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喜事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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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養(yǎng)病整日躺在床上著實無聊,無奈有班羿叮囑,晴椿水月等人拿著旨意作法在旁邊盯著,小玉兒只得老老實實地養(yǎng)著了一兩個月。 煙霞宮內(nèi)籠著地炕火龍,另外又生著幾個炭盆十分暖和,小玉兒穿著銀色團(tuán)花棉襖坐在正殿只一會額上便滲了一層薄汗,遂命水月叫人將火盆子端出去。 水月出去半會進(jìn)來道:“今年的雪下的倒早,這會子地上雪都有半寸厚了。” 小玉兒聽見便起身走到門口掀起棉簾往外看,漫天飛雪翩躚飛舞似仙女散花一片片潑散開來,地上已經(jīng)鋪了薄薄一層,風(fēng)吹過層層疊疊翻浪一般。晴椿本在殿內(nèi)小杌上坐著繡帕子,抬頭見小玉兒站在門口探頭,不由唬了一跳,忙上前將簾子落下,扶她進(jìn)來坐下道:“我的祖宗!這病剛好就不忌諱?皇上若知道我們叫主子站在門口吹風(fēng),大家可都別活了?!?/br> 小玉兒笑道:“只看了一下有什么打緊,也忒小心了。” 晴椿道:“這都是水月惹出來的。” 歸雁跟著過來將手爐放在小玉兒手里,道:“主子就是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不怪晴椿jiejie怨著水月?!?/br> 水月一吐舌頭:“可是我做什么了?主子要看你們就該早些攔著,只在這里排揎我。” 凝霜笑道:“就你嘴不讓人,從來不說自己的錯。將來放出宮去嫁了人,也這么著定叫婆婆先打一頓再說?!?/br> 水月臉一紅,追過去便要撕凝霜的嘴,凝霜笑著躲在小玉兒身后給她作鬼臉。水月打不著她,氣道:“這小蹄子瘋了,怕是自己想嫁人,整日說這些鬼話?!?/br> 冰脂道:“說起這個倒想起那日夫人進(jìn)宮說主子還有個哥哥,怎么沒聽主子提起過?” 小玉兒不答腔,晴椿也好奇追問:“主子的哥哥幾歲了?” 水月道:“我家公子只比主子大兩歲,又愛讀書,心地更好,對老爺夫人孝順不說,就是對我們這些下人也從不給臉色看?!?/br> 冰脂道:“聽夫人的意思姜公子還未娶親呢?” 歸雁當(dāng)日不在跟前,聽她們說這些心里十分好奇:“姜公子為何還未娶親?主子長的這般好看,主子的哥哥定也不差?!?/br> 水月道:“我家公子才貌雙全,老爺夫人定要給找門知根知底可意的親事,便是這宮里的宮女也行?!眹@口氣又道:“不知哪家的小姐有這等福氣。” 冰脂凝霜對視一笑,凝霜笑道:“可不是眼前就有一個知根知底的可意人么?” 水月詫異道:“是誰?”待問出口后才恍然明白,知道自己被凝霜揶揄,作勢過去要打。冰脂攔住笑道:“夫人那日都說了,想請主子給姜公子看門好親事,你快去求主子,指不定就成了。” 水月面紅耳赤,偷偷瞟小玉兒一眼,見她面無表情竟象沒聽見一般,水月心中忐忑,虛笑著擰一把冰脂,道:“死丫頭別跟著她們混說,小心嘴上長疔?!闭静蛔∨ど硐坪熥颖阃庾?卻撞在剛進(jìn)門的秋寧身上,水月聽見身后笑聲一片越發(fā)地害羞,紅著臉跑遠(yuǎn)。 秋寧被冰脂她們迎進(jìn)殿,笑問:“什么事高興成這樣?” 秋寧欲向小玉兒行禮,被相讓著坐在杌上,晴椿笑道:“還不是這些丫頭作弄水月,我看她是真的惱了?!?/br> 冰脂等人都笑:“她才不會,我們說著玩笑罷了。” 小玉兒等她們止了笑聲才問秋寧:“姑姑來可是有事?” 秋寧忙將手里的匣子遞上,陪笑道:“前班主子病著,皇上的萬壽節(jié)都沒去成。