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娘娘鮮少有主動提起首飾的時候,第一次是戴皇上賞的血玉簪,第二次又是戴皇上送的紫藤花簪。橙心和藍(lán)玉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欣喜。 終于梳妝完畢,裴昭顏仔細(xì)查看一番,見沒什么要改的了,便讓兩人下去了。她躊躇地坐在梳妝臺前,有些不敢出去。 綰了同心髻,簪了紫藤花簪,是不是有些太刻意了?萬一她不適合這樣的發(fā)髻怎么辦?萬一皇上不喜歡怎么辦?裴昭顏忽然有些不自信,她想換一個發(fā)簪掩飾,沒想到手剛碰到紫藤花,便被人握住了。 “昭顏想做什么?”他的聲音清凌凌的,像甘美的佳釀。 裴昭顏心下慌亂,她回首看他一眼,才垂眸道:“臣妾不該戴這個簪子?!?/br> “是不該,”祁淮輕輕松松把簪子取下來,不以為意道,“昭顏以后別戴在這兒了?!?/br> 她不是這個意思!裴昭顏抿唇想解釋,卻又作罷,不戴也好,萬一弄丟了怎么辦??墒腔噬险f的話好傷人,不是他送給她的嗎?現(xiàn)在又想要回去? 眸中浮現(xiàn)出一抹水色,裴昭顏狼狽的低下頭不讓他看見。 發(fā)間有什么東西穿過,不知道他換成了什么,裴昭顏沒看,低頭不說話。 可是他又輕輕抬起她的臉,張口想說什么,卻在銅鏡中看見她紅紅的眼眶,淚盈于睫。 “怎么了?朕弄疼你了?”祁淮手足無措,把她滑落的眼淚擦干凈,可是淚珠卻延綿不絕。 他有點著急的哄她:“昭顏,朕不過是把簪子換了個位置,你……” 裴昭顏這才把目光投向銅鏡,看見斜插著的紫藤花簪,她驀地松了口氣,原來皇上不是不想讓她戴。 眼淚收放自如,裴昭顏自顧自的把眼淚擦干凈,小聲解釋:“不疼,臣妾以為皇上不喜歡?!?/br> 祁淮哭笑不得,他揉揉她的臉,問:“這就哭了?嗯?怎么就這么嬌氣?”他忍不住親了她一口,眼里的繾綣藏不住。 “妝要花了!”裴昭顏紅著臉推開他,岔開話題,“咱們什么時候去?” “朕不想去了?!逼罨从直ё∷?,低頭輕輕啃噬她后頸的嫩rou,溫柔又瘋狂。 裴昭顏不敢動,察覺到他把手放到后背上才猛地一激靈,跳開他的禁錮,結(jié)結(jié)巴巴道:“皇、皇上,咱們該、該走了!” “朕給你時間,”祁淮平復(fù)了下呼吸,意有所指道,“不要讓朕等太久?!?/br> 裴昭顏微不可見的點頭,又急忙沖出去,和皇上待在一處太可怕了! 祁淮慢悠悠的跟上,又在她快要走出明華宮的時候把她扯回來,幫她系上面紗,才終于松口:“走吧?!?/br> 迎著明華宮眾人的目光,裴昭顏有些臉熱,跟在祁淮身后一聲不吭地走了。 行至?xí)骋糸w,祁淮忽然提議道:“進(jìn)去看看?” 裴昭顏搖搖頭,直覺進(jìn)去沒好事,她大著膽子拉著祁淮往前走。祁淮任她拽著,輕悠悠的嘆了口氣,似有若無道:“聽聞暢音閣中有書畫大家畫的《暢音夜宴圖》,看來朕與昭顏都無緣得見啊?!?/br> 裴昭顏停下腳步,難以置信的問:“趙期趙先生畫的那幅?” 趙期是先帝時期民間有名的畫家,受詔入宮,卻不受先帝重視,在宮中待了半年,郁郁不得志,畫完《暢音夜宴圖》便去云游四方了,只留下這幅絕作。 聽聞十幾年前他在西涼出現(xiàn)過,不知為何,近幾年又有人說在大燕的京城見過他,還有人說如今就在裴昭顏上次去的小巷里住著。 她這兩次出宮,便都是要尋趙期先生。沒想到他最珍貴的畫作就在暢音閣中藏著,這怎么能讓她不驚喜? “誰知道呢?”祁淮盯著她半晌,似是而非道,“朕聽說的。” 裴昭顏原地轉(zhuǎn)了兩圈,喃喃道:“我一直以為暢音夜宴圖在藏書閣,原來就在暢音閣中嗎?” 她抬頭看著這座三層高的小樓,迫不及待道:“皇上,咱們進(jìn)去看看吧!” 祁淮故作矜持的嗯了一聲,牽著她的手往暢音閣內(nèi)走去。 