落,復(fù)才又擁緊了懷中愛妻往下滑落的身子,一下下愛憐而虔誠地吻過她的額角,這才摸到她滑至身側(cè)的手,攥緊了方又道:“我十一歲時不幸染上奇毒,十六歲時迎你為妃,及冠之后體內(nèi)之毒失去控制,身子便一年不如一年。也是那時父皇開始對外戚動手,母后和外公只怕已預(yù)料到了會有今日之局面,開始一力栽培六弟……我不怪他們,只因我知曉母后是摯愛于我的,六弟出息亦是對我的保護(hù),我只望著我這個太子,這個哥哥能站在高處,盡多地替他擋住毒箭厲芒,也是為此,六弟剛前往大錦那段時日我最是勤政……可我清楚,我完顏宗熹自出生便是一枚棋盤上注定了的棄子,阿霞,你瞧,我最親的父母,我的父族,母族盡皆拋棄了我……我完顏宗熹,燕國尊貴的皇太子的人生是不是很可憐,很可笑,很失???可萬幸,我還有你,這世上還有一個你,不管何時何地都不曾放棄于我,陪伴我一路風(fēng)雨走來,從不曾松開我的手。因此,我不曾怨懟,更不曾傷悲,甚至感激上蒼,總算待我完顏宗熹不薄,可是如今,如今竟連你也要拋下我了……你怎能如此對我,怎么如此啊……”

    太子的話自然是得不到半點回應(yīng)的,可他卻依舊死死地抱著愛妻,低低地又喃道:“你還記得小時候有回我們一起偷溜出府去捉泥鰍,我射到一只鷓鴣的事情嗎……你那時非說有只母鷓鴣在等著這只公鷓鴣,哭著喊著叫我放了那鷓鴣,我無法,只好應(yīng)了你的話將那鷓鴣放,可那鷓鴣已受了傷豈能遠(yuǎn),只在空中撲棱了兩下便一頭栽進(jìn)草叢里去了,我們尋了好久都尋不到它,你便又哭著說是我害了它,害的它再不能和母鷓鴣團(tuán)聚……我那時曾說過,這一生我們都要在一起,同生同死,不會像那對鷓鴣一樣分離,你才破涕為笑……阿霞,你要走慢些,要等等為夫……阿霞你的身子怎么這般冷……”

    殿中的話語聲伴著哽咽聲艱澀難辨地傳出來,每一句都融著nongnong情意,令人不忍多聽。完顏宗澤便站在廊下,卻將屋中的說話聲聽了個七七八八。

    他原是怕太子傷心過度有個萬一會無人知曉,卻不防竟聽到了太子這席感嘆,一時心若刀割,身若冰雕石刻,再難移動。

    ☆、二百一六章

    錦瑟剛安置好完顏廷文,回到院子中見完顏宗澤站在廊下神情不妥忙快步上了臺階,靠近他,見他雙拳緊握,不由蹙眉。

    她輕輕地觸了下他的手,他便背脊一震,她瞧進(jìn)他情緒翻涌的雙眸,目光溫柔而哀憐,他才緩緩松開了緊握的拳頭,那手骨處卻因方才太過用力兩根青筋突突直跳,錦瑟握住他的手,輕輕撫著那暴跳的血管,見他身子稍松,這才將頭靠在了他的肩頭上,扯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間。

    完顏宗澤擁住她,卻聞他嘶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道:“我好恨!”

    錦瑟豈能不明白他心中之恨之痛,太子比完顏宗澤年長極多,長兄如父,只怕在完顏宗澤心目中,太子的分量要比皇帝要重得多,倘使這一切皇帝真的都知曉縱容,這叫完顏宗澤作為兒子情何以堪。

    她回?fù)砹怂?,像安慰自己的孩子般輕撫他的背脊,尚未言,院外卻傳來了通稟聲和跪拜聲。

    “叩見皇上,吾皇萬歲。”

    聞聲,錦瑟分明察覺完顏宗澤放在自己腰際的手一個用力,她又撫了下他的背,這才忙退開。而完顏宗澤眸中嗜血銳利一閃而過,已只剩悲色,他二人迎下臺階,皇帝已面色沉重地大步進(jìn)來,伴在他身后的女子氣韻溫婉,容貌清麗秀美,穿一身華貴的淡紫色繡青蓮的宮裝,神色哀婉的跟隨而來,正是不久前剛因賢妃被廢黜而被皇帝賜住永露宮晉封為容妃的蓮嬪。

    其后還有數(shù)位大臣追隨,見竟是容妃陪同皇帝前來,錦瑟目光一閃,她和完顏宗澤上前見了禮,皇帝聽聞太子妃已歿,神情憤怒而哀傷,大步進(jìn)了殿。

    內(nèi)殿中太子依舊抱著太子妃低語流淚,皇帝進(jìn)了殿便直闖內(nèi)殿,太子聽到動靜卻并未瞧過來,容妃便道:“太子和太子妃感情甚篤,如今哀思過度,一時忘了君臣之禮,皇上請勿見怪于他?!?/br>
    她言罷又忙沖太子道:“太子妃不幸遭害,太子殿下要節(jié)哀,皇上一聽聞東宮出事便忙趕了過來,對太子真是飽含一片舔犢之情,太子便是為了皇上和皇后娘娘也要保重自己個兒啊。”

