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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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玉意和杜庭蘭便辭了杜夫人,自行往瀑泉去,出來在二樓廊道遇到鄭霜銀等人,一行人便相攜而行。 滕玉意邊走邊四處留意杜紹棠的身影,才走到瀑泉附近的花蔭下,便有一位宮女模樣的人過來道:“請問哪位是滕娘子?阿芝郡主有事找?!?/br> 眾女驚訝互望。 滕玉意仔細看那宮女,確認是成王府的下人,接著又抬頭找尋,就見杜紹棠站在一棵柳樹下,她不動聲色沖紹棠使了個眼色,對杜庭蘭道:“興許是問詩社作業(yè)的事,我去去就來?!?/br> 宮女領(lǐng)著滕玉意七拐八彎繞過花庭,越往里走越僻靜,滕玉意心知端福就在不遠處跟著她,但仍不時瞄一瞄腕子上的玄音鈴,還好有這東西傍身,提前就能知道附近有沒有邪祟。 到了一處玲瓏的山坳前,宮女含笑道:“滕娘子,到了?!?/br> 說完那話,不等滕玉意多問,躬身退下了。 滕玉意駐足環(huán)顧,周遭連一個人影都不見,側(cè)耳聽了聽,前方傳來細小的水聲,繼續(xù)往里走,迎面撲來細密的冰涼水霧。 原來前頭不遠藏著一眼碧清的水潭,上方有數(shù)尺寬的水瀑飛流直下,岸邊則栽滿了花叢,妖嬈的花朵伴著氤氳繚繞的水霧,恍惚有種仙境般的況味。 藺承佑閑閑坐在泉邊的一塊山石上,像是等了有一陣了,聽到身后的腳步聲,他把手里的樹枝扔到水潭里,扭頭朝滕玉意看過來,腰間玉佩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叮當?shù)妮p微聲響。 滕玉意望著他身上那抹的蓮子白,暗中慶幸自己提前換了裙裳,不然此刻兩人碰面,彼此都會覺得古怪。 “世子。”她笑著行了一禮。 藺承佑看慣了滕玉意穿男人衣裳,驟然見她穿件婉約的煙蘿紫高胸襦裙,居然覺得有點晃眼,他咳嗽一聲:“滕娘子要是不托人給我遞話,我都忘了還有一串玄音鈴在你身上了,你直接令人把這東西送給我就是了,何必約我見面?” 為此他還得費心安排一番,真夠麻煩的。 滕玉意歉然道:“我也不想如此,世子你瞧,這鈴鐺我取不下來了。” 她邊說邊朝他走去,不經(jīng)意瞥見藺承佑身后銀光粼粼的潭水,臉色剎那間一變,腳下活像絆住了似的,無論如何邁不動了。 藺承佑心里暗覺古怪,她面色慘白,看樣子嚇得不輕,莫非瞧見了什么?順著她的目光往自己身后望,除了水潭和花叢,別的一無所見,這就奇怪了,她膽子不算小,何至于一驚一乍。 滕玉意很快就恢復了常色,卻仍不敢往前走,只將雪白的腕子舉起來:“不瞞世子說,自打那晚從彩鳳樓回來這鈴鐺就取不下來了,試了好多法子,這鈴鐺竟越纏越緊?!?/br> 藺承佑暗自留意她神色,見她說話時目光始終避開水潭,腦中冷不丁冒出個念頭:她該不是怕水吧。 他狐疑地看了看她的手腕,起身朝她走去:“真取不下來?我瞧瞧?!?/br> 滕玉意當著藺承佑的面輕輕往下擼,但那圓滾滾的鈴鐺活像長在rou里似的,死活擼不下來。 藺承佑看得直皺眉:“哎,再扯就該崩斷了?!?