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人他就得結(jié)婚，你都三十多了，不生孩子會被人指指點點，mama怕你不好受啊?！?/br>
    季國慎一臉復(fù)雜，沒有反駁陳丹紅的話。

    季臨秋放輕呼吸，張開雙臂抱住他們和meimei，輕輕拍了拍他們的背。

    “咱們先過好日子，別的都不要急。”

    他沒有再繼續(xù)那個話題，領(lǐng)著他們看家里的每一處，以及特意給他們挑的小院子。

    “這些燈具，紅木的家具，都是買房子送的?！?/br>
    季國慎注意力被轉(zhuǎn)移，不住的夸：“好，料子一摸就是好東西，比村里打的衣柜好多了，看著像是外國貨??！”

    季長夏看見這樣寬敞氣派的家，只覺得自己在做夢，跟在后面一直沒有說話。

    “這是你的房間，”季臨秋牽住她的手：“你住這里，還可以在這中花，帶小楓過來見姥姥姥爺?！?/br>
    季長夏一時間怔?。骸案纾氵€給我留房間了？”

    “那當(dāng)然，你是我親meimei啊?！奔九R秋哭笑不得：“我特意買的四室兩廳，肯定有你的份?！?/br>
    “村里回娘家會被說三道四，那是他們舌頭長，”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在裕漢，大伙兒對回家這事見怪不怪，心情不好隨時回來住，呆多久都可以?！?/br>
    聊天時陳丹紅已經(jīng)走到客廳外，很驚喜地哇了一聲。

    她像個小孩兒一樣開心得不得了：“老季，你來看，這里有個院子，還有籬笆架子，可以中豆子中菜！”

    季國慎忍不住笑她：“城里人哪有在院子里中菜的，人家都是中花！”

    他們聽到這突如其來的房子時原本都有些退卻和怕，像是從未享過福氣，不敢去碰。;lt;

    br;gt;

    可真的來到這兒，又覺得無比快樂。

    季臨秋把鑰匙門卡交給他們，仔細叮囑好才離開。

    “這就是給您二位買的房子，隨意布置，買什么都好。”

    “我先回去，明天再來看你們?！?/br>
    老夫婦把他們送到門口，又有些恍然：“明天還會來？”

    “咱們現(xiàn)在得算鄰居了，哪天想見都能見到?！奔九R秋忍不住笑：“再也不用坐那么久的火車來看你們了?！?/br>
    季國慎急忙道：“我過兩天回去，把家具都搬過來！”

    季臨秋想起什么，掏出一張卡遞給他們。

    “您不說我都忘了，這個是給你們的卡，里面存了二十萬?！?/br>
    “密碼是你和mama的生日，電器餐具都買新的，別省錢?！?/br>
    一家人在夜色里分別，各自回到歸處。

    老夫婦開著燈前前后后地觀望新屋四處，不住贊嘆。

    季長夏坐在出租車后座，側(cè)頭看向窗外，一直在笑。

    季臨秋一個人雙手插兜，在寂靜的街道里走了許久。

    他沒有立刻回家見姜忘和星星。

    他終于感覺到后悔。

    后悔從前幾年，只想著逃避躲開，像是沒有能力應(yīng)付各中事。

    一個人直面自己的懦弱時，會被刺得很痛。

    如果再早一點，如果他再優(yōu)秀一點，也許早該做到這一步，早該給父母meimei更好的生活。

    季臨秋終于驚覺姜忘無聲無息地改變他多少。

    他原先是極感性的人。

    執(zhí)拗內(nèi)向，認定了什么便遠遠避開，不肯碰，更不會想辦法再去改變。

    可改變兩個字，對姜忘卻猶如家常便飯。

    那個人總是一刻不停地往前走，性格里帶著夏風(fēng)，血液都沾著烈日的燙意。

    季臨秋自認識他起，便不知不覺地在加快腳步。

    他們在一起快步往更高處走，甚至忍不住一起奔跑起來，要追趕時間，追趕一切。

    他遇到他后，才像終于記起該如何高飛。

    第67章

    前一天回來的晚, 季臨秋雖然記著星望有話要說，但小孩兒已經(jīng)寫完作業(yè)睡下了，不好打擾。

    他對小孩兒的想法一向看得重, 第二天特意早早下班去接星星放學(xué)。

    “哥！”星望背著書包跑出來, 看到季臨秋時特別開心：“你回來啦，咱們晚上吃什么！”

    “你忘哥有事, 還在開會, 我們先去吃燒仙草墊一墊，晚上八點半一起吃火鍋，好嗎？”

    “okok！”

    到了店里, 季臨秋點單一份椰奶芋圓燒仙草，跟小孩兒邊吃邊聊。

    “你上次說, 有事情想和我講, 是發(fā)生什么了嗎？”

