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說魃道 第342節(jié)
當(dāng)我這么驚詫地問向狐貍后,他笑了笑,然后輕輕搖了搖頭:“不,這不是血,在過去燒瓷這一行當(dāng)里,他們把這現(xiàn)象稱作漏彩?!?/br> 第381章 青花瓷上 十 狐貍說,早些時候人們相信,新鮮的血rou可以讓死的東西沾染上活氣。 所以在造一些死的東西的時候,他們會摻進點新鮮的血去中和一下死物的僵硬,而那些血,來自各種動物,比如雞了,鴨了,牛了,羊了……當(dāng)然,有時候還會用到人,在某些比較特別的時候?!?/br> “活祭啊?!甭牭竭@里時我插了一句。 他笑笑:“類似,不過不完全。而且通常做這個的人從不把這種行為稱做活祭,他們叫它點睛?!?/br> “點睛……”這倒不難理解:“認(rèn)為用了新鮮的血液,于是像我這樣的人都可以畫出徐悲鴻的圖,是不是這個概念?” “不是?!彼麚u頭。 “那是什么?” “你看這些瓶子的碎片,再看看茶幾上那只放糖的盆子,兩個都是青花瓷,你覺得有哪里不一樣?!?/br> 我朝兩邊看了看:“盆子顏色比較鮮艷?!?/br> “再仔細(xì)看看?!?/br> 我仔細(xì)看了看,可是我不確定自己看出來些什么。對于我來說,一個老瓷一個新瓷,除此之外沒有本質(zhì)上的不同,不過非要說些什么來,那就是一種感覺了。 盆子放在桌上,可是一般只能注意到它里面的糖,但瓶子尚且完好時,我記得很清楚,雖然它一直被放在角落里,有時候根本就看不到它,卻似乎總有種無形的存在感。甚至你會覺得有些時候它是在看著你的,當(dāng)然,那感覺并不好,尤其上面還畫著那么栩栩如生一個人。 “說不清楚,”于是想了想,我道:“瓶子存在感比較強,我感覺?!?/br> “存在感,說得好。而這種存在感,靠的就是所謂的點睛?!?/br> “為什么?”有點疑惑,因為我沒辦法把那種虛無的感覺同畫龍點睛這成語聯(lián)系到一起。 狐貍沒有立刻回答。 只是用手指在那些瓷片上刮了刮,刮下一點從窯土上滲出的血液般的東西,拈在指尖搓了搓:“有時候,我會覺得某些東西在我邊上呼吸,而它們是不可能有呼吸的東西,比如這個,”抬手指了指被我丟在一旁的雞毛撣子,“再比如一些活體標(biāo)本,比如一臺三十年代立式的收音機,比如……” “某只上了年紀(jì)的板凳桌子?!蔽医涌凇K倚πΓ?/br> “沒錯。那就叫存在感,也是很多人所青睞著的東西,而在……”手指在瓷片上彈了彈,有意思的是,這瓷片雖然中間被做了隔層,彈出的聲音卻還是如薄片般脆生生的亮,也難怪那么久以來始終讓人感覺不出它的異樣:“而在這東西比較盛行的時候,那些人把這種會給人存在感的,比較稀有的死物稱做貢品?!?/br> “是給皇帝的嗎?” “沒錯。” 沒想到這東西居然還是當(dāng)年獻給皇帝的瓷器的贗品。 “青花夾紫美人瓷,它還有個名字,叫美人血?!?/br> 瓶子突然又發(fā)出了點細(xì)微的爆裂聲,在狐貍輕輕說出最后那三個字的時候。似乎一瞬間內(nèi)層白瓷上那些密布的細(xì)紋又多了些,他伸指在那上面抹了抹,而就在手指按下的同時,像是碰到了一道傷口似的,一絲暗紅色的液體突然間從紋路里滲了出來。 這讓我再次吃了一驚:“它又流血了??” “這叫漏彩?!焙偛坏貌惶嵝盐?,并同情我那如金魚般可憐的記憶?!爸拔艺f過,為了讓某樣?xùn)|西更具備鮮活感,更讓人迷戀,一些工匠會在燒窯時給它添加點比較特別的材料。