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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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蕭澈還在睡夢之中,若楓便陪著顏琤來了鬼先生家中。 這里離金陵城只有五里,鄉(xiāng)間茅屋似蝸舍荊扉,院中盈尺之地,已經(jīng)堆滿各種木材,雜亂不堪。 若楓叩門之后,秦安便出來,一看是宣王,趕忙行禮,將其迎進家中。 秦安看著滿院狼藉,尷尬道:“家中簡陋,讓王爺見笑了,此刻蕭公子尚未醒來,王爺不如......” 秦安本想讓顏琤去偏方稍坐片刻,可環(huán)顧四周,除了蕭澈睡的那間屋子,只剩下廚房和自己和師父睡得那間雜物房了。他一時語塞,尷尬笑著。 顏琤出言道:“無妨,本王去看子煜屋中等他醒來便好?!?/br> 秦安點點頭,將顏琤帶到屋內(nèi),自己掩門便與若楓守在門外。 顏琤看向床榻之人,多日思緒百轉(zhuǎn)千變,只覺肺腑之中似有難掩之情欲傾瀉而出。他怔在原地,待心緒稍寧之后,才向蕭澈緩緩靠近。 蕭澈大傷初愈,面色蒼白,此刻仰面而臥,雙唇緊閉,修長睫毛輕顫,烏發(fā)散在枕邊兩側(cè),一副閑適愜意的睡顏,讓此刻仔細(xì)端詳之人,只覺真幻難辨,不敢夢醒。 蕭澈睡夢之中,只覺有人輕撫自己的面龐,他感受那熟悉的溫度,沉醉其中不肯醒來。片刻之后,漸漸清醒,這里是鄉(xiāng)下,哪里是王府,那這撫摸他的人是...... 蕭澈頓時大驚,驚慌睜眼之后便看到了眼前之人。桃花美目正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金冠束發(fā),肩上散落而下的墨發(fā)輕掃而過。顏琤端坐好,展演笑道:“你醒了?” 幾日柔腸寸斷,徹夜不眠不休,相思臨了,只剩一句,醒來便好。 蕭澈看到是顏琤,漸漸心安。良久之后,眸中柔情欲滴,聲音朗潤道:“阿璃!我想你了!” 顏琤低頭看著蕭澈的手輕輕握著自己,手心微冷的溫度傳來,心中一顫,再不能言語。 他是擔(dān)心他的,知他生死未卜時,自己先斷了生念。如今君且安好,心中余悸難消,只能喜極而泣。 這世間,一筆一畫皆是詩,可最美的莫過于有驚無險,失而復(fù)得! 蕭澈抬手仍然淺笑著為顏琤抹淚,溫柔道:“阿璃,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如今踏頓已安全回到西羌,你也可以放心了!你再哭下去,我心都碎了!” 顏琤笑著止住眼淚,握著蕭澈的手道:“若你真有閃失,子煜……” 蕭澈伸手,三指并攏,認(rèn)真道:“阿璃,我向你發(fā)誓,絕不會再有下次!信我,好嗎?” 顏琤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蕭澈掙扎著便要起身,顏琤連忙抬手扶起,將枕頭立在其身后,讓蕭澈舒服的靠在上面。蕭澈趁機輕吻顏琤的臉頰,隨后暗自竊喜。 顏琤嗔怒道:“仔細(xì)你的傷!還真是不怕疼!” 蕭澈輕笑道:“見了你,所有傷都痊愈了!” 兩人正調(diào)情著,房門卻被重力推開,鬼先生跳進來,看見此刻親密無間的兩人,壞笑道:“臭小子,昨天你答應(yīng)我什么了?” 顏琤茫然看向蕭澈,門外若楓和秦安也進來看向蕭澈。 蕭澈一時語塞,蒼白面色竟然微微泛紅,搪塞道:“昨天,昨天,什么?” “嘿!我說你個臭小子!早知道你如此薄情,我就該讓你死在岷峴山。你昨天明明答應(yīng)要同小娘子成婚的,你忘了?”鬼先生吹胡瞪眼道。 一語既出,眾人大驚。 顏琤難以置信的看向蕭澈,等著他開口解釋。若楓心中也焦急不已,生怕蕭澈出口拒絕。秦安回想起昨日顏琤一襲紅衣,便也知道顏琤心意,此事只差蕭澈點頭了。 半晌,蕭澈眼神躲閃,低語道:“再等等!” 站在門扉處的三人根本未聽清蕭澈說什么,鬼先生只是看他猶豫便怒道:“臭小子!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不會連這種事情也反悔吧!” 若楓此刻也忍不住道:“蕭將軍,這幾日,你可知王爺是如何度日?