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于笙眼睛眨了眨,謝殘玉眸子微暖,“從前可看過這些?” 出乎意料的,于笙點點頭,“我記得……我爹還在的時候,有一年替人家抄書掙了點銀兩,那年便帶著我娘和我看燈……不過那時已經(jīng)是初二了,街上人雖多,但遠(yuǎn)遠(yuǎn)沒有這般多……” 他眸子映著燈輝,謝殘玉在旁邊看著總覺得這樣的于笙好像還要更軟一些……也更招人疼一些。 于笙沉默了一會兒,忽的眼前出現(xiàn)一個兔子花燈,那圓鼓鼓的小兔子腦袋上還頂著一個栩栩如生的胡蘿卜,他順著花燈看過去,謝殘玉就站在他身邊,眸中帶笑,“若是再早幾年,怕是就能在那時遇見你……” 他說到這兒話音一轉(zhuǎn),“不過……來日方長,以后不管是除夕還是中秋、端午……你若想見我,與我一起……那么我便在?!?/br> 不過輕飄飄一句話,甚至這時燈火輝煌,周圍嘈雜喧鬧,這一句話在這個場景總像是如那銀輝虛火,大略輝煌過這一段時間便煙消云散……但是,此后經(jīng)年,于笙總會在最彷徨無奈的時刻想起…… 謝公子的心并不大,也容不下那么多火樹銀花,只于笙一人,好像除夕的這個喧鬧的夜晚,也就只有身邊這個小東西能輕而易舉挑動他的心弦。 溫偃在畫舫上等了許久也不見謝殘玉于笙,他剛剛想要派人去尋,卻見二人姍姍來遲,于笙裹著大氅,二人緊緊貼著……溫偃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這個兔子燈……”溫偃不知是該調(diào)侃還是故意奉承才對,整個鎮(zhèn)上恁多小攤子,哪里沒有各色繁復(fù)的花燈,偏偏于笙提著一個胖乎乎形如小豬仔的……兔子燈。 其實,在他看來,這個燈唯一的可取之處是那根胡蘿卜。 “是公子送給我的?!庇隗线鵁?,小聲解釋,他不覺得丑,反而喜歡這樣憨態(tài)可掬的小東西。 “嘖嘖嘖,這就護(hù)上了!”他與于笙接觸不多,但卻知道一些他的性格,尤其當(dāng)初在蒔華閣,那樣寧可同歸于盡的魄力可不是誰都有的。 “你倒是想要護(hù),可人家懶得搭理你。”謝殘玉帶著于笙尋了一處暖和的位置,旁邊還有一扇小窗,能看得到外邊的燈景。 “哎,這是我給陸瑾選的位置,你……”溫偃手里還拿著一個精美的酒壺,他不過是倒了壺酒的工夫,怎么位置還被人截胡了! “此處可有你刻下的字?”謝殘玉耍起無賴來,就連于笙都意外的看他一眼,只不過……這樣的公子好像……也怪有意思的。 “你你你……”溫偃氣得仰倒,他酒壺重重放在桌上,謝殘玉卻看不懂情勢似的將酒壺拿過來自顧自倒了兩杯,一杯略淺些,放在于笙面前,另一杯則放在自己面前。 溫偃是個假斯文,一貫要耍些腔調(diào),他對上謝殘玉卻只有認(rèn)輸?shù)姆輧?,眼看著謝殘玉抿了口酒,還煞有其事的評價:“酒香清冽,入口綿軟……只是后勁不足,總叫人覺得遺憾些……” 酒入了肚,還被這樣評價一番,溫偃又氣又怒,卻不敢朝謝殘玉叫喚,更別說打一架了。 唔,打不過! 溫偃氣呼呼的,于笙抱著酒杯在一旁看熱鬧,還不等他嘴角的笑收回去,謝殘玉側(cè)頭瞧他,“我是不是太過無理取鬧了些?” 他問是問,眸子卻帶著興味。 于笙啊了聲,哪里會回答這樣的問題。 一旁溫偃陰陽怪氣,“您老何止是無理取鬧,這全天下的理都是隨你開心戲謔的……” 謝殘玉聞聲,淡淡開口,“總不是閑得問你,你胡亂搭什么話,聒噪!” 話里的嫌棄簡直要凝成實質(zhì),于笙在旁邊縮了縮腦袋,謝殘玉卻正好看見他眸中一閃而過的笑意,下意識地就捻住他的耳垂,“不回話不說,還躲在一旁偷笑?” 他故意淡漠著一張臉,“這又是誰給你的理兒?” “……”于笙愣住了。 他嘴笨,只知道溫公子在公子面前絲毫占不了一點上風(fēng),雖然這樣說不大厚道,但他的的確確覺得驕傲,像是自己在重要的地方占了什么上風(fēng)似的。 心中這般想,可他卻不敢泄露一點點情緒,對上謝殘玉的眸子,他不敢直直迎上去,倒像是有些心虛委屈似的,“沒有誰給我的理兒……要給也是公子給的……” 于笙話音剛落,謝殘玉眸子微暗。 旁邊溫偃更是反應(yīng)巨大,他看看于笙,又看看謝殘玉,真心實意的嘆道,“謝倦之啊……你這是多大的好運氣啊,撿了這么一個招人疼的金疙瘩……” 謝殘玉不語,于笙卻知道溫偃說得是自己,他眨眨眼,又飛快地低下頭。 耳垂慢慢的紅了,于笙揪著衣衫,一副恨不得將自己縮到船底的模樣。 溫偃見過的人多了,故意裝模作樣扮可憐的那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可于笙這樣帶著些小執(zhí)拗,又一顆心撲在謝殘玉身上的,實在罕見。 他心想,這鐵樹也開了花,就不知開不開得長久…… 三人氣氛正好,溫偃還借此機(jī)會趴到于笙面前的桌案上,仰著頭一臉興味,“小笙笙呀,謝倦之這人無趣得很,不如……你跟著我回溫府吧?” 他說得認(rèn)真,于笙來不及搖頭,畫舫的推拉小門卻突然打開,一個一身清冷的男子進(jìn)來,一眼就盯著溫偃的后腦勺,一字一句開口,“想的話,我正好騰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