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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國士無雙在線閱讀 - 第181節(jié)

第181節(jié)

    金夫人奇道:“艾米麗,我記得你以前沒來過中國吧?!?/br>
    艾米麗手忙腳亂的從包里翻出一本《時代周刊》來,指著封面上風度翩翩的人像道:“諾,就是他,最勇敢的中國將軍。”

    金夫人的嘴張成了o型:“艾倫,快看啊,陳將軍上了時代周刊的封面了!”

    金少校也很興奮,將侍者喚過來道:“給我開一瓶香檳?!?/br>
    侍者都是精通英語的,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客人中有一位身份非常尊貴,自然不敢怠慢,飛速拿了一瓶上好的法國香檳來,并且不用吩咐,就讓樂師換了一首歡快的曲子。

    “將軍,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想邀請您,還有您的朋友共進午餐?!苯鹕傩0l(fā)出誠摯的邀請,陳子錕欣然答允,此時慕易辰已經(jīng)有些坐不住,這幾年他在德國留學,兩耳不聞天下事,竟然不知道學長不但投筆從戎,還成了聞名世界的英雄。

    午餐很豐盛,和美國友人的交流也很愉快,當金少校得知陳子錕是西點軍校出身后,興奮的溢于言表,談起學校那些古板的老教授,兩人的距離更是拉近了不少。

    在大家的強烈要求下,陳子錕勉為其難,再次重復了他在抱犢崮上孤膽英雄的故事,當然是用英語敘述的,金少校聽的雙拳緊握,眉頭緊鎖,感同身受,金夫人和艾米麗更是都聽傻了,時不時夸張的用小手掩住嘴,然后對望一眼,上帝啊上帝啊的驚嘆個不停,尤其艾米麗,看著陳子錕的目光已經(jīng)明顯帶著崇拜的色彩。

    就連西餐廳的侍者們也不由自主的豎起了耳朵,傾聽著他們的對話。

    忽然,叮咚一聲,門又開了,這次進來的是一幫黑衣巡捕,為首是一個英籍巡官,身材高大,滿臉橫rou,腰間配著左輪手槍,手里掂著一根警棍,鷹隼般的目光掃視著店里每一個人。

    他身后是三個印度巡捕和三個華籍巡捕,都持著步槍,如臨大敵的樣子。

    值班經(jīng)理急忙迎了上去,低聲詢問需要什么幫助。

    英籍巡官不理他,繼續(xù)掃視著客人,這家西餐館的檔次很高,價格很貴,中午客人不多,只有寥寥幾桌,很快巡官的目光就落到了陳子錕身上。

    陳子錕穿了一身白色西裝,個頭在亞洲人中算是出類拔萃的,在歐美人中也算是高大,這是一個很明顯的特征,再加上他囂張不羈和巡官對視的眼神,讓巡官確信,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儂?!毖补儆镁髑昧饲米雷樱罢酒饋??!彼纳虾T捳f的很地道,想必在租界已經(jīng)服務很久了。

    陳子錕并沒有站起來,金少校卻怒不可遏的站了起來:“巡官先生,我抗議你這種極其不禮貌的行為,你不但侮辱了我的客人,還侮辱了我?!?/br>
    巡官并沒有被他嚇倒,畢竟巡捕房和駐軍是兩碼事,英國人和美國人也是兩碼事,他傲慢的略微彎了彎腰,道:“對不起,兩位女士,還有您,少校先生,我是在執(zhí)行警務,搜捕一名持有槍械的,極其危險的中國逃犯,您的客人恰巧和我的逃犯很相似,我想請他回巡捕房調(diào)查,您一定不會反對吧?!?/br>
    金少校怒氣沖沖:“我反對,我抗議,你的警號是多少,我要投訴你。”

    巡官指著自己肩膀上的金屬數(shù)字銘牌道:“您可以去總巡捕房或者工部局進行投訴,但在此之前,我要將逃犯帶走?!?/br>
    巡捕非要帶人走,金少校還真就一點辦法沒有,正準備妥協(xié),忽然一直保持著淑女姿態(tài)的艾米麗發(fā)飆了,拿起一本雜志猛打巡官,嘴里喋喋不休道:“你們這些惡棍,強盜,蠻不講理的酒鬼,壞蛋!”