材料包裹在胚土里,燒成后和原來的瓷吸附在一起,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原來這瓶中瓶并非是我家這只晚清贗品的首創(chuàng),而是它所模仿的那種瓷器真品所原有的特征。但這種制作方法是在是相當(dāng)奇怪,我甚至都沒聽別人說起過,包括那個對古董頗有研究的老教授。 “因為曾經(jīng)對瓷研究過一陣?!焙傠S意的回答更似是種敷衍。 “那漏彩又是怎么回事。”我接著問。 “這個,說起來也是個遺憾。” 遺憾?我卻并沒有在他說出這兩個字時感覺到他的遺憾,甚至有些淡淡的漠然,從他那雙細(xì)長的眸子里閃爍而出,讓人感覺他似乎是在說著些讓自己不太舒服的東西:“無論誰,制造的時候僅僅只是看到它的光彩,但并沒有意識到它的缺點。用那種方式做出來的瓷,的確,有種不同于一般的靈性,甚至連金玉在它面前都是黯淡的。小白,很可惜你看不到它那時的光華,它曾經(jīng)可的的確確是個美人。”說著話,狐貍對著滿地的碎片看了陣,然后有些遺憾地輕輕嘆了口氣:“但它也有個不可避免的缺陷?;蛟S是違逆了制作的尋常道理,于是,可說是一種報應(yīng)吧,在隔了些不長不短的年頭后,它會出現(xiàn)這種狀況,”手指輕輕一撥,更多暗紅色的液體就順勢從那些碎片里滲透出來:“里面反潮,外面干裂,說不清楚是什么原因,這是每代用這類方式燒出來的瓷所改變不了的命運。而一般到了這種狀況,就好似人的壽命已經(jīng)到頭了,等著它的只有徹底瓦解?!?/br> “那為什么還要用這種方法去做瓷器?!蔽胰滩蛔〔遄靻柫司洹?/br> “因為發(fā)現(xiàn)得太晚了。” “晚?”能有多晚。 “差不多隔了一個世紀(jì),人們才漸漸發(fā)現(xiàn)到它的這個缺陷。少則幾十年,多則百年,時間一到,它就會自然地瓦解,任再巧手的工匠想盡辦法都補救不了。所以這種瓷雖然珍貴美麗,最終沒有成為皇家的專屬貢品,因為它保留的時間太短。也因此清代之前所燒的這種瓷的原品,幾乎都已經(jīng)絕跡了?!?/br> “可是這個贗品在我家擺了那么多年,我就從來沒覺得它像你形容得那樣美麗過,是因為贗品制造者的仿造水平不行么?” “那是因為……” 原是想回答,但不知怎的忽然目光微微一閃,狐貍沒再繼續(xù)往下說,只轉(zhuǎn)身從抽屜里找了塊紅布將那些碎片一塊一塊放進去。見狀我忙問:“你要做什么,狐貍?” “既然瓷已死,自然要找個地方將它好好安葬了去?!?/br> 說罷,見我依舊傻呆呆看著他,他嘴唇一抿一把將那堆層層包裹好的碎片提了起來。 隨后轉(zhuǎn)身便要走,卻又停下腳步,看著我一動不動盯著他瞧的模樣,輕嘆了一口氣:“至于它沒有我形容的那種美,說到底也是因了里面用的材料有點差異的關(guān)系,而且制作者不再是原先的那個人,瓷也必然無法煥發(fā)出那人才能賦予的神采。說起來,這種東西雖說是死物,何嘗不是具有靈性的呢?!?/br> “那原先的制作者是什么人,很有名么?”我忍不住繼續(xù)問。 “曾經(jīng)頗負(fù)盛名,但時間久了,又幾百年沒再繼續(xù)出瓷,所以早就被歷史所遺忘?!?/br> “既然手藝那么高,為什么不再繼續(xù)出瓷?” 一而再的提問讓狐貍似乎有些無奈,他看了眼手表,揚了揚眉:“你不餓了是不是?!?/br> “誰叫你說得那么有趣又愛賣關(guān)子?!?/br> “其實并不是個件有趣的事,我怕你聽多了以后要后悔,還不如趁這時間邊吃飯邊看電視?!?