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鎮(zhèn)之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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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戚以雙手做枕, 舒舒服服地靠在車壁上。 雖然以他們的輕功,走得比馬車快多了,但是這種不需要自己費(fèi)勁, 只要駕馭韁繩讓馬順著一條道走,身邊有意中人, 手里有糖炒栗子的日子委實(shí)逍遙。 要說缺點(diǎn), 大概是他跟大夫始終要有一個人在外面,否則這匹馬就會撒丫子亂跑, 想去哪兒去哪兒, 有一次如果不是他們拽得快, 就要沖進(jìn)農(nóng)田里了。 這一路上,孟戚可沒少教訓(xùn)它。 “你怎么知道那本金蓮記里有暗語?” 墨鯉坐在搖搖晃晃的車轅上,猶有些不可置信。 那本他只讀了個開頭, 就粗略跳過不愿意細(xì)看的艷.情小說竟然內(nèi)藏玄虛?話本里唯一奇怪的地方好像只有—— “那家反復(fù)被提到名字的花鋪?” “多明顯……除非這話本的作者是花鋪老板,而他家的蓮花滯銷了完全賣不掉所以出此下策?!?/br> 墨鯉心道,他還真就這么想的。 孟戚摸著下頷, 笑道:“大夫?qū)μ┙置娌皇? 自然不會生出過多疑心。每個翻了這本書的人,去東市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到那個地址逛逛, 不一定會去買勞什子金蓮,可是按捺不住好奇?!?/br> “所以你去了?”墨鯉頗感意外, 他不會特意想到這方面, 如今被孟戚這么一說, 他便忍不住思索“常人”的做法。 如果能更好的理解這些事, 是不是意味著他更像“人”了? 秦老先生只教給了墨鯉為人處世,怎樣秉持君子之道,簡單地說就是所有“正確”的事,不管是艷.情話本還是攪事看熱鬧都不在其中,孟戚卻帶來了這些新奇體驗(yàn)。 竹山縣太小了,人跟人之間太熟悉,很難發(fā)生大事。 也很難發(fā)生復(fù)雜的、牽扯數(shù)方利益的事。 所謂游歷天下,正是要見識這些在上永遠(yuǎn)學(xué)不到的東西——就是多了一個計劃之外的孟戚。 他們有許多共同點(diǎn),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墨鯉正在了解對方。 他喜歡胖鼠得意洋洋的樣子,喜歡孟戚將事情利弊娓娓道來,仿若親眼所見的自信模樣。墨鯉相當(dāng)遺憾自己未能看到陳朝末年,孟戚率軍征戰(zhàn)把敵人玩弄鼓掌之上的英姿。 想著想著,墨鯉又塞過去一顆剝好的栗子。 不知墨鯉在想什么,但是對自己魅力充滿信心的孟戚愉快地張嘴接了。 他是倒著躺的,腦袋靠在車簾這邊,馬車的顛簸加上風(fēng)的作用,簾幕總是飄來飄去,這就讓墨鯉側(cè)頭就能看到孟戚。 墨大夫看了一眼車簾,覺得該洗了。 他伸手將簾幕撩開了一些,避免掃到孟戚的臉。 孟戚卻以為這是墨鯉想要一直看到自己,心想大夫嘴上不說,其實(shí)很喜歡自己,看這一舉一動! 他就跟三伏天吃了一塊冰西瓜似的,從頭到腳,沒有一個毛孔不松快。 高興歸高興,孟戚卻決定不表現(xiàn)出來,大夫臉皮很薄,他要克制,不能說破! 把他的神情變化都看在眼里的墨鯉:“……” 只有一顆栗子而已,值得這么高興嗎?還要壓住喜不自勝的情緒,這是怕自己笑話他? 于是墨大夫很體貼地當(dāng)做沒看見,繼續(xù)方才的話題。 “你去看了那家花鋪?” “沒有花鋪,據(jù)我所知,那里應(yīng)該是東市的一家鞋墊鋪?zhàn)?。?/br> 墨鯉聞言一頓,他跟著孟戚去過太京的東市,確實(shí)是大開眼界,在此之前他都沒想到鋪?zhàn)幽軇澐值眠@么細(xì),單是鞋鋪就能分為七八種,而且一家絕對不賣另外一種貨。