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鬢頭春(十八) #8475;ǔш#8495;nшǔ.d#84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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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賭注。 梅沉酒在賭趙海是否還有隱瞞的實情,能夠讓她順藤摸瓜尋到背后元兇。趙海既然敢在寧澤面前花時間求情,恐怕心里也清楚今日的事態(tài)不是他一個小小的關(guān)城掌柜能夠咽下的。 營內(nèi)訊息閉塞,如若商崇歲審案時趙海就被帶離關(guān)城,大概不會知情與他有關(guān)的毒殺一案已經(jīng)了結(jié)。她自有做惡人的那份心,只需要趙海老實配合親口托出實情??山袢账?dāng)真緘口不言半字不吐,梅沉酒倒也毫無辦法。 人半勾著脊背,腫脹的右臉已不允許他做出多余的神態(tài)來回應(yīng);額上的血疤沾了來時奔波的塵泥,灼辣的疼痛在顱側(cè)燒成一片。趙海的視野逐漸模糊——紅樓坍圮、玉殿傾覆,海潮般漫延的尖叫嘶吼踏過散亂的羅綺朱翠,他仿若身處火窖。 “公…公子……”趙海忽得一激靈,瞇著眼仔細(xì)把那雙乾凈的烏皮靴端詳上好幾趟來回,這才將磨出血泡的手指攏入掌心,兩手交迭置于膝前,恭敬地伏地行了一個跪禮,“罪民趙?!?/br> “罪民趙海,唯公子馬首是瞻?!?/br> 梅沉酒不知人是仗著什么樣的底氣說出了這番話,她旋即抽離停留在趙海腦頂?shù)囊暰€。裙裾掠動有如厚重簾幕,將那雙鞋遮蔽完全。趙海再抬頭時,她已在叁步開外的地方站定,“我不需要你對我唯命是從,我只要你托出實情?!?/br> “…謝公子成全?!?/br> “你……!”梅沉酒袖袍一甩,就要重新走到他面前厲聲發(fā)落。但見叁名部下尚在跟前,辯駁的氣力便偃旗息鼓。案旁的銅燈好似在閃躲她的怒意,躍動著暗了一瞬。她擺手作罷,“…繼續(xù)說。” 趙海的聲音略顯疲態(tài),“…公子想知道客舍一事,恐怕還得從去歲深秋說起。那時鋪面里的舊伙計辭工,說是家翁病重需得還鄉(xiāng)照料;公子既到關(guān)城,應(yīng)也明白關(guān)城一帶天遠(yuǎn)地極,哪里閑招得了多余人手??伤麉s說晚些時候自有人來替他,鄙人只當(dāng)他找了個借口開脫,誰料他臨走那夜當(dāng)真有人前來客舍,說要在此處謀份差事。鄙人覺得事情太過巧合,多留了幾個心眼盤問他從何地來,又因何要在關(guān)城謀生?!?ì?ìωen.?o?(ririwen.) 屋內(nèi)四窗皆掩,透不進(jìn)半絲冷風(fēng)。梅沉酒側(cè)著身子,單手百無聊賴地探過案中交迭的黃紙,粗礪的摩擦從袖邊慢慢抖落,“然后呢?” 趙海被人冰冷的聲線一蟄,喉嚨不自覺地乾咽,“他答自己是從京郊而來,姓鄧名如客,是原先伙計邱伍的同鄉(xiāng)好友?!?/br> 翻紙的聲音驟然止息。 “公…公子,鄙人也知這等話難以取信,但邱伍臨走前大致說過鄧如客的長相……何況秋收將盡,客舍內(nèi)生意繁重,自然也就忘了深究那事。鄙人察覺事出有異…是在一月之后上街采辦商貨,同邱伍撞上那回。邱伍說家翁已故,舊地已無處歇腳,談起自己此途經(jīng)歷時,還一直有意提及鄧如客的近況。鄙人覺著是兩人許久不曾相見,邱伍又失生父,難免心中郁結(jié)。誰知邱伍見了鄧如客竟立刻推脫自己身體不快,匆忙離開?!?/br> “常人驚慌唯二…其一便是白日見鬼。你不會是想說,邱伍見了鄧如客,仿佛活見鬼罷?