    巡官大怒,喝道:“女士,如果您再不停止的話,我將以妨礙公務罪逮捕您?!彼砗笠粠陀《劝⑷?,上海癟三都摩拳擦掌起來。

    金夫人道:“警官,我不得不提醒您,艾米麗小姐的父親是美國公使,您確定打算要引起一樁外交糾紛么?”

    第六章 一巴掌的恩仇

    公共租界可不是英國人一家的,也有美國人的份兒,巡捕房受租界警務處的指揮,警務處又歸工部局管理,而工部局的大佬們又直接接受領事館的管轄,而上海領事館又受北京公使館的領導,這中間差了好幾層呢,說句不客氣的話,英美領事就是公共租界的皇上,公使就是太上皇。

    一聽這話,本來還氣勢洶洶的巡官立刻偃旗息鼓,舉手敬禮:“對不起小姐?!鄙砗竽切┯《妊膊?,華籍巡捕更是點頭哈腰,只恨沒有一根尾巴可以搖擺起來。

    艾米麗得理不饒人,指著雜志封面氣勢洶洶道:“看清楚,我們的客人是時代周刊的封面人物,他是一位英雄,一位勇者,一位將軍,不是你說的什么逃犯?!?/br>
    巡官定睛一看,雜志封面人物和自己要抓的人還真是同一個,他明白是自己搞錯了,趕忙賠禮道歉,帶著手下退出了西餐館,

    歡快的音樂再度響起,大家都笑了起來。

    “這一定是個誤會?!苯鹕傩Uf。

    “租界警察的素質(zhì)太差了,我想大概是因為他們在上海呆的太久的緣故?!苯鸱蛉丝焖偕戎∩茸拥?。

    艾米麗含情脈脈的看著陳子錕,臉上的紅暈未退,雀斑更加明顯了。

    “你的父親真的是公使?”陳子錕問道,這個高枝可得攀著,以后好處多多。

    金夫人忽然竊笑起來:“對不起,我騙了你們,可是我并沒有說謊,艾米麗的父親確實做過外交官,不過是駐圣馬力諾共和國公使。”

    “那是我小時候的事情了?!卑愋÷暤?,此時她又恢復了乖巧的神態(tài),看起來就像個大號洋娃娃。

    圣馬力諾是個歐洲袖珍國家,彈丸之地而已,自然不能和遠東第一大都會上海相提并論,更何況是一位早已卸任的公使,陳子錕有些失望,但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畢竟半路遇貴人的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

    又閑扯了幾句,互相留了通信方式,便各自散去。

    路上,艾米麗有些心緒不寧的樣子,金夫人打趣道:“你是不是看上這個英俊的中國人了?”

    艾米麗立刻興高采烈道:“說真的,陳一點也不像中國人,真正的中國人都是身材矮小,留著小辮子和兩撇老鼠胡子的丑八怪,陳和他們不一樣,他就像是西部電影里的孤單豪杰?!?/br>
    金夫人道:“可惜他已經(jīng)有夫人了,而且聽說是兩個?!?/br>
    艾米麗驚訝道:“上帝啊,這怎么可能,難道他不應該是一個基督徒么?”

    金夫人聳聳肩:“艾米麗,時代周刊里有他兩位夫人的合影,難道你看雜志只看封面的么?”