您沒瞧見,那天真是熱鬧,光是壽宴就擺了幾十桌,各位大臣的家眷都來了,聽小德子說,前面的春明殿比后宮更熱鬧,宴會直到后半夜才散。皇上得著空子,將大臣們送來的供品看了一遍,挑了一枚翡翠螭頭印章叫人刻了字,今日特意命奴婢給主子送來?!?/br> 接過匣子打開,那印章只三寸大小,顏色碧綠甚是精致,底部刻著四個篆字:執(zhí)子之手。小玉兒一看臉便紅了,心下暗惱班羿輕狂,輕咳一聲掩飾著將印章收在袖中,一面對秋寧道:“姑姑這一向好么?” 皇帝的東西做奴才的自然不敢偷偷地去看,秋寧見小玉兒表情極不自然,便猜出幾分,當(dāng)下撂過印章的事不提,笑道:“也沒什么事,就是許久不來看主子了,心里一直惦記著?!?/br> 兩人說笑幾句,冰脂卻惦記著她剛說的萬壽節(jié)的情形,便拉著秋寧要她再說一遍,秋寧知道小玉兒素來待下人寬容,見怪不怪,當(dāng)下便將當(dāng)日的情形細(xì)細(xì)地說與眾人。 秋寧走后,小玉兒又想起前面眾人調(diào)笑水月的事,將她的反應(yīng)細(xì)想一回,不由心驚:莫非水月真存了這般心思,可如何是好?難不成真的成全她?不可,若這樣豈不是害了她! 小玉兒主意一定便裝做瞧不出水月的心思。水月卻自此放不下,暗中觀察小玉兒的神色,揣摩些天,見她竟無此意,水月黯然神傷,苦于無計可施便只得按下。 姜夫人自上次來宮里請小玉兒給姜成鵬看著選門親事,心中自是放不下,等了多日不見動靜不免著急。 恰好有官媒上門,說的是姜大人同僚的小姐,只不過是庶出。姜夫人不大滿意,勉強(qiáng)派人去打聽,這家小姐倒是德,言,容,工皆出眾。 姜夫人聽了傳話和姜大人商議,夫妻兩思前想后猶豫了幾日拿不定主意,姜夫人便央著姜大人給宮里上書,一來是想試探小玉兒的意思,二來也是催促,料想小玉兒定嫌這家小姐出身,興許就另選個中意的。 不想小玉兒直接下書賜婚,另外賞賜了下娉四色宮禮。姜大人與夫人騎虎難下,只得請人前去女方家提親,還好皇帝也頒圣旨,又著人賞賜了許多禮物。姜家奉旨成婚,面上風(fēng)光無限,喜氣洋洋地將婚事辦了。 得知小玉兒準(zhǔn)婚,水月五雷轟頂一般,全身發(fā)軟恍惚著退回自己住的屋子,再加著天寒地凍便著了風(fēng)寒,內(nèi)憂外擾病來如山倒床不起。 水月病重,太醫(yī)來給小玉兒診脈,小玉兒便叫順便著給水月醫(yī)治。拖了幾日,晴椿見水月還不見好,恐過了病氣便稟報小玉兒,問是不是依著宮里的規(guī)矩叫搬出去? 小玉兒知水月犯的是心病,可憐她一片癡心便不叫搬出去,又命晴椿吩咐小宮女好好伺候著水月,別不當(dāng)事。水月雖有太醫(yī)精心調(diào)理,病情卻時好時壞直拖至年關(guān)才漸漸痊愈。 這日用過早膳小玉兒扶著歸雁在殿后小花園散步。 煙霞宮后殿直通一處花園,雖不比御花園但也小巧別致,廳臺樓廡皆全。小玉兒有身孕后喜靜不喜動鮮少來此處,今日卻一返常態(tài)在園子里游轉(zhuǎn)許久。 此際已是隆冬,園子里百葉凋零枯樹嶙峋,偶有耐冬的鳥雀在林中盤旋尋食,小玉兒從荷包里捏把栗谷隨空拋撒,引的一群鳥“忽刺刺”地掠起掠下。 水月在旁邊瞧著有趣直嚷著也要喂,小玉兒便將荷包遞給她,一人往花園深處走去。天色灰蒙蒙的,仰頭看去,蒼穹似被泅染了的墨色,或深或淺或淡或濃潑展出去消失在天宇盡頭,天盡頭,是宮墻一線,仿佛隔開了遙遠(yuǎn)的過往,可她怎么能忘記,那件事背負(fù)太久了,已成了舞抓猙獰的烙印,時時刻刻教人疼痛難忍。 水月撒完栗谷忙跟了過去,勸道:“這會子起風(fēng)了,主子回去罷?”卻見小玉兒置若罔聞,臉色沉郁看著遠(yuǎn)處發(fā)呆。過了許久,小玉兒突然開口:“歸雁,你可還有家人?” 