“梅沉酒覺得趙海當(dāng)位客舍掌柜是屈了才,這樣生動的陳詞較于代面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她一邊惋惜沒能叫上寧澤一塊兒聽賞,一邊擇出那張詳記著鄧如客行兇證詞的黃紙?zhí)嵝训溃骸摆w海,鄧如客可還在關(guān)城大牢里,你若是分析出了什么有趣的事,和他共處時吃虧的可是你。” 趙海聽見這話反倒附和著苦笑了聲,“…罪民往日也在貴人跟前服侍,辨人的本事尚且學(xué)有皮毛??晌戳系桨赴l(fā)前才撞見鄧如客與獵星軍一道,這才明白為時已晚。” 此言落地,梅沉酒頓時覺得手中的證詞有些燙手,“所以那日的情形,是你親眼見到了鄧如客接應(yīng)獵星軍?” “不,那幾人只做尋常打扮。鄙人是被帶入軍營才確定了他們的身份。” 晏參所統(tǒng)的獵星軍聽命于誰不言而喻,這與她當(dāng)初的設(shè)想相差不遠(yuǎn)。只是趙海提及鄧如客的身份存疑…梅沉酒的掌心登時沁出一方冷汗,這無端的熟悉竟在長貴身上捉到些許影子。盡管兩人并無半點(diǎn)相似之處,可各自的違和卻教人無法忽視——長貴聲容有別;而鄧如客身下,或許也不是原本的鄧如客。 唯一不解的是趙海提及的康盛十年的九月,她想不出晏佑是因何緣由要在那時安置人手進(jìn)入關(guān)城。古來帝皇久居廟堂,常憂心手下軍士根據(jù)盤互,起謀逆之意;他卻是完全不同,宮內(nèi)實權(quán)難握,就大費(fèi)周章地將手伸向邊境。 “你是何時離開關(guān)城的?”梅沉酒記起她還在建康時收到的信件,估摸著眼下晏參已在晏佑身邊待命了。 趙海思索片刻即答:“是在監(jiān)軍事潘大人臨邢州之后?!?/br> “監(jiān)軍事潘大人?”梅沉酒轉(zhuǎn)身狐疑道:“朝中御史中丞商崇歲商大人,受皇命遠(yuǎn)赴關(guān)城審查此案。你竟渾然不知?” “此案慎重,鄙人這等身份如何能知其中詳細(xì)。這位潘大人,也是鄙人在獄卒閑談時記下的名諱?!痹景卜止蛴诘氐内w海在應(yīng)聲后,忽地瞪大了兩眼,掙扎著就想起身,“…公子方才是說,商崇歲商大人!?” 梅沉酒瞥了眼重新被押回地面的趙海,氣極反笑,“你既見得寧將軍留在康盛,怎么見不得商大人脫離嘉和的苦海?” “寧將軍手握兵權(quán),又在坊間聲望極高,陛下自然不會輕易處置?!壁w海話中驚切難掩,“可商大人…商大人可是……” “可是什么?你把自己當(dāng)作什么了?”梅沉酒被他接連不斷的話攪得心煩意亂,擰眉斥責(zé)道:“趙海,嘉和二十五年哪怕燒了他們燒了我,也斷不會燒到你身上!” 只一句,就將他出神的魂魄重新打回已顯頹態(tài)的軀殼里。趙海倏得靜默,不再言語。 梅沉酒移了視線,口吻極快地恢復(fù)平常,“你既身為掌柜,免不了要同人來往。我且問你,近些時日,客人們都閑談些什么?” 午后所察的尸首慘狀牢牢印在她的腦海里。若暫且將其余幾案的兇手想作一人,其出手狠決、神出鬼沒,想要直接緝拿歸案恐怕十分困難。求財或?qū)ぴ?,如能探得市坊間的風(fēng)向,興許還有勝算。 “關(guān)城的客人天南地北…”趙海聞言無奈低頭,可為難的話只說了半句,再度開口已有些不解,“近來的客人倒是常提起城郊的那處佛廟。” “佛廟?”梅沉酒眉眼一凜。 “是圍著幾尊石佛建的一座小廟?!壁w海皺眉回想,“鄙人如未記錯,這佛像是早些時候一名石匠過路時著手雕刻的。眼下佛事興盛,神佛更不可輕易流落荒地。周縣令便吩咐人把那處搭上磚瓦,也供過路人歇腳。” “你可還記得佛廟是何時修繕完全的?”梅沉酒無奈輕嘆一口氣。世事動蕩,普通百姓求神佛庇佑再正常不過。 “具體的時日,鄙人也記不大清了?!?/br> 梅沉酒見左右再問不出什么新鮮來,終是倦怠地對旁站著的兩人招招手,“周大人已吩咐過牢中那些獄卒,帶他下去罷?!?/br> 待到審?fù)贲w海離開此地,梅沉酒詢問身邊卜易,才發(fā)覺快臨近五更天。她想重回榻上歇息又覺得過于散漫,便隨手在架幾上揀了幾冊卷子,打算進(jìn)屋挑燈細(xì)看。