鞋墊鋪也不少,花樣繁多,有瓜蔓連枝的多子吉祥圖,也有招財進(jìn)寶步步高升的紋樣。 “那家鋪?zhàn)樱性獙氂?。”孟戚知道墨鯉想不到這里面的關(guān)聯(lián),所以直接道,“前朝有句詩,曰三寸金蓮似元寶,它雖不賣鞋,卻也勉強(qiáng)跟金蓮二字掛譜?!?/br> 墨鯉眉頭微皺,不解道:“莫非這家鋪?zhàn)佑惺裁歹柢E?” “我在太京的時候,亦想不明白寫話本的人在玩弄什么玄虛,要說完全無關(guān)吧,卻把地名重復(fù)多遍,總不能是讓人讀了話本之后,循址找去看到鋪名會心一笑?!?/br> “孟兄,勿要說笑?!蹦帉鹕彾质址锤?。 秦逯早年教他時就說過,為人父母而殘害幼女,不以為恥又在大江南北盛行者,非纏足莫屬。竹山縣沒有這種陋習(xí),倒不是百姓知道里面的道理,而是家中貧苦人人都得干活,不可能纏足。 “……楚朝曾有明文禁止女子纏足,然而推行得不順?!泵掀菘粗噹?,坐起身說,“官府總不能挨家挨戶地搜查,太京一地尚可,那等天高皇帝遠(yuǎn)的地方,地方官也是敷衍了事。此患延綿多年,早就深入人心,金蓮記原就是艷.情話本,以此為暗示,估計就是想讓人去尋覓?!?/br> 他頓了頓,隨即又道:“因停留在太京時,我不知舞弊案其事,所以也沒有多想話本里這層暗示究竟是何意。如今我們已經(jīng)離京幾百里,更不可能知道這家鋪?zhàn)拥孽柢E了,就看宮副指揮使的能耐了?!?/br> “你怎么知道陸忈會把這樁事交給宮鈞?”墨鯉疑惑地問。 宮鈞好像已經(jīng)有了要查張宰相朋黨罪狀的差事了,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來一個舞弊案,忙得過來嗎? “你還記得龍爪峰六合寺方丈的身份怎么暴露的?宮鈞這個人,或許最擅長的就是抽絲剝繭,從一團(tuán)亂麻里找到線頭,換了是我,也要重用他?!泵掀荼е直?,嗤笑道,“我估計他不會有空回家抱貍奴了,想要高官厚祿,又想清閑度日,怎么可能呢?” 墨鯉感受到了孟戚對宮副指揮使的不友善,他想笑。 還好他已經(jīng)離開了太京,不需要親眼見識八只貓帶來的沖擊。 “他不做官,也是刀法天下第一輕功絕頂?shù)母呤??!蹦幪嵝训馈?/br> “他為了養(yǎng)貍奴去做官?!泵掀堇浜?。 墨鯉忍著笑說:“天下間,人人抱負(fù)不同,未必要想著救國救民,只要恪盡職守,不是為了酒色財氣做官,又有何不可呢?” 孟戚承認(rèn)墨大夫說得沒錯,但他還是不高興,索性直接躺回車?yán)锪恕?/br> “別壓著藥囊!”墨鯉回頭不放心地叮囑。 孟戚聞言往旁邊挪了挪,瞅著藥囊想,要命了他在大夫心中可能還沒有它重要,畢竟草藥能夠治病救人,他不能。 ——醒醒,草藥是隨時消耗的。 膝蓋頂著車壁,孟戚悻悻地遷怒了馬車,嘀咕道,“這車還是小了,怎么著也得放下一張矮幾,讓大夫能夠坐著看書寫字。” “最好能讓你完全躺下來?”墨鯉補(bǔ)充道。 孟戚眨了眨眼,直接把自己剛才的話都吞了回去,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口否決:“不不,怎么會呢?普通馬車這樣大小的最是方便,再大車就笨重了,一匹馬拉著吃力?!?/br> 墨鯉隨口接道:“只要你變成沙鼠,馬肯定能跑得更快?!?/br> 孟戚:“……” 沙鼠怎么了,沙鼠的分量也不輕。 墨鯉把孟戚的沉默當(dāng)做了反對,繼續(xù)道:“而我就不同了,如果你在馬車?yán)锓乓桓姿?,馬能不能拖得動另說,這車估計走不了多遠(yuǎn)就得壞。” 孟戚心想,就不能只準(zhǔn)備一個水盆,要什么缸? 感受到馬車的顛簸搖晃程度,孟國師不得不糾正了自己的想法,還真得是水缸,不然盆里的魚跟水都能被甩飛出去。 “豫州這路,真是比山道還顛。”孟戚趕緊把糖炒栗子跟大夫剛看過的書收好了。 馬車在山道上跑不快,在平坦的大路上就不同了。 