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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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讓身邊的婢女把剛買的風箏拿出來。 藺承佑愣了愣,這風箏好生眼熟,也不知在何處見過。 “你今晚在何處見到過武大娘?” 李淮固搖搖頭:“我來后就在菊霜齋喝茶,過后就去買風箏,再之后就聽說出了事,一整晚沒見過武大娘?!?/br> 風箏鋪子就在附近,李三娘在店里待了多久一問店里就知道了,她敢這樣說,想是問心無愧。 藺承佑從桌后起身:“煩請李娘子把手攤開,我得檢查一下你今晚用沒用過符箓。” “好?!崩罨垂烫痣p臂,把掌心攤開來。 藺承佑到了近前,負著手彎腰察看。 嚴司直的目光落在李淮固手上,這小娘子的手指倒是異常潔白纖長。 奇怪的是,本來穩(wěn)穩(wěn)當當舉在半空,藺承佑一靠近,李三娘胸口突然猛地起伏了一下,像是有點緊張,又像是有點害羞,很快回過神來,不動聲色穩(wěn)住自己的胳膊。 第103章 【四更合一】翻老婆窗…… 李淮固手上并沒有符箓朱砂等痕跡。 藺承佑檢視一番,徑自回到桌后:“我記得你上次被人施咒害過,不過李將軍好像一直沒去大理寺報官?” 李淮固輕聲答道:“因為阿爺暫時不想報官。這些年阿爺在江浙任上時,因為一心為民得罪了不少當?shù)佤~rou百姓的豪強,阿爺說,報復李家的很可能就是這批人,只是目前對方并未留下太多破綻,即便報案,充其量也只能抓到一兩個頂罪的,而等這件事平息后,幕后主使還會出手,所以阿爺想等對方露出更多破綻,再請大理寺正式介入此事?!?/br> 嚴司直詫異看了一眼藺承佑,這位李三娘不但口齒清晰,還頗有一份見微知著的本事。 藺承佑問:“自那件事之后,貴府最近有沒有再遇到過異事?” 李淮固搖了搖頭:“我最近一直在書院里念書,沒再碰見過異事,聽爺娘說,家中也是整日太平?!?/br> 藺承佑沒接話,他隱約有個感覺,盡管兇徒都懂邪術(shù),但對付李家的,和今晚謀害武大娘的是兩撥人。 對付李家的兇徒用的是最惡毒的咒術(shù)。不但要李三娘死,還要整個李家倒霉。 今晚的兇徒的手段卻和緩許多,而且目標明確,只對付武緗一人。 “最近武緗可說過什么奇怪的話?或是在書院里與誰發(fā)生過矛盾?” 李淮固謹慎地搖了搖頭:“這個我不清楚。” “好了,沒什么要問的了,你可以走了?!?/br> 李淮固一走,嚴司直疑惑地問:“藺評事,這位李三娘你以前見過嗎?” 藺承佑忙著在腦海里整理幾個人話里的線索,聽了這話漫不經(jīng)心道:“哦,見過?!?/br> 只不過一直沒留下什么印象,直到上回滕玉意提醒他,他才記起曾經(jīng)見過這么個人,頓了頓,他轉(zhuǎn)頭問道:“嚴大哥為何這樣問?” 嚴司直啞然,李三娘原本從容大方,藺評事一近身卻明顯失態(tài),那種局促的、隱秘的羞態(tài)他曾經(jīng)在新婚的妻子身上見到過,這種情愫是藏不住的,一旦面對自己的心上人,就會不經(jīng)意流露出來。 假如沒有帷帽做遮掩,一定會泄露更多,李三娘也仿佛也很怕被人瞧出來,只一瞬就恢復了常態(tài)。 他本想直言“那位李三娘好像很喜歡藺評事”,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這種事對女子來說關(guān)乎名聲,況且他也不是十拿九穩(wěn),藺評事現(xiàn)在眼里似乎只有一個滕娘子,這一點在先前藺評事問滕娘子話的時候就能瞧出來,如果他擅自說出自己的疑惑,對那位李三娘來說似乎不大厚道。 他只好硬著頭皮轉(zhuǎn)了話題,笑說:“哦,剛才聽你問李三娘李家遭人暗算的事,本想多問幾句,既然眼下忙著找兇手,那就等有空的時候再問吧,我們下一個傳誰?” “傳杜娘子吧。” 杜庭蘭上來了。 嚴司直發(fā)問了:“滕娘子說今晚最后一次見到武緗時,武緗對她說過一句話:‘你阿姐說你去臨水齋取定好的首飾了’”……所以武緗出事前你們見過面?” “見過?!