歸雁一愣,低聲回道:“奴婢并無家人,自幼懂事起就跟著我家小姐,現(xiàn)小姐去了,主子待奴婢如姐妹一般,奴婢感激不盡就當(dāng)主子是自己的家人?!?/br> 小玉兒沉默半晌,又道:“你終究是要出宮的,倘若能早早地為你找個好人家嫁出去我便放了心。宮外你可有惦記的人?” 好端端地小玉兒突出此言,歸雁嚇得驚慌失色撲地跪倒,拽著小玉兒的裙角急聲求道:“主子不想留著奴婢么?奴婢做錯了什么任憑主子責(zé)罰,求主子別趕奴婢出去!” 小玉兒將她扶起,溫言道:“并不是要趕你出去,只是想給你找個好歸宿。你在這宮中待著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若是有一日我不能再護(hù)著你無何是好?莫不如現(xiàn)在趁著有能力將你送出去,托個可靠的人家也了卻我的心事。” 歸雁拉著小玉兒的手直掉淚:“主子待奴婢的好教奴婢無法報答,只求主子可憐奴婢就留在身邊伺候,奴婢不想嫁人,一輩子就跟著主子,求主子成全?!?/br> 小玉兒苦笑:“一輩子?你這傻孩子,唉,也罷,你就留下罷,我便是拼著性命也要護(hù)你周全?!睔w雁雖聽不懂小玉兒說什么但隱隱覺著害怕,也不敢問可憐巴巴地站在她身后發(fā)呆。 小玉兒往回走了幾步,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班羿氣宇軒昂大步走過來,玄色披風(fēng)上的金絲刺繡龍紋明煌煌地耀眼,逼入眸中直刺得人頭暈?zāi)垦?。怔忡間聽班羿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怎么這會子出來了?仔細(xì)凍著?!毙∮駜夯秀币恍Γ骸安淮蚓o,你用過早膳了么?急巴巴地趕著過來可是有什么事?” 風(fēng)吹著小玉兒身上綠菊羽緞斗篷獵獵作響裙裾翻飛,班羿憐她不堪風(fēng)襲便伸手環(huán)住一同回到殿中,進(jìn)殿也不解披風(fēng),對小玉兒道:“今日我怕是不能過來了,朝中有些事情,另外秦昭儀臨產(chǎn),這會子雖沒動靜,但太醫(yī)說就在今日早晚?!?/br> 小玉兒一聽便叫水月歸雁跟著前去看望秦昭儀。班羿伸臂攔?。骸扒卣褍x那里自有人打理,況且天色陰沉眼見就要下雪,路滑地硬的不方便。你身子重幫不上什么,就安心地在這里等消息罷?!?/br> 小玉兒無奈只得送班羿出去,回殿命人前去打探。 到了晌午,小玉兒用過午膳歇了一會起來問可有消息?歸雁回道秦昭儀已經(jīng)產(chǎn)痛,麗妃她們都在跟前守著。小玉兒擺弄一會案上水仙心神不寧起身走到門口掀起棉簾朝外看。 此時天越發(fā)陰的重了,零零星星地飄下雪霰子,檐角四合云紋琉璃碧瓦上薄薄地鋪著一層淺白,地上卻留不住,青磚濕潮班駁一團(tuán)團(tuán)不成形狀。 小玉兒看得心慌放下簾子坐在貴妃榻上,端茶一口一口淺抿。 天色漸黑,殿里荷葉油燈具被點(diǎn)亮,小玉兒沒胃口,勉強(qiáng)喝了一碗羹,又坐回貴妃榻拿本書讀,只看一會熬不住躺在榻上養(yǎng)神。水月拿錦被過來給她蓋上,小玉兒呢喃道:“若有什么消息就叫我?!北闼恕?/br> 睡不實,昏昏沉沉一直做夢,朦朧間聽耳邊有人喚:“主子,主子?!泵鸵粧暝?,睜眼看歸雁在旁邊叫她,小玉兒強(qiáng)掙著起身問:“秦昭儀可是生了?”“是,主子,秦昭儀生了,母子平安?!?/br> 小玉兒心一松,躺下又問:“是男是女?”“是位皇子。主子,夜深了,回寢室睡罷?!毙∮駜红o默不語,扶著歸雁回寢室睡下。 翌日,用午膳時班羿過來,小玉兒福身道:“賀喜皇上?!?/br> 班羿一臉笑容,解下紫貂斗篷遞給她:“是該喝一大杯慶賀?!?/br> 小玉兒見斗篷上沾著雪片子,便問:“雪還未停么?” “是。昨晚夜深了,怕擾著你就沒過來,你睡得可好?” 