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rou(下)忽然有小孩兒了
那天之后索天真果然得了一場很重很重的感冒,重到頭昏腦脹,分不清東南西北下不得炕,摸不了灶臺做不了飯菜,只能躺著,還什么都不想吃。 祖爺爺還好,畢竟有道行,只是王解餓得哇哇叫,申齡在廚房枯坐一個時辰,最后端出來五個煮雞蛋。 王解眼淚唰唰往下掉,“師兄你連個煮雞蛋都不讓我吃熱乎的。” 申齡還解釋:“那啥,本以為有第二個菜的?!?/br> 雞蛋,祖爺爺一個,王解倆,申齡一個,剩下一個申齡拿給了索天真。他來到炕前,在炕沿兒上輕輕一敲,遞到索天真嘴邊兒,“來一口吧。” 索天真有氣無力地,“我命令你馬上把我治好。我都好多年沒生過病了,難受得快死了?!?/br> “你這個我還真治不了,”申齡伸進被子,摸了摸她的手腕,“你這不是單純的傷寒,是你身體在排斥我。” “啥?” “排斥我啊,排斥我的種子?!?/br> 索天真點點頭,說了句“噢”。 “我還以為你要罵我。” “罵你干什么,我自己樂意的。這些后果就應該我承擔嘛。怪就怪我孩子的爹是個妖怪,沒得選?!?/br> 申齡放下雞蛋,抓了一把瓜子兒慢慢地嗑,“敢情跟我在一起,是因為沒得選?” 索天真聲音干干地,體溫奇高,要不是申齡知道她其實還好,真的也要跟著擔心起來。 她說確實是啊,最開始就沒得選,我上山那天你恰好在掃院子。如果是二師兄的話也許今天跟我說話的就是二師兄了。后來我也沒得選,無依無靠,什么都做不成,嫁人也嫁不成,只能挨過一天是一天。再后來你回來,我也沒得選,只能跟你在一塊兒,因為也沒有別的出路。雖然很被動,但是我其實挺喜歡被動的。發(fā)生什么,默默承受就好了,我的腦子想不了太多事的。 這倆人吵多了作多了,也就真的可以坐下來不賭氣地好好說說話了。 索天真說給我嗑一口。 申齡一拍她的手,“嗑什么!也不怕上火?!?/br> “給我嗑一口。你這咔噠咔噠地太饞人了?!?/br> 倆人于是嗑著瓜子守著熱炕對著坐著。索天真的汗一身一身地出,申齡沒穿外衣,一身白,臉紅撲撲的,像是剛從田里插秧回來。 申齡說那你,到底愛不愛我?。?/br> 索天真很認真地想了想,搖著頭說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那你煩我嗎?” “煩,有時候煩得要命。尤其是你跟我鬧別扭的時候,簡直太煩了。我恨不得捏死你?!?/br> 申齡就笑了,說這哪叫煩啊,你只是嫌麻煩,跟我沒關系。申齡說著話,順手幫索天真摘掉了她嘴邊兒沾上的瓜子皮。 索天真抓住他的手,他倆的手就在半空里懸著。 申齡笑起來,“怎么了?不想我碰你?” “不是,”索天真眼睛忽然睜圓了,“比如你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我就會忽然特別喜歡你,覺得別的什么都比不上你?!?/br> 申齡愣愣,“類似的還有嗎?” “有啊很多啊。比如我睡覺,你在我背后給我編頭發(fā),迷迷糊糊的,癢癢的,但是你小心翼翼,下手很輕,我感覺就特別好;再遠一點,咱們頭一次見面,分開的時候你很用力地抓了一下我的手,這個我也記了很多年。還有去年夏天,在院子里,咱們兩個扯床單,傍晚。你低頭看床單說這個應該換了,布洗多了,都有點兒發(fā)絳了。還有一次你抓了一個特別胖的毛毛蟲,跑到我跟前說你看這個像不像你,圓滾滾的……”索天真笑得說不下去,彎著腰,手里的一把瓜子都散了。 她沒注意到申齡早就不嗑了,而是在看她,眼里都是笑意。 他想,那個問題,他不需要答案了。 