他日日身著......” “若楓!”顏琤出言喝止。方才蕭澈口中三字,其余人未聽清,自己卻聽得真切,他心中自然失落不已,可仍舊尊重蕭澈的決定。 隨后起身走到鬼先生面前,笑道:“先生,子煜如今最重要的是安心養(yǎng)傷,其余的,都不重要!他能好好活著,比什么都好!” 隨后,拱手躬身,代蕭澈答謝其救命之恩。 鬼先生此刻也嘆息不已,瞪著蕭澈,厲聲道:“你小子,還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夜長夢多!”說完便拂袖而去。 待眾人走后,顏琤回到蕭澈身邊,將錦被上掩。蕭澈心中有愧,正想開口解釋。顏琤卻搶言道:“子煜,你如今能在我身邊就好,其余的我不在意,你也不必放在心上?!?/br> “阿璃,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顏琤強顏歡笑道:“你是何意,我怎會不知!你先安心休養(yǎng)。待你痊愈再回王府。一連幾日謝將軍都擔(dān)心你的安危,此刻我也該回城,將你平安的消息告知于他。等明日再來看你!” 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蕭澈挽留之語似要脫口而出,想到方才自己的絕情,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任由其離開。 蕭澈未盡之言其實是,“若有朝一日,你想反悔,亦可全身而退,不必有所束縛?!?/br> 午膳之后,皇上與辰妃在御花園漫步。院中,臘梅早開,繁霜曉白,在枝梢疏處,橫著兩三枝,便已滿園幽香。 辰妃嫣然一笑道:“臘梅受雪壓霜欺,卻依舊寒香入骨,當(dāng)真是‘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fēng)’” 皇帝聞言心悅不已道:“愛妃最喜梅花,前幾日早梅初開時,朕便吩咐宮人折枝送去。日日如此,想來懿月殿如今也是清香滿殿,處處留香了。” 辰妃福身謝恩。 正賞著冬梅寒色,李崇匆匆來報:“陛下,太保胡庸大人求見陛下!” 皇上正欲不快,打擾賞梅雅興,卻忽然想起,是自己讓他此時前來,詢問榮王學(xué)業(yè),隨即正色道:“讓他來此見駕吧!” 辰妃見狀,軟聲輕語道:“陛下有正事相商,臣妾先行回宮了?!?/br> 皇上牽起辰妃的玉手,寬慰道:“整日照顧銘兒,辛苦愛妃了!再過幾年,朕便封其親王,為其擇妃,愛妃也能清閑一二?!?/br> 辰妃斂容道:“銘兒是臣妾親生,承蒙圣上不棄。臣妾哪敢言苦!” 皇帝點點頭,允其離開。 辰妃回到懿月殿,一進殿門,便大驚失色。滿殿狼藉,桌幾之上的瓷瓶碎地,瓶中紅梅殘敗不堪。 辰妃怒道:“蓮兒,這是何人所為?” “是本宮!”內(nèi)殿之中,緩緩走出一人。金制霞冠,回鶻椎髻,黛眉染額,面靨絳唇,身著金絲鈕彩鳳裳,一雙鳳眼目光犀利看向辰妃,語氣冷漠道:“怎么?辰妃要問罪本宮嗎?” 辰妃壓制心中不平,行禮道:“臣妾自是不敢!不過這些梅枝都是陛下親賜,皇后娘娘如此……” “啪!”辰妃尚未言畢,皇后便扇其耳光,怒道:“如今太子病體日漸羸弱,宮中人人祈愿東宮,國祚綿長。你卻還有心思賞梅!本宮不罰你,怕是你已不知這后宮之中何人做主?” 辰妃忍氣吞聲,跪倒在地,憤憤道:“臣妾,甘愿受罰!” 皇后正欲發(fā)作,貼身宮女匆匆來報:“啟稟皇后娘娘,方才太醫(yī)來報,稱太子病危,請您速去東宮!” 皇后聞言,怛然失色,顧不得此刻跪服在地道辰妃,便前去長樂殿。 長樂殿如今已算半個太醫(yī)署,藥香濃郁,一進殿中心中便升騰起壓抑之感。 太醫(yī)看到皇后來此,連忙行禮道:“皇后娘娘,太子咳血,現(xiàn)已昏迷,神志不清了!” 皇后愁眉難舒,面露擔(dān)憂之色道:“太醫(yī),你和本官說實話,釗兒如今的情形,還有撐多久?” 太醫(yī)怔怔道:“回皇后娘娘,若是殿下能熬過冬日,便還有好轉(zhuǎn)的可能!若……”太醫(yī)不再言語。 皇后此時周身氣焰退散,只剩下身為人母的憂心忡忡,痛心道:“不管怎么樣,太醫(yī)盡力醫(yī)治便好?!?/br> 隨后便走進寑殿看望顏釗。床上之人,形銷骨立,已至脫相,面色蒼白如紙,整個人重咳之時,幾乎撕心裂肺。 