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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養(yǎng)了外室以后 第16節(jié)

    白桃含著這么一口怒意,像是一只飛蛾一樣,毅然決然的撲向了一場自焚的火。

    她決定想辦法,偷偷潛入韓臨淵的書房,偷找證據(jù)。

    韓臨淵和趙貴妃一起合謀害死了她父親,他們倆人之間一定會有往來的信件佐證,算是捏著彼此的把柄,否則誰都害怕對方出賣自己。

    她要找到這些。

    她要韓臨淵死。

    ——

    那時是大奉二十二年的冬,一個小小的韓府,悄無聲息的掀起了一場風(fēng)暴,慢慢席卷向了整個朝堂。

    浮出水面的蕭言暮,韓臨淵,白桃,沈溯。

    隱于水下的趙貴妃,已經(jīng)死去的白姓戶部尚書,消失的十萬兩銀子。

    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在這旋渦里打轉(zhuǎn)。

    愛與恨,血與墨,陰謀與案件糾纏成一副畫卷,貪嗔癡為紙,繡春刀為筆,作出一副長畫,與君共賞。

    第18章 哀求

    “啪——啊,啊,啊!不要打奴婢!”

    “啊,奴婢沒有偷吃——”

    女人變調(diào)凄慘的哀嚎刺破了浮香院的靜謐,將蕭言暮從昏睡中驚醒。

    她驟然從床榻上爬起來,才意識到自己巳時回來后,因?yàn)樘^疲累,便伏在床榻上睡過去了。

    直到被門外的慘叫聲吵醒。

    她驟然看向門外。

    門外的天色已經(jīng)暗淡下來了,瞧著像是酉時初,廂房內(nèi)一片昏暗,清冷中透著幾分寂,更顯得那門外的尖叫聲滲人。

    蕭言暮匆匆自床榻間走下來,踩上兔毛繡鞋,快步走到門前,只一拉開門,那尖叫聲驟然清晰放大,隨著冬夜的冷風(fēng),一起撲到了她的面上。

    蕭言暮看到了令她心驚膽寒的一幕。

    在淺香院廂房朱檐下不遠(yuǎn)處,管家嬤嬤正手持一根鞭子,抽打地上的燒火丫鬟。

    幾個五大三粗的嬤嬤鉗制著燒火丫鬟,燒火丫鬟根本躲不開,只能任由被抽,那鞭子是專門刑罰下人的鞭子,多是打手腳不干凈的丫鬟,一鞭子下去就能抽的皮開rou綻,三鞭子就能讓人起不來身,若是打上十鞭子,能直接將人抽死過去。

    燒火丫鬟是淺香院里唯一的一個丫鬟,腦子還有點(diǎn)問題,不過就是個七八歲孩子的程度,傻乎乎的,在這院內(nèi)的存在感幾乎為無,蕭言暮一顆心都放在逃跑上,從來不曾多在意她。

    但是這丫鬟也沒有偷jian?;刻毂M職盡責(zé)的燒火,雖然她只會燒火,但偶爾也會給蕭言暮端來一碗普普通通的粥,她們倆坐在臥房內(nèi)一起用。

    她是個傻的,但是也給了蕭言暮一些溫暖。

    而在此時,那傻丫鬟卻被摁在地上,如此抽打,簡直像是要被活生生打死了一般!

    “住手!”蕭言暮再難隱忍,她高喝一聲后,匆忙從門內(nèi)邁出來,大聲質(zhì)問管家嬤嬤:“你為何要打她?她不過是個傻子!”

    “回蕭姨娘的話,這丫鬟她偷吃了金菊院膳房里的東西。”管家嬤嬤手里拎著根鞭子,回過頭來,道:“按規(guī)矩,就得打五戒鞭?!?/br>
    算上剛才抽的三鞭,現(xiàn)在還剩下兩鞭。

    蕭言暮愣了一瞬,隨后勃然大怒:“你胡說!她是個傻子,她從不出淺香院,她能偷什么東西吃?”

    這燒火丫鬟只知道蹲在灶臺面前燒火,有時候連自己的意思都表達(dá)不明白,主子讓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蕭言暮讓她燒火,她蹲在灶臺前一日都不會起身。

    別的丫鬟可能會偷jian?;?,但她不會,她蠢的誰都能欺負(fù)她,說句不好聽的,路邊來?xiàng)l狗咬她一口她都不知道跑,怎么可能會從淺香院跑出去,去金菊院偷吃東西?