暢音閣的白天與晚上并不相同。裴昭顏上次是晚上進(jìn)來的,除了能看出些殘缺的美之外,便只余黯然。如美人遲暮,依稀能從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雙眸與沉淀了數(shù)十年的從容氣質(zhì)中瞧出昔日的絕色。 白日的暢音閣把美人遲暮放大,清晰的聽見美人發(fā)出的嘆息。 裴昭顏抬頭,瞧見密布的蜘蛛網(wǎng),雕梁畫棟、飛閣流丹都變成蒙塵的珍珠,掩蓋在塵土之下。 “皇上真的不打算修葺嗎?”裴昭顏神色復(fù)雜,“暢音閣與旋舞閣變成兩座廢墟,真的好可惜?!?/br> 祁淮沉默片刻,道:“昭顏,如今你是后宮的主人?!?/br> 說著他拉著她往樓上走:“小心臺階?!?/br> 什么意思?裴昭顏抿唇看著他神色認(rèn)真的把面前的障礙都踢到一邊,眸中浮現(xiàn)興奮的神采,皇上讓她負(fù)責(zé)修葺? “臣妾遵旨!” “朕只是給你找個事情做,省的你整日想東想西?!逼罨窗阉l(fā)間的紫藤花簪扶正,似乎意有所指。 裴昭顏氣紅了臉,甩開他的手,噌噌噌的往上走,氣呼呼道:“不理你了!” 祁淮不氣,三兩步追上她,攬著她的肩捏了捏:“找找暢音夜宴圖在哪兒,找到了朕就送給你?!?/br> “皇上認(rèn)真的?”裴昭顏驚喜的叫道,想到什么又哼了一聲,“皇上肯定也不知道在哪兒,等臣妾找到了你就把畫搶走了?!?/br> “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在這些小事上倒是聰明極了?!逼罨从謶z又愛,捉住她親了一下,“朕認(rèn)真的,找到了便送給你。” 裴昭顏哼哼兩聲,也沒管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反正只要能見上《暢音夜宴圖》一眼,她也死而無憾了。 轉(zhuǎn)悠了兩個屋子,裴昭顏看著跟在自己身后瞎轉(zhuǎn)悠的祁淮皺了眉,她把面前的交椅擦干凈,不由分說的把祁淮按在這里,氣勢洶洶道:“你不許動了,就坐在這里!” 他跟著她只會妨礙自己,一會兒還要出宮呢,皇上就會耽誤事! 祁淮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又把她的臉按在自己懷里,一本正經(jīng)道:“愛妃也累了吧,累了便歇一歇,不著急?!?/br> 什么人嘛! 裴昭顏紅著臉掙開,手腳比腦子動作快,直接伸出腳踢了他一下。踢到一半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想收回去卻又來不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以下犯上。 沒想到腳腕卻被他攥住,輕輕捏了幾下。 裴昭顏保持著金雞獨立的姿勢不敢動,嗚嗚嗚,她又闖禍了!閨房之樂的借口已經(jīng)用過一次了,這次還能用什么呢? 她支支吾吾半晌,沒想到祁淮沉思片刻,主動為她解圍:“愛妃走路走累了,想讓朕幫你捏一捏?” 作者有話要說: 睜著懵懂大眼睛的昭顏:你確定這是解圍? 一本正經(jīng)的祁淮:她說是就是。 氣呼呼的昭顏:你怎么這么聽別人的話! 悔不當(dāng)初的祁淮:你聽我解釋……(爾康手) 嗚嗚嗚忘了昨天是情人節(jié),祝大家天天開心嗷! 晚來的情人節(jié)祝福!送上一個不算小劇場的小劇場~ 第44章 吃味 裴昭顏沒敢說話,想把腳收回去,可是祁淮用了力氣,她掙不開,反而歪歪斜斜的左搖右晃。 她扶著墻穩(wěn)住身形,還沒松口氣,祁淮便一把把她拉到懷里,懶散的問:“愛妃怎么還投懷送抱?” 明明是你干的好事! 裴昭顏氣不過,抬眼便是他的脖頸,一不做二不休,她撩開面紗,扒開他的衣裳,朝著他的鎖骨狠狠的咬下去。 