/br> 滕玉意無奈道:“我怕把鈴鐺弄壞,只好托人給世子遞話了。” 藺承佑就著她的手腕瞧了瞧,從沒聽說過這東西認主,但無緣無故怎會突然取不下來,他想了想,從懷中取出一瓶東西遞給她:“把這個抹在腕子上再試試。” 滕玉意見是一瓶藥水,料著這東西抹在肌膚上有滑潤之效:“我在府里的時就拿澡豆試過了,照樣取不下來?!?/br> 藺承佑揚眉:“這可不是澡豆,名叫葦餌,若是抹在法器上,能叫法器的靈力消失一陣,我雖然鬧不明白玄音鈴在搞什么鬼,但舉凡道家異寶,都有些古怪習性,它在青云觀鎖了這些年,誰知是不是養(yǎng)出個器靈來,你先抹上再說,對了,你帶了帕子么?” “帶了?!彪褚馊〕雠磷?。 這時她已經(jīng)把藥水抹在鈴鐺上,正要試著往下褪,藺承佑卻說等一等,把帕子厚厚疊了好幾層遞給她道:“先把帕子纏上去?!?/br> 滕玉意不明就里,依言做了。 “得罪了?!碧A承佑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滕玉意一驚,忙要把手抽回來。 “別動?!碧A承佑有點不自在,“光抹上葦餌沒用,還得念咒。” 原來如此。滕玉意赧然咳嗽:“明白了!世子請開始吧?!?/br> 藺承佑本來很坦蕩,她這話一說出來,倒像他真要對她做什么似的。 他瞟她一眼:“你打量我會對你怎么樣?” 滕玉意奇道:“當然沒有,我只是……” “沒有就好,少胡思亂想?!?/br> 滕玉意一噎,誰胡思亂想了? 藺承佑瞬間恢復了正色,隔著那層帕子幫她往下褪,還好帕子疊得甚厚,手指感覺不到對方肌膚的溫度。 可鈴鐺盡管滑不溜秋,卻依舊牢牢扒在滕玉意的腕子上。 藺承佑顛來倒去念了好幾遍咒,怎知全無效用。 “怪了?!眱扇她R聲道。 藺承佑松開滕玉意的手腕:“罷了,興許有什么緣故,等我回去查一查再說,這東西就先放你身上吧。” 滕玉意怔了一下,只求這幾日沒有邪祟來找她,不然她這邊鈴鐺一響,藺承佑馬上就會知曉。 “對了,這藥水涂久了會損壞玄音鈴的靈力,你趕快到水潭邊把鈴鐺上的藥水洗了。” 滕玉意沒急著把那瓶葦餌還給藺承佑,而是先揭開腕上的帕子,果見藥水都滲進肌理里了,她不瞧那邊的水潭,只說:“好,我回去就洗?!?/br> 藺承佑卻說:“來不及了,拖得越久越會損壞靈力,再說這藥光洗了沒用,還得念一段咒,不然只要賊子偷了這藥去害人,世間法器豈不是都失效了,所以就算洗凈了,還得再解個咒?!?/br> 滕玉意皺了皺眉,她連靠近水潭都不敢,怎肯去水潭邊絞帕子。但藺承佑前不久才救了她一命,這串鈴鐺更是為了防備尸邪才給她戴上,若因為她的緣故損壞了靈力,未免也太不地道了。 抬頭打量藺承佑神色,看他不像說謊的樣子,心里疑慮消了些,她向來是恩怨分明的,盡管心里怕得要死,仍點點頭道:“行。世子且等一等,我馬上去洗?!?/br> 說著朝水潭邊走去,邊走邊告訴自己,只是個小水潭沒什么好怕的,然而才走了幾步,雙腿就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她流著冷汗想,假如隱去前世溺死一節(jié),只說自己來長安途中落水留下了畏水的毛病,藺承佑多半也不會起疑心,但這樣下去不是法子,何不借這個機會把這毛病改了。 