    艾米麗悶悶不樂起來,再不說話。

    ……

    匯中飯店樓前,陳子錕邀請慕易辰上去坐坐,慕易辰婉言謝絕:“不了,我還有事,改天再來拜訪,正好陪您一起去找我那個在西班牙洋行當買辦的同學?!?/br>
    陳子錕欣然答應,目送慕易辰離開才上樓去了。

    慕易辰上了電車,先到南市城隍廟附近買了一份湯包,然后才來到租住的房屋,這是一棟新式的石庫門建筑,有自來水和電燈,房間里鋪著嶄新的木地板,一個窈窕的身影正坐在寫字臺前伏案工作,窗臺上擺著花瓶,一束白花正悄悄綻放。

    “秋凌,看我給你帶什么來了。”慕易辰舉起了手中的東西。

    “湯包,我最愛吃的?!迸⒔舆^湯包,關切的問道:“你吃過中飯沒有?”

    “吃過了,在大西洋西餐廳吃的牛扒,喝的香檳。”慕易辰微笑著說。

    “騙人,你哪有錢?!避嚽锪枰荒樀牟幌嘈?,旋即又驚喜起來:“你找到工作了?”

    慕易辰搖搖頭:“不是,是別人請客,你猜我遇到誰了?”

    “猜不出,快說吧。”

    “圣約翰大學的陳子錕學長?!?/br>
    “是他,當初我們一起游行的,精武會的陳子錕學長?”

    “對,就是他,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位將軍了!而且還上了時代周刊的封面……”慕易辰眉飛色舞的講起來,車秋凌聽的入神,忽然興奮道:“你不是一直想辦實業(yè)么,不如找他投資入股?!?/br>
    慕易辰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他現(xiàn)在是護軍使,要考慮的首先地盤和軍隊,他這次來上海,就是買軍火的。”

    車秋凌大為失望:“想不到學長竟然墮落成軍閥了?!?/br>
    慕易辰道:“我相信學長和那些窮兵黷武的軍閥是不一樣的,我有這種感覺,他是有一番雄心壯志的,既然學長能投筆從戎,我為什么不能做買辦呢,先從買辦做起,積攢原始資金后再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

    車秋凌喜道:“阿辰,你終于想通了,太好了。”說著依偎過去,貼在慕易辰的胸膛前。

    忽然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撒擰啊?”車秋凌很不耐煩的問道。

    “收房錢?!笔欠繓|的聲音。

    慕易辰上前開門,房門剛一打開,幾個漢子就闖了進來,短打鴨舌帽,一臉的猥瑣相。

    “你們是干什么的!”慕易辰厲聲質(zhì)問。

    流氓們不搭理他,徑直走向車秋凌,將她架起來就走,慕易辰急忙阻攔,被他們跳起來一頓暴打,屋里的陳設被打得七零八落,花瓶也摔碎了。額角流出鮮血來,痛苦的喊道:“不許帶她走?!?/br>
    車秋凌更是發(fā)了瘋一般:“阿辰,阿辰!”

    一個長衫中年人走了進來,冷冷道:“還不快把小姐帶走!”

    流氓們將車秋凌架了出去,中年人道:“姓慕的,你拐帶人口的案子,我們老爺已經(jīng)報巡捕房了,你就洗干凈屁股準備去提籃橋吧?!闭f罷拂袖而去。

    不大工夫,樓下傳來汽車啟動的聲音,慕易辰慢慢從地板上爬起來,收拾著花瓶的碎片,那束白花已經(jīng)被踐踏的不成樣子了。

    慕易辰的手緊緊握著碎瓷片,血從手心涌出。

    ……

    陳子錕回到飯店之后,發(fā)現(xiàn)兩位夫人都不在,大概又去逛街了,百無聊賴,他便打了個電話給李耀廷,把禮和洋行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李耀廷當即大怒:“那個買辦叫什么名字,我立刻安排?!?/br>
    陳子錕道:“姓張,德國名字好像叫什么威廉,小小教訓一下就行,可別拿來喂狗?!?/br>
    李耀廷爽朗大笑:“我有分寸?!?/br>
    放下電話,陳子錕打了個哈欠,上床睡午覺,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下午了,門鈴叮咚,上前開門,站在門口的竟然是被自己抽了一個嘴巴的禮和洋行張買辦。

    張買辦的臉頰上,指痕尚未消退,說話也有些漏風,想必是牙齒掉了幾枚,但絲毫憤怒的表情都沒有,反而奴顏婢膝:“陳將軍,我是來給您道歉的,是我不對,惹您生氣,我該打,該打?!?/br>
    陳子錕知道是李耀廷起作用了,哈哈笑道:“我們之間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么,我都忘了。”

    張買辦頓時害怕起來:“陳將軍,您是不愿意原諒我么?”