    “老奴不管這些?!惫芗覌邒咛鹗郑刂氐挠殖榱说厣系臒鹧诀咭槐拮?,語氣里透著幾分戲謔,道:“蕭姨娘若是不服氣,去院兒里找白夫人對峙,或者去問大爺便是,老奴只負(fù)責(zé)懲處這些手腳不干凈的下人?!?/br>
    就在蕭言暮怒發(fā)沖冠,想要大聲反駁的時候,一旁的管家嬤嬤又慢條斯理的加了一句:“蕭姨娘啊,老奴好歹也是看著您進(jìn)門的,老奴知道,大爺心里還是有您的,您好歹一個夫人,鬧到現(xiàn)在,還沒鬧夠嗎?”

    “瞧瞧大爺平日里那么好的一個人,現(xiàn)在都被您給逼成什么樣子了,現(xiàn)在整個京城都在傳咱們韓府的笑話?!?/br>
    “聽老奴一句勸吧,別再鬧什么小性子了?!惫芗覌邒咚ο铝俗詈笠槐拮?,然后搖著頭,居高臨下的對著這個被摁在韓府里,毫無反抗能力的蕭姨娘說道:“去給大爺賠個禮,好日子不就又回來了嗎?”

    管家嬤嬤那時看過來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金籠子里的鳥雀,帶著一種得意洋洋的控制感。

    蕭言暮聽懂管家嬤嬤的意思的時候,只覺得遍體都寒了一瞬,身體里燒著的怒火在這一刻被澆的透心涼。

    她在這一刻,突然明白了這燒火丫鬟為什么挨這么一頓打。

    根本不是因?yàn)槭裁赐党缘模枪芗覌邒叩昧隧n臨淵的授意。

    因?yàn)樗恢辈豢虾晚n臨淵低頭,韓臨淵又不可能真的打死她,所以干脆向她身邊的人下手。

    韓臨淵可以直接打死這個燒火丫鬟,反正一個丫鬟他也不心疼。

    他在用這種血淋淋的方式,告知蕭言暮,快點(diǎn)向他俯首稱臣。

    他的耐心有限。

    這一次只是抽幾鞭子,下一次是不是會直接打死?

    打死這個小丫鬟沒用,下一次又要打死誰呢?

    有些事,最恨不過枕邊人。

    蕭言暮在那一刻,突然覺得她又回到了冰冷的湖底。

    那樣渾濁的,骯臟的的湖底臭水洶涌而來,四面八方的控住她,她想要高聲吶喊,可是一張開嘴,那些臭水就填滿了她的喉嚨。

    她根本無力反抗。

    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個結(jié)局,不斷被欺凌,或者臣服。

    與這種被欺凌的憤怒一起翻騰起來的,是要將人湮滅的屈辱,蕭言暮身形一晃,第一次對韓臨淵生出這樣濃烈的怨恨來。

    看見蕭言暮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一旁的管家嬤嬤以為她看見了血,知道怕了,面上便掠過幾絲滿意。

    知道怕就好,以后老老實(shí)實(shí)的伺候主子,別總想仗著幾分寵愛,騎到主子腦袋上來胡鬧。

    “蕭姨娘自己好好想想吧?!惫芗覌邒咛е骂M,帶著幾個粗使嬤嬤離開了浮香院里,只留下了倒在地上,浸滿了血,昏死過去的燒火丫鬟。

    那時正是冬夜,浮香院內(nèi)的血腥氣沖淡了梅花香,全都撲進(jìn)了蕭言暮的鼻腔里,蕭言暮瑟瑟的吸了一口氣,喘著粗氣,撲上去將燒火丫鬟拖回了廂房內(nèi)。

    燒火丫鬟倒在床上,生死不知,她分明是另一個人,但是蕭言暮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蕭言暮的手里沒有藥,但想也知道,她找不到藥的。

    她只要走出這個浮香院的門,不管她和誰求助,對方都會告訴她:“去和大爺服軟吧?!?/br>
    去服個軟吧。

    去放棄自己吧。

    去接受他所有的背叛,去跪在地上給他當(dāng)一只狗,求著他要來恩寵吧。

    這是你的榮幸啊,蕭姨娘。

    大爺這樣做,都是被你逼的,大爺是愛你的啊。

    你到底還在鬧什么呢?