藺承佑目光復雜望著滕玉意的背影,他沒猜錯,她果然怕水,其實憑她的聰慧,真不想洗帕子的話,不愁找不出推托之辭,忽又想起那晚她和絕圣被尸邪困住時,她或許是憐惜絕圣年幼,或許是出于義氣,居然豁出性命去救絕圣,那一刻她是放下了所有的盤算,全憑本心在行事。 而且自從經(jīng)過彩鳳樓的那一晚,她對他似乎就友善了不少,此刻想是把他當作了救命恩人,所以情愿為難自己也不在想他面前耍心眼…… 嘖,他竟覺得這樣的滕玉意有點可愛。 滕玉意總算又挪動了兩步,臉色卻越來越差,這時藺承佑忽然從后頭走過來,一把抽走她手中的帕子。 滕玉意大感意外。 藺承佑蹲到水潭邊絞了絞,起身把濕帕子遞給她:“你怕水么?” 滕玉意回過神來,一面接過濕帕子仔細擦拭鈴鐺上的藥水,一面感激地說:“前陣子來長安落過水,至今一看到水都發(fā)怵?!?/br> 她暗忖,藺承佑看出她怕水卻也沒存心刁難她,可見此人雖然性情囂張,也有很講道理的時候,她頓時改了主意,試著說:“上回絕勝和棄智說法器大多藏著器靈,我本來不信,但照今日這情形來看,好像連玄音鈴都有脾氣,聽說有些法器需用人的浴湯來供奉,不知此事確否?” “浴湯?”藺承佑一嗤,“法器喜歡潔凈之物,怎會用浴湯來供奉?別說青云觀的那些法器,就連專門記載道家寶物的《無極寶鑒》上也沒聽說過。該不會是有人打歪主意,故意用這話來唬你吧?!?/br> 滕玉意把嘴閉得緊緊的,的確有人在打歪主意,這個人就是她。本來想與他商量商量,但看藺承佑這嗤之以鼻的態(tài)度,估計就算她說破喉嚨,他也絕不可能把浴湯給她。 兩人因為一串玄音鈴已經(jīng)牽扯不清了,萬一藺承佑誤以為她覬覦他…… 再說就算他最后相信了她的說法,浴湯是何等私密之物,把浴湯交給一個不大相熟的女子,任誰都會覺得羞恥、尷尬、惱怒吧…… 倘或絕勝和棄智不小心知道了,她還要不要在他們前做人?因此非但不能公然向藺承佑討要,還得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才行。 藺承佑到水潭邊又絞了一遍帕子回來,狐疑打量她:“你在想什么?” 滕玉意笑瞇瞇道:“出來有點久了,我擔心表姐尋我。” 藺承佑等滕玉意將藥水全數(shù)擦干,便屈起兩指,低聲念了一遍咒。 鈴鐺轉(zhuǎn)眼就澄亮起來,映得滕玉意細白的腕子愈發(fā)瑩透。 藺承佑想起懷里的那塊應(yīng)鈴石,滕玉意再倒霉也沒有接連撞見邪祟的道理,這東西暫時放在自己身上,倒也不必擔心晚間吵鬧。 “好了。你沿著來路走吧,會有人領(lǐng)你出去的?!?/br> “嗯?!彪褚鉀_藺承佑點點頭,走了兩步似是才想起手上的葦餌,忙又回過身,“這個忘還給世子了?!?/br> 不料腳下一絆,身子徑直朝藺承佑摔去,她大驚失色,拼死護住手上的那瓶葦餌,結(jié)果因為太用力從袖中甩出一個拳頭大的小東西,恰巧撞到了藺承佑腿上。 那是一囊胭脂色的汁水,即便藺承佑躲閃得夠及時,依舊濺了滿身。 兩人都愣住了,藺承佑低頭看著狼狽的衣裳,默了好一晌,抖了抖衣袖上的汁水,淡淡道:“滕娘子這幾日沒怎么練功夫吧,身手還是這么糟糕?!?/br> 滕玉意頭一回因為暗算藺承佑心感愧疚,可誰叫小涯急等著浴湯呢,她把手中完好無損的葦餌遞給藺承佑,懊惱地踢了踢腳下的尖石:“被這石頭絆了一下……世子,實在對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 “罷了?!