皇后走至身邊,輕喚乳名,顏釗目光游離,氣若游絲,半晌之后才看向皇后。用盡全力喚道:“母后!” 皇后不忍垂淚,怕顏釗多心,輕輕握起顏釗骨骼消瘦的手,寬慰道:“釗兒,冬日很快就過去了!待到明年開春,母后便向你父皇奏請,恩準(zhǔn)你離開東宮,游歷天下。你不是總和母后說,你想離開金陵嗎?那你先好起來!” 顏釗只微微點頭,額上細(xì)汗便已滲出,重重的咳嗽起來。 韶華未老,蒼天尤妒,太子賢德之名甚于天子,可如今卻也病骨支離,如不勝衣。果然人浮于世,生死有命,造化弄人,皆有天定。 上陽宮內(nèi),皇帝將榮王訓(xùn)斥一通之后,便將其打發(fā)。李崇給皇上遞茶,寬慰道:“陛下息怒!榮王早年并未受教宮中,文章差些也是情理之中。陛下切莫動怒,有傷龍體?。 ?/br> 皇上嘆息道:“朕這三個兒子,皆不成器。要朕如何安心?朕富有四海,坐擁江山,若無法千秋萬代,也是無用?!?/br> “怎會無用,榮王如今漸已長成,他日必能擔(dān)當(dāng)重任?!?/br> 皇帝沉思片刻,反駁道:“這道理若你都懂得,朝臣自然懂得。如今榮王府的門檻怕是已被朝臣們踏斷!他心性單純,最易被人利用,讓朕如何放心立他為儲君?何況如今,他只知端著親王架子到處頤指氣使,朝中忠良之臣怎會擁戴于他?半分心智都無,又如何穩(wěn)坐皇位?” 帝王擅弄權(quán)術(shù),可終究物極必反。 顏琤回到王府之后,便再未去過鬼先生家看望蕭澈。一連幾日,蕭澈身體漸漸痊愈,心情卻悶悶不樂,鬼先生看到了,嘲笑道:“我說你小子,究竟怎么想的?鬼門關(guān)走一遭,魂兒落陰曹地府了?如今人家不來看你,你又在此愁眉不展。我看你啊,就是不識抬舉,被寵壞了!” 蕭澈苦笑道:“先生,不是我不愿,阿璃和我不一樣。我此生最親之人不過就是義父和固兒,如今義父已逝,固兒下落不明!我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同阿璃成婚,自然無畏人言。 可阿璃不一樣,他是大虞宣王,他在京城有親人,有兄弟,有師傅,這些人若極力反對,你覺得他一時情起,與我成婚,會開心一生嗎? 有些愛的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可即使是冰凍三尺的情,也希望得到他人祝愿。我不想讓阿璃后悔,所以希望他能慎重。至于我……”蕭澈低眉含笑道“即使蒼顏白發(fā),身著一襲紅衣也定是絕代風(fēng)華?!?/br> 鬼先生捂著臉道:“喲喲喲!你這大言不慚跟誰學(xué)的?你義父就是這樣教你的?” 蕭澈失笑道:“義父出言謹(jǐn)慎,怎會教我如此!” “臭小子,和我說說,你的義父是一個怎樣的人?” 蕭澈聞言,眼前便出現(xiàn)了蕭年的身影。天寒地凍之中,不嫌自己滿身污穢,拉起手放在懷中捂著。 他喃喃道:“我與義父初識,是我偷他的酒錢,后來他追我至巷中,我本以為他會像別人一樣將我暴打一頓,誰知他竟解下斗篷附在我身,冰雪天地里替我暖手。 他將我?guī)Щ厥捳瑢ξ业年P(guān)愛其實更甚于固兒。他是第一個教會我笑的人,當(dāng)時我笑起來像個怪物,是義父讓府中眾人見了我時都要笑容滿面。 印象里,義父從未發(fā)過脾氣,永遠一副和煦笑顏……” 蕭澈自顧自的回憶往昔,并未發(fā)現(xiàn)鬼先生的兩行清淚,待蕭澈回神時,大驚道:“先生!” 鬼先生這才察覺淚濕衣襟,連忙收斂哀容,可方才那滿目含情的眼神,讓蕭澈心中困惑不已。 “先生認(rèn)識蕭某的義父?” 鬼先生出言道:“你當(dāng)鬼谷道人的親徒是大羅神仙啊!知曉眾生事!誰知道你義父是誰,就是覺得,你個臭小子說的太感人了!” 說完撩起衣襟,假裝哀思,啜泣道“世間怎會有如此善良之人?被人偷了酒錢還是以德報怨!” “……”蕭澈語塞。 “行了,我說你好的差不多了就趕緊滾吧,再住我這茅草屋,我可要收銀子了!”說完便揚長而去。 蕭澈無奈,如此不留情面的逐令,讓自己還如何安心住著。何況他與顏琤的事總得解釋清楚。 思量至此,第二日蕭澈便收拾好行囊清早便離開了鬼先生家。 鬼先生看著蕭澈離開的身影,自語道:“義茗,這小子比你好!夠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