/br> “我剛碰上了那么怪的事你居然叫我看電視……” “能有多怪。” “我剛才看到這只瓷瓶上那個美女動了?!?/br> “是么?!?/br> “不單動了,她還一直盯著我看,好像隨時都會從瓶子里走出來似的。” 邊說,邊學(xué)著那仕女的樣子演給狐貍看。 原以為會引來他一些興趣,但他似乎并太感冒。也是,既然連瓷都砸了,他一個老妖精又怎么會對一口百多年的瓷出現(xiàn)的變異行為產(chǎn)生出興趣。 不過總算他不再推薦我去看電視,而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坐到沙發(fā)上對著旁邊的空處拍了拍:“永樂年,青花瓷器制作開始盛行,而真正做出它精髓來的卻是宣德年,那年頭保留下來的青花瓷不少,但極品不多,特別是一些御賜官窯的作坊里做出來的貢品瓷,很多都已經(jīng)絕跡了,而其中最有名的一支,更是在清代前就銷聲匿跡,所以現(xiàn)在幾乎沒有人會知道宣德瓷里有一種極有名的官窯瓷,它曾經(jīng)是比羊脂軟玉更昂貴的東西,可惜四百年前就絕跡了,這種瓷名叫素和?!?/br> “吚?素和甄的姓么?”坐到他邊上后,我一聽見素和兩字不由立即問他。 他沒回答,只是笑了笑,然后繼續(xù)道:“如果說翡翠是玉里的皇帝,那么素和瓷就是宣德瓷里的王。南素和,北燕玄,宣德年里瓷器中的一王一后。記得當(dāng)時有這么種說法,素和家的瓷,畫魚能觀魚游,繪草能見草動,當(dāng)真是色如凝脂,觸如嬰肌?!闭f著話,手指在茶幾那只放滿了糖的瓷盆上輕輕一個兜轉(zhuǎn):“只是幾百年后已經(jīng)沒人再能有機會見到了,在最后一只成品出窯后,那些瓷燒的燒,砸的砸,幾乎一件都沒有留存下來。” “為什么?” “因為都說它是不祥的,它身上背著令兩個氏族滅族的血案。” “為什么會這樣??” 狐貍沉默了陣,目光有些異樣,似乎我問到了什么不該問到的東西。 那樣靜靜過了片刻,他才再道:“代代相傳的手藝,素和瓷薄而堅韌,艷而不糜,很長一段時間,素和家都在為宮里燒制貢品瓷,直到第十二代傳人,年僅二十的他把這門手藝發(fā)揮到了登峰造極?!?/br> “知道博物館里那只千花淬金盤玉鈸么,”隨后他看了看我,“它就是出自他的手,沒有點過睛,所以一直保存至今?!?/br> 第382章 青花瓷上 十一 那只鈸我見過。 當(dāng)時在博物館里,狐貍是特意指給我看的,他說進這地方不看這東西,就不算到過這間博物館。所以看的時候格外留心了下,記得上面只說了是明宣德年的東西,初看以為是玉,后來才知道是瓷。在墓里放了幾百年依舊白得跟雪似的,上面一根金線繞著一圈花,彎彎繞繞盤了整個鈸身,有心人數(shù)過,當(dāng)真有一千朵。 那會兒就覺得,能做出這樣細(xì)膩東西的古人實在是了不起,因為即使是用現(xiàn)代的技術(shù),只怕都未必能做出這樣精致奢華的效果,而這是第一次聽說燒制它的人是誰,竟然是個才不過二十歲的年輕人。 “有人說他是天才,或者,他確實是個天才。而成也天才,敗也天才。人生有時候就是這樣,總在看似最得意的時候,一些禍?zhǔn)虏恢挥X就降到了自己的頭上?!蓖A藭?,狐貍接著道:“或許從小就被盛贊所泡大,他不免同那些年紀(jì)輕輕就出類拔萃者一樣,犯著心高氣傲的毛病。好爭,爭個名頭,爭個天下第一的名頭??傄姴坏帽人玫模纤睾停毖嘈?,雖說一王一后,地位卻不相上下,也有人說北燕玄的瓷給人的感覺更醇些活些,這是他所見不得的。