    陳子錕道:“我行伍出身,脾氣上來誰也擋不住,打也打了,氣早消了,你不用擔心什么?!?/br>
    張買辦這才放心下來:“陳將軍儂是好人啊,買槍的合同我?guī)砹耍€按照老價格走,您簽了字就可以履行了?!?/br>
    說著拿出一張合同紙來,,兩百支毛瑟c96型7.63毫米半自動手槍,每支八十元,包含木制槍套和隨槍附件,總價一萬六千大洋,由于合同金額較少,所以是一份簡約版的合同,簽字就生效。

    人家又是登門賠禮,又是按大宗貨物批發(fā)價走,態(tài)度也算到位了,陳子錕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主兒,當即簽了合同,并且承諾再購買五萬發(fā)手槍子彈和二十支德國造伯格曼手提機槍,張買辦是拿合同傭金過活的,陳子錕做他的生意就是送錢給他,哪有不高興的道理。

    上海灘的洋買辦大多是會說幾句洋涇浜外語的癟三出身,而且代代相傳,祖孫父子都靠給洋人跑腿為生,仰人鼻息慣了的,哪有什么自尊可言,即便是有,也是在無權無勢的同胞面前。

    陳子錕雖然不是洋大人,但他是軍閥,還認識大流氓李耀廷,自然是張威廉得罪不起的角色,人家愿意既往不咎,張買辦自然是慶幸不已,千恩萬謝的去了。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敲門,陳子錕還以為是鑒冰和姚依蕾逛街回來了,開門一看,卻是趙玉峰他們,李長勝臉色灰白,王德貴衣服上也滿是塵土和鞋印,看樣子挨過一頓胖揍。

    “怎么,被巡捕拿了?”陳子錕問道。

    趙玉峰搖搖頭,垂頭喪氣道:“不是,俺們到賭場耍錢,結果鬧出事來,看場子的誣賴老李出千,把他手指頭剁了一根?!?/br>
    陳子錕這才注意到李長勝的右手藏在背后,抓過來一看,血跡斑斑,手掌上纏了一塊破布,食指已經(jīng)不見了。

    “你們的家伙是燒火棍么!”陳子錕勃然大怒。

    趙玉峰道:“大帥,雙拳難敵四手啊,家伙還沒掏出來就讓人繳了,他們?nèi)硕啵磮鲎拥念H有幾個好手,得虧卑職見機行事,要不然俺們?nèi)龡l命今天都得交代了?!?/br>
    陳子錕打開皮箱,拿了幾個彈夾塞在腰里道:“走,殺回去報仇!”

    第七章 血濺歹土賭場

    老兵都喜歡賭博,軍營里生活枯燥乏味,賭錢就是他們不多的樂趣之一,李長勝耍得一手好骰子,想出幾點就幾點,第三師人盡皆知,說他出老千,那絕對是污蔑。

    李長勝可不僅僅是陳子錕的馬弁,更是他的老大哥,當初大伙兒一塊出生入死來著,這份情誼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老大哥被人剁了手指,這口氣怎么能咽得再說了,如今陳子錕可是響當當?shù)年戃娚賹ⅲ黄圬撊司褪呛玫?,哪能被人欺負,所以這個仇是非報不可了,而且還得快,絕不能過夜。

    “老李哥,要不先去醫(yī)院包扎一下?”陳子錕關切的問道。

    李長勝搖搖頭:“不了,咱是粗人,一點小傷算不得什么,就是憋屈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