誰知下刻被叩門聲驚醒,時已將至正午,案上的書簡也只被潦草掀開了一角。 周晗站在門外候著,見人出來趕忙迎了上去,“外使在廳前,在下領(lǐng)公子過去。” 梅沉酒自知耽誤了時辰,隨人順小道一路疾走,拐過不少堆置雜物的偏房,才和祁扇打上照面。他正側(cè)身與周識談話,一襲玄青素袍顯得氣質(zhì)尤為清放,“周大人何故今日才貼出告示?” “祁大人才同梅某一道查案,周大人自然是要在今日告知關(guān)城百姓?!泵烦辆铺崛共壬鲜A,率先朝著人行了禮,“勞煩周大人。” 苦于招呼祁扇的周識聽見背后終響起腳步聲,立刻按捺不住地回身,想把這燙手山芋交出去,“公子當(dāng)真客氣了。既如此……” “扇跟著梅公子便是?!笔苋撕鲆暤钠钌炔欢嘤嬢^,爽快地接過話茬后向周識微微頷首。 梅沉酒沒甚表態(tài),可得令后的周識立即松釋下挺聳的肩膀,腳底抹油似的慌忙告退,瞬間躲不見了蹤影。她望著人的背影好笑地看直了眼,心里暗嘆祁扇這張臉雖然生得好看,但也不妨礙旁人避他如避洪水猛獸。 穿堂風(fēng)過,消了梅沉酒午時趕路的燥熱。她立定于檐下陰影處,試問道:“可是讓祁大人久等了?”如此好聲好氣地說話權(quán)當(dāng)給自己長了個記性,再沒有因渴睡而看人臉色的下一回。 祁扇往她臉上瞧了半晌,良久才道:“周大人說梅公子昨夜埋首案牘?,F(xiàn)下一瞧,公子果真是勞心勞力?!?/br> “…是梅某失禮了。”梅沉酒沒多辯駁就俯身作歉,態(tài)度不卑不亢。 祁扇無端被這生冷的語氣逗笑,他踱步自廳內(nèi)走出與人并肩站著,“扇是巳時過半才至的,又同周大人聊了許久,算不上有什么耽擱。” 手臂被虛扶起,抬眸便與祁扇四目相對。上回埋頭端茶送水的家仆和婢子早早沒了行跡,更無人敢踏入此地尋兩位大人的是非。廳前,檐下,唯他們二人。梅沉酒垂落手腕,遠(yuǎn)望向微泛茶白的毒辣日頭,思忖著開口,“祁大人昨日也察過爰書了,不知今日審查是想…?” “梅公子按自己的法子查案便好。扇獨(dú)身一人在南邑恐怕處處受限,跟著公子倒還方便些?!逼钌染o盯梅沉酒瞼下的青黑,眉間隱約的笑意愈濃。 梅沉酒聞言一掃剛才的踟躕,正色道:“爰書上的頭樁案子雖然已經(jīng)落斷,但在下還有疑慮需得入獄審問。其余五案中,已有一案的兇手被江湖人士所治。他名呼石允,尚收押在官牢內(nèi)。既然祁大人肯憑我意,梅某便斗膽作這案審的主,請大人一道前去了?!?/br> “公子昨日同仵作看了其余的尸首,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祁扇下了臺階,示意她帶路。 梅沉酒愣了一瞬,復(fù)極快回道:“五具尸首傷處各不一致,傷口均被搗毀?!?/br> “如此看來,兇手當(dāng)不止一人了?!?/br> “大人何出此言。石允所治的那名嫌犯為何不能對五人趕盡殺絕?他主動報官時,身邊的尸首可是最后一案的死者。” 祁扇有些意味深長,“若兇手是那石允所治的嫌犯。一連殺盡五人,公子覺得那人所求為何?” 梅沉酒腳步一凝忍不住回頭,卻看人清俊眉眼下唇角含笑,還端著那副尋常待人的模樣,未露半分好惡。祁扇對人心這般洞若觀火,不會覺得世事無趣么。轉(zhuǎn)念又思,既然他清楚這并非單純的謀財害命,必然會去糾纏案件的隱情。 旁的她不關(guān)心,只企盼后面幾案不要同那鄧如客一樣,牽扯上什么朝廷中的貴人。祁扇若當(dāng)真和她寸步不離,要做什么掩尸藏跡的行徑可沒有分毫的機(jī)會。不愿他再深究進(jìn)這個問題,梅沉酒重新發(fā)問,“祁大人方才怎么提起周大人張貼布告一事?” “公子奇怪的竟是這件事?去歲月末,扇在北梁受命時就已聽聞南邑的監(jiān)軍事潘茂豫潘大人臨至關(guān)城。監(jiān)軍事與辦案要臣本該同進(jìn)同出,主動布告給百姓一個交待??煞讲怕牴右谎裕@才明白中間出了誤會?!逼钌扔朴崎_口,仿若對所有事態(tài)無所察覺,”見南邑的百姓如此沉得住氣,扇也自覺太過心急,不免慚愧?!?