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洪荒之凌虛劍尊、重生最狂女神:晚安,高冷邪少、我居然能心想事成、透過你我看到了全世界、重生步步芳華、從日本開始的從良生活、和jiejie大人同居的日子、電競男神是女生!、封魔、進擊的地球主神
“哦!”于德順一慌神,差點把小茶壺摔了。 這個姓陳的到底想干啥,難道還要趕盡殺絕不成?于德順跑進鍋屋,把菜刀拎了出來,正巧媳婦進來,看他咬牙切齒的樣子,奇道:“當家的,你干啥呀?” “陳子錕打上門來了,我和他拼了。” “許你打上人家的門,就不許人家上你的門啊,我看這姓陳的倒是個講理的人,當家的,你也拿點糞王的氣度出來,別讓人家笑話?!?/br> 媳婦一通教訓,讓于德順清醒了一些,放下菜刀,整整衣服,親自到糞廠門口迎接。 “這不是于老板么,又見面了,你好你好?!标愖渝K笑容滿面,一點也不像是拉打架的樣子,而且他只帶了一個人過來,如果是砸場子,少說也得二三十口子啊,這讓于德順心里稍定,故作鎮(zhèn)定道:“陳老板駕到,有失遠迎,里面請?!?/br> 于德順一邊走一邊考慮,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別看陳子錕笑呵呵的,肯定沒憋著好心眼。 于記糞廠的規(guī)模不小,緊挨著龍須溝的一大片空地都被他占了,這里本來也是有房子的,后來鬧義和團,八國聯(lián)軍進北京,一把火將這里燒成了白地,原先的住戶都死于戰(zhàn)亂,空地就被于家給占了。 糞廠到處都是挖的深坑,里面儲藏著農(nóng)家肥,地上也是攤開的大糞,昨天一場小雪,把地面弄得泥濘不堪,到了糞廠里面就屎尿橫流,唯有靠一路排到屋門口的墊腳磚才能通行。 廠里還停著幾十輛獨輪糞車,以及五輛大車,因為糞夫都被抓進去了,這些本該出門拉糞的車輛都停在了院子里,糞車都有年頭了,木制的車輪上箍著鐵皮,每個角落里都有陳年糞垢,看起來污穢不堪,陳子錕卻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切,不住的點頭。 于德順心里一涼,他真的想奪我的產(chǎn)業(yè)啊。 來到屋里,分賓主落座,媳婦上了茶水站立一旁,生怕自家丈夫做出什么傻事來。 “孩他娘,你進去,我和陳先生有話說?!庇诘马樅浅獾?。 媳婦只得躲進了里屋。 不等陳子錕發(fā)話,于德順離開座位,一撩棉袍,噗通跪倒在地。 “這是怎么話說的?!毖ζ巾樬s緊上來攙扶,卻扶不動他。 “陳大俠,我服了,于記的糞道從今往后都是您的,我只有一事相求,你要是不答應(yīng),我就跪死在這兒?!庇诘马様蒯斀罔F道。 “說?!标愖渝K就一個字。 “跟我吃飯的有百十個兄弟,求您照應(yīng)這著他們,給他們一口飯吃?!庇诘马樥f著,眼圈隱隱有些發(fā)紅。 陳子錕仰天大笑。 于德順有些心驚,不知道他笑的什么。 “于老板,你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大,你這是誠心堵我的嘴是吧?”陳子錕笑道。 “您……您的話我咋聽不懂呢?”于德順一臉的懵懂。 “我這次來,是想把手下的兄弟托付給于老板照顧,您怎么沒等我開口,就先撂挑子不干了呢?” “這……你是說……我還是糊涂了?” 薛平順說話了:“于老板,我看你是真糊涂了,稍微有點腦子的也不能干出您這種事兒啊,我們紫光車廠啥時候說要霸占于記的糞道了,您不派人打掃茅房,合著我們連自己打掃都不行了,就非得跟您一樣活在糞堆里?” 這話一說,于德順豁然開朗,拍著自己的腦袋道:“我懂了,是我的不對?!?/br> 薛平順接著說:“我們自己打掃了,您就看不過眼,帶著三朋四友打上門來,還有巡警幫襯,您是誠心不讓我們過太平日子啊,后來街坊們湊了份子來求情,請您派人打掃,該多少錢我們都認了,誰也不想招惹這個麻煩是不?