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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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聰明!” “不過,爸爸說你是個死人?!?/br> “你爸爸說得對,我死于八年前,那年我十歲。” “你騙人!” “好吧,我騙人?!?/br> 他這樣的半真半假,申敏越加惶恐不安,倒退兩步說:“我要回家了?!?/br> “城管來啦!” 有人大喊一聲,片刻之間,攤主們火速推著各自的小車,跑到黑夜深處去了。 而在這番混亂之后,神秘少年也沒了蹤影,申敏茫然地念著兩個名字:“司望?小明?” 第四部 孟婆湯 第十五章 2012年6月19日,申明的十七周年祭日。 一輪新月掛于中天,穿過南明路上的小徑,在兩個新樓盤之間,見到那片廢棄的工廠。高高的煙囪底下,蒿草叢生,響徹蟲鳴與蛙聲。鉆入搖搖欲墜的廠房,手電筒光束所到之處,依然狼藉滿目,直至那條布滿裂縫的地道。 魔女區(qū)。 一、二、三、四、五、六、七……默念了七步,正好走到地道盡頭,面對厚厚的金屬艙門,還有圓形把手,上面結(jié)著厚厚的蜘蛛網(wǎng)。 深呼吸。 想象那具尸體,躺在污濁血水里死去的申明老師,二十五歲正在腐爛的尸體…… 她不敢推開這道門。 十點整。 回到破廠房的地面,她半蹲下來,打開隨身紙袋,掏出銀白色的錫箔,點起一團(tuán)火焰。 正在燒這些錫箔祭奠的,是一個全身白裙的女子,黑發(fā)遮蓋著側(cè)臉,纖細(xì)手指不時接近火苗。她不是《倩女幽魂》中的聶小倩,也非傳說中的女鬼或狐仙,只是年輕得看起來像個妖精怪不得學(xué)生們都管她叫“神仙jiejie本尊”。 原來,她從未爽約,可惜已是十七年后。 火光把她臉色染紅,她小心地挽著白色衣裙,以免被火苗燎著。幾片冥幣的灰燼飄進(jìn)眼里,淚水沿著臉頰墜入火中,發(fā)出滋滋的蒸發(fā)聲。 忽然,身后響起某種聲音是誰的哭聲? 歐陽小枝轉(zhuǎn)頭瞬間,有個人影從魔女區(qū)的地道中站起來,就像有人死而復(fù)生。 十七歲的司望。 她凄慘地尖叫一聲,嚇退荒野中所有鬼魂,抬起衣袖捂著臉:“你……你……怎會在此?” “小枝。” 上周是高一期末考試,只有司望還未離校。他跨過錫箔火堆,緩緩地靠近她的白色衣裙,像要打開一身妖精皮囊。 “不要碰我!” 他抓住了女老師掙扎的胳膊:“別害怕!我在這里!” “司望,你瘋了嗎?”她重新抬頭,這才有幾分老師的樣子,嚴(yán)肅質(zhì)問,“都放暑假了,為什么不回家?半夜來這里干嗎?” “這個問題,應(yīng)該我問你才對吧。” 少年看著她的眼睛,淚水還沒干透的謎一樣的雙眼,直到身后的火焰熄滅,只余黃色與黑色的灰燼。 “但這與你無關(guān),他死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呢?!彼制疵鼗瘟藥紫拢骸胺砰_我的手!” 司望強(qiáng)壯了許多,肩膀紋絲不動,五指如鐵鉗夾著她:“還記得死亡詩社嗎?” 聽著他沉靜的聲音,小枝的心頭狂跳,看著地下那道艙門,轉(zhuǎn)而搖頭:“你是說那部經(jīng)典的美國電影?” 當(dāng)她還是高中生時,作為語文老師的申明,曾在多功能樓的視聽室,給他的學(xué)生們放過這部電影,為此遭到過校長與教導(dǎo)主任的批評。 “不僅如此,你忘了嗎?” 