    她這話分明是在指責(zé)太子目中無君父,不忠不孝,錦瑟見容妃說話間淚水滾落,好不哀傷,竟完全是一片真情流露的模樣,不由暗嘆,這雍王的生母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燈。

    “容妃怎知皇上見怪于太子了?”一聲冰冷沉肅的女聲響起,聲落,皇后才攜完顏廷文進(jìn)了殿。

    容妃被皇后逼問,面色一訕方行禮諾諾地道:“臣妾不過是擔(dān)憂罷了,皇上甚愛太子,自不會見怪于太子,是臣妾多嘴了?!?/br>
    “父皇,太子殿下憂傷過度,只怕一時失魂,還未曾察覺父皇到來?!卞\瑟不由福了福身,哀傷地道。

    皇帝這才點頭,緩步到了床前,道:“熹兒,父皇瞧你來了?!?/br>
    太子痛失愛妻,皇帝又帶著人突然闖入,此刻他哪里會有心情應(yīng)付這些爾虞我詐,聽到容妃借機(jī)挑事,他抱著愛妻,念著妻子剛?cè)ィ麄兙挂膊豢辖o她留下片刻清凈,不肯讓她安安寧寧地走。他心中更是充滿了憤慨和恨意,一時難以壓制,只能緊抱了愛妻遮掩情緒。

    此刻皇帝上前他才似恍然醒過神來,怔怔地抬頭瞧向皇帝,接著猛然放下太子妃,踉蹌地下了床,跪下叩頭道:“父皇,兒臣叩見父皇。”

    皇帝見太子悲傷落淚,哭跪在地,竟然非但沒有半句安慰便痛心疾首地斥聲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是一國儲君,豈能如此失形于眾,還不快擦拭了眼淚給朕起來?!?/br>
    太子聞聲卻道:“修身齊家方能平下,兒臣貴為儲君,身邊卻養(yǎng)了jian佞之人而不自知,兒臣認(rèn)賊為親,使得太子妃遭受謀害,兒臣連東宮都治理不好,更勿論治理下了。兒臣只感下愧對于妻兒,令他們因兒臣之無能遭受殘害,上有愧于父皇殷殷厚望,因殘損之軀而無法做個合格的皇太子,更愧于黎民百姓,妄為儲君,兒臣不敢起身,請父皇責(zé)于兒臣。”

    太子痛心陳訴,被謀害了妻子還這般自請其罪,倒顯得皇帝不近人情,苛待太子了。皇帝面色難看起來,幾位跟隨而入的大臣卻紛紛跪下說情。

    “太子殿下愛重太子妃,重情重義,性情仁厚,正是萬民表率?!?/br>
    “太子殿下愛民親民,雖一時失形也概因重情重義之故啊。”

    皇帝卻換上一副愛重模樣,道:“朕豈不知太子仁厚,朕正是恐他太過傷心損及自身,才厲言相向啊。還不快扶太子起來,太子妃遇害一事關(guān)系重大,朕勢要嚴(yán)查!”

    他言罷宮人上前攙扶起太子來,肅國公才跪下哭道:“jian人謀害太子,謀害我一國儲君,乃是謀逆之罪,只怕圖謀重大,皇上圣明,老臣懇請皇上將查察一事交由老臣,老臣必不負(fù)圣望,查出真兇來?!?/br>
    皇帝上前親自扶起肅國公來,卻道:“國公將孫女嫁給皇家為妃,太子妃又賢良賢淑,至純至孝,這樣好的兒媳,朕卻未能照看好她,實在有愧于國公府,太子妃遇害,朕將親自徹查,國公放心,朕定會給國公府一個交代?!?/br>
    他言罷便厲聲道:“東宮所有近侍皆收監(jiān),嚴(yán)刑拷打!”

    錦瑟聽罷心一寒,此刻鎖拿東宮所有近侍,等于是要將太子身邊的老人盡數(shù)拔除,將太子心腹一網(wǎng)打盡,這豈不是要讓太子無人可用?要讓東宮整個亂套嘛,誰知曉這些人都被收監(jiān)后,皇帝又要派些什么人來伺候太子,皇帝莫不是害太子一回不成,還要再來第二回吧?到底是親生骨rou,他竟真如此的喪心病狂嗎?!