祁淮“嘶”了一聲,疼痛之后又覺得有點好笑,他好心情的揉揉她的發(fā)髻:“愛妃是小貓變的不成,怎么這么喜歡咬人?” “是老虎!”裴昭顏要氣死了,她也不咬了,抬頭惡狠狠地和他對視,卻跌進(jìn)一片璀璨的星河。 他注視著她的時候,總是溫柔又深情。 “愛妃是貓變的,一只長著尖牙的小白貓,”祁淮垂眸,把松散的面紗系好,又幫她整了整凌亂的發(fā)髻,“還要不要見人了?” 裴昭顏堪堪回神,瞥了一眼他鎖骨上極為明顯的牙印,顏色已經(jīng)變成變深,似乎還有點點血跡滲出來。她沒敢摸,逃也似的跑走了。 漫無目的的穿梭在暢音閣中,裴昭顏心神俱亂,她摸摸發(fā)燙的面頰,不明白自己近日為什么這么大膽。 而且皇上也不生氣,她做什么他都笑,像是沒脾氣了一般。不是都說皇上的性子陰晴不定嗎?他在她面前怎么不是這樣。 還勾的她總是失神。 滿殿的鴻圖華構(gòu)也無法吸引她,她徘徊又徘徊,懊惱自己顯而易見的心思。 身后有腳步聲想起,裴昭顏意識到什么,回頭瞧見失神的祁淮,慢慢朝他一笑。 于是這雕梁畫棟便都失了顏色,而她成為其間濃墨重彩的一筆。 何其有幸能得裴昭顏回眸一笑,祁淮怔在原地。再抬首,她卻已經(jīng)走遠(yuǎn),像是一場迤邐的夢境。 他動了動唇,還是沒有打擾她,斜倚在廊柱上,目光跟著她的身影移動。 裴昭顏自然能感受到身后熱切的目光,她克制著沒有回頭,盡量專心致志的尋找《暢音夜宴圖》。 這幅畫多高多寬她一概不知,連畫的內(nèi)容,除了先帝,便再也沒有人見過。 師父給她講過,向來只好征戰(zhàn)的先帝見了這幅畫,迫不及待的就要把趙期召來加官進(jìn)爵。聽聞趙期已經(jīng)離去的消息,他也只是懊惱地長嘆一聲,吩咐侍衛(wèi)去尋,并特意下令不許殺他。 于是這幅畫與趙期一起,成為京城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人人都想一睹為快。越傳越遠(yuǎn),連西涼皇室也知道此事,聽聞趙期在西涼,不遺余力的尋找,皆撲了個空。 趙期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那副畫也不知所蹤。 如今她就要尋到了嗎?裴昭顏舔了下唇,還有些難以置信,世人夢寐以求的《暢音夜宴圖》,居然就藏在暢音閣中? 她的雙眸染上興奮的神采,沉下心找尋。二樓沒有她便去三樓,三樓沒有她又去一樓,可惜都無緣得見。 不過珍寶自然不會放在明處,裴昭顏笑自己傻,開始用最笨的方法——摸墻縫,別說邊邊角角,就是稍有與別處不一致的,她通通不放過,挨個摸一遍。 祁淮看不下去,他嬌養(yǎng)著的昭顏怎么能做這些,以為她很快便會放棄,可是她扶著腰還要繼續(xù)。 他不再忍著,走過去抓著她黑乎乎的臟手,冷著臉一言不發(fā)地用雪水幫她洗干凈。 裴昭顏忐忑的蹲在地上看他冷淡的眉眼,小聲說:“皇上,您反悔了?” “咱們不找了,不過是一個傳言,你這么認(rèn)真做什么?”祁淮甚是氣惱,“回明華宮,朕有件事要告訴你?!?/br> “皇上從哪兒聽到的傳言?”裴昭顏甚是疑惑,她從來沒聽說過啊。 “自然是父皇說的?!逼罨吹纳裆薨挡幻鳎瑥埧谙朐僬f些什么,卻又謹(jǐn)慎的沒再開口。 裴昭顏知道他與先帝向來不和,便也沒多問。她掙扎了片刻,還是說道:“皇上,再給臣妾一個時辰,找不到便回去?!?/br> 祁淮不置可否,卻又率先進(jìn)了暢音閣。 裴昭顏甚是歡喜,撲上去親了他一下:“謝謝皇上!”說完她便紅著臉繼續(xù)尋找。 身后傳來祁淮的嘆息:“有一大堆事等著朕去做,朕怎么就著了你的道,跟著你在暢音閣亂逛一通?” 說著說著他又湊上來:“昭顏,若朕是個‘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