木輪轉(zhuǎn)得越快,顛得越厲害。 他們又不能上官道,這種商隊走多了踏出的車道,就是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 “前面有人。”墨鯉放下馬車簾幕,眺望前方,看到一列長長的車隊,前面似乎有飄鼓的小旗。 旗跟幡在禮制里都有嚴(yán)格的規(guī)定,是儀仗中的一種,民間走鏢只能使用很小的三角旗,顏色也受到限制。 豫州位于中原腹地,有許多座大城。 這里沒有雍州的荒涼,大大小小的田莊連著片兒,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儼然是太平年景百姓安居樂業(yè)的模樣。路上經(jīng)常能看到零散的商隊跟走鏢的趟子手,此處距離下一座城還有十幾里路,這對墨鯉而言自然不算什么,如果施展輕功,一盞茶的工夫就到了,可是對普通人來說,就需要加緊趕路,才能趕在日落關(guān)城門之前抵達(dá)。 貨物笨重,行進(jìn)較慢,商隊逐漸被墨鯉二人的這輛馬車趕上了。 鏢師跟趟子手警惕地朝著這邊望過來。 墨鯉在這一路上被打量過許多回,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為此還特意改了裝束,做游學(xué)士子打扮,選了灰褐色的衣裳,披一件看不出原色的披風(fēng),再往腦袋上扣一頂斗笠。 雖然看著好像干凈了些,不像是趕路的樣子,但也不扎眼,畢竟讀書人喜歡窮講究。 車轍印痕不深,說明車上沒有多重的東西, 充其量就是一個人或者一箱書。 真要說不尋常,大概就是拖車的馬了。 看著比一般駑馬精神很多,盡管毛發(fā)四蹄上沾了很多泥點(diǎn)子,還是能看出它的體格不錯,是一匹被養(yǎng)得很好的馬,連馬掌釘?shù)蔫F都是新?lián)Q的,蹄印完整又清晰。 凡是看到這匹噠噠走得歡快的馬而眼睛一亮的人,很快就會失望。 因?yàn)樗д嫒f確是一匹駑馬。 駑馬養(yǎng)得再好還是駑馬,跑不快的。 現(xiàn)在看著精神,可能只是因?yàn)槟贻p或者主人舍得花錢買好草料,一旦沒了供給,這匹馬就泯然于眾了。搞不好它的主人是被馬販子騙了呢!這種事情也很常見,馬市經(jīng)常有這種打理得鮮亮一些的貨色,專門用來騙那些沒經(jīng)驗(yàn)的買主,往往能喊出幾倍的高價。 鏢師搖搖頭,心里覺得又是個上當(dāng)受騙的人。 有識貨的,自然也有不識貨的。 “喂,你家的馬不錯啊,什么種?” 一個舉止輕浮的年輕人伸頭往這邊張望,臉上笑嘻嘻的,像是個出來見世面的公子哥。他覺得墨鯉身上透著一股不太尋常的氣息,不像貧寒士子。 事實(shí)上墨鯉已經(jīng)很努力地用最隨意的坐姿了,他抬眼看了看那年輕人,發(fā)現(xiàn)這個人身體好得很,沒有求醫(yī)的必要,于是他沒有理會搭訕。 馬車簾幕垂著,里面也沒有動靜,年輕人見沒人接話,便有些尷尬了。 他沒有繼續(xù)沖這邊喊話,但卻像是被這輛乍看普通的馬車挑起了興趣,就這么不緊不慢地跟在旁邊,不時打量“車夫”。 這下輪到孟戚不高興了,他隔著簾幕的縫隙能夠看到那年輕人騎著馬,距離這邊越來越近。 “咴!” 年輕人胯.下的馬忽然仰頭嘶叫了一聲,像是感覺到什么可怕的東西,一溜煙跑遠(yuǎn)了,任憑主人怎么催都不肯靠近這輛馬車。 “孟兄,收斂點(diǎn)?!蹦師o奈地提醒。 馬比人敏銳,內(nèi)家高手釋放出的一點(diǎn)氣息,都能被它們迅速察覺。 “是他的馬膽小,你看咱們的馬不就什么事都沒有?”孟戚振振有詞地說。 墨鯉毫不留情地揭穿道:“那是被你嚇了一路,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最初它連船都不敢上。” 還嚇得馬亂跑,走錯了好幾條道,如果不是問了路,估計這會兒還在荒郊野地里蹲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