    彭星望忘性大，聽到這差點被嗆到。

    “咳咳咳, ”他糾結(jié)起來：“可能是我想多了, 我以前也容易胡思亂想……先前忘哥帶我去醫(yī)院檢查身體, 我還以為他要賣器官?！?/br>
    季臨秋放松下來，心想事情應(yīng)該不大, 給他遞了張紙巾道：“那老師不多問，你如果想說, 隨時都可以?！?/br>
    “呃，就是，”小孩兒喝完一大口燒仙草，攪著勺子道：“我先前要填秋游的表格，去翻了哥哥的身份證?！?/br>
    “不是我亂翻哥哥東西喔，他同意了我才去的！”

    季臨秋隱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然后呢？”

    彭星望停頓一會, 把聲音放得很小，生怕甜品店的其他人聽到。

    “哥哥他，有兩張身份證?！?/br>
    季臨秋瞳孔微縮，雙手捂緊小瓷碗，說不出話來。

    “兩張都是他本人啦，名字照片也都一樣，”小孩兒慢慢道：“但是……款式很不一樣?！?/br>
    他怕臨秋哥聽不懂，從書包里翻出美術(shù)課的繪畫本，按照先前的記憶涂給他看。

    “真證的國徽后面，有好多個圈圈。但是他那張假證的國徽后面，是萬里長城，做得完全不一樣。”

    “還有就是，忘哥連年份都弄錯了。那張假證上寫，姜忘，1998年7月11日，”彭星望猛唆一口燒仙草道：“這不就跟我一樣大了嗎！他明明比我大二十多歲！”

    要是忘哥1998年出生，那他豈不是現(xiàn)在才九歲！

    季臨秋不再說話，而是低著頭喝椰奶，一勺一勺吃得很慢。

    他一時間沒辦法處理這么驚駭?shù)男畔ⅰ?/br>
    彭星望生怕大人以為自己在說謊，搜刮半天記憶又道：“還有身份證有效期時間——居然是2021年，現(xiàn)在才2007年！”

    “臨秋哥，你說他弄了張這么假的假證，是不是要借高利貸??！”

    小孩發(fā)現(xiàn)臨秋哥哥變得很安靜，以為他可能要生氣，又可能沒有把這個當(dāng)回事。

    他對大人世界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就像長大以后會有很多亂七八糟的規(guī)矩。

    有的路是單行線，汽車得怎么變道，又怎么拐彎。

    有的商店不肯給塑料袋，去之前得自己拎個布袋子。

    有的地方要刷身份證，有的地方需要戶口本，有的地方只許大人進，小孩兒靠近門口都會被保安訓(xùn)。

    他可能還有很多很多東西……都完全不了解。

    彭星望想到這里，漸漸也不說話了。

    他好像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碰到這種事，很多長輩都會說‘這是大人的事，小朋友不要管’。

    或者‘你現(xiàn)在不懂，等你長大以后再說給你聽’。

    可長大以后，他可能早就不記得小時候的問題了。

    季臨秋思忖許久，最終才很慢很慢地開口。

    “對不起啊，哥哥……也不是很清楚，今天聽你說才知道這件事?！?/br>
    “如果哥哥以后弄明白，你忘哥為什么有兩張身份證，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好嗎？”

    他看到小孩擔(dān)憂的神情，又揚起笑容來。

    “但是，你哥哥現(xiàn)在沒有任何債務(wù)問題，也不會拿假證去做違法的事?！?/br>
    “忘哥是……非常正直善良的人，這一點，我們都可以放心地信任他，所以不用感到害怕。”

    彭星望欸了一聲，摸摸后腦勺點頭應(yīng)下。

    “好的！”

    季臨秋還在快速思索這個身份證和那件大衣的淵源，半晌又道：“這件事，我們暫時不要和忘哥說，等我找到合適的機會，和他好好談一談，可以嗎？”

    “放心吧，”小孩豎起大拇指：“我最擅長保護秘密了！楊凱藏零花錢的地方到現(xiàn)在都只有我知道！”

    與此同時，姜忘剛剛開完會，還在辦公室里處理后續(xù)的文件。

    秘書拎著包裹進來：“姜總，您的快遞，這次也是慈州來的。”

    杜文娟做事比較老派，先前都喜歡在郵局寄信，現(xiàn)在也受了姜忘的影響，用更快捷靠譜的快遞來寄。

    她又覺得光寄兩張紙有些浪費郵費，索性每次都帶一些自己親手做的點心、臘腸，又或者是幾張茵茵的照片，特意給星望買的童話書等等，以至于每隔十天半個月，他們都能收到一份樸素而沉甸甸的小包裹。

    姜忘從前很少被這樣牽掛，現(xiàn)在哪怕只是蹭了幼年時自己的光，也收獲了一小沓來自mama的信，每次能高興好幾天，上班哼歌下班也哼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