您一口回絕,那叫一個干脆,合著住在石駙馬大街的那些個斯文體面人,全給您低頭認錯,您都不滿足啊,是您生生的把生意往外推啊,沒人逼您,最后我們實在沒法子,才找來幾個長辛店的農(nóng)民掏糞,您又帶著人過去,攔車、打人、鬧事。” 薛平順一點沒給他留面子,這通擠兌啊,于德順臉紅的都快趕上關(guān)公了,人一猖狂便忘形,打落凡塵之后才能清醒的考慮問題,他現(xiàn)在回想起這幾天自己的所作所為,簡直就像失心瘋一般。 “啪啪”于德順朝自己臉上抽了幾個嘴巴子。 “您教訓的對,我是豬油蒙了心,不對,是大糞蒙了心,我不是人,我該死!”于德順使勁抽打著自己的臉。 “好了,薛大叔,于老板也是受jian人蒙蔽?!标愖渝K打起了圓場,將于德順扶了起來,又道:“于老板,從開始我就沒想過搶您的生意,我只想讓住戶們過得舒坦些,街頭巷尾干凈些,你說這個想法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分?!庇诘马樬s緊附和道。 陳子錕道:“最近這個事鬧得有些大,已經(jīng)驚動了熊總理,他老人家要上書內(nèi)閣,徹底清理北京糞業(yè)積弊,我尋思著,您是糞業(yè)的老前輩,改革北京糞業(yè),還要靠您出馬啊。” 于德順感動的眼淚嘩嘩的,他明白了對方的來意,不是趕盡殺絕,而是給自己一條生路啊。 第五十五章 名醫(yī)看病 于德順雖然號稱糞王,但本質(zhì)上還是個青皮混混,混混們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無賴耍橫,但遇到強手的時候也光棍的很,拿得起放得下,打不過就認輸,沒啥丟人的。 陳子錕是打敗過于占魁的豪杰,又認識杜心武、熊希齡這樣的名人朋友,豈是自己可以對抗的,所以于德順是真服了,認輸了,他情愿把糞道甚至糞廠拱手相讓,現(xiàn)在人家不但不吞并自己的產(chǎn)業(yè),還要請自己出馬清理“弊端”,雖然他不知道弊端是什么玩意,但聽話里的意思,是要仰仗自己這個糞王呢。 “上刀山下油鍋,您一句話,我姓于的眨一下眼睛,就是王八養(yǎng)的!”于德順賭咒發(fā)誓,陳子錕笑呵呵道:“果然爽快,于老板真乃性情中人,我喜歡!” 于德順大喜,招呼道:“孩他娘,快預(yù)備酒菜,我和兩個爺們喝一盅?!?/br> 媳婦一挑門簾出來了,白了他一眼:“家里這么臭,你讓人家怎么坐下來喝酒?!?/br> 要在往常,于德順受了這樣的搶白,那是要發(fā)脾氣的,今天他心情格外好,自然不和媳婦計較,還連聲說道:“對對對,我怠慢了,二位,咱們正陽樓飯莊吃去,我請!” 一場干戈化為玉帛,陳子錕和薛平順自然也沒什么好說的, 出門叫車,直奔正陽樓飯莊,要了雅間,點了一桌上好的酒菜,就在這酒桌上談起了改革糞業(yè)的大事。 對于德順這種人,陳子錕自然不會談的很深刻,他只是講了如何改進運輸工具,以防撒漏,取締糞坑,保持衛(wèi)生之類表面上的問題。 “于老板,不是我說你,家里住在大糞堆里,那也不舒服啊,這糞便都是有毒的,久而久之,毒浸入人體,那是要得大病的啊,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子孫考慮啊。”薛平順從另一個方面進行了規(guī)勸。 于德順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我們老于家自從干了這一行,男丁從沒活過六十歲,都是生惡疾暴亡,看來是這個原因。” 陳子錕道:“那于老板更要帶頭改革糞業(yè)了,這不光關(guān)系到城市衛(wèi)生的問題,還關(guān)系到我們中華民國千秋萬代體魄健康的大事,馬虎不得啊?!?