他愛瓷,太愛瓷,而往往越是執(zhí)著的東西,越會計較得厲害,無論別人怎樣解釋兩個派別燒出來的瓷的特點不同,不需要硬比高低,他總認(rèn)為別人燒的瓷無論哪一點都不及他素和家的,正所謂同行相忌,哪怕北燕玄掌家人唯一的女兒,是他的未婚妻?!?/br> “每年的貢品進京,就好象一場戰(zhàn)爭,他打給自己的戰(zhàn)爭,不斷對比著兩家的貢品,如果對方的燒制技巧高過他,他會把原本做好的瓷器砸破了繼續(xù)重來,就是這樣一個執(zhí)著到了有些病態(tài)的一個男人,他對這工藝的喜愛把自己逼到了一個極度狹窄的地方,自己卻毫不自知。于是到宣德十年,那一年冬天,又到了快要進貢的時候了,他卻發(fā)覺,自己做不出一件象樣的瓷了……“說到這里,狐貍的話音頓了頓,看著我的那雙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你為什么這樣看著我?”不由問他。 他笑笑,搖了搖頭:“沒什么?!比缓罄^續(xù)道:“那個發(fā)現(xiàn)快把這男人給逼瘋了,他把自己關(guān)在窯里,整日整夜的,團團轉(zhuǎn),不吃不喝,像只窮途末路的困獸。他未婚妻很擔(dān)心他,可是沒有任何辦法,那個時候女人是一點說話立場都沒的,既無法停止娘家人制瓷的進展,又無法用任何語言去寬慰她未婚夫那顆被攀比給扭曲了的心。北燕玄燒出了琉璃瓷,就在元月那天被帶進了乾清宮,皇帝對它愛不釋手。親口說出天下第一瓷,圣旨下來那一刻,這天才般的男人失去了所有燒窯的靈感?!?/br> 說到這里,包裹里突然發(fā)出輕輕一陣爆裂聲,隨后隱隱有血色從包裹內(nèi)滲出。 “它們又出血了,狐貍……” “是漏彩?!?/br> “哦……漏彩……” “三天后男人總算從窯里出來了,一身的灰和汗,被窯火熏得像個鬼??墒鞘掷镆琅f空空如也,三天三夜不停的燒制,只留了一窯的殘破碎片。他坐在窯門口不停地喝酒,拒絕任何人的靠近。后來那些試圖靠近他的人一個個離開了,包括他的父親,只有他未婚妻還遠(yuǎn)遠(yuǎn)站著,看著他……哦,對了,那個時候她其實已經(jīng)成了他的妻?!闭f到‘妻’這個字時,我感覺狐貍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但他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直到太陽落山,他妻子朝他走了過去,開口叫他回家。而他就是在那一瞬間爆發(fā)的,他尖叫著讓她滾,然后將那可憐的女人一把推到在了地上。” “他瘋了……”聽到這里我忍不住道。 狐貍看了看我,眼神似笑非笑。 嘴里則繼續(xù)說著,盡管有那么一瞬,我突然有點不太想往下聽,這實在是個瘋狂又黑暗的故事。但忍不住仍靜靜聽著,或許自虐是人的某種本性。 “那女人倒地后不再動彈,一如他所期望的安靜。于是他繼續(xù)喝酒,在身后窯火熊熊燃燒的聲音里,喝得幾乎忘了自己的名字。那樣不知過了多久,醉生夢死間,他看到遠(yuǎn)處有個男人朝他走了過來,一路走一路望著他,似乎認(rèn)識他似的。但那會兒他正被酒精和四周的熱浪熏得迷迷糊糊,所以完全沒去考慮這個男人究竟是誰,又為什么要來到他面前,低頭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自己又究竟是為了什么。他只是朝那男人瞥了一眼后再次將酒瓶塞進了自己的嘴里,然后聽見那男人問他,你是不是想要這天下最好的瓷?