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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珣含著那顆蜜餞,眉心幾乎擰成個川字。 她當真是膽大包天! 眼看他又要發(fā)作,蘇慕宜辯解:“是陛下說要吃蜜餞的,陛下雙手有傷,只能由妾代勞。” 他這人真是,吃不到要生氣,吃到嘴里,也要生氣。 反正她只想快些應(yīng)付過去。 霍珣靜默片刻,卻道:“去一旁候著,不要離開內(nèi)殿。” 這段時日相處下來,他發(fā)現(xiàn)只要靠近蘇氏,心疾突發(fā)帶來的痛楚便能減輕不少。 留在她身邊并非全無用處,況且今夜他是真的累了,只想安穩(wěn)睡會兒。 蘇慕宜去了霍珣先前指給她的那張小塌,和衣而眠。 這時節(jié)天氣轉(zhuǎn)涼,塌上僅鋪著薄薄一層褥子,并不能御寒。 她閉上雙眸,心說早些睡著,便不冷了。 少頃,沉沉夜色中,一物躍上小塌,靈巧地鉆到她懷里。 那東西手感毛茸茸,暖烘烘的。 蘇慕宜輕輕攬著它,權(quán)當是暖爐用了。 翌日清早,便有近侍入內(nèi),伺候霍珣起身盥洗。 她亦隨之清醒過來,望著懷里酣睡的貍花貓,有些發(fā)懵,這家伙何時跑過來的? “蘇娘子?!毙↑S門走過來,低聲提醒,“這邊無事了,陛下讓您回長秋殿去?!?/br> 蘇慕宜回過神,正要放下貓兒,那小黃門卻伸手接住,生怕她摔著。 這只貍奴可是陛下的心尖寵,任誰也不敢怠慢。 蘇慕宜向帷幔后那道岳峙淵渟的身影行禮:“陛下,妾告退了。” 說完這句話,如釋重負,連步子也變得輕快起來。 霍珣冷冷掃了一眼,對那抱著貓的小黃門道:“若有下次,拖去殿外杖斃。” 小黃門明白他說的是昨夜貍奴無故從籠中逃脫一事,忙跪地謝恩,慶幸自己暫時保住小命。 又暗暗心想,蘇娘子在身邊時,陛下的脾氣好像比以往要好一些? 紫宸殿發(fā)生的事很快傳遍宮闈,眾人望向蘇慕宜時,目光紛紛從同情轉(zhuǎn)為欽佩,能把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新帝擼順毛,也是一種本事! 回到長秋殿,秋露已備好沐浴用的熱湯,蘇慕宜泡了個舒舒服服的花瓣澡。 念及她手背還帶著傷,秋露幫她擦上潤澤肌膚的香膏,忍不住夸贊:“小娘子生得可真好,渾身柔白細嫩,跟剝了殼的荔枝一個樣?!?/br> “就數(shù)你嘴甜,凈會哄人高興。”蘇慕宜含笑點了點她的眉心。 秋露一邊幫她揉按,一邊壓低聲音與她說道:“小娘子,蜜丸用完了,近來長秋殿看守甚嚴,夫人也沒辦法往咱們這兒捎?xùn)|西?!?/br> 每逢小日子,她就會腹痛難忍,英國公夫人聽說此事,私下請宮外的婦科圣手為她診脈,將調(diào)理用藥制成蜜丸送入宮中。 癸水來了后,溫水化開送服,可緩解一二。 蘇慕宜想了想:“無事的,我服藥大半年,已有好轉(zhuǎn)。等過段時日方便了,再托信給母親罷?!?/br> 現(xiàn)下的確也只有這個法子可行,秋露點頭,收起香膏,去為她準備睡醒后要換的衣裳。 方才小娘子特意叮囑過,往后不可再用熏香,說是新帝聞不得異味。那位陛下真是古怪難伺候,秋露禁不住腹誹。 忽然,蘇慕宜問她:“秋露,前幾日交代讓你臨摹的字,可有臨好?” 秋露忙回過神,佯裝尋找那疊宣紙,“快好啦,小娘子容我找一找?!?/br> 見她這心虛模樣,蘇慕宜便知她必定又趁自己不在長秋殿,悄悄偷懶了,輕嘆道:“以后可不許再這樣?!?/br> 她所處的這個時代,雖然民風開放,但女子生存不易。 這些年,她一直在教秋露看書識字,希望小女郎將來離宮去了外面的世界,能有謀生的本領(lǐng),不必仰仗他人鼻息。 宣政殿,散了早朝,霍珣乘輦回御書房批閱奏疏。 行至殿外,白玉石階下立著一道熟悉身影。 霍珣不由蹙眉,見狀,新來的近侍余泓忙開口:“請陛下稍候片刻,臣馬上處理好此事”。 “不必?!被臬憦阶宰呦率A。 覷見那玄色袍擺,英國公跪地行禮,重重叩首:“求陛下準許臣的請求?!?/br> 這老頭還是和當年一樣固執(zhí)啊,風雨無阻,不達目的不罷休。 霍珣語調(diào)不疾不徐:“送英國公出宮。” 余泓會意,吩咐小黃門上前攙扶,英國公嘴唇嚅動,想繼續(xù)哀求,卻聽見那近侍隱隱帶著威脅道:“英國公,若您希望蘇娘子平安無虞,最好還是趁陛下顧念舊情,趕緊離開罷。” 再看霍珣,神色漠然,完全不為所動。 英國公輕嘆一聲,拱手行禮告退,自覺隨那小黃門離去。 剛好步輦也過來了,余泓謹慎詢問:“陛下,是否還是和先前一樣,為英國公準備一輛馬車?” 霍珣抿著唇?jīng)]做聲,便是默認了。 御書房內(nèi),奏疏堆砌如小山,批完后,已是掌燈時分。 褚叡過來稟報軍務(wù),并說,那天蘇娘子指認的小黃門,人已經(jīng)找到了。 霍珣擱下紫毫:“關(guān)押何處?孤想親自會一會?!?/br> 褚叡道:“在西苑的一處廢棄宮室關(guān)著,那雜碎嘴硬,出言不遜,陛下還是莫要去了,免得臟污陛下的耳朵?!?/br> “哦?倒是有趣?!彼┦┤黄鹕?,唇邊雖銜著笑,眸中卻透出幾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