倍磐ヌm,“我和弟弟原本在菊霜齋等meimei,期間同窗們陸陸續(xù)續(xù)都出去玩耍了,弟弟說要去放許愿燈,我們就出來了。也就是那時候,我們在附近碰到了武大娘,她手上拿著新買的絹花,很高興的樣子,我問她要去何處,她開玩笑說要辦一件大事,她看阿玉不在我身邊,就問阿玉去哪了,我和她說了幾句話就分開了?!?/br> “一件大事?”嚴司直,“她可說了是什么大事。” “她沒說,我也沒問?!?/br> 藺承佑忽道:“當時武緗身邊都有什么人?” 杜庭蘭審慎地說:“好像只帶了幾個婢女。” “沒有同窗相伴?武氏兄妹也不在身邊?” 杜庭蘭搖搖頭。 藺承佑問:“今晚你可在菊霜齋碰到過武緗?” 杜庭蘭:“沒有。今晚同窗們雖是約著來青龍寺戲場游玩,但幾乎一來就各自散開了,接下來要么結(jié)伴去看百戲,要么結(jié)伴去放許愿燈,鮮少有齊聚在菊霜齋的時候,多了誰或是少了誰,壓根沒人在意。” 杜庭蘭一走,藺承佑忽說:“不覺得奇怪嗎,武緗在‘暗算’完鄧唯禮后,好像一整晚都沒回過菊霜齋。” 嚴司直仔仔細細核對著每個人的答話,未幾,怔了怔道:“還真是?!?/br> 他點了點上頭的記錄:“鄧唯禮這邊,據(jù)她自己說,每回出來玩她動身都比別人晚,今日也不例外。原本約好了酉時初在菊霜齋碰面,但她直到酉時中才到青龍寺門口。 “結(jié)果一下車就碰到了武緗,武緗說有位新朋友要介紹鄧唯禮認識,要鄧唯禮去拱橋上等她,鄧唯禮出于對武緗的信任,就帶著婢女過去了。 “在這之后,她一直沒能見到武緗。 “滕娘子和杜娘子分別碰到過武緗一次,但都是在樓外碰到的,別的同窗除了一開頭在菊霜齋見到過武緗,過后就再也沒見著過了。 “至于武氏兄妹。武元洛買了糖人進去尋兩個meimei,卻只看到了二妹武綺,武綺說大姐同她一起進了菊霜齋,然而一坐下就去找阿兄了,鄭霜銀和柳四娘是第一批到的,兩人均可證明這一點,后來武綺就留在菊霜齋與同窗們玩耍,但一直沒見到j(luò)iejie回來。這樣算下來,一整晚武緗只在開頭的時候進過菊霜齋?!?/br> 藺承佑點點頭:“武緗遲遲不回菊霜齋,原因無非有兩個:自己不肯回,有人不讓她回。 “若是前者,她算計了同窗鄧唯禮,因為心虛不敢回。謠言這種東西,傳得越廣越好,武緗一來怕鄧唯禮與她當面對質(zhì),二來也怕發(fā)酵的時辰不夠多。只要當事人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人暗算了,自然不會主動澄清,待到鄧家作出反應(yīng),滿長安的人都會認定鄧娘子與我幽會過。那么武緗的目的也就達到了?!?/br> 嚴司直遲疑:“但是紙包不住火,即使今晚武緗沒出事,只要明日鄧唯禮當眾一對質(zhì),大伙都會知道這件事是武緗搞的鬼,到時候武緗別說再參選太子妃,整個武家也會因此而蒙羞?!?/br> 藺承佑一笑:“是,這種毫無益處的事,傻子才會做,所以我猜武緗也被人算計了,她或是與人打賭,又或是受人所托,總之她照原話傳給鄧唯禮,卻不知道這樣做會給鄧唯禮和自己帶來天大的害處。那么她不回菊霜齋只有一種可能了——有人故意不讓她回。因為那人知道,只要武緗和鄧唯禮打照面,武緗就會頓悟自己被人陷害了,她必然會當場說出今晚是誰給她傳話,繼而在同窗面前揭穿那人的真面目?!?/br> “結(jié)果沒等兩人碰面,武緗就被害了?!眹浪局庇行┌l(fā)懵,“如果這是兇徒事先算計好的,未免也掐得太準。不對啊,武大娘出事前一直神志清醒,怎樣做才能讓她不回菊霜齋?” 藺承佑:“法子很簡單,武緗出事前曾說自己要辦一件大事,這件‘大事’說不定就是兇徒下的鉤子。兩人約好了沒辦完之前不能回菊霜齋,所以滕娘子見到武緗時,武緗手里拿著好些小玩意,假設(shè)都是今晚臨時買的,顯然武緗已經(jīng)在外頭閑逛好一陣了?!?/br> “武緗身邊不是有婢女嗎……”嚴司直精神一振,“把婢女叫來一問不就知道那人是誰了?” 結(jié)果找來武緗的幾名婢女一問,嚴司直當場就傻眼了。 婢女們也不知道自家大娘說的“大事”是什么。 今晚武家姐妹到了菊霜齋,武大娘一坐下就說要去接鄧唯禮,讓二妹在店里等別的同窗,自己則領(lǐng)著婢女們出了樓。 然而一到外頭,武大娘就說要先去尋武元洛商量事情,讓婢女們一柱香之后去河邊等她,說完這話便只身離開了。 