/br> 以前可沒人給于德順講過這么深刻的話題,一時間他忽然有一種神圣的感覺,似乎國家大事已經(jīng)壓在了他的肩頭。 “二位,我于德順在此發(fā)誓,堅決支持改革糞業(yè),如有違背,天打雷劈!”于德順在酒桌上信誓旦旦,陳子錕和薛平順對視一眼,會心微笑。 “于老板,我們車廠本小利薄,養(yǎng)不下那么多人,前幾天為了清掃茅房從鄉(xiāng)下招來十二個伙計,我看他們干這一行挺麻利的,不如交給老兄你管帶了,你看如何?”陳子錕道。 于德順滿口答應(yīng):“管帶不敢當,都是自己弟兄,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他們的?!?/br> 這話說的有些勉強,糞業(yè)不比其他行當,一個蘿卜一個坑,糞道就那么多,忽然多了十二個人,那就勢必擠掉另外十二個人,一邊是陳子錕介紹的新人,一邊是自家的老鄉(xiāng),手心手背都是rou,于德順有些難做,但也只能滿口答應(yīng)下來。 陳子錕笑道:“于老板,是不是有些為難???” “沒有沒有?!庇诘马樬s忙擺手。 “呵呵,咱們自家兄弟,就不要客氣了,我都替你想好了,這次京城糞業(yè)改革,可不是你于記一家的事情,勢必席卷全城,原有的糞道必然會大亂重新分配,守舊不思進取的糞閥,必將被淘汰,嘿嘿,如果于老板夠機靈,夠魄力的話,到時候可就是真正的糞王了?!?/br> 一語驚醒夢中人,于德順壯懷激烈,滿懷憧憬,在他面前呈現(xiàn)出一幅壯美的畫面,全北京城的大糞都歸了于記,自己躺在山一般高的大糞堆上數(shù)著鈔票…… “恩人,受我一拜!”于德順納頭便拜。 “于兄折殺我了。”陳子錕慌忙來扶。 雖然席間總是在討論大糞的問題,可三人依然是吃喝的有滋有味,飯后分道揚鑣,各自回去準備。 路上,薛平順說:“大錕子,其實咱們不必和姓于的合作,靠熊總理幫忙就能把全北京的糞業(yè)包下來?!?/br> 陳子錕道:“道理上是這么說,我也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很多事情看起來簡單,cao作起來困難重重,京城幾千個靠此為生的糞夫,打破他們的飯碗,誰來養(yǎng)活,全部收編的話,我們一來沒這個威信,二來沒這個精力,說到底,糞業(yè)不是我所欲也?!?/br> “所以就找了于德順合作?其實找別人也一樣的, 興許還更好點,比如于記的對頭,李記和孫記,他們也是京城有名的糞閥?!毖ζ巾標坪鯇﹃愖渝K選擇和于德順合作頗為不理解。 “不會的?!标愖渝K搖搖頭,“咱們沒和李孫打過交道,說不上話,雖然和于德順這邊略有沖突,但算不上深仇大恨,反而能讓他知道我的份量,恩威并施,效果最佳。” 薛平順笑道:“大錕子,你少年老成,心思縝密,將來必定有大出息?!?/br> 陳子錕亦笑道:“薛大叔,您抬舉我了,這些事兒您心里都有數(shù),故意逗我說出來罷了?!?/br> …… 第二天,陳子錕如約來到熊府,熊希齡帶著他前往蕭龍友醫(yī)寓看病,來到兵馬司胡同二十二號門前,這里已經(jīng)門庭若市,胡同里停滿了馬車、轎車、洋車,排隊的人 院子里排到外面,醫(yī)寓門臉不大,普通的北京四合院,門前一排蒼老遒勁的大槐樹,大門上掛一木牌,一尺見方,三寸來寬,紅底綠字,上寫五字“蕭龍友醫(yī)寓”。 陳子錕感慨道:“這么多人來求醫(yī)問藥,看來蕭大夫的醫(yī)術(shù)一定很高明。” 熊希齡道:“息翁的醫(yī)術(shù)在北京那是首屈一指,當年袁世凱病危之際,就是請他前去診治,若非袁二公子偏信西醫(yī),耽誤了病情,說不定當今之天下,仍是洪憲朝呢?!?/br> 雖然是一句玩笑話,但也證實了蕭龍友醫(yī)術(shù)之高明,陳子錕不禁對恢復(fù)記憶充滿了信心,正待前去排隊掛號,熊希齡卻道:“子錕,我們不用排隊的,直接進去便是。” 