司望扯開清亮的少年嗓音:“從明 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游世界/從明天起,關(guān)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br> 她的牙齒開始打戰(zhàn),1995年清明節(jié)的深夜,申明老師帶著馬力、柳曼、歐陽小枝,翻越學(xué)校圍墻,潛入這個魔女區(qū)的地下,一首接一首地朗誦海子的詩。 這就是申明老師的死亡詩社,專屬于他們四人的秘密,據(jù)說連他的未婚妻都不知道,萬一被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發(fā)現(xiàn)的話,他作為班主任很可能會被開除。 魔女區(qū),對于他們四人而言的意義,并非什么恐怖的神秘之地,而是死亡詩社。 兩個月后,詩社的兩名成員相繼死去,一個死在圖書館的屋頂,一個死在魔女區(qū)地底。 “那時候,死亡詩社最常朗誦兩位詩人的作品,一個是海子,一個是顧城這兩個人都死了,一個趴在鐵軌上自殺,另一個是在南太平洋的小島上,先用斧頭砍死自己的妻子,然后自殺。” “你在暗指當(dāng)年申明老師的死?” “1995年6月19日,你也是穿成這個樣子?!?/br>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白裙,又盯著他的眼睛:“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枝!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申明,你會相信嗎?” 這聲音是從喉嚨里發(fā)出的,此刻他的眼神,完全屬于一個三十五歲的男人。 “不!” 于是,他冷酷地念了一長串話 “申老師。” “不要跟我說話,更不要靠近我。我已經(jīng)不是老師了?!?/br> “聽說,你明天就不在我們學(xué)校了,什么時候離開?” “今晚,八點?!?/br> “能不能再晚一些?晚上十點,我在魔女區(qū)等你?!?/br> “魔女區(qū)?有什么重要的事嗎?” “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白天怕不太方便?!?/br> “好吧,我答應(yīng)你,正好我也有話想要對你說?!?/br> “十點整,魔女區(qū)門口見!” 1995年6月19日午后,申明活著的最后一天,他們在學(xué)校cao場的籬笆墻前的最后對話。 “住嘴……不……停下來……求……別再說了……求求你……” 她已捂上耳朵,嘴里喃喃自語不停。 “小枝,十七年前的今夜,十點整,我來了,卻沒有看到你。”司望放開抓住她的手,輕撫她的頭發(fā),“那個下著大雷雨的夜晚,你到底來過沒有?” 一句話也說不出了,她只是在拼命搖頭。 “你沒有來?”他聞著她頭發(fā)里的氣味,“好,我相信你?!?/br> “讓我走!” 鉆出骯臟的廠房,新月漸漸消逝,轉(zhuǎn)而是郊外的星空,讓人想起十七年前的春天,申明老師陪伴同學(xué)們,坐在荒野的草叢中,遙看天琴座流星雨的墜落。 忽然,歐陽小枝老師撩起裙擺向外面沖去,卻被司望同學(xué)緊緊地抓住手腕。 十七歲的學(xué)生帶著老師狂奔,一路粗喘著來到地鐵站,卻已錯過了末班地鐵。 小枝攔下一輛出租車,司望抓著車門不放,她的眼神在顫抖,口中卻很嚴(yán)厲:“放手!讓我回家!” 2012年6月19日,深夜10點45分,她坐著出租車遠(yuǎn)去,隔著模糊的車窗玻璃,看著沒有星星的夜空,腦中浮起十七年前的魔女區(qū)幽暗陰冷的地底,申明老師帶著死亡詩社的成員們坐下,圍繞幾支白色燭光,像某種古老的獻(xiàn)祭儀式,墻上投射出閃爍的背影,宛如原始人的壁畫,穿著白色大毛衣的歐陽小枝,聲情并茂地背誦一首顧城的詩:“天是灰色的/路是灰色的/樓是灰色的/雨是灰色的……” 第四部 孟婆湯 第十六章 七夕。 