他下意識點點頭,之后,便見那男人又道,我可以給你最好的瓷,只要你交換給我一樣?xùn)|西?!?/br> “交換什么?”我問。 狐貍沒有回答,似乎是連番的述說后讓他變得有點忘我,以至投入進了那個故事里去,化作了故事里的某個人:“幾天后,素和燒出了一口半人高的瓷瓶。瓷瓶外觀并不特別,藍(lán)花底,美人面,那年頭做這類瓷的很多,即使是斗彩,素和家從不出這么普通的貢品??墒撬睾桶阉鼰鰜砗缶桶迅G的火給熄了,素和只有在做出自己滿意的瓷時才會熄掉窯火。而就在這天晚上,素和家出了件蹊蹺事。” “什么事?” “半夜里,小廝起來方便,路過放瓷的房間,聽見里頭有聲音在響。他以為是賊,靠近窗仔細(xì)看,卻吃了一驚,你猜他看到了什么?!?/br> “什么……”下意識回應(yīng),我不確定他的故事和他忽然沉下來的聲音,哪一個更吸引我多一些。 “他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女人在那個半人高的瓶子里走來走去,他聽到的聲音,就是因此而從瓶子里發(fā)出來的?!?/br> 說到這兒,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房間那扇門忽然輕輕滑開了一道縫的緣故,我覺得脖子后有股風(fēng)在吹。風(fēng)不大,可是很涼,這讓我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 “冷么?”我的舉動似乎讓狐貍終于從故事的述說中擺脫出來,他站起身將窗戶關(guān)上,然后回到沙發(fā)邊,將那包碎片提了起來:“不久,那口瓷被送往了京城。之后沒幾天,京城里來了道圣旨,素和官賜正五品,并宣他和他父親一起入宮見駕。誰知就在入宮前夜,素和卻突然失蹤了,哪里都找不到他的人,他的房間,整片宅子……發(fā)現(xiàn)到這一點,素和家上下登時亂了套,到處找,所有他可能去的不可能去的地方,全都找遍了,包括已經(jīng)封起來的官窯,卻始終一無所獲。” “他跑去哪里了……” “就在他們?yōu)樵趺慈ジ鷮m里人交代而傷透腦筋的時候,又一件事發(fā)生了——封閉數(shù)天的官窯,突然無緣無故燃起了熊熊烈火。當(dāng)好不容易將火熄滅,卻發(fā)現(xiàn)縱火者竟然是那視窯如性命的素和,他不單放火燒了那座幾乎早晚不離的窯,也將自己燒死在窯內(nèi),若不是隨身佩戴的一塊瓷珮未遭焚毀,幾乎令他無法被辨明正身。于是一夜間,原本的大喜事,變成了大喪事。而更不幸的事,卻是發(fā)生在幾個月之后?!?/br> “……幾個月后怎么了……” “宣德十年五月,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素和家送進宮里的瓷突然全部崩裂滲血,只除了那口美人瓷。血流出時,出現(xiàn)杜鵑啼聲,也就在當(dāng)天晚上,年僅37歲的宣德皇帝明宣宗卒死。同年七月,素和家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罪名是妖亂朝綱。他們說,素和家的瓷被施了妖法,所以每晚掌燈,瓷里的妖都會出來禍害皇上,他們把宣宗的死全部歸咎于素和的瓷。妖亂朝綱?!?/br> “這么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