申齡這次也沒抱她,也沒親她,甚至還隔著一點距離,只是他又在說情話。 “索天真。” 索天真抬頭,“嗯?” “這種細水長流的好日子,我還想跟你再過幾十年。” “嗯?” “反正你也沒得選,我就是通知你一下。” 索天真也笑盈盈地,往前傾了傾身子,抓住他的手,“我也樂意。我很樂意。你能一直在的話,苦日子我也愿意過一點的。” “放心,咱倆以后只享福,不吃苦?!?/br> 都說貓叁狗四,但索天真畢竟是人,申齡也做人多年,所以他倆的小孩兒還是呆了足足十個月才跑出來見人。索天真生她沒費什么力氣,于是就覺得天下所有的孕婦都像自己一樣很不辛苦。在多次建議左鄰右舍的年輕姑娘不要害怕成親、要大膽地向前邁出一步,成為一名光榮母親之后,索天真終于成功引起衙門注意,并被約談。 回來的路上索天真覺得人家說得確實也在理,畢竟從戶籍上來看,她自己也確實還沒結婚。 只是她到了家里,一看自己孩子都有了,就又覺得入不入籍的,也無所謂了。 索天真最近總纏著申齡把他們閨女變成貓。 “你就變一下嘛,我就玩一下,就一下?!?/br> 申齡說你走走走走走開,小孩子很嫩的,怎么能讓你隨便擺弄? “就一下!”索天真拉著申齡的胳膊來回晃,“我就看一眼,就一眼?!?/br> “你說的啊,就一眼,我會監(jiān)督你的?!?/br> “好的好的。” 倆人往床邊一站,申齡說你閉眼睛。 索天真邊捂眼睛邊說,“不要看你變啊,我要看她變?!?/br> “知道了知道了,快閉眼睛?!?/br> 索天真于是乖乖捂住眼睛,等到申齡告訴她可以了,索天真就興高采烈地撲到床邊去看。 她跪在那兒好久好久都沒起來。 申齡有點兒得意。 索天真吧嗒吧嗒嘴,“那什么申齡,你還是把她變回去吧?!?/br> 申齡就怒了,“為什么啊?” “好丑。沒毛。像個小粉妖怪。一個rou瘤?!?/br> 申齡連忙把索天真拉走,“不許說她丑!你看她多可愛?。》鄯鄣囊恍≈??!?/br> 索天真直皺眉,“變回去吧變回去吧,求你了。我都不想看第二眼。” 他們家的小女孩兒很早就學會了走路和說話,發(fā)不出完整音節(jié)的時候就繞著索天真身前身后喵喵嗚嗚地轉悠。索天真對那個粉色rou瘤記憶猶新,這直接導致了她們母女關系的疏離。 小孩兒伸出手,喵喵地讓索天真抱。 索天真把她拎起來,抱在懷里,又找了一個洗菜的大木盆,把她放在盆里。 小孩兒就在盆里打滾兒。跟所有的貓差不多,她特別喜歡狹窄的地方。 索天真戳著她趴趴的小鼻子,“不許動??!乖乖的!我去做飯。” 小孩兒:喵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顯然是十分高興。 申齡從道觀回來,一進門就看見自己的賢妻在做飯,也高興得在心里嗚嗚嗚了起來。再低頭一看,自己的閨女在木盆里玩得正開心,而那個木盆曾經裝過白菜,裝過菠菜,還裝過酸菜,此刻正裝著他的心肝兒。 索天真說誒你回來了,快把盆取走,拿屋里玩兒去吧。 申齡說索天真你是不是有點兒過分? “那我得做飯啊!她總讓我跟她玩。” “陪她玩??!” “我陪她玩咱晚上吃啥啊?吃你大腿?。俊?/br> 申齡一時語塞,捧起盆氣沖沖地就進屋了?;匚萋飞吓鲆娡踅膺€說呢,“她這個人,越來越不講道理。” 王解于是只能勸,“師兄,我確實不想吃你大腿?!?/br> 申齡的閨女喵嗚嗚嗚起來,索天真聽不懂,申齡卻能聽懂,她是在說:爸爸抱呀。 申齡捧起盆親親她,再看廚房的方向,索天真在剁東西,可謂是山崩地裂飛沙走石。索天真發(fā)現申齡在盯她,于是舉起了手里的菜刀。 申齡縮著脖子進到里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