話音剛落,醫(yī)寓里就出來一人,笑容可掬對熊希齡道:“蕭大夫正在診病,不能親自迎接,請熊總理見諒,二位請隨我來?!?/br> 他們堂而皇之就進了院子,那些排隊的無不側(cè)目,雖然心里不平但也無可奈何,畢竟人家是坐汽車來的達官貴人,加個塞很正常。 進了院子才知道里面別有洞天,蕭宅是由前后四座四合院組合而成,分為東西兩個大跨院,西院前宅用來當醫(yī)寓,后院才是住宅,陳子錕和熊希齡就被帶進了后宅,奉茶招待,不大工夫,蕭龍友來了,一番寒暄,熊希齡告訴了他陳子錕的病況,說是墜馬失憶,看蕭大夫有沒有辦法治愈。 蕭龍友上下打量著陳子錕,讓他伸出手掌和舌頭看看,又問他平時有沒有頭暈?zāi)垦VT如此類癥狀,最后把了把脈搏。 “這位小友的病況非常特別,我看他脈象平穩(wěn)有力,身上并無隱疾,問題應(yīng)該出在腦子里?!笔掿堄训?。 熊希齡道:“那有沒有辦法醫(yī)好?!?/br> 蕭龍友道:“我醫(yī)術(shù)淺薄,怕沒有這個能力,不過倒有一個建議?!?/br> “請講。” “心病還要心藥醫(yī),回到幼時生活過的環(huán)境,接觸當年故舊發(fā)小,或許會有奇效?!?/br> “多謝蕭大夫?!标愖渝K鞠躬致謝。 “我再給你開個方子,都是些補腦的中藥?!笔掿堄涯闷鹈P刷刷寫了藥方,熊希齡接了,起身告辭:“外面病人甚多,我們就不打擾了。” “恕不遠送?!笔掿堄压笆指孓o,看得出他和熊希齡私交不錯,兩人都沒提診金之事。 出去的時候,陳子錕發(fā)現(xiàn)一張熟悉的面孔,正是心上人林文靜的父親林之民先生,他的臉色變得蠟黃憔悴,還不時咳嗽兩聲,看起來病得不輕。 林先生并沒有認出這個跟在熊希齡身后的年輕人就是不久前自己辭退的車夫,他依然用手帕掩著嘴,強忍著咳嗽隨著隊伍慢慢向前挪動著。 離開醫(yī)寓,回去的車上,熊希齡說道:“子錕,既然你曾經(jīng)師從黃飛鴻和霍元甲,我們不妨從這兩方面入手查找你的身世,現(xiàn)在你隨我去照相館,拍攝兩張小照,我寄給廣東和上海的朋友,請他們登門詢問,相信不久就能水落石出?!?/br> “多謝熊老。”陳子錕真心感謝道,結(jié)交了那么多名人,還是熊希齡最給力,別人都是最多關(guān)心幾句,指點兩招,熊老卻直接參與進來,和自己一道追尋身世,說來兩人也不過是泛泛之交而已,這叫他如何不感動。 他卻不知道,熊希齡比他更迫切的想知道這個年輕人的身世,到底和二十一年前慷慨就義的故交譚嗣同有著怎樣的關(guān)系。 第五十六章 囤積不居奇 這是陳子錕第一次照相,熊希齡讓管家?guī)е谇伴T附近找了一家名叫“美芳”的照相館,站在樓臺亭閣布景之中,面對一臺巨大的照相機,陳子錕有些不知所措,在照相師傅的指導(dǎo)下戴上假西裝領(lǐng)子,端正的坐在了椅子上。 師傅把頭埋進黑布里,一按快門,“噗”的一聲,鎂光燈發(fā)出刺眼的光芒,蒸騰起一團白煙,照相完成了。 照相的收據(jù)交給熊府的管家,取照片,寄信之類事情自有他們負責,陳子錕徑自回車廠,來到后院,只見半個院子里都堆滿了成卷的鐵絲紗網(wǎng),進了正房,趙大海兩口子正坐著喝茶呢。 “大海哥來了,您坐著別起來,你傷沒好利索?!标愖渝K招呼道。 趙大海還是站了起來:“大錕子,你小看大海哥了,這點傷算什么,早就活蹦亂跳了?!闭f著還拍了拍胸脯,扎了個馬步打了兩拳,果然是依舊虎虎生風。 陳子錕道:“大海哥的身板就是結(jié)實,跟火車頭似的,好了,閑話不多說,你們兩口子最近要是得閑,幫我個忙?!?/br> “客氣個啥,有話就說?!贝蠛O眿D也是個爽快人,快人快語。 “我院子里堆得那些東西都看見了吧,那是我讓他們從東安市場里收來的,過兩天這些東西就得漲價,到時候咱們就出手賺他一筆?!?/br> 趙大海納悶道:“不就是些鐵紗網(wǎng)么,這東西市面上常見的很,難道你有什么小道消息?”