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這次包裹看著還有點大,但是接到手很輕。 姜忘示意秘書出去,自己拿了美工刀小心翼翼地拆開,里面竟是三份圍巾、帽子、手套。 這一次,杜文娟連季老師的份也一塊做了,用純羊毛線自夏天便開始織圍巾,現(xiàn)在才終于做好。 成年人的款式都簡單大方,姜忘是深灰色,季臨秋是深咖啡色,配什么衣服都很方便不說,而且羊毛質(zhì)地柔軟熨帖,不會扎得脖子癢。 除此之外,還附了一封信。 忘忘、星星: 深秋一到,天氣開始變冷,一定記得穿衣保暖、開窗通風(fēng),適當(dāng)時候喝一點板藍(lán)根顆粒,預(yù)防感冒。 茵茵現(xiàn)在活潑健康,完全不像剛出生那會懨懨的,我實在欣慰。 也期盼著大家什么時候再次團(tuán)聚,一起感受秋天的美好。 聽聞星望在新學(xué)校適應(yīng)的很不錯,奧數(shù)題也都會做了,我好開心。 但也請忘忘多叮囑他:戒驕戒躁,不能因為短暫的進(jìn)步就翹尾巴。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想與你們商量。 二月過年時正逢茵茵斷奶期,母女短暫分離有助于她更快獨立,也省得我心軟讓步,不利于她的成長。 我有意讓常華和保 姆照顧著她回鄉(xiāng)過年,我剛好也可以來裕漢,陪你和星望一起過個除夕。 但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會打擾,如果你們覺得合適,之后也可以打電話詳談。 另,秋冬之際容易積食傷胃,來信附帶了一小包我做的山楂糕,記得早些吃完,不要放壞了。 再三牽掛,言難表會。 望一切都好。 杜文娟 2007年10月27日 姜忘看完信又去翻那摞圍巾帽子,果真在里頭發(fā)現(xiàn)一個干干凈凈的鐵皮餅干盒,里面放著梅紅色的山楂糕,表面還綴著星星點點的桂花。 他擦干凈手嘗了一口,酸酸甜甜,好吃到忍不住一直笑。 一晃便是好幾天。 季臨秋雖然有意問一問姜忘有關(guān)大衣和身份證的事,但介于父母剛搬過來,這幾天都要帶他們熟悉環(huán)境,也不急一時的澄清。 兩位老人搬家到裕漢的頭一個星期,雖然確實人生地不熟,鄉(xiāng)音難改還聽不懂本地方言,但總歸是驚喜大于不適應(yīng)。 以至于有天陳丹紅晚上十點打電話過來,語氣完全掩飾不住自己的開心。 “臨秋啊!你知道嗎,你買的新房子,可以用熱水洗碗!” 季臨秋愣了下,想解釋城里都是這樣,這是天然氣燒的水。 還沒等他開口,陳丹紅又歡呼雀躍起來:“我這輩子哪用熱水洗過碗,剛開始人都傻了。” “這幾天我跟你爸都搶著洗碗,哎,還真別說,這熱水洗出來的碗,估計是殺過菌消了毒,干干凈凈摸起來也特別舒服!” “兒子,你買的房子可真好!” 季臨秋原先買房子考慮的都是地段、交通、就醫(yī)上學(xué)便利之類的事。 他從未想過母親最開心的,反而是廚房也連著熱水,洗碗時終于不會凍到手痛。 又好像才反應(yīng)過來,從前mama一個人cao持家務(wù),年三十里寒冬臘月的,一樣在拿滿盆的冰井水洗碗。 有些事只要母親不抱怨,他總是看不見。 可偏偏,陳丹紅抱怨的從來都是有關(guān)兒女結(jié)婚生子這類通俗的人生目標(biāo),而不是為她自己的境遇。 他們挑了個秋風(fēng)送爽的大晴天,帶季家父母去不忘教育的培訓(xùn)中心轉(zhuǎn)轉(zhuǎn)。 季國慎是老教師,但在小地方呆慣了,沒見過當(dāng)代應(yīng)試教育下如同捉對廝殺般的殘酷戰(zhàn)場。 老爺子先是背著手繞著寬敞氣派的教學(xué)中心一圈一圈地看,看數(shù)字化的互動式黑板,看寬大舒適的課桌,甚至還要看頭頂?shù)哪切┱彰髟O(shè)計。 