    “父皇,那下毒的陳公公已畏罪自殺,東宮近侍眾多,伺候太子多年皆忠心耿耿,定非全是大jian之人,倘使此刻一概懲處,恐會令人寒心,更何況,嚴(yán)刑招供之下恐有冤屈,太子妃生前寬厚慈善,若知因她之故累及這么多宮人遭受重刑,只怕會不安,更何況,太子妃大喪等事還需人cao持,倘使將這些宮人全數(shù)鎖拿下獄,只怕新伺之人一時不熟悉東宮事務(wù),難便伺候好太子,還請父皇三思。”完顏宗澤上前跪下陳訴道。

    皇后也道:“皇上,宮中已多年未用大刑,皇上愛護(hù)太子妃之心一如臣妾,可臣妾也懇請皇上三思,莫叫東宮血流成河,叫皇媳走的不安?!?/br>
    皇帝聽罷卻蹙眉沉聲道:“皇后和六皇兒所言朕豈能不明,然儲君險些遇害,豈能不嚴(yán)查,太子妃被謀害至死,東宮之人皆有護(hù)主不利之罪,遭受嚴(yán)刑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更何況,誰知這東宮是否還隱有jian人意圖再行謀害吾兒,此刻一切都沒我大燕儲君的安危來的重要,皇后且莫再婦人之仁!”

    皇帝如此一意孤行,皇后面色又白了兩分,皇帝這是鐵了心要將東宮控制在他的掌心之下,見皇帝就要發(fā)號施令,錦瑟卻突然上前跪下,緩緩扣了個頭,便道:“父皇請容兒臣一言,兒臣聽聞今秋肅,全,柳州等三州七郡皆發(fā)生了百年不遇的蝗災(zāi),蝗蟲一過顆粒無收,昏暗地,竟連月不去,百姓苦不堪言,哀嚎千里。原便戰(zhàn)亂方息,如今又遭逢災(zāi),實讓人心憂,兒臣聽聞父皇為此終日難眠,殫精竭慮,已派朝廷賑災(zāi)救濟(jì),昨日太子妃還和兒臣說起此事,亦蔚為憂心,此刻若然因太子妃之故大動刑罰,只怕太子妃靈魂真會難以安寧,亦會造成百姓恐慌,父皇愛重太子,太子妃之情世人皆知,父皇欲嚴(yán)懲謀害太子jian人之心,兒臣感同身受,然東宮近侍們雖有失職之罪,可定非全是jian佞之人,還請父皇能瞧在下蒼生的份兒上,給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jī)會?!?/br>
    遭逢災(zāi)便定然是真龍子不夠英明,或殺孽太重,或生了冤獄,或做了有違道之事,使得蒼震怒而降罪于蒼生,今秋蝗災(zāi)不斷,使得朝廷忙于賑災(zāi)安民,燕國又剛剛一統(tǒng),皇帝發(fā)動戰(zhàn)爭,雖得了下,可建朝之年遭逢災(zāi),他豈能不怕被世人詬???

    自蝗災(zāi)報上來,皇帝便忙于賑災(zāi),不敢有絲毫懈怠,此刻錦瑟竟將他處置東宮近侍一事和災(zāi)聯(lián)系在了一起,他若再要行嚴(yán)刑,懲治東宮諸人,那這災(zāi)再不去,豈不是要被下蒼生指罵是他這個皇帝殺伐太重觸怒了蒼才會如此?而曉得這場蝗災(zāi)何時才能過去!有了錦瑟這些話,東宮這些人便一個也殺不得了!

    錦瑟這是逼皇帝收回皇命呢,皇帝知曉此點,可卻不得不就范,他見錦瑟跪在面前一臉悲哀,嬌弱不依,登時瞇眼,方道:“武英王妃所言有理,是朕一時心傷,cao之過急了。既如此,朕便給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jī)會,太子妃遭害一事便緩緩查察吧。唯今最重要的是太子妃的大喪事宜,禮部劉愛卿當(dāng)盡心安排方是?!?/br>
    禮部尚書聞言上前領(lǐng)命,皇帝卻又突然瞧向完顏廷文,道:“文兒到皇爺爺這里來?!?/br>
    完顏廷文小小年紀(jì)卻已然察覺到了氣氛不對,他聞言乖巧地過去,被皇帝拉著手,卻也不哭不喊,只紅著眼睛可憐兮兮地垂著頭,皇帝愛憐地?fù)嶂念^,卻是一嘆,道:“太子身子不好,如今東宮亂成一團(tuán),皇后又染了風(fēng)寒,只怕傷心難過之下也難以顧全皇孫,原倒可將皇孫托于武英王妃照顧,可六皇媳如今也是有孕在身,容妃溫婉細(xì)致,不若將皇孫暫且安置在永露宮中由容妃暫且照看,朕也能安心,容妃你可愿意代朕分憂?”

    錦瑟聞言一驚,容妃卻已上前福身,道:“臣妾承蒙皇上和皇后娘娘信任,一定照看好皇孫。”

    皇帝不待眾人再語,便點頭,道:“如此便這般決定吧,皇后也累了,且隨朕先回宮去吧,也好叫熹兒得以歇息?!彼粤T這才似發(fā)覺錦瑟和完顏宗澤還跪在地上,忙道,“武英王和王妃平身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