小玉兒已走至門口朝外觀望,一面答:“我聽秦昭儀母子平安心便放下,一眠天亮?!?/br> 班羿看她欲走出門,忙幾步上前拉住,皺眉道:“外面冷,穿這樣單薄怎么能出去?” 小玉兒轉(zhuǎn)頭吩咐水月:“你出去叫他們別掃院子里的雪?!彼滦Φ溃骸爸乐髯拥囊?guī)矩,他們不敢掃的?!?/br> 小玉兒聽了嘖道:“偏有人不叫我出去,可惜了這雪景。” 班羿裝著沒聽見,走至桌前見上面擺的四樣小菜幾乎沒動,一碗粥也只喝了半碗且已經(jīng)涼了,便問小玉兒:“怎么只吃了這一點(diǎn)?” “天氣冷,才剛吃便涼了,我教她們再熱熱?!毙∮駜赫f得十分勉強(qiáng)。 殿內(nèi)明明溫暖如春,一碗粥怎可能吃了幾口就涼了?分明是借口。班羿不解,抬眼朝小玉兒看去。她卻不肯看他,yingying地別過臉,手腳卻不停,摸摸幾上的水仙又走至榻邊坐下翻弄一本書,書頁“嘩嘩”響得沒個章法,顯見心煩意亂。 班羿先是詫異,轉(zhuǎn)而便明白過來,嘴角不由自主地?fù)P起,噙了絲笑意走到跟前著她坐下,問:“好端端地和誰置氣了,見著我也不高興?” “哪有?您是皇上,我哪敢不高興。” “哦,既沒不高興,怎么這書都快被你擰爛了?看書不是這么看的罷?” 小玉兒停住手,果然有幾張紙被她擰成一團(tuán),飛快抬眼一看,見他正促狹地看著她,不禁大窘,起身便要走。班羿一把按住她,在她耳畔低語:“是不是因此秦昭儀的事不自在?”紅暈從她細(xì)白的脖頸處漾開,漸漸臉頰也紅了。她越窘迫,他越覺舒暢,輕笑一聲:“真吃醋了?” “胡說?!彼鼰o地自容,羞惱地伸手捶他,拳頭落在他身上軟綿綿的。他心下歡喜,將她緊緊一摟:“傻子,那些都是以前的事,這一生我絕不負(fù)你?!?/br> 這一生漫長地沒有盡頭,且抓住眼前的溫暖與至愛的人相守一刻是一刻,將來的事終歸由將來決定罷。雪沫將頭靠在他肩上默默無語。 許久,班羿道:“心里可舒服了,再吃了東西罷?我能不能也跟著沾點(diǎn)光?” 見他說的可憐,小玉兒“撲哧”一笑,作勢道:“罷了,就留些剩飯給你。” 她笑語嫣然,班羿亦覺欣慰,道:“陪我喝幾杯罷,許久沒喝酒了。” “是?!毙∮駜褐赖弁醯米臃潜葘こ#?dāng)下便命水月吩咐小廚房多備幾樣菜,又問班羿:“秦jiejie的兒子可起了名字?” “恩,已經(jīng)起了,泓,你覺得如何?” “秦jiejie一定很高興?!?/br> 班羿微微一笑,卻不答話。 一時上了閹竹筍,清拌白玉絲,炒鴨脯,燉乳鴿,六合同春,荷葉包魚幾樣菜來,又叫人溫了一壺竹葉青過來。小玉兒端起九紋龍玉盞斟滿酒敬班羿:“臣妾一敬皇上喜得龍子?!?/br> 班羿看她一眼,微笑道:“怎么這些話都出來了?”仰頭喝下。 小玉兒淺酌一口,又敬:“臣妾二敬皇上子嗣繁昌。” 班羿眼睛半瞇,促狹道:“我更盼與你子嗣繁昌?!?/br> 小玉兒臉上飛紅裝做沒聽懂,再敬:“臣妾三敬皇上富壽綿長,傅山穩(wěn)固?!?/br> 班羿喝完笑問:“還有么?” 小玉兒奇道:“三進(jìn)酒已喝了還有什么?” 班羿笑而舉盞:“那我替你說:四愿郎君千歲,五愿妾身長健,六愿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說完示小玉兒同飲。 小玉兒聽到“歲歲長相見”心中百味呈雜,端盞脈脈看向他,良久才道:“亦即見止,我心則說!所求無多,心亦足矣?!卑驯K一飲而盡。 小玉兒幾句話說的班羿心中喜悅漲開一般,又看她不勝酒力臉頰桃紅,雙眸波光瀲滟脈脈含春,不由癡道:“有你如此,夫復(fù)何求?” 殿內(nèi)寂無聲息,熏籠青煙裊裊泅開,光華流轉(zhuǎn),愿停在這一刻,現(xiàn)世安好,與子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