然后看教材,看卷子,看玻璃窗里許多在開會的教師。 像是整個人都從病后的蒼老氣息里緩了過來,又重新感受到青春的召喚。 當(dāng)他看見居然還有同齡的老爺爺老太太也在里面開會時,露出驚訝神情。 “我還以為,你們班里現(xiàn)在都是年輕老師在教?” “怎么會,我們把虹城好些資深老教師也請了過來,”季臨秋笑道:“教學(xué)的方式方法要統(tǒng)一培訓(xùn)一下,與時俱進(jìn)?!?/br> “但您各位長久以來的經(jīng)驗、閱歷,那是我們這批新教師追趕不上的?!?/br> 季國慎原先退休以后只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時代淘汰,平日雖然遇到棋友牌友都笑呵呵的,有時還是難掩落寞。 他此刻出神看著仍在熾烈工作的同齡人,眼睛里盛滿朝陽般的光亮。 第68章 “姜忘, 你為什么會有一件我mama送我的大衣?” “姜忘,你那個身份證……是怎么回事?” 季臨秋伸手去碰男人的后背,卻發(fā)現(xiàn)自己撫觸的只是椅子上披著的一件皮衣。 他后背發(fā)涼, 不受控制地劇烈呼吸, 沖出房間去找其他人。 “星望,星望你看見忘哥了嗎?” 小孩露出吃驚表情:“誰是忘哥?” 季臨秋著急起來:“姜忘, 你mama的弟弟, 你怎么可能不記得他了?!” 彭星望手里拿著積木,身后的小城堡嘩啦一聲倒塌。 “我……我不認(rèn)識他啊。” 季臨秋定定看他一眼繼續(xù)往外沖,甚至感覺周圍的世界都一片模糊。 他沖進(jìn)不忘文化, 疾聲詢問每一個同事有沒有看見過他。 他跑進(jìn)會議室,跑到他的辦公室, 跑到每一個能找到他的地方。 “你們見到姜忘沒有?!” “……誰是姜忘?” “有這個人嗎?” 人們露出空白神情, 仿佛他在發(fā)瘋。 “從始至終,不都只有你一個人嗎?” 季臨秋驟然醒來, 背后盡是冷汗, 心跳聲幾乎要穿透鼓膜。 是夢。 都是夢。 他劇烈喘氣, 伸手捂著額頭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 大概是希臘神話又或者其他看得太多,他潛意識始終擔(dān)心一旦問了那個問題, 他的愛人也會悄無聲息地消失不見。 不,根本沒法冷靜。 季臨秋心一橫, 抱著被子枕頭過去敲門。 敲門前還記得看表。 04:31 他暗暗提了一口氣,很輕地敲了兩下。 叩叩。 如果對方睡熟了,也不要多敲,省得打擾人家好夢。 沒等季臨秋心里漂浮的慌亂散開,門已經(jīng)開了。 男人還沒完全醒,開門時有很好聞的烏木香, 聲音有些沙啞。 “怎么醒了?” 夜色很晚,姜忘沒有開燈,偌大房間便猶如野獸的巢xue。 季臨秋往里頭看了一眼,仍然抱緊被子不肯退卻。 “我做噩夢了。”他沒有意識到自己說話時尾音很軟,在對著他無意識撒嬌:“擠一擠,就一晚?!?/br> 對方?jīng)]有預(yù)想地那樣嬉皮笑臉開玩笑,反而怔了一下,伸手摸季臨秋額頭。 然后牽著他往里走,聽起來有點心疼。 “怎么會做噩夢?” 季臨秋沒想到姜忘會這樣在乎他。 深夜里投懷送抱,是個男人都容易亂想。 “我……”他想解釋,又怕真的噩夢成真。 他被他牽著手腕,體溫觸感無一不清晰真實,讓人安心。 姜忘原本橫成大字,睡得床單很凌亂。 季臨秋突然過來,他還特意把床單捋平被子重攤一遍,盡力讓對方感覺到整潔舒服。 靠墻一側(cè)讓給了季臨秋,這樣可以更有安全感一些。 姜忘在外側(cè)輕手輕腳躺下,開著夜燈道:“我記得,你好像喜歡睡硬枕頭,要不我給你拿過來?” 季臨秋把臉埋進(jìn)被子里,像是終于難為情起來。 “不用了,你快睡?!?/br> “那……夜燈也關(guā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