/br> “祁大人那夜如此巧合地遞上信件,倒教人好不驚訝。”既然懷疑過她之前還有人來料理此事,怎么會特意取了個好時機(jī)將她請過去“看景”。那樣明目張膽的威脅若不落在協(xié)談之人身上,那還有什么意義。 此言一出祁扇更是詫異,“我與公子在南邑皇宮碰上面,自然能推出公子是何時抵達(dá)關(guān)城的?!?/br> 這是要打什么啞迷?商崇歲和潘茂豫本就是同時抵達(dá)邢州。趙海說起自己只知潘茂豫時,梅沉酒渾當(dāng)他是身在牢獄無可奈何;可祁扇已然聽見風(fēng)聲,卻裝聾作啞地隱沒掉商崇歲此人。 雖然她來邢州之前就萬分清楚晏佑有意處置商崇歲,但諭旨上既然白紙黑字地對他委以重任,一朝帝皇也該不會罔顧綱常倫理??缮现脸兄惺?、北梁外使;下至平民百姓、獄中縲紲,竟無一人清楚他的名諱。 她忽得就記起白鷺洲那夜楊平的嘶聲哀慟,左先光的叁緘其口。當(dāng)時她還怪異左先光到底瞞她何事,如今看來,竟是有口難言。若為君,當(dāng)稱晏佑一句“多謀善慮”;若為臣,此計殺人誅心,冷暖自知。 祁扇見人久未有答復(fù),頓時心下了然,“有些事旁人不愿同公子說,我卻是很樂意?!?/br> 垂下眉目的梅沉酒忽而抬眸,一雙眼里徒留寂寂。她只輕搖了頭,沒有出言。 官牢前守備的兩名牢頭遠(yuǎn)遠(yuǎn)望見梅沉酒和祁扇,忙不迭拉鎖替人開門。此間地牢遠(yuǎn)不及軍營內(nèi)的壓抑悚人,梅沉酒一路前行,并不注意從四面投注來的好奇視線。徑直來到鄧如客牢前,她才堪堪往里看去。 四壁之間唯地上枯草,鄧如客一身素白囚衣,正靠著草堆閉眼小憩。 “鄧如客?!泵烦辆聘糁纠伍T呼他。 “……”歇在地上的人連眼皮都不曾跳動。若不是前胸還在規(guī)律地起伏,直叫人懷疑牢房里的鄧如客已是一具尸體。 梅沉酒收回視線,偏頭去問自帶路起就欲言又止的獄卒,“他怎么了?” 獄卒得貴人注意,忙擠到梅沉酒身邊道:“回稟公子,鄧如客幾日前就是這副誰都不搭理的模樣。我們也是想盡辦法讓他用飯喝水,讓他不要想著絕食輕生??晒幽部吹搅耍@鄧如客是軟硬不吃啊?!?/br> 梅沉酒緊盯著鄧如客,陷入思慮。她此番問詢鄧如客,一是為解自己心中的困惑,知曉邱伍如今的下落;二是想讓他的證詞變得再可信些。鄧如客自認(rèn)設(shè)計下毒謀害五人,究其原因只為錢財。這等說法哄騙旁的官員也就罷了,可臨到祁扇頭上,她還真算不準(zhǔn)自己有沒有本事讓他信了那些胡謅的混話。 “梅公子要問這鄧如客什么?”祁扇負(fù)手而立,也不多張望旁人。一室的陰暗干冷,只不遠(yuǎn)處獄卒燒著的那盆木柴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響。他微微側(cè)身,焰火就在瞳孔中肆意跳躍,卻照不亮那抹晦澀。 不多隱瞞,梅沉酒繼而開口,“祁大人看過爰書,當(dāng)知道這鄧如客自稱是為了求財才殺害那幾人??扇糁皇菫榱饲筘?,用這等下下策的法子實在有些不夠聰明?!?/br> 祁扇聞言踱步至梅沉酒身后,肩膀只離她兩寸,再進(jìn)一步便能抵上人的后背。他語氣輕緩,微低下頭配合道:“的確如此,扇也覺得奇怪。” “何況幾日前,在下還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說鄧如客并非為了錢財取人性命。梅某正納悶是誰在這種時候遞上信來,落款前那人竟自己道明了身份。原來他姓邱名伍,是鄧如客的同鄉(xiāng)好友?!泵烦辆泼娌桓纳?,極輕的冷哼湮沒在她的唇齒。她略一偏身,有意回避鄧如客,誰料竟襲了滿腔冷香。 “你說什么?”原本坐在地上一聲不吭的鄧如客倏得睜眼,咬牙瞪著故意在牢前談話的兩人。 梅沉酒樂得魚咬上鉤,即刻接上話,“我是說,邱伍遞信至官府,狀告鄧如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