等到大娘再出現(xiàn),已經(jīng)是一柱香之后的事了。 在這一柱香的工夫里,大娘見了什么人,說過哪些話,婢女們統(tǒng)統(tǒng)不知道。 事后她們聽說大娘引誘鄧唯禮去拱橋,也是大為驚訝,因為自家娘子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藺承佑一哂:“你們娘子獨自一人離開,你們就不擔心?” 為首的婢子直搖頭:“奴婢們以為這是大公子的安排。大公子聽說書院會放假,早就說今晚要帶兩個娘子好好玩一玩,大公子最不喜歡下人們打聽主家的事了,婢子們就沒敢跟上去?!?/br> 藺承佑沉吟,早先他已經(jīng)問過武元洛了,武元洛一整晚都沒見到大meimei,直到事發(fā)聽見尖叫聲循聲找過去,才發(fā)現(xiàn)出事的是自家meimei。 而且,武大娘如果只是去找自家哥哥,沒必要連身邊的婢女都支開。 可若是去見外人,今晚到處都是耳目,武大娘不可能不知道私自見外人會引出什么誤會,能叫她這樣的名門淑女單獨去相見,必然有某種特殊的緣由。 他隨即道:“你們娘子回來后可說過什么,神色可有異常?” 婢子:“娘子好像有點失落。” 藺承佑腦中閃過一道亮光,笑著換了個問法:“你們知道今晚太子會到青龍寺附近來?” 婢女們目光一顫,忙搖頭道:“婢子們不知道?!?/br> 但閃爍的眼神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這對藺承佑來說已經(jīng)夠了。 問到現(xiàn)在,團團迷霧中總算窺見了一點真相。 想必武家人提前打聽到今晚太子會來青龍寺戲場,便將這件事告訴了大女兒,這是個制造太子與武大娘單獨相處的絕佳機會,為了讓太子青睞武大娘,武家必定會使出渾身解數(shù)。 武家人口眾多,這事總會走漏風聲,或許有人利用這一點,以太子的名義,把武大娘引到了某一處,與此同時,又利用某種方法讓武大娘引誘鄧唯禮去拱橋。 武緗給鄧唯禮傳過話之后,便滿懷希冀前去赴約,不料沒能見到太子,白白跑一趟,回來后難免有些失落。 如此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 所以婢女們說辭破綻百出,而武元洛和武綺明知大娘沒回菊霜齋,卻一直不急著找尋。 興許他們都以為武大娘那會兒與太子在一處,如此良宵美景,年輕男女同游戲場,自然會暗生情愫,只要太子動了心,武大娘就是當仁不讓的太子妃人選。 這對武家是光耀滿門的喜事。 誰知這一切只是個陷阱。 到頭來鄧唯禮被人暗算,武緗莫名背了黑鍋,就連他也被人耍了一道。 打探太子的行蹤是大忌,婢女們說死也不可能承認的,藺承佑笑了笑,突然轉(zhuǎn)移了話題:“所以這次你家娘子回來,胳膊上就多了一塊油污?” 婢子們怔了怔。成王世子好像非常關(guān)注這一點,打從事發(fā)起就一再追問大娘的衣裳是何時弄污的。 “沒有?!辨咀觽冊趧e的事上絲毫不敢隱瞞,“那么大的一塊油污,婢子們絕對不會瞧不見的。奴婢們敢確定,娘子直到出事前衣裳都是干干凈凈的。記得娘子回來后有點失落,但也沒說什么,一邊帶我們四處閑逛,一邊時不時地會朝河邊瞧一瞧,半路若是碰到同窗,娘子總會停下來寒暄幾句,大約逛了半個時辰,就說要去河邊放許愿燈,結(jié)果剛走到拱橋附近就出事了。我們也是直到娘子抽搐倒地,才發(fā)現(xiàn)她胳膊上多了一大塊油污。” 嚴司直點點頭,看來油污就是兇手動手時留下的。 “事發(fā)那一刻你們可聞到什么怪味?” 幾位婢女面面相覷。 藺承佑提醒她們:“燒焦的氣味,或是油腥味什么的。” 有位婢女一愣:“想起來了,有聞到一股焦味,但婢子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娘子不對勁,也就沒顧得上找尋那焦味的來源?!?/br> 看來這應(yīng)該是燒符的味道了。 藺承佑又道:“事發(fā)時有沒有書院里的某位同窗靠近你家娘子?” 婢女們茫然道:“沒看到?!?/br> “那你們可看到一個手中提著葷rou的人?” 婢女們再次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