學(xué)校組織了暑期旅游,僅限即將讀高二的學(xué)生,目的地是附近海島,也是個度假勝地。小枝前往碼頭路上,遇上抗日大游行,全是“保衛(wèi)釣魚島”的牌子,出租車被困住動彈不得,索性熄火停在人潮洶涌的路口。有個大學(xué)生模樣的年輕人,在車窗上貼了個抵制日貨的標(biāo)語。她卻想起十七年前的申明老師,偶爾說起中國現(xiàn)代史也會義憤填膺,有天竟在班會上帶著大家唱《血染的風(fēng)采》。 她在最后一分鐘沖上碼頭。 2012年最炎熱的那一天,全年級四個班一百多人,包括班主任與主要的老師,都登上了這艘旅游客輪。這次旅行學(xué)生需要自費,但花父母的錢都沒感覺,聚著興奮地聊天,分享各自旅行的經(jīng)歷有人剛從臺灣自由行回來,還有人每年暑期去香港迪斯尼樂園,更有人已隨父母去歐洲列國周游過了。 小枝遠(yuǎn)離人群站在船尾,看著數(shù)十米外的司望,他扒著欄桿眺望江水滔滔。無數(shù)海鷗在身邊飛舞,四處是充滿咸味的空氣,他伸開雙手閉上眼睛,身后卻響起同學(xué)們的竊竊私語:“精神?。 ?/br> 司望甩開他的同學(xué)們,來到顧影自憐的小枝身邊,陽光下他的臉龐英姿勃勃,霎時令女老師備感歲月無情。 “你是第一次看到大海嗎?” 她不經(jīng)意間問了句,目光卻直勾勾地盯著渾濁的海水。 “是啊,我就像井底之蛙,十七年來竟從沒離開過這座城市,也沒感到什么遺憾或許,旅行的意義不過是在平庸的生活中,給自己增加另一種人生,而保留前世記憶的我,已度過常人兩倍的生命,也相當(dāng)于在時間中漫長的旅行?!?/br> 對于這樣莫名其妙故弄玄虛的話,小枝有些反感,一言不發(fā)扭頭就走。 幾小時后,客輪在海島靠岸。這是座布滿漁村的小島,有巍峨的高山與銀白色沙灘,師生們就住在漁民的農(nóng)家樂。班主任張鳴松帶著隊伍,這個攝影愛好者掛著單反相機(jī)拍個不停,幾乎每個同學(xué)都被他拍過,唯獨沒有司望。 教政治的安老師像只蒼蠅,總是盯著歐陽小枝,而她出于禮貌與客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她難得穿條花色的裙子,海風(fēng)吹動裙擺露出雪白修長的腿,男生遠(yuǎn)遠(yuǎn)地偷看,女生們則露出嫉妒目光。 海島上的旅游項目就那幾樣,無論會不會游泳,學(xué)生們都帶了泳衣下海。司望經(jīng)過鍛煉的身材與肌rou,在陽光與沙灘上最為耀眼,讓小胖墩與黃豆芽們自慚形穢,連隔壁班的女生都來打招呼了。他冷漠地拒絕了她們,獨自在海灘邊撿著貝殼,把據(jù)說能收藏浪聲的海螺放在耳邊。小枝卻連泳衣都沒有帶,只跟幾個女老師坐著聊天,許多人都覺得暴殄天物。 海島上的晚風(fēng)涼爽,一掃白日 暑氣,許多人吃了海鮮后拉肚子,包括張鳴松與安老師,大多窩在屋里不動了,或聚在一起玩三國殺。 小枝幾乎什么都沒吃,大膽地在漁村里散步,專揀人際罕至的角落,從茂盛的樹叢中鉆到海邊。 海上生明月。 這景象令人終生難忘,她幾乎倒在沙灘上,仰望青灰色的海天之間,那輪近乎金色的圓月。 突然,有人從背后抓住了她的腰,小枝尖叫地掙脫了,又有一只手摸上來。她竭盡全力反抗,原來是海灘上的小流氓,看來也不像本地的漁民。 “放開她!” 樹叢中跑出一個少年,月光照亮了司望的臉,小枝撲到他的身邊:“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