碧A承佑沒好氣地說,其實他本可以躲開,正因為看見腳下的那些尖石才猶豫了,滕玉意下盤功夫夠穩(wěn)或許不至于摔倒,但一旦摔到地上,這些尖石可夠她受的了。 他一言不發(fā)把葦餌塞入懷中,意外聞見空氣里的甜甜酒香。 他嗅了嗅,面色益發(fā)難看:“別告訴我這是蒲桃酒……” 滕玉意赧然點頭:“世子這衣裳恐怕……” 這酒又甜又黏,光換衣裳可不夠,要是不盡快把浸透到肌膚上的殘酒洗了,不論換多少件新衣裳都會黏乎乎的。 藺承佑笑了:“滕玉意,真有你的。隨身帶毒藥暗器也就算了,居然還隨身帶蒲桃酒。” 他瞪她一眼,邁步就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滕玉意愧疚地目送他離去,僥幸這次沒讓藺承佑起疑心,但再來一次她可就不敢擔保了,心里只盼著紹棠一次就得手,千萬別再出什么岔子。 過不一會方才那位宮女再次出現(xiàn),領(lǐng)著滕玉意沿來時的路走了。 到了花圃前,各府的郎君和娘子早已坐滿了茵席。 藺承佑安排得天衣無縫,滕玉意剛走過去,阿芝郡主就從另一側(cè)走來,兩人幾乎同時出現(xiàn),活像約好一起似的。 杜庭蘭生恐藺承佑又假借阿芝郡主的名頭為難滕玉意,原本一直等在原地,后來紹棠過來告訴她說玉表姐另有安排,讓杜庭蘭先回到席上等。杜庭蘭惴惴地入了席,心里卻不曾踏實過,這刻見滕玉意出現(xiàn),懸著的心才落了地。 席上已經(jīng)非常熱鬧了,有幾個席位卻空著,像是在等什么人,打聽才知道,有幾位外地節(jié)度使的女眷因為剛到長安,目前還在趕來御宿川的路上,要等這些人來了,才會正式開筵。 滕玉意一邊與表姐閑聊,一邊朝來路張望。 沒多久紹棠果然來了,不去男席,反而徑直走到滕玉意和杜庭蘭身邊坐下,眾人也不以為意,一來杜紹棠年紀尚小,二來都知道他是二人的弟弟。 杜紹棠的手微微發(fā)抖,悄悄將一個竹筒樣的物事遞給滕玉意,慶幸且緊張地說:“玉表姐的安排萬無一失,端福的身手更是了得,東西順利取來了。” 滕玉意大喜過望:“好?!?/br> 她暗中在袖中摸摸劍柄叫小涯放心,過不多久就感覺袖中有東西拱起,小涯像是迫不及待抱著竹筒聞了起來,結(jié)果才安靜一下,小涯就飛快在她手臂上寫起字來。 “不好!這里頭摻了別人的浴湯,臟了臟了,不能要!” 滕玉意一愣,飛逸閣只有皇室子弟住,藺承佑又是何等身份,他要是想沐浴,必定是下人新燒的浴湯。 但小涯不至于在這個關(guān)頭耍脾氣,她低聲問杜紹棠:“紹棠,你確定這是藺承佑的浴湯么?” 杜紹棠驚訝地放下酒盞:“沒錯,我一看見藺承佑進溫泉池就告訴端福了?!?/br> 滕玉意一驚,飛逸閣竟有溫泉池?!溫泉池的水互相流通,并無一人一池之說,若在藺承佑之前另有王公大臣沐浴過,對小涯來說自然不算純粹的胎息羽化水了。 杜紹棠不安道:“那溫泉池雖大,但當時只有藺承佑一個人進去了,難道不成么?” 從小涯的反應(yīng)來看,恐怕是不行的,滕玉意思量片刻,寬慰杜紹棠說:“你辦得很好。今晚各方英杰來了不少,你快去男席吧,記住大丈夫心中要能藏事,待會見了藺承佑莫要心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