    蕭言暮的身體里掀起了一場海嘯,可在外人看來,她呆呆坐在床榻旁邊,看著燒火丫鬟的血一點(diǎn)點(diǎn)流出來。

    直到某一刻,她恍然驚醒,驟然站起身來,一路踉蹌著跑出了廂房,她跑到了浮香院的偏房里,搜搜找找,翻出來一盞花燈。

    花燈還是去年買來的,上覆了層淡淡的塵土,點(diǎn)燃之后,里面的燈火泛著柔和的光,蕭言暮提著它走出來,在浮香院里挑了最高最大的一顆梅花樹,將花燈掛了上去,映襯的周遭的枝丫花瓣都格外好看。

    遠(yuǎn)處有風(fēng)吹過,花燈輕輕地晃。

    第19章 蕭言暮必須愛他

    “她做了什么?”韓府書房中,一道嘶啞的聲音傳來。

    站在書房內(nèi)被問詢的小廝遲疑的抬起眼眸來,正看到韓臨淵充滿戾氣的眼。

    書房極大,其內(nèi)擺著各種書架古畫,其內(nèi)燃著地龍,將書房的空氣都蒸燒的滾熱,窗塌內(nèi)的矮桌上擺了一尊香爐,正裊裊的散發(fā)著梅香,是蕭言暮身上常有的氣味。

    在與蕭言暮鬧別扭的這些時日里,韓臨淵就靠這些沾有蕭言暮氣息的東西活著。

    書房里的纏枝木樹托燈盞上擺了足足十幾只蠟燭,蠟燭的光芒似是糖水一般暖,透著淡淡的紅色,似流水般在韓臨淵的面上流淌。

    韓臨淵坐在案后,一張堆金徹玉、竹鶴俊朗般的面與往日沒什么不同,但再看一看別處,便能察覺到不同了。

    韓臨淵的發(fā)鬢胡亂的束著,連冠都未曾戴,身上還穿著那一身中衣,這一整日,他連一件衣裳都未曾穿上,像是個潦草的瘋子,等著蕭言暮來找他。

    這一整日里,他的腦海里都回放著蕭言暮今日在金菊院里看他的眼神,那么冷,里面看不到半點(diǎn)愛意。

    他快瘋了。

    他不能接受蕭言暮不愛他,蕭言暮必須愛他,像是以前一樣愛他,他們會永不分離。

    所以他選擇去懲處一個奴婢,讓蕭言暮看到他的決心。

    快投降吧,言暮,快回到我的身邊來吧,我不忍心這樣逼你的,你為什么不能乖一點(diǎn)?

    如果蕭言暮還不肯服軟,他接下來該做什么呢?

    蕭言暮還有一個弟弟,在老家還有一些長輩,雖然老家的長輩血緣關(guān)系不那般近,但是好歹也是撫養(yǎng)蕭言暮長大的,蕭言暮不在乎一個丫鬟的生死,總要在乎這些人的生死吧?

    一個個混亂的思緒在腦海中閃過,韓臨淵還未曾想清楚,便聽見案前恭候的小廝聲線磕磕巴巴的說道:“回,回大爺?shù)脑?,蕭姨娘只將那燒火丫鬟放到床榻上后——?/br>
    “什么蕭姨娘!”韓臨淵勃然大怒,將案上早已涼透的杯盞抄起來,狠狠砸向小廝:“是夫人,她是我的夫人!”

    小廝也不敢躲,被淋了個通透。

    這段時間,大爺一直喜怒不定,現(xiàn)在似是已經(jīng)到了臨界點(diǎn),不知道再鬧下去,死的是大爺,還是蕭夫人。

    杯盞掉在地上的時候,小廝顫顫巍巍的改了口:“蕭、蕭夫人帶丫鬟進(jìn)去之后,再也沒出來,小的偶爾去瞧一眼,看見蕭夫人在樹上掛了盞燈,還管別人要了些藥,但是府里的人都受過叮囑,沒人給她,蕭夫人便自己回去了,別的,什么都沒做?!?/br>
    韓臨淵的思緒越發(fā)混亂了。

    言暮不來找他,反而掛了一盞燈,為什么掛燈?他們相識這么久,言暮好似都不曾玩過什么燈。

    他想不出,他的情緒像是一灘混雜的水,在他的體內(nèi)卷起一場風(fēng)暴,將他的理智,多年來的儀態(tài),學(xué)過的所有禮法全都剿滅,只?!酢鮾?nèi)根植最深的念頭。

    言暮,他的言暮。

    而就在此時,書房外響起了丫鬟的通報聲:“啟稟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